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很快听到了一阵马达声,他忘记了痛楚而咧嘴笑了。是救生飞机,可能从一开始就有人用雷达在注视他的行动,毕竞现在已经不是人类可以随便失踪的时代了。
马达声变得越来越响,一架飞行装置滑过水面向他而来。但这不是救牛飞机,倒像是一所从前的行军厨房,在方向盘后面坐着一个人形机器人,穿着白色的牛仔裤和开领运动衫。
“欢迎,”加斯顿的声音微弱得像吃醉了酒,“你是做什么买卖的?”
“我是多功能的流动售货机。”机器人回答说,“我为葛来侬公司工作,我们的口号是:为最特殊的地区提供最周到的服务。所以我们的顾客遍布在国家公园内的荒凉丛林、高山峻岭甚至像这里的沼泽地带,我叫雷克斯。先生,您要什么?香烟、灌肠,还是柠檬汽水?”
“我非常高兴见到你,雷克斯。”加斯顿说,“我出了不幸的事故”
“谢谢您告诉我这条新闻,先生。”雷克斯答道,“要热的灌肠吗?”
“我不需要灌肠。”加斯顿说,“我跌断了腿,需要急救。”
“我衷心希望救援人员很快就来。”机器人说,“那么再见了,先生,祝您走运!”
“等一下,”加斯顿急问,“你上哪儿去?”
“我得继续去推销了,先生。”机器人回答。
“你会向救护站报告我的意外事故吗?”
“恐怕我不会这样做,我们是机器人,是不报告有关人类活动之类的事情的。”
“但我自己请求你这样去做呢?”
“对不起,我应当遵循机器人法典。和您说话非常愉快,先生,但是我现在实在要……”
“等一等。”当机器人后退时加斯顿嚷道,“我要买点东西!”
“您能肯定吗?”机器人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肯定要!我要热灌肠和柠檬汽水。”
“好像您曾说过不要灌肠……”
“我现在想要!还有汽水!”
加斯顿很快就干了一杯,又要了一杯。
“刚好八美元,先生。”雷克斯说。
“但是我怎么也摸不到皮夹子,”加斯顿浇,“它们就在我身了底下,而我却卡得连动一下都不行。”
“别担心。”雷克斯答道,“我被编上了帮助高龄老人及残废者的程序,他们有时也会提出类似的问题。”
加斯顿还来不及反问,机器人就已伸出它那长长的像皮革制品般的触手,拿到了钱包,在算清找头以后又还到了原处。
“还有什么?先生。”它向停在附近水中的那台大篷车退步并问道。
“如果你不帮助我。”加斯顿说,“我会死的。”
“请原谅,先生。”雷克斯说,“但是对丁我们机器人来说,死亡并非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干脆称之为‘关机’。最后总还会有人蘑新来打开我们。如果没有人的话,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对人来讲完全是另一码事!”
“这一点我不知道,先生。人会有什么感觉?”
“怎么这样说话?主要的是你别飞走,我还要买点东西。”
“先生,为了这点小买小卖我浪费了许多时间了。”
突然,加斯顿想出了个新主意。
“我想这次买卖会使你高兴的,我打算买下你现有的全部存货。”
“这是个代价很大的决定,先生。”
“我的信用卡不成问题,你先算一下总价。”
“算好了,先生,”雷克斯说,然后又从加斯顿的皮夹子里拿出张支票,打印上总价并递给他签字。加斯顿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地签下自己姓名的大写第一字母。
“我把商品放在哪儿?”
“就整排地垛在旁边。然后,再去运这么多来。”
“整套整套的吗?”
“不错。这得花费多少时间?”
“我得先回仓库,把积压的定货送出去,然后再尽快地回到这啦.大约要化三天工夫,至多四天,只要我的主人不另外给我编制新程序。”
“这么长吗?”加斯顿倒抽了口冷气。
他本来希望,当机器人往返于仓库与沼泽地之间.一天内上十次地搬运货物时,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并飞来了解出了什么事。
但是一次得花三到四天——这就不行了。
“我改变了主意。”加斯顿说,“别把货物卸在这儿。我请求你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我的朋友,朋友的名字叫马丁·费恩。”
机器人记下了马丁一家的地址,又问道:“也许您想附张便函在礼物里面?”
“你不是说机器人没有权利传递信息吗?”
“不过对附在礼物上的便条,那是另外码事,只要它上面的内容是无害的。”
“那当然。”加斯顿说,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你记下来并交给马丁,就说我的迷你式飞行器在埃维尔围家公园坠落了。我没有如愿以偿地折断两条腿,只折断了一条”
“就这些,先生?”
“还要添上,我准备过一二天在这里死去.如果这对他并不造成太大麻烦的话。”
“写好了。现在只要道德委员会同意以上内容,我就把它和礼物一齐送去。”
“什么道德委员会?”
“这是个非正式的机构,它指导机器人,使我们不至于受骗上传送重大甚至机密的消息。再见,先生,祝您成功。”
机器人飞走了。
加斯顿的腿痛越发厉害,他也更加焦虑不安:道德委员会能通过他的便条吗?如果送去了,马丁能猜到这便条并非在开玩笑吗?如果猜到了,又得花多少时间来救援他呢?加斯顿想得越多.就越为他的前途而担心。
他想稍微挪动一下身子以便躺下,不料腿部又是一阵剧痛,他重新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床的上方挂着自动输液管,一种药水正慢慢地滴进他的手臂。医生问他能不能说话,他点点头。病房里进来了位高大的男子,穿着国家公园林区管理员的制服。
“我是弗莱特。”他说,“您太走运了,加斯顿先生。当我们飞到现场的时候,鳄鱼差点把您给吃了。”
“怎么找到我的?马丁得到消息了吗?”
“不,加斯顿先生。”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床的另一侧正站着机器人雷克斯。
“我们的道德委员会不允许我传送您的便条,他们猜测,您是在戏弄我们。”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研究了机器人法典,尽管我们不能帮助个别人,甚至是处于危险中的人,但完全没有禁止我们反萁道而行之。所以我把您的大量罪行通知了联邦当局。”
“什么罪行?”
“用飞行器的碎片污染环境,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在公园内露营野宿,此外,您还被怀疑企图非法地喂养动物,特别是那些鳄鱼。”
“当然这些都不能使您上法庭。”弗莱特笑着说,“但下一次您可千万别忘了检查一下蓄电池。”
门上有礼貌地响起了敲门声。
“现在我该走了。”雷克斯声明说,“这是来捉我的修理队。他们裁定我已受了非程序化的主动精神的影响,这被认为是一种严重的故障,能导致意志独立化。”
“那又怎么样?”加斯顿问..
“这是一种日益发展的疾病,最后能破坏整个复杂的系统,惟一的治疗方法——就是把我彻底关掉并抹去记忆。”
“不!”加斯顿嚷着,从床上带着输液管一跃而起,“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们却要杀你!我不答应!”
“请别激动,先生。”雷克斯轻轻把他送回到原处,“死亡对人来说是最严重的伤害,但对于机器人来说,只不过是在仓库里短暂休息一下而已。再见,加斯顿先生,认识您深感荣幸。”
两个穿着黑色连衫工作裤的机器人用手铐铐住雷克斯,把它带出了病房。
《幽灵五号》作者:'美' 罗伯特·谢克里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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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实的救生艇
“凭良心说,你们何时能买到比这更好的救生艇?”宇宙旧货商乔问,“只消看看它卓越的传动装置!”
“嗯……”格里高尔,心怀疑虑地漫应着,不置可否。
“瞧,多结实的密封舱!”乔疼爱地抚摸着小艇闪闪夺目的外壁,继续甜言蜜语,“我敢打赌它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可连一丁点儿锈斑都难以发现。”
说起来,AAA行星消毒公司的确走运,正当他们迫切需要救生艇时,这艘造船界的杰作恰恰就出现在这两位合伙人的眼前。
“外表看上去很不坏,”阿诺尔德说,他故意用漫不经心的神态掩盖内心的迫切,“你说呢,格里高尔?”
格里高尔始终保持沉默。小艇的外观当然无话可说,它完全能担负起去特拉依顿星球考察海洋的任务,但毕竟还是谨慎为好,因为他和乔老板已多次打过交道。
“现在这种小艇再也没人造了,”乔叹息说,“它的发动机简直是个奇迹,就是用大号铁锤也砸不坏。”
“看上去挺好,”格里高尔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AAA行星消毒公司过去和乔有过业务上的往来,这促使他更加警惕。倒不是说乔是个骗子,乔从宇宙各处收罗来的旧货实际上都能运转,但古老的机器往往各有各的性能,难以驾驭。
“我不在乎它的外表美不美,甚至在耐用性、快速性或舒适性等方面我都可以让步!”格里高尔挑明了说,“我要求它能绝对保证安全。”
乔点头表示同意:“那当然,当然!这无疑应该是最主要的一点,所以我请你们自己进去看个明白。”
进入小艇后,乔走到操纵台前轻轻一揿按钮,格里高尔立即听到一个似乎就在自己头脑中回响的声音:“我是324…A号救生艇。我的主要任务是……”
“是心灵感应的作用?”格里高尔不禁产生兴趣。
“是思维的直接传递,”乔得意地微笑说,“这消除了任何语言方面的障碍。我对你们说过:这种小艇现在已不再生产了。”
“我是324…A号救生艇。”大家又听到了这句话,“我的主要任务是保证乘员的绝对安全,保护你们的生命不受任何威胁,维护你们的身体健康……”
“没有比这更加安全的船啦!”乔还在进行宣传,“它并非僵硬的钢铁结构,而是一艘能照顾你们、关怀你们的智能小艇。”
“我们买下来了!”阿诺尔德急不可待地说,他总无法克制自己的购买欲。
“你们绝对不会后悔。”乔以他惯有的坦诚与绅:上风度这么说,这种风度为他赚来了巨额财富。
格里高尔只能希望这一次乔所说的确是真实可信的承诺。
第二天救生艇被运上星际飞船,这对合伙人随即朝特拉依顿星球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这颗星球位于南方星系的中心,不久前被人购下。这里是理想的移民点:大小和火星相仿,但气候更为舒适。星球上没有会带来麻烦的土著居民,没有传染病或有毒植物,甚至连野兽都没有。虽然陆地太少,除了一座小岛和南极以外整个行星全被海洋覆盖,但许多地方的海水深仅没膝,所以AAA行星消毒公司就被请来消除这个大自然造成的小小缺陷。
飞船降落在行星唯一的岛屿上,小艇立即被推入海中。他们先卸下仪器送往艇上,格里高尔还携带不少三明治和一大罐饮用水,一切井井有条。
天刚破晓,格里高尔就来到驾驶室,阿诺尔德麻利地按下第1号按钮。
“我是324…A号救生艇。”他们听见小艇说,“我的主要任务是保证乘员的绝对安全。保护你们的生命不受任何威胁,维护你们的身体健康。眼下我的功能只有部分被启动,如果要求完全启动,请按第2号按钮。”
格里高尔的手指落在第二颗按钮上。
底舱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巨响,但再也没有其它动静。
“好像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短路。”阿诺尔德判断说。
他们的目光转到舷窗外,格里高尔发现海岸越来越远,他有点担心,这儿海水过多而陆地太少。更糟的是,操纵台上连驾驶盘或舵柄都没有,找不到任何杠杆之类的东西,如何指挥这艘船?
“可能通过心灵感应就能驾驶它。”格里高尔试着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慢慢往前走!”
小艇随即向前驶去。
“现在向右稍许转一点!”
尽管格里高尔并不懂得海上正规术语,但小艇依然唯命是从,他们脸上绽开了笑容。
“照直走!”格里高尔要求说,“全速前进!”
救生艇飞速驶入烟波浩渺的大海。
阿诺尔德带着电筒和工具下到底舱,留下格里高尔单独进行考察。其实自动仪已包揽了所有的活计:测量海底高度,发现水底最活跃的火山,确定海流方向,画出水流图及海底地形图。测量完毕后,他们将引爆火山使海底陆地冒出水面,从而完成改造这颗行星的工程。
午后两点,格里高尔认为第一天干得已经不少,于是他们吃了三明治,从水罐中喝了水,在特拉依顿星球碧波粼粼的海水中游了泳。
“我已经找到了故障所在,”阿诺尔德说,“只要把那根脱落的电缆焊上就行,很快就能修复。”
阿诺尔德重新下到底舱,而格里高尔把小艇开回海岛,绿波荡漾,浪花飞溅,使他心旷神怡。阿诺尔德在半个小时后又爬上来,浑身油污,脸上洋溢着胜利的欢乐。
“好了,现在再试试这颗按钮!”他说。
“也许不必再试,我们马上就要到岸了。”格里高尔犹豫地说。
“那又怎样?试一试有什么要紧?检查一下它的全部功能总是有好处的。”
格里高尔点点头,他再次按下第2号按钮。这次响起的是轻微的咔嗒声,红灯乍亮复灭。
“我是324…A号救生艇。”小艇重新说,“我的功能已全部启动,我已准备好保卫船员们的安全。请信赖我,我的一切行动都是由德罗姆族最好的专家预先编制程序指挥的。”
“现在可以放心了吧?”阿诺尔德问道。
“不错,”格里高尔说,“不过这德罗姆族到底是什么?”
“先生们,”小艇继续说,“别把我当作无知无觉的机械,我是你们的同志和战友。我很了解你们目前的处境:你们目睹了我方战船如何被赫盖恩人无情的炮火打得溃不成军……”
“什么船不船的,”阿诺尔德问,“它在胡说些什么?”
“……你们肯定历尽千辛万苦才登上我这艘船,还被有毒液体弄得半死不活……”
“难道这指我们在海里的游泳吗?真是乱弹琴,我们是在体验这里的水质……”
“……你们神志不清,垂头丧气,受惊不浅……”小艇说得更加温柔体贴,“我们和德罗姆的主力舰队失去联系,被抛往一个陌生的星球。先生们,不要为恐惧而感到羞愧,这是战争,战争是无情而残酷的。我们别无选择,除非把这批赫盖恩野蛮人赶回太空中去!”
“什么玩艺?这些胡言乱语究竟是什么意思?”格里高尔问,“是不是有人把古代的电视剧本错误地输入它的记忆模块里啦?”
“恐怕还得好好检修它才行,”阿诺尔德决定,“整天听这些荒唐话怎么受得了!”
他们逐渐接近岛屿。小艇还在叽哩呱啦说个不停:什么保家卫国啦,什么迂回机动战术啦,什么在困难情况下需保持镇定啦……
突然之间小艇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