“我们俩合住。”苏基边插钥匙边说:“你的房间就在我们右边,詹姆斯。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们会过来。”
自从与这两位女郎见面以来,邦德头一次感到苏基在话语中向他发出了邀请。他也感到楠尼眼中闪过的一丝不悦。难道她们是在为我争风吃醋吗?
“接下来怎么安排呢?”楠尼有些尖刻地问。
“要看这里奇特的落日景观,哪里最合适?”
苏基对邦德会意地一笑:“哈瓦那码头酒吧外面的平台是最佳位置,这是他们告诉我的。”
“什么时间?”
“大约在6点左右。”
“酒吧就在饭店里吗?”
“在右边。”她指着他们过来时的方向,“在那几家餐馆上面,正对着大海。”
“那我们6点钟在那儿见面。”
邦德微笑着,转动了门锁的钥匙,随后进到了屋内。这是一间舒适但不豪华、设备齐全的客房。
两只手提皮箱,还有那个特制的桑索尼特折叠箱立在房间正中。邦德打开行车装备自己只用了10分钟, 现在他身上感到充实多了,他把ASP藏在外套里面,改装警棍也放在了腰带上。
他仔细地检查了房间,试了试窗户把手是否严密可靠,然后他轻轻地打开门,过道里空无一人,出了房间动作同样轻地带上门。他快步走向电梯下了楼,又来到花园。走过出口到了停车场,这条路线他在进来时就留意到了。外面天气又热又湿闷。
停车场的尽头有一片低矮的建筑,那是皮埃尔家族市场。这里是从饭店到弗朗特大街的必经之路。邦德走进市场在水果和肉摊前停下注视了一会儿。然后穿过市场来到弗朗特大街。先向右转穿过破旧不堪的马路,快步来到杜瓦尔街的拐角处。他走进一家男士用品商店,买了一些他用得着的衣服,几条磨毛的牛仔裤,一件紧身T恤, 上面印着乏味的广告语,还买了一副软皮手套。他又挑了一件价格不菲的亚麻短外套。从事邦德这种工作的人,一件宽松的外套通常是必备的,便于藏匿那些用得着的家伙。
出了这家店之后,凭着他在汽车里的印象继续往前走。他在找那个商店,刚才在车子里他就注意到了。这是一家专卖潜水用具的商店。邦德看到它的橱窗里立着个模特儿,身着潜水服,头戴水下换气面具。商店的招牌上写着“礁石探险者用品店”。邦德进到里面,一位留胡子的店员迎上前,向他推荐一种带潜水的旅游票。凭这张票可乘“礁石探险2号”游艇,能在海底漫游三个半小时。邦德没有搭理他。
“游艇的杰克艇长知道大礁石附近最有趣的地方。”店员不罢休,继续缠着邦德。
“我要一套潜水服、潜水面具、救生刀、脚蹼和潜水照明灯,再要一个背包,把这些东西都装上。”邦德说得清楚而平静,但语气很果断,没有商量。
售货员偷偷打量着邦德,从邦德那冷冰冰的蓝眼睛背后,他感到了这位身着便装的人内在的力量。
“是,先生。当然,好的。”他说,随即引邦德到了商店的里间。“这可要让您破费很多,不过您可以先挑挑,价钱好说。”他有些饶舌地说。
“好的。”邦德尽量压着嗓音,就像在耳语。
“没问题。”店员附和着。他的穿着就像一个老流氓,上身是一件带条的T恤,下身着牛仔裤。耳朵上只戴一只耳环,与其说是赴时髦,不如说更像一个海盗。他时不常地偷眼打量邦德一眼,逐件将邦德要的东西拿出来。邦德只花了一刻钟挑好了要买的,他又挑了一个带防水拉链的背包,用他的美国证券交易所白金信用卡付帐,上面的签名是“詹姆斯·鲍德曼”。
“我想,能否先对这张卡核实一下,先生,鲍德曼先生。”
“你知道,这没有必要。”邦德冰冷的目光盯着这个人,“如果你想打电话核实,我就站在你身边,好吗?”
“好的, 好的。 ”这个海盗似的家伙念叨着,带头走进一间狭窄的办公室,“是的,鲍先生,先生。”他拿起话筒,拨了美国证券交易所的号码。只用了几秒钟就结完了帐。邦德仔细将所有东西装进了那只背包。临出门时,邦德凑到他那只戴耳环的耳朵边,说:“我要告诉你,”他开口说,“在这儿谁都不认识我,可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
“是的。”海盗神态狡黠地看着邦德。
“除你之外,如果还有其他人知道我来过这里,知道那个美国证券交易所信用卡以及我本人,我就回来把这个环割下来,再削掉你的鼻子,把你这些零件一个个地除掉。”他一边说着,一边握拳抵在那家伙的小肚子上。“听明白了吗?就是这儿。”
“啊?先生,我……我已经忘了您叫什么来着,先生……别。”
“对,就这样。”邦德出门时说。
回饭店的途中,邦德步履轻快,尽量和街上的游客溶为一体,一点儿不引入注意。 回到客房后,他将防窃听器CC500从提箱里取出来,搭在电话机上与伦敦总部通了一次话。他并没等对方的回答,只报告了他现在的准确位置。他说一旦任务完成,再与他们联系。他最后说:“今晚开始行动,我如果在48小时内没有与你们联系,你们就到基韦斯特外的鲨鱼岛找我。再重复一遍,今晚开始行动。”
邦德换新买的便装时, 心想这真是一个非常简单明白的通话。他将ASP和那根改装警棍仔细地藏在衣服内,再也不觉得身上空荡荡的了。对着镜子他端详着自己,觉得他的装束应该与当地的旅游气氛保持一致。
“今夜行动。”他对自己说着。然后他出门向哈瓦那码头酒吧走去。
第十七节 鲨鱼岛
皮埃尔家族饭店的哈瓦那码头酒吧前建有一座木制平台,高出海面许多。平台上安置着金属的桌椅,使到这里的顾客仍有身在船上的感觉。本栏杆等距离地由坚实的木桩连接,桩顶上装饰着球型灯。在基韦斯特,这里可能是观落日的最佳地点了,人们可以凭栏观赏夕阳落进大海的壮丽景色。
平台上人群熙攘,到处是人们开怀的谈笑声。木桩顶的球型灯已经点亮,吸引了无数的飞虫在灯亮处飞舞。有人弹着《靛蓝色的情绪》①。栏杆边挤满了观光客,他们用照相机抢拍着落日的景观。
①美国“布鲁斯小组”乐队演奏的曲子。——译者
天空逐渐变得深蓝,海面上不时有汽艇掠过,一架轻型飞机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圈,机上有点点亮光在闪烁。平台的左边、沿着临海的马洛里广场也挤满了人,玩杂耍的、变戏法的、表演吞火和走钢丝的艺人吸引着蜂拥而来的游客。在晴好的傍晚,广场上都是这么热闹,人们好像在为欢送白天过去,迎接美丽夜晚到来而举行仪式。
詹姆斯·邦德坐在一张桌子边,凝神注视着海对面那两座深绿色、连绵起伏的山丘。那就是唐克和威斯特里亚群岛。他思索着,如果有条件的话应该是乘船或搭飞机去那儿。他已经感到危险迫近眉睫。毫无疑问,那个叫塔奎因·莱尼的人就是塔米尼·雷哈尼,正是布洛菲尔德的继承人,对于邦德来说这是最后的机会,可以将“幽灵”一网打尽。
“真是绝妙之极。”苏基兴致勃勃地说,“简直举世无双。”
邦德听不明白她在讲什么,是说正在吃的大虾,还是指喝的卡吕普索鸡尾酒?还是这里美丽怡人的景色?他们吃的大虾上面浇着红色的浓汁,味道浓郁。
太阳渐渐沉入威斯特里亚岛的背后,天空留下一大片鲜红的晚霞。
邦德他们的头上,一架美国海关的直升机嗡嗡地飞行,它从南向北飞向海军航空基地。当飞机转弯时,机上的红绿信号灯一闪闪地发亮。邦德想,不知“幽灵”组织是否参与了偷运毒品,据报告毒品正是通过这里进入美国的。他们先将毒品运到佛罗里达的一些孤岛,然后找机会带进国内散发。海军和海关已经联手对这些岛屿、特别像基韦斯特这种地方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随着太阳完全落入海中,马洛里广场那边传来一阵阵喧闹声,人们兴奋地叫着、蹦跳着。大约有两三分钟,由于太阳光的反射,天空呈暗红色,然后天鹅绒般的黑暗笼罩了大地。
“詹姆斯,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楠尼悄悄地小声问。
他们移近了一些,低头对着盆中的美味,似乎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邦德告诉她们,至少在晚饭前,应该让人尽可能多的看见他们。
“我们待会儿步行进城,找个地方吃饭,再返回饭店。我们再出来时要分开行动,不要开车。要注意是否有人跟踪我们。楠尼,你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你要教会苏基如何做,告诉她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有自己的计划。最关键的是我们要在加里森湾码头汇合, 从那儿上‘普罗斯佩罗’号船,时间定在凌晨1点钟,怎样?”
邦德注意到楠尼听他讲到会面时间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接着问:“再以后呢?”
“苏基研究过海流图了吗?”
“研究过了。可是夜里航行不是件容易事。”苏基的眼睛毫无表情,“但这是一次挑战,因为防沙桩在海图里没有明确标明,而且起航时,我们难免要弄出点声音和亮光。一旦驶出了大礁石,我想问题就不大了。”
“你只需将我送到离那座海岛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就行。”邦德有把握地打着手势说,眼睛直视着苏基。
他们喝完酒起身离去,漫不经心地走下平台。在酒吧门口,邦德想起什么似地停下了脚步,让她们等他一会儿,他回到酒吧的平台栏杆边,向下面望去。邦德在6点钟进来时, 曾注意到饭店的汽艇在平台下的海滩上招揽过生意。现在汽艇还在那里,栓在木制栈桥的木桩上。
他暗暗笑了,转身同楠尼和苏基一起走出了大门。钢琴正演奏着《心醉》这支曲子。外面沙滩上搭了一座小型舞台,三人小乐队正在演奏。带罩的路灯把小径照得雪亮,有人还在游泳和跳水,高兴得大声喊叫着。
他们散步似地走着,手挽着手,邦德被夹在中间。三人沿着杜瓦尔大街浏览着路边的商店橱窗和沿街的餐馆。这些地方到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座浅灰色英式的教堂门前,聚集着一群人,他们隔着马路在观看对面五六个青年人合着音乐跳霹雳舞,富有民族特色的音乐是法斯特·布克·弗雷德商店里传出来的。
他们终于又折回头,来到克莱尔饭店前,这家饭店看上去生意很好,而且环境也还可以。
在主餐厅外的小花园中,餐厅领班正在高高的柜台后忙碌,邦德向领班走了过去。
“鲍德曼。”邦德对那领班说,“三位,约定的8点钟。”
领班迅速核对了预约登记册,没有找到这个名字。他面有难色地问能否告诉他是什么时候预定的坐位。
“昨天晚上。”邦德肯定地说。
“嗯,好像我们出了点儿差错,鲍德曼先生……”领班有些神情茫然,摸不着头脑。邦德觉得他太死板,一点儿都不开窍。
“这个礼拜只有今天晚上我们能在一起,我特地预定了位子,昨天晚上我向你们这里一位年轻人定的,他肯定地说没有问题嘛。”
“那请您稍等一会儿。”领班进了餐厅,邦德他们看见他正在与一位侍者讲着什么,态度有些激动。然后他又出来,微笑着说:“你们很走运,先生。我们正好有个预定临时取消了。”
“不是我们走运。”邦德嗔怪地下颚紧紧绷着,“我们确实预定了坐位,你现在只是给我们应有的坐位。”
“那当然,先生。”
他们三人被领到一间舒适的白色调的小厅里,餐桌放在墙角。邦德在背对墙的椅子上落坐,从那里能够对餐厅大门一目了然。桌上铺着纸制桌布,每人的小碟子旁还放置了一小束蜡笔,供客人有兴趣时可在桌子上涂抹。邦德漫不经心地在桌布上画着,他画了一个骷髅,下面又画上两根交叉的骨头。楠尼用红色蜡笔画了些线条不甚清晰的淫秽图画,她调皮地向前探了探身。
“我坐在这儿,什么人也看不见。有人跟踪我们吗?”
“哦?是的。”邦德会意地打开了菜单,微笑着悄悄说,“有两个,站在街两边,可能是三个。你们注意那个穿黄衬衫牛仔裤的家伙,就是长得高高的、皮肤黑黑的、手指上戴了几个戒指的那个;另一个是位小个子,穿黑色裤子白衬衫,右臂上有纹身。纹身的图案好像是一条美人鱼正在和金枪鱼调情。他现在在过马路。”
“看见了。”她又转过头看着菜单。
“第三个人在哪儿呢?”苏基问道。
“看见那辆深蓝色的‘别克’了吗,那个大块头在开车。他在驾车望风,尽管他装得不易被人发觉,可是他已经在这条路上往返好几趟了。别人也可能没事在街上开车兜圈子,但不会像他那样,对人行道上的人表现出那么大的兴趣。我敢说他是替补的,偷偷地给那两个家伙望风。”
一位侍者过来给他们定了菜。他们三人都要了海鲜杂烩浓汤、泰式牛肉沙拉,当然还有本地特色菜——酸橙馅饼。这次喝的是加利福尼亚香槟,这种酒不太对邦德的口味。他们不停地小声谈着,尽量不去想今晚的行动。
他们从饭店出来时,邦德再一次提醒她们要警惕。
“我希望你们准时在船上等我,不要被人跟踪,1点钟见。”
他们向西朝弗朗特街的十字路口走去。穿黄衬衫的隔着马路保持一定的距离尾随着他们。
纹身的家伙让过邦德,然后又追上他们停下,让邦德再次从面前走过。邦德装作不注意他,回到了皮埃尔家族饭店。在回饭店途中,那辆蓝“别克”两次从他们身边徐徐驶过,最后停在劳伯斯特饭店前,那里正对着皮埃尔饭店的大门。
“他们可是全方位监视。”邦德边说边和她俩横穿马路,然后走上饭店门口缓缓向上的汽车道。他们进门时,故意大声地互道晚安。
邦德自己从不马虎,他一进自己的房间,先仔细地将他出门前布置的陷阱一一检查,看来没有人进过屋。火柴棍的木屑仍散在衣橱门边,搭在柜子抽屉上的一根细丝线也没断。他的行李完好如初,似乎无人碰过。这时已是10点30分,时间不等人。他相信那些“幽灵”的跟踪者绝想不到他会提前采取行动。还有一件事连楠尼她们也不知道,他在离开“普罗斯佩罗”号前,偷偷地将一张航海图藏在外衣里面。他将图摊在卧室圆桌上,开始对加里森湾到鲨鱼岛的航线进行研究,他在图上标着记号。直到他认为自己选择的路线是可行的,并且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船驶至鲨鱼岛警戒线,他才满意。他开始做行动前的着装准备。
他脱下T恤衫, 从箱子里拿出一件棉制黑色套头衫换上。下面则换了一条黑色宽松的便裤。这条裤子他常备在箱子里。他还从箱子里取出一根宽皮带,这根皮带对他很有用,他被钩子抓住关在萨尔兹堡,当时多亏了有这根皮带。他打开特殊装备处工具盒,将里面所有的东西摊在圆桌上,仔细检查了连接炸药的导线卡子、电子打火装置。他又从第二个提箱的夹层中取出四小块塑性炸药,每块大小就像口香糖。他在宽皮带里侧的夹层里放进四小段导火索和细电线、半打雷管、一个像香烟过滤嘴那么长的针型手电筒。这些都是必须要带的。
这些塑性炸药合在一起并不能摧毁一座建筑物,但是对付房门的把手和门锁很有用,在必要时能把它们炸开。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