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陈半丁当作真迹,珍藏起来,在画友面前夸耀,后张大千识破,自己承认,一时传为佳话。
画轴为纸本,墨笔略呈浅赭色,署名上注“八大山人写”。
这画很是奇特,八大山人以往的作品,历来用笔寥寥,甚至不着一笔修饰,然而这幅画卷用比较繁,大眼一看,很容易被人当作伪作。
但画卷中的松石,画法亦佳,所画的松树,根枝细瘦,树干渐上渐肥,这不符合树木形态的规律,但基本上是八大山人所画树干的特点。
要说这是真品吧,旁边坡石之上,又画有两只白鹤,用笔细碎,与松石格调极不协调。
萧强看了一会儿,指着那两只白鹤,问盛秋砚道:“可是这里不对?”
“正是!”盛秋砚也是一脸迷惑,“我对照过馆内收藏的,八大山人其他的作品,松石都很神似,可看着这两只白鹤,我又觉得这是伪作。八大山人画鸟,从来都是一足,这幅画上却是双足着地,于八大山人的画风大相径庭。老师来了以后,一眼就说,这是后人添笔所画,我也有类似猜测,但都不能确定。所以才到这里,向各位同道请教。”
说着,期盼地看着萧强。
萧强不置可否,指着画轴,问其他人道:“各位以为如何?”
他大师派头十足,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偏偏众人都不以为意,仿佛理所当然,一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说是伪作,有说是真品,当然,还是支持博汉生的多。
萧强也出去洗了手,换了双手套,与盛秋砚一起,将画轴卷好,藏入盒中,带进了静室。
邵延杰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堵住了大门。
经过上次,大家都是见惯不惊,猜测不到半个小时不会有结果,这时也快到中午了,一些人便商量着,结伴到楼下食堂打饭。
邵延杰看到人们渐渐离去,只有盛秋砚和博汉生关注心切,和寥寥数人还在旁喝茶坐等结果,想起萧强和那个小姑娘也还没吃饭,便让手下去为他们也打一份饭菜上来。
他既然包下了整个文化宫,在萧强的建议下,两天的展览会,食堂也被他暂时借用,请了一帮厨师,做了饭菜,用车送到门口,卖起了盒饭。
据萧强的意识,这会给他一个惊喜。
卖盒饭的惊喜他还没有见到,但萧强却给了他一个惊喜,不到五分钟,门就开了。
盛秋砚以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敏捷,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踏前一步,又停了下来,望着萧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心中患得患失。
萧强鉴定一个不值钱的假和田古玉,用了半个小时,但鉴定他带来的画轴,却只用了几分钟,这难道说明这幅画是假的,不值一提?
萧强没有让他等待太久,偏着头略微想了想,开口道:“博老是正确的。”
博汉生手捧茶碗,呵呵笑道:“老朽就说嘛,这画不能算假,也不能算真,只能说是真假各半。”
“半真半假也好,只要不是完全的赝品就好。”盛秋砚还是有些不甘心,追问道,“你知道那添笔作画的是谁吗,此人风格虽与八大山人迥异,但从其笔法来看,必然也是一位大家。”
“这个……”萧强咂巴咂巴嘴,中国历史源远流长,文人骚客数以万计,出类拔萃者,也是车载斗量,他要一一识得,除非他是巨型电脑,还要预先添加相关的海量数据库才行。
他斟酌了一下,说到:“添画之人,所处年代在清末民初之间。”
然后就再不发言。
“清末民初……,莫非是张……,不会不会,张大千从不添笔作画,而且他潜心专研八大山人作品,伪造技巧极高,模仿得惟妙惟肖,绝不会犯这个错误的!”盛秋砚不好逼迫,只能回到椅子上,苦苦思索,添笔作画的人到底是谁。
下去打饭的人,这时也回来了,听到结果已出,都大叫后悔,围着盛秋砚,和他讨论起画卷上添笔的人来历起来。
萧强决定再接再厉,字画对他来说,是驾轻就熟,判断时代是再容易不过,还是赶快鉴定完最后一件,然后离开这里,要不被这些人围着,脑袋也会被吵晕。
重组完两件物品,好在体积都不是很大,精力消耗不多,但也不能过多使用异能了。
今天收获已经很不错了,那块假玉就不说了,盛秋砚的添笔八大山水画,已经存在了他的空间里,就算只有一半是真的,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明天重组出来的“赝品”交给邵延杰,想来他一定会欢喜若狂。
最后一件等待鉴定的,仍然是幅画卷。
刚一打开,萧强就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这又是一幅八大山人的画。
博汉生呵呵笑道:“小友不必奇怪,正因为老朽也得到了一副不辨真假的八大山人字画,所以才会赶到西南,和秋砚一起探讨真假。”
“没关系,没关系!”萧强口中谦让,心里狂喜不已。
该画是绢本墨笔,纵有近两米,横半米左右。
图上绘的是荒山野岭,枯木奇峰,构图简洁,意境荒寂,正是八大山人绘画的一贯风格。
画押署名为“拾得”二字,没有用印,画幅上下左右,裱边的地方,有四位收藏家题记确认是真,萧强只认得一个:张大千!
张大千在裱边题记道:“国破家亡未忍言,南昌故郡此王孙。无端哭笑知何意,笔端拈来先帝魂。八大山人往往画花押为三月十九,故及之。爰。”
真迹啊,这是张大千的真迹啊,别管画是真是假,张大千的题字,就值多少钱啊!
萧强觉得嘴角有些湿润,添了一添,发觉是口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他偷眼四下张望,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画卷上,没人发现他的丑态。
博汉生以指为笔,悬空虚浮,临摹者张大千的题记,沉醉其中,良久才醒悟过来,笑道:“老朽甚是喜爱大千先生字画,一见便忘形不能自已,让小友见笑了。”
萧强连连客气,暗道,我们是大哥不说二哥,我也是一件大千先生真迹就失态,只不过您老先生是喜欢大千先生的字画,我是喜欢这幅字画所换回来的钱,虽然人品有高低,但从本质上而言,还是没有区别的,都是以大千先生真迹为喜。
博汉生指着画卷,叹气道:“按理说有这么多名家,都确认该画确为八大山人真迹,我也应该没有疑义。然而你看,此处大千先生所书‘三月十九日’‘拾得’两处,与画卷八大山人所书,用笔完全一样,这说明应是大千先生所书。但从画风看,又和八大山人完全一致,虽小有疑虑,却又不敢肯定,推敲良久,仍是难以判断,不知道小友是怎么看的?”
萧强知道个屁啊,她勉强能看出画风来,是和八大的风格一致,可见到张大千的题字,他心里先打起了鼓。
张大千是谁,人家伪造的八大山人画卷,可是能够骗过收藏家的,又岂是一个普通的文物爱好者(萧强勉强也算是吧)所能识别的。
还是藏拙吧。
萧强摇头晃脑,装了半天,还是一言不发,和博汉生一起,将画轴收拾好,捧着锦盒进去了。
这次没有人再随便走动了,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萧强鉴定出来,通报他们结果。
两位老先生拿来的,都是国宝级藏品,大家等闲难得一观,此次不但近距离观看欣赏了,还就其真伪肆意评点了一番,其中的乐趣,又岂能为外人道哉!
那些评点对了的,固然是趾高气扬,就是评点错了的,也是喜气洋洋,毫不沮丧。
果然,这次萧强出来得更快,不到五分钟,门就开了。
“怎样?”博汉生关心则乱,他抢上去,语调有些颤抖地问道,长长的胡须随着他的下巴,抖个不停。
萧强忽然很想作弄他一番,眉头一皱。
“怎样?”老头子都快要急出汗来了,看他表情,心里就是一沉。
“赝品!不折不扣的赝品!”萧强摇着头,叹气道。
“我就知道,我当初就猜测……是赝品,可还是抱着万一……早知道……”老头子两眼茫然,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萧强看他神色,不敢再逗他,要是老人在这里因此而气坏了身子,他可就罪孽满身了。
“这虽然是赝品,但是……”他稍微停顿了下,让博汉生有个缓冲时间。
“但是什么?”博汉生眼睛一下就有了神,双手死死抓住萧强胳膊,老人的手干枯瘦削,用力奇大,钳得萧强双臂剧痛。
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萧强后悔也晚了,立刻一口气说道:“这幅画所用处年代,与张大千先生的题记处于同一年代;而绘画所用墨汁,其成分和大千先生的题记所用墨汁一模一样,其绘画风格,也和大千先生的画风相同,这就是说……”
“这就是说……”博汉生喉头抖动。
“这幅画,其实就是大千先生所作!所以虽然这是幅伪作,但其自身价值,并不在八大山人之下!”
“好好好!哈哈哈,这下我就放心了!”博汉生用力拍打了萧强一阵子,欢喜地从他手上接过锦盒,小心地抱在胸前,嘴里仍自笑个不停。
“这老头子,我好心帮他鉴定,不感谢便罢了,还用这么大劲打我,要不是冬天穿得多,非青了不可!”萧强悻悻地揉了揉双臂,伸了个懒腰。
事情终于圆满解决了,今天是大收获啊,哈哈,半幅八大山人真迹,一幅张大千真迹,妈妈的,这样的日子不要太快活!
他笑着向林怡挥着手,打定主意,今天要好好镐劳一下自己,决定了,今天和林怡出去吃大餐,听说北京烤鸭在省城开了分店,一起去见识见识。
可是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这个说:“小老弟,麻烦你帮我也做个鉴定好吗,我家里也有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听说是商朝的古鼎!”
那个喊:“小师傅,我屋里地下埋着一卷古画,你能不能帮我也鉴定一下啊,如果是真的,我愿意出鉴定费,咱两分成!”
还有人拉着萧强不让他走:“小老弟,不要这么急走嘛。看你也还没吃饭,咱们哥儿俩出去找个馆子,好好乐呵乐呵!”
邵延杰也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招呼手下,差不多是用抢的,才把萧强琮人堆里拉出来,那些人还不肯放弃,追着萧强和林怡不放。
“你先走,我来顶着!”邵延杰把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和几个手下把着大门,不让那些人追出来。
萧强临走前,在嘈杂的人声中,对着他耳朵喊道:“鉴定的事,你可以答应,不过,必须先要交给你……,收费么,不能太便宜,但也不要太贵,你的,明白?”
邵延杰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拍脑门:“我怎么糊涂了!”
他立刻对着众人大喊:“要鉴定的人听好了,要鉴定的人,到这里排队,小兄弟说好了,谁先报名,就替谁先做鉴定,这边这边,不要挤,你他妈推谁呢?”
人一抖,流氓的习气就露了出来,堂堂邵大会长,在这一刻,狰狞地表露出了他苦苦隐藏了很久的土匪本质。
他抽空回头,看着只剩两个黑点的人影,一个劲纳闷:“这人跟人,怎么就不一样呢,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用这一手,有这么多凯子帮我们寻找文物,还用得着我自己辛苦?真是傻了!还比不过一个孩子!”
在展览会上,萧强和邵延杰为这意外的惊喜而开心不已。
但在十五中,李老师却正在暴走的边缘,为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有猜测到的结局,而痛苦不堪。
第五十章 教育
“高三(2)班,萧强!咦,李老师,这是你们班的啊,你怎么没有认出来呢……李老师,李老师,你怎么了?李老师你不要吓我啊!”
直到现在,李老师的脑子里还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个片断,“萧强”两个字如雷电一般,追在她的耳边轰轰炸响,让她无处可逃。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不应该出现的啊!
办公桌上,就放着那份要命的试卷,飘逸的字体、阅卷老师一个接着一个的红勾,像灼热的炭火,烫得李老师急忙把视线转移开来。
震惊、不能置信、愤怒、懊恼、逃避,还有被愚弄后的耻辱,像一条条毒蛇,在她的体内不断撕扯。
“混蛋!”她难得的骂了一句粗口。
萧强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一手字体,还一直隐忍到现在,如果不是这个假象蒙蔽了她,她怎么也不会让萧强得到最高分,最起码,也不能允许他得满分!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蓄意如此?
李老师打了个寒颤,这也太可怕了!
现在,卷头上鲜红色的一百分,就仿佛是萧强在冲着自己,哈哈大笑,笑自己是个傻子!
就算不看试卷,她也清晰记得,自己在古文部分阅卷结束,还习惯性地做了一个小结:该生阅读面宽,知识点掌握牢靠,希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这个时候看来,自己从头到尾,就像一个小丑一样地在这里表演,而萧强,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兴高采烈地看着自己地演出。
“咄咄咄”,门口有人敲门。
“谁?”李老师愤怒地吼道,脸色铁青地看向门口。
“李老师……”门口是教务处的老师,她在办公室张望了一圈,犹豫道,“办公室……,就只有你了么?其他老师呢?”
“什么!”李老师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老师都不在。
大概是看到我的神情,都避开了吧。
可是,为什么教务处的老师,也躲开自己的眼神,难道是她也知道了?
“……要不然,就明天吧……”那位老师视线滑过李老师,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点地怜悯。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李老师心头的火在腾腾燃烧,平时有些和蔼的脸上,泛着青色的光芒。
被一个学生戏弄,而且是她平时最瞧不起的差生愚弄,对她来说,不宜于脸上重重挨了一耳光。
我是决对不会屈服的!
那位老师迟疑着,委婉地说道:“教务处要统计学生成绩,其它教研组都已经上报了,……,如果语文组还没完成的话,明天再报也可以。”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李老师,你阅卷辛苦了,看你的脸色好难看,要不先回去休息,我让其他的老师来做也可以。”
上报成绩,是啊,考完试,阅卷也结束了,考试成绩自然是要上报的,学校也好根据学生表现,圈选重点辅导的对象,保证明年高考升学率。
不就是报成绩么,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避开,那我就去好了!
李老师倔强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从桌上试卷堆里,翻出学生成绩统计册:“不用了,我这就跟你到教务处,把成绩报上去。”
萧强考试成绩再好,又怎么样?
难道还真的要向他要求的那样,让老师向一个学生道歉?
开玩笑!
校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对于这种品格有问题的学生,他的成绩越好,爬得越高,以后对社会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我可以对萧强以往地违纪行为既往不咎,但要我向他道歉,办不到!
李老师大步走在前面,倒是来通知她的老师被甩在了后面,一溜小跑追赶着她。
从四楼楼梯上来,还没有转过拐角,就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奇迹,这真是奇迹!一个过往成绩那么差的学生,居然在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地理都得了满分,这在我们学校,不再整个市里,也应该作为典型事例,大力宣传啊!”
李老师脚下一个踉跄,他呆呆地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从靠近走廊的教导主任办公室传出来的,里面又有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