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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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们自己-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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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只有崔特知道操心。只有他才会做那些非做不可的事。奥登跟长老们那么熟,却什么都不管。当年他们需要情者的时候,奥登怎么都不开口。他只会跟长老们讨论能源之类的废话,从来不会替家庭考虑。 
    最后还是崔特勇敢地站了出来。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崔特心中便充满自豪。那时他看见奥登正和一个长老交谈,便主动凑了过去。他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口气中没有丝毫畏惧。“我们需要一个情者。” 
    那个长老转过来看着他。崔特从来没有跟一个长老挨得这么近。长老全身看上是一整块,随便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牵动全身。他也有一些附肢,也会自己动来动去,可是却永远不会改变形状。他们永远不会随意飘动,长得毫无美感可言,看那样子,他们应该不喜欢被人碰到。 
    长老问道:“是这样吗?奥登?”他没跟崔特讲话。 
    奥登的头几乎快埋在地下了,崔特从未见过他这样。他说:“我……我的右伴他一定是昏头了,他…… 
    他……”奥登结结巴巴,说不下去了。 
    但是崔特能。他继续说:“缺了情者,我们没法交媾。” 
    崔特知道奥登已经尴尬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不管。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好吧,亲爱的理者,”那个长老对奥登说,“你也有这种感觉吗?”长老们操的语言跟凡人完全一样,可是声音却尖利刺耳,听起来很不舒服,也很难听懂。 
    奥登看上去完全适应这种调门,可崔特觉得听不大懂。 
    “是的。”奥登最终还是这么回答。 
    长老终于转向崔特:“告诉我,年轻的抚育者,你和奥登在一起有多久了?” 
    “很久了,”崔特回答,“久到必须要一个情者。”他尽量绷紧身体,不流露出一丝畏惧。他知道这个时刻非常关键。他说,“我的名字叫崔特。” 
    那个长老好像有点被逗乐了,“不错,你做得对。你和奥登相处得非常好,不过这样一来情者有点不好选。我们已经差不多拿定主意了。 
    至少我早就想好了,不过还得说服其他长老。耐心点,崔特。” 
    “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再等等吧。”他又一次笑了。 
    当他走后,奥登直起身子,对崔特大发脾气。他嚷嚷道:“崔特!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知道他是谁?” 
    “他是个长老啊。” 
    “他是罗斯腾,他是我的导师。我可不想惹他生气!”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生气?我一直很有礼貌啊。” 
    “算了。”奥登恢复了常态。面对崔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发火。(崔特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尽量不表现出来。)“你知道吗?这非常难堪。想想看,我的从来不怎么说话的右伴,突然跑去跟我的导师交谈。” 
    “那你怎么不自己说?” 
    “这事需要时机,时机,你懂吗?” 
    “不过你好像永远等不到那个时机。” 
    后来,他们一起上到地面上去,不再争执。过了不久,杜阿就来了。 
    是罗斯腾把她带来的。崔特并不知道,他根本没有看长老,他的眼里只有杜阿。还是后来奥登告诉他,他才知道是罗斯腾把她带来的。 
    “看见了吗?”崔特不无骄傲地说,“是因为我去找他说了。因为我,杜阿才会来。” 
    “不对,”奥登说,“是因为时机到了。不管你找没找过他,只要时机到了,杜阿自然就来了。” 
    崔特才不信呢。他认定全是因为他的功劳,杜阿才会来。 
    不过,杜阿的确是独一无二。崔特以前也见过许多情者。她们看上去都颇具魅力,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加入他们的家庭,使他们的交媾完整起来。不过一见到杜阿,他就明白了,以前那些统统不合适。杜阿,只有杜阿才是完美的。 
    杜阿知道该如何去做,完全知道。后来杜阿才说,以前没人教过她,甚至从来没人跟她提起过这种事。她甚至没有听其他情者提过,因为她总是远离人群。 
    但当他们相遇的时候,大家都明白该怎么做。 
    杜阿的身体渐渐淡化消散,崔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消散到这种程度,他甚至想都想不到。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一团色彩斑斓的迷雾,充斥着整个房间,使他眼花缭乱。他下意识地向前移动,渐渐进入杜阿所幻化的迷雾中。 
    他甚至感觉不到渗入,完全没有感觉。没有阻碍,没有摩擦。他在杜阿的体内飘动,感到阵阵心悸。然后他发现自己也开始淡化消散,完全不像从前那样吃力。 
    他能轻而易举地幻化成一团烟雾。这种消散就像游动一样简单,毫无障碍。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奥登从另一边进来了,从杜阿的左边。奥登也在消散。 
    接下来,他触到了奥登。但那甚至不像一次接触。 
    一切尽在无法名状的感觉之中。崔特毫无阻碍地进入奥登的身体,正如奥登进入他的身体。他无法形容,究竟是他在奥登体内,还是相反。 
    幸福啊。 
    渐渐的,这种感觉从高峰滑落,等到他感到自己再也无法支持的时候,感觉消失了。 
    最后,他们分开身体,彼此注视。这次交媾从头到尾持续了好几天。交媾总是很耗时间,越长就越过瘾。 
    但每次结束时,他们都感到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甚至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经过。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每次交媾的时间都比第一次长得多。 
    奥登说:“太奇妙了。” 
    崔特只是直直地盯着杜阿,是她带来了如此奇妙的享受。 
    她已经聚拢了身体,浑身震颤着,好像还在晕眩之中。看来她是三人之中感受最深的。 
    “我们以后再来。”她匆匆忙忙地说,“不过是以后,现在我要走了。” 
    她马上离开了。他们并没有阻止。他们都还没缓过劲来。不过从这以后,每次完成交媾,她便会独自离开,好像她心中有什么东西需要独自面对似的。 
    崔特为此很烦恼。她与其他情者太不一样了。这样不对。 
    奥登却不这么看。他常常说:“为什么不让她独处呢,崔特?她与众不同,说明她比其他情者更出色。要是她像普通情者一样,我们的交媾能有这么奇妙吗?而你,只想享受其中好处,却不肯付出一点代价,这怎么可能?” 
    崔特听不大懂他的话,他只知道杜阿应该安守自己的本分。他说:“我想要她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知道,崔特,我知道。不管怎么说,你就随她去吧。” 
    其实奥登常常因为杜阿的特立独行而责备她,不过却总不愿意让崔特去说。“你说话缺乏技巧。”奥登总是这么说。崔特不懂他所谓的技巧到底指什么。 
    到现在,第一次交媾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还是没生下女儿。已经多久了?恐怕太久太久了。而杜阿,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孤僻了。 
    崔特说:“她吃得太少了。” 
    “等时机到了……”奥登又开始说。 
    “时机?算了吧,你总是说这些废话,什么这个时机到了而那个又没到。当年找杜阿的时候,你就永远等不到所谓的时机。而现在,我们该要个女儿,你又会永远等下去。问题在于杜阿……” 
    奥登已经背转身去。他说:“她就在那儿,崔特。 
    要是你觉得自己是她父亲而不是右伴的话,你自己找她去吧。去吧。不过我已经劝过你了,最好让她一个人待着。” 
    崔特走了。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杜阿(2)  
     
    杜阿可以隐约感到,两个伴侣又在远处谈起她的问题了。这让她有些不高兴,开始滋长逆反情绪。 
    只要他们中随便哪个(或者他俩一起)找到了她,最后肯定又是一场交媾。无聊透项。除了看孩子以外,崔特这辈子就知道这桩事,他也只关心这事——除了生第三个孩子以外。除了孩子还是孩子。只要他想交合,就一定能得手。 
    其实在家里,只要崔特一犯倔,谁也没办法。他只会认死理,抱住一个简单的念头死不松手,最后没办法,奥登和杜阿只能屈服。不过现在,她还不想放弃…… 
     
她并不觉得这么想是不忠。她从来没指望对奥登或者崔特有那种彻底的依恋,就像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种。 
    她甚至可以独自体会交媾的乐趣,不像他俩,只能以她为媒介。 (这么说好像她才应该是家长。)当然,在那种三者参与的交媾中,她也感到欢娱,傻瓜才会无动于衷呢。不过,她自己身体的边缘渗入一堵石墙时也能有类似的快感。有时候,看到四下无人,她也会悄悄尝试。而对于奥登和崔特来说,三者交媾的快感则是无与伦比的,无可替代的。 
    
    不,等等。奥登还能从学习中得到快乐,他把那叫做智力开发。杜阿有时候也感到,知道一件事情的原委也能带来满足感;尽管这跟交媾有很大不同,但是可以从某种程度上代替交媾。这样一来就可以明白奥登在不进行性活动的时间里都在做什么了。 
    不过崔特不像这样。他只知道交合,以及孩子。别无其他。要是他那智力缺乏的小脑瓜哪天完全被这件事塞满了,奥登便不得不屈服,杜阿也是。 
    她也曾提出异议:“我们交合的时候,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我们一做就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是几天。在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特听了很恼怒:“事情从来都是这样,就应该这样。” 
    “我可不喜欢什么事情都‘应该这样’。我想知道为什么。” 
    奥登看上去也很困惑。他这半辈子一直都在困惑。 
    他说:“就这事而言,杜阿,的确只能如此。这关系到……孩子。”他顿了一下,这才说出最后那个词。 
    “你顿一下干什么。”杜阿毫不妥协,“我们已经长大了,已经交合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我们都知道这样才能有孩子。谁都会这么说。可为什么每次都要花这么长时间呢?” 
    “因为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奥登还是一顿一顿地说,“因为这要耗费能量。杜阿,你要知道,开始孕育一个孩子要花很长很长时间;而即使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得到孩子。现在,事情又更糟了……也不只是我们。”他最后还草草地加了这么一句。 
    “更糟?”崔特不安地问道,可是奥登不想多说了。 
    最终他们还是要到了一个孩子,一个小理者,他游来游去,飘忽不定。三个父母都欣喜若狂,奥登一直把他抱在怀里,看着他不停变幻身姿,直到崔特把他夺走为止。是崔特在漫长的孕育期内日夜守候,在孩子成型以后又将其分离出来,一直到今天。也是崔特一手抚养着这个孩子。 
    自那以后,崔特的时间多半花在孩子身上,杜阿对此窃喜不已。崔特的执著一直让她厌烦,可是奥登的执著——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很着迷。她越来越感到他的重要。身为理者的特质使他能解答各种各样的问题,而杜阿也总有数不清的问题去问他。只要崔特不在身边,他总是乐于回答。 
    “为什么交媾一次要那么久?奥登,我不喜欢一搞就是好几天,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别担心,杜阿,我们非常安全。”奥登诚恳地说,“你看,不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吗?再看看别人家,不是一样没事吗?再说,你也不应该什么都问,什么都想知道。” 
    “不应该?难道就因为我是个情者?因为别的情者都不问?——那些人,我简直受不了她们。我就是想问,就是想弄明白,就是想知道。” 
    她完全感受到了奥登炙热的目光,似乎在他眼中,自己是这世上最迷人的尤物。如果这时候崔特也在,免不了马上又是一场交合。此时的她甚至让自己身体渐渐淡化,并未彻底消散,但做得恰到好处,刚好显出成熟迷人的风韵。 
    奥登开口道:“杜阿,你不会了解其中奥秘的。要知道,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会耗费相当多的能量。” 
    “你总是提到能量。到底什么是‘能量’?” 
    “就是我们日常摄入的东西。” 
    “好吧,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说是‘食物’?” 
    “食物和能量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我们的食物来自太阳,这也是能量的一种,但是还有些其他种类的能量,它们并不是食物。我们吃饭的时候要伸展身体,吸收光线。情者的身体相对更透明一些,所以光线很容易穿过身体,吸收起来也就比较困难……” 
    杜阿心想,能听到恰当的解释简直太棒了。其实奥登告诉她的这些东西,她心里也差不多知道,可就是无法准确地表述出来,她不懂那些词儿,那些奥登口中的科学术语。用了那些词汇,一切就可以说得清晰无误。 
    长大以后的这些年里,她已经不再害怕儿时所遭受的那种嘲弄,已经作为奥登的伴侣受到应有的尊重。有时候,她还会在白天到地面上去,凑在情者们中间,努力忍受人群的嘈杂和拥挤。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喜欢饱餐一顿的感觉,这样的话交媾起来也更痛快。这个过程也有其乐趣。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更能体会到别人已经熟视无睹的那些乐趣:在阳光下四处游动,惬意地收起身体,使其更紧凑、更厚重,从而更有效地吸收光和热,享受美味。 
    
    这样做的话,杜阿能轻易得到所需的能量,其他人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她们那种与生俱来的暴食癖,杜阿永远不会效仿,永远不能忍受。 
    这就是为什么理者和抚育者很少上到地表去。因为他们身体足够厚重,可以高效吸收光线,然后很快离开。而情者却不得不在日光下翻腾终日,她们吃得要慢很多。而且,仅仅为了交媾这一件事,她们就要摄入比他人更多的能量。 
    繁殖过程中,情者提供的是能量,奥登这么解释,而理者提供的是种子,抚育者负责的当然就是抚育了。 
    自从杜阿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后,再看到那些情者们整日贪婪地吞食着阳光,反感中便又混杂了一些好笑。 
    她们从来不会提出问题,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行为的意义,从来不曾体味到自己这种行为的“性意义”。她们只会盲目地在阳光中进食,一路傻笑着游到地底,带着一肚子能量,好好地做一次爱。 
    现在,当她又带着半饥半饱的肚子回到家中时,她甚至可以忍受崔特的恼怒了。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她确实比别的情者更淡薄缥缈,这意味着更轻灵的交合。 
    这种交合或许不像其他家庭那样温润黏稠,可是更加轻灵曼妙,这一点她敢肯定。而且,他们不是一样有两个孩子了吗?当然,还缺一个,一个小情者,这也正是症结所在。生这样一个孩子,需要的能量更多,而杜阿却从来不肯吃饱。 
    现在,即使是奥登也会提到这件事。“杜阿,你摄入的阳光不够。” 
    “是,我知道。”杜阿草草回答。 
    “詹尼亚家,”奥登说,“刚生下了一个小情者。” 
    杜阿不喜欢詹尼亚,从来都不。即使以一个情者的标准来看,那女人都太蠢了。杜阿倨傲地说:“她又在四处宣扬了吧。她总是缺心眼。我想她肯定会说,‘跟你们说说,亲爱的,你们不知道我家左伴和右伴做起那事儿来……’”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詹尼亚颤抖的语气和手势。奥登被逗乐了。 
    不过他还是说:“詹尼亚或许的确是个笨蛋,不过她也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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