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在那里我们乘坐信誉良好的泛美航空公司的航班直飞迈阿密。机票是头等舱,我建议到苏黎世后我同你们分开行动。这是你们的机票,姑娘们。”
他打开克里斯平交给他的信封,将折叠在一起蓝白相间的苏黎世至迈阿密的单程机票递给她们,机票是以她们的真名登记的,苏基·坦佩斯塔公主和楠耐特·诺里什。 他扣下了普罗维登斯…波士顿航空公司的机票,他们将乘这家航空公司的航班去基韦斯特。基于某种原因邦德认为不到最后时刻还是不让她们知道最后目的地为好。他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机票,上面署名詹姆斯·鲍德曼,这是其护照上的化名,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一位公司的老板。看来所有细节都是按计划行事的。
他们计划在苏黎世降落后解散单独行动,乘坐泛美航班到达迈阿密国际机场后在候机大楼的戴尔塔航空公司服务台前汇合。
“请一位机场行李搬运员将你们送到服务台。”邦德建议她们,“机场非常大,你们很容易走失。还要当心那些合法的乞丐——僧侣,修女,不管怎么样,他们……”
“你太过虑了,”楠尼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知道,詹姆斯,我们以前到过迈阿密。”
“对不起。好吧,那就这么定了。假使你们任何一人另有打算……”
“我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会与你共渡难关,”楠尼坚定地说。
“与你生死与共,詹姆斯。”苏基屈身向前将双手放在了邦德的手上。邦德会意地点点头。
在苏黎世机场,他看到那对宝贝在一家豪华的餐厅里吃快餐,那地方似乎与干净清洁令人愉悦的机场大厅不相协调。邦德喝着咖啡,吃着新月形面包,等待泛美航班检票登机。
苏基和楠尼坐在波音747客舱的最前排, 邦德的座椅位于客舱后部右侧靠窗的位置。她们俩没有往邦德这边看。他非常欣赏苏基能够很快地掌握一些从事秘密工作的技巧;他当然认为楠尼也同时具备这种技巧,因为她已经在他面前充分展示了其精明的才能。
机上供应的食品还算可口,但长时间的飞行令人厌烦,放映的影片充满暴力并时断时续。 当他们降落在迈阿密国际机场时已是傍晚8点多钟了,机场大厅空气燥热,人满为患。当邦德来到戴尔塔航空公司服务台前时,苏基和楠尼已经等在那里了。
“很好,”他赞许着她们。“现在我们通过E门去赶普罗维登斯…波十顿航空公司的班机。”
他递给她们最后一段飞行所需的机票。
“基韦斯特?”楠尼惊讶地叫道。
“‘最后一块乐上’,人们这么称呼它,”苏基笑着说,“太棒了,我以前去过那里。”
“那好,我要……”
机场扩音器的响声打断了邦德的话音。他想这可能是要预告某个航班即将离港起飞,刚要继续讲下去,但机场播音员提到了鲍德曼这个名字。
“刚由苏黎世到达迈阿密的詹姆斯·鲍德曼先生,请到英国航空公司服务台对面的问讯处去,那里有人等你。”
邦德耸了耸肩。“我刚要说我要隐姓埋名,你们看,那就是我的化名。可能我的同胞有最新进展了。等我一下。”
他从喧闹的等待通关的人群和大堆的行李中间挤过去。问讯处柜台后一位皮肤白皙金发碧眼,齿白唇红的姑娘正眨着她的大眼睛看着邦德。
“您有什么事?”
“我就是詹姆斯·鲍德曼。”他说,同时注意到她朝他的左肩后看了一眼,并点了一下头。
一个软绵绵的声音进入他的耳鼓,非常清晰。
“晚上好,鲍德曼先生。很高兴又见到你。”
当邦德转过身来时,史蒂夫·奎因站在他身后紧贴着他,同时感觉到手枪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肋骨上,并且还知道自己的脸上显露出惊异的神情。
“很幸运我们又见面了,现在怎么称呼你呢?鲍德曼?”柯奇图姆医生站在他的右侧,他的大脸兴奋得笑开了花。
“怎么……”邦德开始说话了。
“现在请安静地走到那边的出口。”奎因仍满脸堆笑。“忘掉你的旅伴和普罗维登斯…波士顿航空公司吧。我们将由另一条路线去基韦斯特。”
第十四节 无霜冻的城市
航行中,机舱里很安静。只听见飞机阵阵低沉的轰鸣。邦德登机前没来得及仔细看这架飞机的型号,但他凭感觉认为这是一架小型克尔维特巡航机,通常这种飞机的机头又长又大。机舱里以蓝黄颜色装饰,中间安放一张长桌,还有六张可转动的扶手椅。
飞机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远处偶尔有淡粉色的光亮。邦德猜测他们正在佛罗里达沼泽的上空,可能正在转变方向,过海飞向基韦斯特。
邦德看见他两侧坐着的是奎因和柯奇图姆,他最初的紧张之感随后消失了。他在工作实践中学会了在各种困难条件下迅速适应的能力。别无其他选择,眼下他必须按奎因的命令行事,这是他的唯一机会了。
邦德第一次感到枪筒抵在胁骨间时,他的态度有些迟疑,但马上就顺从了他们的要求,平静地被两个大汉夹在中间向前走在,看上去像这是一次布置周密的被捕。现在他已经找回了感觉,有了信心。这两个家伙有去基韦斯特的机票,邦德请他们稍稍等他一会儿。他们还要带着行李,邦德的提箱里有武器,有捕尼的两支小型自动枪,还有一支ASP和那根改装警棍。
一辆拉下窗帘的加长黑色轿车停在出口的正面。柯奇图姆上前一步,打开车门弯下笨重的身躯,先钻了进去。
“进去!”奎因用枪顶了一下,几乎推着邦德进了车内,随后奎因也钻了进来。车里有股皮革的味道,邦德就像三明治似地被两个家伙紧紧挤在中间。
车门还没关闭,汽车引擎就开始了发动。汽车缓慢地驶离了道沿。奎因亮出了手枪,是一支小型俄国造马卡诺夫手枪。看得出是根据德国PP系列的改进型。尽管车外机场的灯光反射进车内的光线极弱,邦德还是马上就认出了这支手枪。凭着这点光亮,邦德还看清了驾驶员的头,那个头就像个又大又长的椰子,上面顶着一个尖顶帽。车内没有人说话,奎因也没有再给邦德什么指令。加长轿车轻快地转上一条岔路,邦德猜这条路通向机场的主干公路。
“关于你自己,一句话也不要说,”奎因低声说,“关于阿梅和莫尼彭尼也一样不能说。”
他们驶近一座篱笆圈起的大门旁边。
车停在岗亭跟前,司机将前车窗摇下,邦德听到阵阵发动机的轰鸣。一个警卫走近前,司机向他出示了一沓身份证,警卫嘀咕着什么,面朝警卫这面的后车窗也摇了下来,他向车内打量着,对照着手中的身份证,特别仔细地盯着奎因、邦德和柯奇图姆。
“好啦,”他终于开了口,语气死气沉沉的,“进大门后,请等向导车过来带路。”
他们缓缓驶进大门然后停车等待。四周光线暗淡,他们的前方有阵阵的轰鸣,好像一架飞机正在降落。这阵阵轰鸣掩盖了其他声响。随着微弱的亮光,一辆小型卡车向他们驶来,到了跟前来了一个急转弯,干净利落地停在他们前面。小卡车车身漆成一条条黄道子,驾驶室上方装着一个红灯,车的后档板上写着大大的“跟我来”的字样。
尾随着这辆小卡车,汽车慢慢驶过一排各式各样的飞机长列。其中有商业用喷气客机,有的已卸完货,有的还没有卸。还有大功率引擎的飞机、战斗机和小型私人飞机。型号各异,泛美、英国航空、戴尔塔至达特桑应有尽有。他们在一架飞机前停车。这架飞机与其他飞机分开停放,位于机场远处一组建筑物旁。车子停的位置就在飞机跟前,近得使邦德觉得,他们可以触到飞机的翅膀。
作为胖子,奎因和柯奇图姆出轿车的动作可谓够迅速了。他们两人就像球队中配合默契的一对,柯奇图姆刚一离车,身子还未站直,奎因推搡着邦德也挤到了门外,三人之间只要有一点距离,柯奇图姆就紧紧抓住邦德的胳膊,等着奎因挤过来。邦德被夹在中间,胁迫着走上飞机的舷梯,进入了机舱。柯奇图姆在后面登机时,奎因亮出了手枪对着邦德,直到柯奇图姆进入机舱重重地关上了舱门。
“坐那儿。”奎因用手枪向邦德示意。柯奇图姆把邦德的双手铐上,又用一个小D型环把手铐与座椅的扶手连接起来。
“你们一直就这么干。”邦德笑着说,这类人向人们表现他们的凶残简直是家常便饭。
“只是防备万一。但我们如果被迫降,这就有些多此一举了。”
奎因站得离邦德稍远,手里举着手枪,看着柯奇图姆给邦德上脚链,柯奇图姆用一个同样的钢制D型环将脚链连接在座椅下的支架卜。 飞机引擎运转平稳,几秒钟后开始了滑行。
滑行中间稍稍停了一下,就像乘出租车行驶在车队中停车等待似的,然后这架小型飞机驶进了跑道,加大马力嘶吼着,逐渐加速升起。
“我们欺骗了你,对此我们向你表示道歉,詹姆斯。”奎因现在有些放松,他在座位上略微仰着身子喝饮料。“你看,我们认为你也许就要来参观莫扎特,所以我们在那里做好了准备,甚至将拷问时用的设备都准备好了,而且这位医生看上去像个不情愿的受害者。我必须承认我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在你进来之后,我应该命令外面的人员也进来,所以发生了以后的事。医生在扮演一个吓坏了的俘虏角色时,表现确实不俗。”
“简直可获奥斯卡奖提名。”邦德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我希望那两位女士,我的朋友,她们不要遇上这么不愉快的事。”
“我想你大可不必为她们操心。”奎因开心地笑着说。“我们给她们留了言,说你今夜不准备离开。她们认为你会在希尔顿机场与她们见面。我想现在她们正在机场等你呢。即便她们发觉事情有些蹊跷,我想她们也无能为力。你在明天中午饭前后,有一个约会已经安排好了,要和著名的法国老革命活动家吉约妲女士见面。我不会到场。就像对你讲过的,我们是奉‘幽灵’的命令将你带到指定的地方。我们带着钱要确保阿梅和莫尼彭尼得到释放——你应该相信我能够处理好这件事。她们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尽管如此对莫尼彭尼进行审问还是有用的。”
“那么,我们现在要飞到哪里去呢?”邦德问,语气中对明天与吉约姐的约会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现在离基韦斯特很近了,距海岸只有几英里。下面是大礁石,不巧的是我们选的这个时间不对,所以你还得和我们再忍一会儿,等到黎明。穿过大礁石的航道可不好走,我们可不想栽到那些防沙桩上。但我们可以试一试。既然我已向上级保证将你安全递解,我愿意实现自己的承诺。”
“特别是对你们服侍的那种主子。”邦德接着说,“在俄国情报部门中,失败肯定不会受到称赞。最好的结果是被撤职,或者停职去接受再训练;最坏的嘛,你们可能会被送进一家设施良好的医院,在那儿他们会给你注射一针胺化剂,那是一种令人愉快的针剂。会把你变成植物人。我认为这肯定将是你的结局。”他转过身面对柯奇图姆:“你也是同样,医生。他们是怎么强迫你干的?”
医生无奈地耸肩:“莫扎特诊所是我的全部生命,邦德先生。那是我整个的生命。几年前,我们曾——怎么说呢,我们手头有些拮据……”
“你们破产了。”邦德态度温和地说。
“是的,是破产。没有资金,奎因的朋友——奎因为他们工作——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才能继续自己的工作。这项工作是关于人类学的,只有这些朋友能够保证资金到位。”
“我能够猜出余下的,”邦德接过医生的话,“代价就是要与他们合作。给某个来访者在一段时间内服用镇定剂。有时用整具人体,偶尔用于外科手术。”
医生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这些事。我承认,我并不想卷入这个事件中,像现在这种情况。但是奎因先生劝我说,我还可以回到我的专业研究中去,而且不会有人知道,不会留下什么污点。我已经出来整整两天了,真想休息一下。”
邦德笑了:“想休息?你相信你能够摆脱?只有到你被逮捕,那才是结束,医生。你不是被逮捕,就是死在奎因的枪下,我看更可能是后者。”
“住口,”奎因粗暴地说,“医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应该得到嘉奖,他也知道。”他微笑着对柯奇图姆:“邦德先生正在使一个老套子,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试图在我们之间撕开一道裂缝。你看他多么狡猾,你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得出来。”
医生又点了点头,“是,瓦西里和尤里的枪击可不是有趣的事,我可不喜欢那样。”
“但是你也很聪明。你给奎因先生一些无害的针剂。”
“利泻用的。”
“那时你们一定就跟上我了。”
“我们很快就跟踪了你。”奎因干脆地说,他向舱外打量,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是你改变了我的计划。我们在巴黎的人能够对付你。詹姆斯,这需要迅速和周到的设计,我们尽力做到了。”
“你们是做到了。”
邦德把椅子转了一个角度,探身注视着窗外。他注意到远处天边的亮光,沉思着。
“哎,”奎因欢快地叫了起来:“看那儿,发光的地方。那是斯托克岛和基韦斯特。我看还要飞大约10分钟。”
“如果我在降落时制造些麻烦,怎么办?”
“你不应该自找麻烦。”
“你倒挺有信心啊。”
“我可以担保你不会。就像你担保我不会反抗一样,那是因为塔比西亚。我确信你对我说过的,因为你会尽全力去救阿梅和莫尼彭尼的。这是你伪装之下的致命之处,詹姆斯。事情总是这样的,不错,从外表看你冷酷无情;但是,你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你的内心和外表截然相反。为解救一位孤立无援、陷入困境的女士,你会献出自己的生命,何况我们谈论的是一对女士——一位是你用熟了的女管家;另一位是你上司的助手,她已经无条件地为你们服务了多年。世界上,你最关切的是人的生命,当然,必要时你会搭上自己的生命。不幸的是,这是你的本性所决定的。不幸,我是这么说的吗?其实我的意思是幸事——对我们而言,真的是幸事。”
邦德默默思索着奎因的话。他内心深处意识到,这是史蒂夫·奎因向他抛出了最后的王牌。他说的一点不错,007为了去拯救别人,尤其是阿梅和莫尼彭尼她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相信你不会自找麻烦,还有一个原因,”奎因说话时,你很难从他那长满络腮胡的脸上分辨出他是否在冷笑,从他的眼里也看不出来,“请你告诉他吧,医生。”柯奇图姆拿过一个小盒了,它原来放在椅子之间的杂志堆上。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太空枪似的东西,是用透明塑料制成的,就像儿童玩具。
“这是一个注射用的手枪。”柯奇图姆解释,“降落之前,我会把它注满,看,你可以看着我操作。”
他拉开枪栓,枪筒对着邦德的脸,摆弄了一下精巧的扳机。枪身大约7厘米长,枪托有5厘米。他扳动枪机,枪筒里就伸出一枚针头,可用于皮下注射。
“注射一次只需2。5秒钟。 ”医生阴沉地示意,“非常快,尽管针头很长,它很容易穿透外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