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村长答,这时他的身影已远,“只要不是我就行!”
汤姆把刀重新插回腰间。
不要是我,不要是我!每个人都这么说,同时还要求去杀掉别人。那么杀谁呢?他又不能杀自己,因为自杀是不作数的。
又有一个人过来了,那人越走越近。
汤姆全身紧张,准备扑击。
但来的是磨坊主的老婆。汤姆无法忘记她是母亲的好友,他决不能杀她。
又走过好几个人,由于种种原因汤姆都没法动手。他最后才懂得自己从小生长在这些人中间,同甘共苦,他有什么动机非得去杀死其中的任何一个呢?
但是他必须杀人,这是大家对他的委托与信任。
他突然想到:“我可以去杀特派员!”
只有这样才能向地球显示新吉拉维星的犯罪是骇人听闻的,罪犯居然在第一天就取了特派员的性命!于是汤姆急忙朝村长家跑去,并且听到里面谈话的片断。
“……这里的人很胆怯,没有多少进取心。”格莱特先生说。
“真让人泄气,”特派员也说,“我只望多少能招到一些新兵。卫兵,我们回去吧。”
卫兵!汤姆把卫兵给忘了,他望望自己的那把刀,如果他准备刺杀特派员,那么毫无疑问卫兵就会阻拦他,因为他们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
他得具有卫兵手中那样的枪支才行……
于是汤姆迅速离开这里,沿着街道走到远处,他在集市附近看到一个士兵坐在台阶上,脚下是喝得光光的两个酒瓶,枪支随随便便挂在肩上。
汤姆潜到附近,掏出木棍挥舞过去……
他的黑影引起那士兵的注意,但汤姆已经扫中对方的双腿,在他设法爬起前,又狠狠揍了他一下子。
汤姆满意地取下枪支,检查一下后就去寻找特派员了。
当他在半路追上那一行人时,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正走在前面,后面跟随着懒散的卫兵。
于是汤姆朝前紧跑几步拦住去路,他举枪直接瞄准特派员。
“怎么回事?”特派员大声喝问。
“站住!”汤姆命令道,“其他人一律放下武器到旁边去。”
士兵们乖乖地服从了,他们一个接一个扔掉枪支,退到道边树丛附近,只有格莱特先生还站在原处。
“你要干什么,小伙子?”他问。
“我是本村的罪犯,”汤姆自豪地说,“我得杀掉特派员。对不起,请站到一边去。”
格莱特怔怔地盯住他:“罪犯?你们村长说的是真话吗?”
“我们这里两百年来没有过谋杀,”汤姆解释说,“但现在我将改写这个历史。马上给我从路上滚开!”
格莱特慌忙避开瞄准他的枪口,只剩下特派员木然地站在路上。
汤姆努力瞄准,他在想像这次谋杀产生的后果和它的社会意义,他仿佛看到特派员倒在地上,大张双眼,目光呆滞,扭曲的嘴和僵硬的四肢。
他极力迫使手指扣动扳机,他的大脑相信社会是需要他这样干的,但是他的手指似乎并不懂得这一点。
“我办不到啊!”汤姆痛苦地高喊。
他抛下武器跳进了树丛深处。
特派员命令手下去搜索汤姆并吊死他,而格莱特先生没有同意。新吉拉维星球是颗森林行星,哪怕有上万人也无法在茂密的森林中捕获到一个逃亡者。
村长和许多村民都赶来了,卫兵们脸色阴沉,手执武器,把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紧紧围在中间。
村长努力解释一切:他阐明村庄在犯罪方面的落后,阐明对渔夫汤姆的委托,也阐明汤姆如何没能尽到他的职责。
“为什么您单单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呢?”格莱特先生还在问。
“您看,”村长说,“如果我们有人能杀人的话,那么就只有汤姆干得了。他是渔夫,懂吗?这是唯一带有血腥味的职业。”
“就是说你们其他的人都不会杀人吗?”
“我们中间谁也不能在杀戮方面及得上汤姆。”村长伤心地承认。
特派员和格莱特先生交换一下眼色,又扭头望望士兵们,卫兵们十分惊愕地望着村民,村民们都在低声交谈。
“立——正!”特派员大吼一声后,压低声音对特莱特说,“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会杀人的人在我们队伍中会引起……”
“引起士气低落……”格莱特的声音颤抖,“这是非常危险的感染……如果一个人不会开枪射击,他就可能在紧要关头使整个飞船蒙受损失……不,我们决不能冒这个危险!”
他们命令士兵马上返回飞船,而士兵们疲疲塌塌地走着,不时回顾村庄,也不顾特派员的责骂而窃窃私语。
微型飞船向上腾升,喷出大股气流,几分钟后就与大船对接,接着大船消失在视野之外。
“现在你可以出来了,汤姆!”村长嚷道,汤姆很快就从树丛中爬出来,原来他躲在那里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我没能完成你的委托。”汤姆悲哀地说。
“别难过,”漆匠比利安慰他,“这本是一件无法执行的任务。”
“其实你干得不错,”当他们回去时,村长说,“我们没人能干得有你一半那么好。”
“现在我们拿这些建筑怎么办?”漆匠比利问,他指的是监狱、邮局、教堂,还有那座小小的红色学校建筑。
村长起码考虑了有一分钟。
“有了,”他说,“我们把它们改造成儿童游乐场,安上秋千,堆起小山,再放上沙箱之类的东西。”
“我不再需要这证件了。”汤姆把杀人证递还给村长。
“好的,”村长把证件撕成碎片时大家都松了口气,“我们已做了能做的一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其实我是有可能完成的,”汤姆还在喃喃说,“我让你失望了。”
漆匠比利友好地把手搁在汤姆肩上:“你没有责任,汤姆,我们谁也没有责任。地球需要上千年才能成为文明星球,而我们却妄想在两星期内完成。”
“好吧,我们只好重新回到非文明的生活方式去了。”村长用开个玩笑的口吻说。
汤姆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走回家去,他得好好补上一觉。
黑云密集,秋雨迫近,很快就又可以开始捕鱼了。
他太疲倦了,地球可能不会再承认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落后于其它星球有多少个世纪。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糟很糟。
《幽灵五号》作者:'美' 罗伯特·谢克里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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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密探
我从没想到人的一生能碰上那么多麻烦和折腾,而要说清这一切更非轻而易举,所以最好让我慢慢从头讲起为好。
打从职业学校一毕业,我就在飞船公司厂里当了个装配工,专门负责安装一种叫“斯芬克司阀门”的关键零件。我最爱欣赏飞船腾空而起直上云霄的情景,它们直飞天鹅星座和半人马座,飞往无线电或报纸经常提起的那些星球.对工作我很心满意足,如果没有那几台秘密摄像机,我会更加高兴,闵为它们的镜头总是在暗中盯住我,发出的噪音总在妨碍我集中注意力。
我曾去安全部发过牢骚:“嘿,为什么你们给别人安装的是新式无噪音的摄像机,而为我装的却是这种老式机呢?”可他们对此根本置之不理——因为据说他们实在太忙了。
当然,烦人的事情还不止于此,例如还有人把窃听器安放在我房内,它整夜发出的啸声使人通宵难眠。我上百次地投诉说:“有准的窃听器是这种样子的?简直连一分钟的安静都不留给我!”而有关方而对我的回答却是一大堆陈词滥调,什么同家利盗高于一切啦,什么冷战中我们必须取胜啦,什么无法使人人都满意啦等等。这只能说明我位卑人微,政府对我从不重视。
就拿负责监视我的密探来说吧,那位先生总是穿着显眼的制服和宽边帽,把帽檐一直盖住眉梢,对我寸步不离,亦步亦趋。
他是在尽力防止在监视工作中出差错。我甚至有点可怜他,要知道干这种活并不轻松。但他实在也太出格了,以至于我走到哪里他就盯到哪里,连呼出的热气都差点喷上我的后脑勺,朋友为此而笑得捧腹不止。
我的女朋友说,只要一看见他,脊梁骨上就好比有无数蚂蚁在爬,所以我又只得去调查委员会抗议:“为什么不能派个更称职的密探,让我在朋友面前不致出丑呢?”
他们倒是答复说可以考虑考虑,仍我明白这对他们只是区区小事,说过拉倒。
这时我想索性远走高飞箅了。地球以外是茫茫星空,那里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安身之地。我仔细阅读这方面的书籍.用所有积蓄买下一艘宇宙飞船,尽管它破旧不堪,四处漏风,但发动机倒还挺耐用。这样做当然很危险,但冒险的只是我个人的生命。
我辞去工作,告别秘密摄像机和窃听器,和密探亲切握手并祝他今后走运。
我破釜沉舟,退路已绝。
目前需要办的是获取签证,于是我急忙去了签证局。那里的职员被人造太阳晒得黝黑,可双手白哲无比。他疑虑重重地瞅着我:“您打算去哪儿?”
“我要去宇宙!”我说。
“这我知道,但问题在于具体要去哪儿?”
“这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说,“我是想要去自由自在的宇宙深处!”
那位职员疲惫地叹口气说:“如果您要申请签证,那就得明确说出自己的意向,您准备移民去美国宇宙,还是打算迁居到英国宇宙?也许宁愿到荷兰或法国的宇宙去?”
“什么!难道连宇宙也是分国界的?”我惊讶不已。
“这您就大大落后时代了。”他面带优越感嘲笑说,“美利坚合众国早就声称对于坐标,2xA及2B之间的全部宇宙空间拥有主权,只除去其中一小块意义不大的弓形区域,那儿是墨西哥孜孜以求的地方。而坐标3B到2C之间的空间属于俄罗斯,同样也有属于中国或尼日利亚的太空……”
我截断他的话头说:“那么哪儿是自由的宇宙空间?”
“根本就没有这种地方。”
“那么这人为的宇宙边界一直延伸到多远?”
“直至无限!”他自豪地说。
在一瞬间我呆若木鸡,我从没想到连广袤无垠的宇宙也都可以被瓜分!
“那我就去美国宇宙。”我随口说。
职员默默地点点头,他检查过我自五岁起的履历,因为比这更早的经历对我已毫无意义,随即就把签证发给了我。
我来到宇航港时,飞船已加好燃料准备起飞,后来我顺利升上太空。当地球化为一个小点并完全消失在飞船后面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孑然一身,绝对孤独。
起飞后50小时,我打算对食品的储存进行例行检查。我突然发现有个口袋外形有些异样。打开后,发现原本装 100磅土豆的口袋里,装的却是……一位姑娘!
她是偷渡者!我的嘴巴吓得再也无法合拢。
“怎么啦?”她反而问道,“您倒是说话呀?能帮我一把让我从袋子里出来吗?或者您也可以重新扎上绳子,干脆把这事忘掉。”
于是我搀扶她从口袋里挣扎出来。
这位姑娘身材苗条,楚楚动人.秀丽妩媚.,有一双若有所思的监色大眼睛。她头发金黄,很像喷气发动机喷出的火焰。尽管她的脸蛋弄得脏兮兮的,但依然透出一股灵气。如果在地球上,我肯定愿意为了和她见面而不惜跑上英里的路程。
“就不能给我点什么吃的?”她诉苦说,“从地球开始,除了生胡萝卜,我可连什么东西都没进过嘴。”
我慌忙给她送上夹肉面包并问道:“您来这里干什么?”
“您不会理解的。”当刚她嘴里寒得满满的,好容易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可认为自己也许能理解。”我说。
她走向飞船的舷窗,默然睇视美圈宇宵的满天星斗。
“我在追求自由。”最后她缓缓说、
“是吗?”我将信将疑。
她困乏地倒在我的吊床上。
“也许您会认为这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她的声调十分平静,“但我常被人家认作疯子。我喜欢在夜间朗诵诗篇,对一些荒唐的雕塑潸然泪下,为一片凋谢的秋叶悯怅小已,也爱面对草叶上的露水浮想联翩。医生说我或许患有精神过敏综合症。”
她闭上双眼,但我完全能够理解:一个人在口袋里连续呆上50小时,又被压在沉重的食品下面,这对任何人来说都难以忍受。
“地球使我烦恼。”她低声说,“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什么官僚主义,纪律约束,贫穷饥寒,还有冷战或热战等等,全都使我精神崩溃……我渴望能和习习柔风一起微笑,在无垠绿野上奔跑,在浓荫匝地的密林中散步,歌唱……”
“但为什么偏偏选上我?”
“因为您也渴望自由。”她说,“当然,如果您坚持,我可以离开这里。”
这真是废话!我们身处太空,就是想回地球,连燃料也不够呢!
“您可以留下来。”我无奈地说。
“谢谢。”她说,“您真的理解我吗?”
“那当然。”我说,“不过先让我们弄清某些细节,首先……”
可是她早已呼呼入睡,嘴角边挂着一丝信任的微笑。
我连一分钟也不耽误就搜了她的手提包:里面有五管口红,全套修指甲的工具,一瓶“金星”牌香水,一本平装诗集,还有一枚调查局特派员的徽章。
我本来就这么判断:姑娘们通常不可能那样讲活,而密探又只会那样讲。
我很高兴得知政府依然没有放过对我的监视,在宇宙中我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我的飞船深入到美围宇宙深处,它还算争气,飞得十分出色。发动机从不过热,船体接缝也很密封。
梅薇丝·奥黛依是我这位密探的名字.她天天为我准备食物,管理杂务,同时,她在所有暗处都悄悄安上了微型摄像机,弄得到处嗡嗡作啊,但我佯作不知,假装没有听见。
尽管如此,我和梅薇丝小姐的关系还算不错,旅途生活十分愉快。但是有一天船的右舷外突然爆发一片耀眼光芒,吓得我往后一缩,把梅薇丝撞得飞了出去,当时她正在为3号摄像机偷换胶卷。
“真抱歉。”我说。
“没关系的,”她说。
我想去帮她一把,但她的柔躯紧贴在我身上,“金星”牌香水使我心神荡漾。
“还不松开我吗?”她娇嗔道。
“那当然。”我说,而实际上还在拥抱她,这么近的距离弄得我昏昏懵懵,忘乎所以。
“梅薇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住说,“我们认识不久,可是……”
“可是什么,比尔?”她喃喃地问。
眼前云飞雾转,那一刻我全然忘记双方本该是密探与被临视人的关系,也不知道后来我还说过些什么。但这时窗外又现出耀眼的强光,丁是我放开梅薇丝走向驾驶台,极力停住飞船朝外察看
船外有块臣大的岩石停在空中,上面坐着一个穿着宇宙服的另孩,他一手拎着信号火箭筒,另一只手牵着一条穿着宇宙服的小狗。
我们很快把他引进飞船,脱下密封衣。
“我的狗呢?”他张口就问,
“放心吧.孩子。”我安慰他。
“真不好意思。”他接若说,“我用这种方式闯进你们的飞船”
“别客气。”我醯,“不过你在那块岩石上干什么?”
“先生。”他的童音清脆,“我不得不从头讲赳:我的生父是宇宙飞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