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是人知常情,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一个新闻,说是尹议员,当然,是假的那个,明天又要到地球来。”
“那倒有意思了。”易墨微的笑颇有些幸灾乐祸。
“就知道看好戏,走,快去慕容锦那里。”兰德假意瞪他,拉着他快步往慕容锦的古玩店去。
慕容锦的古玩店陈设如故,紫色的光彩笼罩了一室,奇异的香味在周遭蔓延,这如往常一样挤满了易碎品的小店里唯独缺了个主人。易墨微推门进去的时候,没见到慕容锦,喊了几声,还是没动静,兰德跟着进来,皱着眉,一脸“我就是故意”地看了眼易墨微,随手就摔破了一个白瓷瓶子。易墨微摇头苦笑,扶着额头,兰德正准备砸烂第二样宝贝,通往古玩店地下室的门被掀起,慕容锦怀里抱着只青色的猫走了出来。
兰德认得那只猫,是专吃人头的青猫。他放下手上的瓷器,拉着易墨微就往里面钻。
“找我?”慕容锦放下门板,将藤椅拉到上面压住了门,抱着青猫悠悠坐下。
“想问你一样东西。”兰德听他开口,遂站停了。慕容锦睁了睁眼,即刻又闭上,抬手说道:“你就停在那里吧,别靠过来。”
“啊?”兰德不解,回头瞧瞧一副事不关己的易墨微,又转过头看慕容锦。
“你靠太近,它很疼。”慕容锦指指自己的右眼,笑了笑。
“你…………没事吧?”
兰德这才仔细打量起慕容锦来,他还是那副中式打扮,容貌也没改变,气色如常,细算之下,他们也有大半年没见着了,自从洛伦出事之后,兰德对慕容锦有稍许抗拒,虽然也去拜托爱丽丝千万要在洛伦的家人面前想法保住住慕容锦的性命,但心里对慕容锦当时的做法还是有些介意。他觉得他自私,他杀了洛伦是事实,他因此复活了那个孩子,他的哥哥也是事实。
只是,想起易非梦说他,病入膏肓,忽然又觉得他有些自作自受,而且还是那种想方设法不让自己好过的自作自受。
“我没事,你们有事。”慕容锦依旧笑着。
经他一提点,兰德想起了正经事,一拍脑门,问道:“噢,对了,是关于一本电影的,叫《七天七夜》,你知道吗?”
“上个月也有人来找这本电影。”慕容锦扒拉着青猫的毛发,它正慵懒地卧在他手腕中小憩。
“噢?什么样的人?”兰德追问道。
“我听说过他,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慕容锦似乎是在卖关子,话说半截就停下了。
“什么人?”兰德被他闹得心急,一脸迫切。
“好几年前他还很风光,之后落迫了,拿了许多家里的东西来我这里卖,都是些奖杯什么的,卖不了几个钱,上个月他来找我,我也差一点没认出他来,因为他的心思变了,他现在很危险。”慕容锦说完就始终没透露更多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来,兰德忍不住讥讽了他一句,“原来你记人记得不是他们的长相声音而是记他们的心思,欲望。”
“这样岂不更方便?”慕容锦笑了,“人有相似,欲望却不同。”
“那洛伦,你还记得他什么?”
易墨微听兰德这么一说,拉了拉他衣袖,兰德没理会他,扯开袖子又继续问慕容锦,“别转圈子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慕容锦似乎是在回忆,凝神不语。
“明星?官员?商人?”兰德猜测着那人的身份,心中却在揣测,慕容锦是在回忆那曾经风光的人,还是在回忆着曾经活着的洛伦。
“他的名字记不得了,只记得是曾经有名气的生化学家,致力于开发新型的生化病毒,当时有传闻说他发明了一种能产生同化效应的病毒。”慕容锦再次开口。
“同化效应?”兰德觉得这词用在生化病毒上有些新鲜,从没听过。
“比如说你的血是红的,如果这病毒是潜伏在你的血里,那么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成红色……”慕容锦解释道。
“红色么…………”兰德想到了些什么,转身拍了拍易墨微,说道:“如果我现在还去找爱丽丝帮忙,她是不是很有可能会把我查的东西汇报给于涛?”
“很有可能。”易墨微扬起嘴角,摸了摸兰德的头发,“不过你一定会去。”
“你怎么知道?”兰德向慕容锦摆摆手,当作道别,易墨微也背过身朝门口走,回兰德道:“这样,对你来说,会有趣很多。”
兰德听了,脸上笑开了花,临出门前,易墨微突然有些郑重地对慕容锦道别,他说:“再见。”
慕容锦站起来,将藤椅推开,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他怀里的青猫跃到地上,先他一步往下而去。慕容锦睁开眼,漂亮的银色瞳孔在一片紫色的衬托下尤为亮眼,他看着易墨微,说出的话让兰德觉得太够唐突。他说:“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之后,他便走向了地下。
二十七
兰德觉得今天所发生的,或者说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很离奇,地球上难以揣测的天气离奇,慕容锦所说的话也离奇,这案件也是十分离奇。
“如果一件事情奇怪诡异到一种程度,这就表明它的内部已经混乱到极致,那它就离毁灭不远了。”兰德走出古玩店,最后瞧了眼那怪模怪样的木门,手上比划着,耸了耸肩。
“你不介意吧?”易墨微从口袋里掏出金属质的烟盒,在兰德眼前挥了挥。
“随便你。”兰德瞅着烟盒里躺得直挺挺的细长烟卷,易墨微正从里面挑出一根,合上烟盒,打了个响指,手指间噌地冒出一团火苗。他将香烟凑到火苗上去点燃了,用力吸一口,半晌,才吐出薄薄的青色烟雾。
兰德看他,透过这一层烟,附着上飘扬的雪,莫名地有种迷蒙的意味。
“那句话怎么说的,”兰德的手指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别乱用成语。”易墨微一手夹着烟,一手挠乱了兰德的头发,笑着听他抱怨,“别乱动我头发。”
走到爱丽丝处的时候,易墨微的烟也正巧燃尽,他将烟头捏在手里,看着站在屋檐下望他们的爱丽丝。
“你在等我们?”兰德指指天上,开玩笑似地,“还是趁着阴天出来散步?”
“我等你呢。”爱丽丝还是一身颜色鲜艳的洋装,头发卷曲,像是商场里贩卖的仿真人偶,瓷白皮肤,红唇娇艳。
“等我?”兰德笑着走近她,“你什么时候有了预知的能力,怎么知道我会来?”
“兰德。”爱丽丝低头笑了笑,笑容里掺杂了些无奈。她再抬起头时,兰德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准确地说,更像是用指甲这么轻轻刮弄了一下他的脸颊。
易墨微始终没有走过去,他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恰好能听到他们说话,只是兰德背对向他,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听到爱丽丝说:“兰德,我要走了。”
在这之后的一个漫长的停顿里,易墨微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飘散到他自己眼前,蒙住了他的眼,包住了兰德的背影。
瞳中的世界也因此成了雾中花,水中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难以辨识,唯有声音,倒还真切。
“现在吗?”
“恩,现在,要去土星。”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一半是因为这个,还有一半是因为,我实在是厌倦了这里,兰德,你也走吧,地球,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地球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幸好宇宙里星球无数,挨个毁灭也可以繁衍无数世代。”
“我活了这么久,但是我还是怕死。”
“吸血鬼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骨子里却是贪生怕死的极致。”
“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你啊………于涛在你出事之后,不,应该说是之前就来找过我,他告诉我你会被捕,他不希望我帮你,部门里的人,我也得罪不起,我答应了他。”
“关于最近的这几起案件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你还记得上次花屋大厦里那起案件吗,尹议员的独子死在地球上,他要让整个地球陪葬。”
“就这些?”
“这张照片,你拿着,拍这张照片的人曾经是个摄影师,最近死了。”
他们的对谈到这里结束,易墨微手指间的烟头坠到地上,他嘴边扬起一个微笑,看着雪花将这地上的一点橙红覆盖。
“走吧,回去吧。”兰德走过来,拍他肩膀,扬了扬手中的照片。
易墨微接过去看,照片里一共五个人:浓妆艳抹的女高音,手持香槟的戴眼镜男人,穿白大褂,笑容疲惫的年轻男子,还有,如今经常在电视上抛头露面的尹议员,照片里他还年轻,西装笔挺,脸上已经有了政客的笃定和狡黠。
“这个应该是那个导演吧。”兰德指着手持香槟,笑得异常开心的男人。
“这个,应该是慕容锦说的那个男人吧。”易墨微的眼神落在笑容疲惫的男子身上。
“这玩意,一定是那什么生化武器了。”兰德用手指戳彩照中央圆桌上一个银色原盒,看上去想是储存胶片的盒子,不过,仔细辨别能看到盒子外层上有一个特别的三角标示,兰德接下去说道:“这个标志,我认得。”
“接下去,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见识见识那个议员,这么算起来,我已经是第二次见他了,虽然两次都是假的。”兰德收回照片,放进大衣口袋里,拍了拍。
易墨微侧过脸,对他笑。
“你笑这么狡猾干什么?”兰德皱眉,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我在想,世上不会再有这么奢侈的葬礼了。”易墨微握起他的手,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头发。
“你今天话还真多。”兰德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嘴上却又忍不住抱怨道,“再不快些,就没得吃火锅了!”
二十六
火锅这种东西的好处在于,有些饱足感,不想吃的时候可以用慢火煮着,时不时往里面添些水,让锅里的玩意不至于烧干,等到又有人想吃的时候,只要把火调大了,往里面加些自己想吃的料,就又是一场大快朵颐。
不过,有时候,一开始吃着,后来不吃的人和之后想吃之人的口味有那么一些差异的话,这锅子温温煮着的底料就让人没了什么胃口。
兰德此时正面临着这个问题,他手里拿着筷子,和一锅子红通通的西红柿汤大眼瞪小眼,看着浮上水面的生蚝,咬着嘴唇,一脸愤懑地,迟迟下不去筷子。
“非梦,你们刚才吃了多少只番茄在里面?”兰德终于还是放下了筷子,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爽快。
“买了多少就放了多少。”易非梦抱着一大碗水果沙拉坐在电视机前吃得是津津有味,玉桃在一边摸着鼓鼓的肚子,斜眼看她。
“买了多少?”兰德又问道。
“买了多少个香菇就买了多少个番茄。”易非梦回头,对他笑得灿烂。
兰德看着她那一口白牙,又瞥向桌边放着的一大篮子洗得干净的香菇,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摸摸鼻梁,抬眼瞧一眼对面坐着的易墨微,即刻垂下眼。
“我去重新煮一锅汤底吧。”易墨微站起来,按停电源,对兰德笑笑。
兰德也立马回了一个笑容,答得干净利落,“好!”
“我刚才去了慕容锦那里。”看着易墨微端着锅子走进厨房的背影,兰德走到易非梦边上,从那碗沙拉里挑了颗草莓,咬下一口。
“干吗?”易非梦专心致志看电视。
“我不太能理解你说的病入膏肓的意思。”兰德手里转着草莓的叶柄,说道。
易非梦将电视关了,有些不愿理会地,“别人家的事你这么关心干吗,我就奇怪了,你对洛伦和慕容锦这档子事怎么这么上心?”
兰德挠挠脸颊,“我就是好奇。”
“世上有种人,他对人对事都淡漠,他不是不能爱,事实上,他是一旦爱上了就要将他人永生占据,”易非梦吮了吮手指上混杂的桃子葡萄香橙的甜味,对兰德笑道:“他就要将自己喜欢的人剥皮,吃肉,食髓,封存,最好是能手刃其人,好让他这以后都只属于他一人,不再有多余的人能看到他,听到他,感觉到他。”
兰德微滞,将信将疑地问道:“可……要是那个人的死就是灰飞烟灭的话,他还能得到什么?”
“他会得到他的死亡。这可是很厉害的事情,一个人的生源自父母,不能强求,而能得到他的死,这又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易非梦的口吻更像是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杀人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羡慕,她在笑,笑容却有些无奈。
“你喜欢一个人,会这样吗?”玉桃忽然问她,这问题里存着一半好奇,又是一半疑惑。
“我喜欢一个人,呵。”易非梦笑出了声,放下碗,站起身,走向了窗边。她对着满眼的烦嚣夜色说出“我喜欢一个人,就要等2500万年之后再与他在地球相遇。”的时候,易墨微正从厨房里走出来,兰德就问他,“什么2500万年?”
“一个谣言说,任何宇宙都会衰亡,也会再次新起,宇宙中的大部分行星在2500万年后;都会回到自己初始的轨道,2500万年后;我们会再次经历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遇到我们现在遇到的人。”易墨微将锅子重新放到电炉上,对兰德招手,“过来吃吧。”
“2500万年,等得了吗?”玉桃说得小心翼翼,“就算你是不老不死………”
“我等得了,可地球等不了,它就要死了。”易非梦拉开窗户,将手伸出去,她松松握了个拳,手指间有风流泻,“这里死气沉沉,不日将亡。”
“那又有怎么等?”玉桃接着问她。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他死在宇宙里,我想,我们大概会身为碎片,在宇宙里相遇吧。”易非梦笑着转过身,靠在窗口,对兰德努努下巴,“我告诉你吧兰德,慕容锦一早就知道地下的人会去捉洛伦,他预料到了,他也预料到洛伦会死,他就是这么期望他死。他送过他一盒火柴,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德往火锅里加料,已经不太在意这件事了,似乎易非梦的解释让他满意,又似乎是觉得别人的事,犯不着自己这么关心。
“因为火柴这种东西,你一旦擦然了它,它的结局就是闪耀着火光,燃烧殆尽。就像爱。”
“只可惜,洛伦大概到死都没明白他的表白吧。”兰德笑了,耸耸肩,眼巴巴等着锅里的汤开。
“诶,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易非梦问道。
“差不多有数了。”兰德托腮看锅,易墨微正在一边给他调着酱料,兰德碰了碰他的手,易墨微微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