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藏族青年跳上台去:“我叫桑顿,共青团员,拉萨农机厂工人。我的父亲是奴隶,爷爷是奴隶,祖祖辈辈都是奴隶!
共产党解放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祖国人民又支援我们建设了一个新西藏。我感谢党,我的一切都属于党的!我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请批准我吧!”
“我叫王强,我报名……”
“我叫李义新,我报名……”
“我叫扎西……”
“我叫丹珠……”
几个青年同时跳到台上讲了起来。
主席挥着手:“不要忙,一个个来!”说着指着身边一个小伙子:“你先说吧!”
小伙子红着脸瞅了台下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报名,可是她——我们那口子有点不愿意……”
“那你还是在家守老婆吧!”台下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的人都“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一个年青女人抱着孩子跑上台去。“谁说我不愿意了的?我是说你自个走怎么成?要去我们全家都去,在那安家落户!”
台下热烈地鼓起掌来,小伙子瞅着爱人扮了个鬼脸跑了。
突然兰茵也朝台上跑去,柏萌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报名去!”兰茵回答。
“你报名也不该在这报!”柏萌提示道。
兰茵顿时醒悟过来,拍着脑门笑道:“哈!我倒忘了不是这儿的人了!”
“看来你也是个毛楞鬼!”
听了柏萌这句玩笑话,兰茵“咯咯”地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说:“走,到农科院去吧!”
柏萌随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会场。
“快!车来了!”兰茵忽然喊了一声,两人忙朝车站跑去。
一辆公共电车停下了,两人跳上去朝农科院方向驶去。
兰茵紧挨着柏萌坐着,一直默默无语,好一会儿她忽然问:“哎,您不想去内蒙吗?”
“怎么不想?这次回去我就向医院申请调那边工作去!”
停了一会他又问:“你说你姐姐能去吗?”
“嗨,那还有疑问?”兰茵回答。
“你能代表她?”柏萌追问了一句。
“吃饭时我不都说了嘛!”
兰茵说完两人又笑了起来。
车到站了。柏萌和兰茵走下电车,一片坦荡无垠的田野呈现在他们眼前。绿油油的麦苗连绵着一直伸向天边。
“您看这儿好吗?”兰茵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问。
“都是麦田,有什么好的?”柏萌嘟嚷着。
“哼,有什么好的?走着瞧吧!”兰茵不满意他这个回答,逞强似地沿着田间小道快走起来。可是走着走着,她也暗自疑惑了:不对呀!这麦田怎么还是望不到边?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了,终于停下来向四外张望起来。
“哎,你让我瞧什么呢?”柏萌有些幸灾乐祸了。
“呀,不对!不对!”兰茵没有理他,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叨咕起来。
“咳,有啦!”忽然她高兴地一拍手,接着朝前跑起来。柏萌跟着她,只见远处有一架机器正在田里慢吞吞地爬着。
这架机器越来越近了,柏萌已经看清这是一个十足的铁怪物!它有一个方盒子式的铁肚子,上面有一个铁塔式的尖脑袋,两旁生了六只长“手”,三面长着三对铁“脚”,它正“张牙舞爪”地迈着大步爬过来。
“哎——同志!站住!站住!”兰茵奔过去挥着手,可是那怪物竟毫不理睬,继续往前爬着。兰茵急了,迎面朝它扑去,那高大的怪物仍然毫不理会地前进着,眼看就要把兰茵踩在脚下,柏萌惊叫一声奔了过去。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怪物“嘎”地一声停下了,离开兰茵仅仅一公尺的距离!
柏萌擦了擦额角上渗出的冷汗,不放心地拽着兰茵。兰茵不满地朝怪物嚷了起来:“同志,您聋啦?”
怪物发着轻轻地嗡嗡声没有回答。
兰茵朝前迈上一步,使劲地敲着怪物的钢板:“喂,同志!到试验站怎么走?”
怪物依然静静地停在那里。兰茵实在气坏了,拉着它的“长手”就要爬上去。
“哎,你干什么?”柏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她使劲地一甩:“不行,我非把这个没礼貌的驾驶员揪出来不可!”
两人一拉一扯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响起了嗡嗡声,抬头一看是一架直升飞机。
“喂,小伙子!你们干什么?”一个人从飞机上探出头来问。
“我们想问问去试验站的路,这个驾驶员就是不吱声,连个头也不露!”兰茵指着怪物嚷着,末了又加了一句:“您说气人不气人?”
想不到那人却哈哈地笑起来:“哈,我说怎么回事!机器发出了警报,我还以为出了故障,原来是你们捣的鬼!”接着他又解释说:“您跟它发什么脾气?它是无人驾驶的!”
兰茵的脸“忽”地一下红到耳根,不好意思地笑了,柏萌也“你们是头一次到这儿吧?”那人又问。
“是啊,兰茵答应了一声,指了指柏萌,“这有一个客人,听说农科院的试验站挺好玩,我想陪他去看看!”
“咳,你们走错路了!”那人惊叫了一声:“这是农科院附属农场!共有三千亩麦田,我要不来你们还想走出去?”
兰茵和柏萌都吓得一伸舌头,对望了一眼。
“上来吧,我送你们出去!”那人说着放下了软梯。
兰茵和柏萌说了声“谢谢”,便爬上了飞机,低头一看,那怪物又自动爬了起来。
飞机开动了,那人问:“你们二位是干什么工作的?”
“他是医生,我是演员!”兰茵回答着。
“噢,欢迎!欢迎!”那人高兴地叫起来,“都是崇高的职业嘛!”
“所有的职业都是崇高的,只是分工不同!”柏萌搭讪了一句。
“那是自然!”那人说,“不过我倒是喜欢这两个职业。”
“那您为什么干了这个?”兰茵拍了拍机舱,好奇地问。
“这位同志不是说了么?分工不同嘛!”那人诙谐地说,“人总不能饿着肚子唱歌跳舞哇!”说得兰茵和柏萌都乐了起来。
那人接着说;“业余时间我也喜欢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不过总是弄不好!”
柏萌和兰茵又相视笑了起来,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停了一会儿,那人忽然问:“你们想到有意思的地方去?”
兰茵红着脸点了点头。
“要我说还是先到农场中心操作室看看吧!”那人说,“这农场是无人耕作的,全部秘密都在中心操作室。我刚才就是在那儿收到机器的信号才来的。”
“中心操作室有电脑,也就是大型电子计算机,有遥感、遥控装置,还有其他一些设备。春天,根据土质、气候等各种资料由电脑制订出耕作方案。然后由无人驾驶的机器在田里走一遍,就完成了耕地、播种、施肥这些程序。然后夏天由飞机洒一遍除草剂,需要浇水了来个人工降雨,秋天机器再走一趟就都收回来了。”
“这么说一个农场也用不了几个人呐!”兰茵兴致勃勃地说。
“一共就七个人:一个总园艺师,两个工程师,再加上我们四个工人!”
“刚才那是个什么怪物?”柏萌好奇地问了起来。
“您知道什么是遗传工程吗?”那人反问。
柏萌点了点头。
“您知道,”那人接着说:“豆科植物的根部有根瘤菌共生,根瘤菌能起固氮作用,可以把空气中的氮分子固定为可以被植物吸收的氮肥。所以大豆、花生等豆科植物不施氮肥也能获得好收成。可是其他作物就没有这个本领了,因而必须施氮肥才行。现在通过遗传工程把根瘤菌的固氮基因转移到在小麦、水稻的根际生长的细菌中去,使它们也有了固氮能力,这就不用再施氮肥了。刚才那个机器就是把培养出的这种细菌施到小麦的根部去……”
“啊,原来如此!”柏萌和兰茵恍然大悟了。
三人正谈得高兴,飞机在一座不大的楼房前面降落了。
“到了!”那人叫了一声。柏萌、兰茵随他走下了飞机,进了楼房。楼内一座宽敞的大厅内,摆着一排排办公桌似的控制台。台面上有五光十色的按钮,各式各样的仪表。液晶的显示屏闪烁着一连串的数字和曲线。电视屏幕上轮流映出全场各个重要部门的彩色图景。无线电话中不时传来流动工作机构的信息。身穿白大衣的工作人员坐在台前,注视着和指挥着全场的生产……
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走过来了,向那人打着招呼:“喂,小王!怎么样?”
“没什么!是这两位客人……”小王回答着,柏萌和兰茵有些不好意思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老人高兴地叫着。
“来,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小王指着老人对柏萌和兰茵说,“这是总农艺师!”
“我姓潘。”老人热情地伸出手来,小王又指了指兰茵和柏萌;“这位是演员,这位是医生!”
“噢,欢迎!欢迎!”老人握着他俩的手说。
老人带着柏萌和兰茵去参观各种仪器,刚刚走过一台卫星遥感图象判读设备,忽然“嘟、嘟”几声控制台上的红灯亮了。
“潘总!”一个身穿白大衣的人指着屏幕叫着。老人回过头去,只见屏幕上现出红一块、黄一道的地图样的东西。
“呀,九号作业区有病害征兆!”老人叫了起来,赶紧走过去,接着向小王说道:“赶快到现场把样取来!”
小王答应了一声走出去了,柏萌和兰茵一看这儿忙起来了,连忙说:“不打搅了,我们到别处看看!”
“真对不起,下次请你们再来玩。”潘总抱歉地把他们送出门外。
两人在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柏萌埋怨起来:“你尽骗我,说兰茵也到这儿。在哪儿?不行,我得回去找她问个明白,这样糊里糊涂的不行!”
兰茵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说您这个人哪可真死心眼儿!
我告诉您个秘密吧:她说考验您到下午五点半,到时候我还您个兰茵就是了!”
柏萌高关起来了:“真的?”
“谁还骗您?”接着她撇了撇嘴,“我这也是怕您闷得难受,陪您散散心,好心当成驴肝肺!信不着就回去吧!”说着转身就往回走。
柏萌连忙拦住她,陪着笑说:“好啦!好啦!听你的还不行吗?”
兰茵笑了起来。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翻过了一道小岗,前面出现了一湾清水,水的当中有一个几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林木丛生,真是一个幽静的所在!兰茵兴奋地叫了起来:“看哪,小岛在这儿呐!”
“噢,发现新大陆了?”柏萌笑了笑说。他们环顾了周围一下,只见靠岸旁有一只小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船边不知干什么。
“走,过去看看!”兰茵说了一句,便领先走了过去。
“您好?老爷爷!”她朝老人鞠了鞠躬搭讪起来。瞅着她那滑稽的样子柏萌差点笑出声来。
“啊,你们好。年青人!”老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地抬起头来。
兰茵看着船上的绳索和一盏旧的古老的航标灯,奇怪地问:“老爷爷,您要干嘛去?”
老人随手指了指岛那边说:“我刚才在岛上转了一圈,见岛那边的河道里有一只航标灯坏了,天快黑了,找人修理怕来不及,我先把这个换上!”
“怎么?您这大年纪还当航标员?”柏萌惊奇地插了一句。
“早退休了,有十年了!你看,这只旧标灯就是我的退休纪念,现在的标灯早不这样了!”
“老爷爷,这标灯难换吗?”兰茵忽然问。
“哈!这没什么难的。”老人笑了起来,“把这旧灯绑到灯柱上,对付一宿明天就来修了。”
“这里经常有船过吗?”柏萌问。
“经常倒不经常,可是今晚万一有船过呢?”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岸边的树上把拴船的绳子解开了。
兰茵和柏萌迅速地交换了下眼色,柏萌点了点头,兰茵又向老人走近一步,亲热地要求道。
“老爷爷,我们替您换吧!”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又是‘嘴巴没毛办事不牢’?”兰茵故意问。
“谁说的?”老人故意瞪起眼睛。
“我爷爷常说!”兰茵偷着做了个鬼脸。
“哈!你爷爷说的?我可没这种想法!”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跨进了小船。
兰茵着急了,一边搔着脑袋一边四下望着,忽见那边草地上晒着几条鱼,心生一计,忙问:“老爷爷,那鱼是您晒的吗?”
老人弯着腰一边整理着缆绳一边答应着:“嗯。是刚才钓的!”
兰茵突然大惊失色地叫了起来:“哎呀!不好了,猫把鱼叼走了!”
老人一听连忙跳下船来,朝草坪跑去……
“快!”兰茵招呼着,一把拉着柏萌跳上了小船,用篙一点,小船轻轻地离开了岸边……
“老爷爷,我们替您换了!”兰茵向岸上喊着。
“你这小鬼!”老人又气又笑,转过身来向船上喊着,“可要小心啊!”
“放心吧,老爷爷!”柏萌和兰茵齐声答应着。一串笑声飘荡在水面上……
八、小岛风云
两人撑着小船绕着小岛行了半圈,终于找到了那个坏了的航标灯。原来这个灯的玻璃外罩不知怎么弄碎了,里面的可发磷光的气体全部散失了。兰茵把船撑过去轻轻地靠在露出水面的柱子旁,柏萌站起身来,一手搂住柱子,一手把那只旧航标灯挂上去,又拿起绳索绕着柱子把灯结结实实地绑好。
然后“叭”地一声扭亮了这个电池式的航标灯。
“天这么亮开得太早了!”兰茵说。
“不开怎么办?我们不回去吗?”柏萌奇怪地问。
“先到岛上看看去,待一会儿再来开嘛!”兰茵提议道。
“也好。”柏萌同意了,随手关掉了航标灯。
航标灯离岸边很近,只撑了两下小船就靠在岛上了。两人下了小船,登上小岛,一路走去顿觉心旷神怡。这儿真是一个天然的风景区,几乎找不出一处人工的痕迹,这在公元二千年的今天来说不能不算一个奇迹!倘若不是出于特殊的保护,大自然的怀抱中绝不会留下这颗小小的明珠。
岛上绿树成荫,嫩草如茵。阳光从绿荫的隙缝里洒下,在平坦的草地上涂上了金色的斑点。成群结队的小鸟忽而东忽而西地飞翔着、鸣叫着,仿佛有意打破着甜蜜的静谧;几朵淡黄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地随风摇晃,似乎向人们暗示着春天已经来临。偶尔有几只过早出世的蝴蝶在树影中闪动着,好象故意要撩乱人的心弦。
兰茵弯下腰去摘下一朵小花,拿在手中慢慢地搓着,仿佛是在想着什么。忽然她轻声地向柏萌问道:“您还记得小时的情景吗?”
“记得。”柏萌愉快地回答着,“我记得有一回我和你姐姐俩抢一根竹竿,她说是她的马,我说是我的马,结果打了起来。
我一竹竿打在她头上,她哭着去告诉我妈妈,妈妈把我骂了一顿,我们俩从此好几天没说话,可是……”
“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又好了,是么?”兰茵轻轻地笑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兰茵始终底着头默不作声。柏萌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一颗石头滚过去,把停在草坪上的两只小鸟惊飞了。
“看你!”兰茵埋怨着,此时她不知不觉地把“您”改作“你”
了,而粗心的柏萌竟没发现这个变化,只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