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松弛稳扎,给詹姆斯留下深刻的印象。
约翰上校拿回了他的靶子,乔治的同伴们簇拥着他,欢呼着拍打他的后背。显然,他不负众望,表现出色。他离开场地,被他那伙跟屁虫团团围住,所有人都大声祝贺他,分享他成功的光荣。
詹姆斯尽管当心,还是没有躲过他们,乔治走过时瞥了他一眼,两人对了一下眼神,乔治的眼神里有一种挑衅的意味,然后,他移开目光,向他父亲走去。老爸对儿子展开了笑容,高兴地搂着他的肩膀摇晃着。海烈波勋爵是今天比赛的裁判之一,看上去洋洋自得。事实上,唯一比他更快活的,要数他儿子了。
“打得差不多了,今天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比他更棒的射击,”约翰上校说着,从詹姆斯旁边的桌子上收起一堆新靶子。“海烈波是全校最好的枪手。事实上……”上校打住话头,查了查记分表。“只剩下一个男生没打。安德鲁·卡尔顿。我跟他不太熟,打靶场上好久没见他了。”
卡尔顿是个沉静的金发男孩。他是水上运动的冠军,学校划船队的英雄,大部分时间都在河上效力。他是个健康的运动型男生,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全能好手,但他决定专攻划船运动。他父亲当年曾是划船冠军,在剑桥赢得过众多比赛,所以,他对儿子寄予了同样的希望。
小伙子走过时,詹姆斯说了一声:“祝你好运,卡尔顿。”
“谢谢,”卡尔顿友好地微笑着说,“我确实需要点运气。我本来没有报名,临时才决定加入,觉得挺好玩的。我刚才看你打来着,对新手来说很不错了。”
卡尔顿到位了,只见他从容地端起步枪,目光锐利,双手稳健。
詹姆斯感觉有好戏看,果然,卡尔顿出手不凡。最初几发子弹射出后,他就显示出一个神枪手的实力。
同学和老师一下子静了下来。显然,有人提醒了乔治·海烈波,只见他返回了赛场,挤进前排的人群,站在那里,脸上笼罩了一层阴影。
卡尔顿发出了最后一枪,约翰上校赶紧上去收靶子。他打量了一会儿,又叫了几位教练过来确认他的判断。最后,他们一致点头同意,约翰上校宣布了结果。
詹姆斯没有进入前五名,可得了个体面的第七。事实上,他已经至少三年没有摸过步枪了,可算表现不俗。但真正出人意料的是,乔治和卡尔顿以相同的成绩并列第一。
宣布结果时,詹姆斯看了一眼海烈波勋爵,只见他不露声色。可是,他儿子就没那么有风度啦。
第12节:严肃对待比赛
“我要在游泳中打败你!”乔治对卡尔顿喊道,尽量显得像开玩笑。可詹姆斯对他有足够的了解,知道他受到了打击,所以才咬牙切齿地要在其他比赛中战胜卡尔顿。
詹姆斯看到海烈波勋爵招手让儿子过去,把他领到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詹姆斯好奇地跟上前去,可仍和他们保持安全的距离。老爸急切地对儿子关照什么,儿子频频点头。最后,老爸用手托起儿子的下巴,抬起他的脸,凑得很近,表情激动地说着什么,儿子看上去有点吓着了。
詹姆斯记起了那次在校园里,海烈波勋爵对着他喷气,他还记起了那种灼热和怪味,他几乎为乔治感到难过。接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海烈波勋爵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玻璃瓶,环顾四周,以为没人偷看,就在手掌上倒出几颗药片。
乔治顶了句嘴,想躲开,可海烈波勋爵很快镇住了他,把药片塞进他手里。乔治垂头丧气地吞下药片,回到伙伴那里去了。
詹姆斯没时间细想,因为大伙很快就成群结队地离开靶场,朝镇上的河流走去,准备进行第二项比赛游泳。
路上,詹姆斯发现自己又走在卡尔顿旁边。
“好棒啊,”詹姆斯说,卡尔顿笑了。
“我暑假去了一个夏令营,”他说,“是部队组织的,那里有很多机会练习打靶,不过,我也没料到自己会打得那么好。”
“我想你把乔治镇了一下。”
“不知道,他是个游泳好手吧。”
随后,他们在游泳场地的小屋里换衣服,詹姆斯看着卡尔顿脱去衬衣,这才发现这小伙子有多壮。划船队员都是游泳好手因为,在通过游泳测试之前,他们是不能上船的可没人知道卡尔顿在水里到底有多棒。
几条橡皮艇停泊在一个静静的河湾,被当成一个平台,作为比赛的始发站。游泳选手入水之后,顺流而下,绕过一个标记,再逆流而上返回起点。这一段水流湍急,有一两个选手一见这阵势就放弃了。
游完第一轮之后,詹姆斯才算领教比赛困难的程度。水里比前些日子稍微暖和了些,可刚下水时,还是让人冻得透不过气来。顺流而下游到标记并不难,可逆流而上往回游才真是要命,因为逆流形成的阻力,你不时会觉得自己似乎原地不动,选手到达终点时,大都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卡尔顿和乔治被分在两组参加预赛。在第一组预赛中,卡尔顿以十英尺左右的优势胜出;可第二组预赛中,乔治几乎以双倍的距离把其他选手甩在后面,保持了绝对优势。詹姆斯开头不错,第一轮预赛中排列第三。可在第二轮中,他赶不上那些大男孩,只得了第四,被淘汰了。
有八个男生进入了决赛,其中四位具有明显的优势:乔治、卡尔顿、盖尔伍德和福斯特。盖尔伍德是个敦实宽肩的小伙子,福斯特年龄最大,块头也最大,他是个大嗓门的巨人,皮肤像鬼一样白,一头浓密的黑发,不是大笑就是大怒,很少有中间状态。
他们在橡皮艇上排好,克罗可大爷站在艇上,准备吹发令哨。河岸上聚集着大堆吵吵嚷嚷的男生,等着呐喊加油。克罗可大爷叫大伙安静,可没人理会。随着一天中时间的推移,节日气氛持续高涨。
詹姆斯头发还没干,衬衣沾在湿湿的背上,加入了坐在长椅上的小伙伴之中:帕里珀尔、汤米、利奥·布奇和弗瑞迪·梅尔。
“运气不佳嘛,”帕里珀尔说。
“没事儿,”詹姆斯说,“我又不想赢什么奖杯,我只要跑好越野赛就行了。”
克罗可大爷的一声叫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各就各位”,紧接着,“预备……”可他的哨音还没响,观众堆里有人开玩笑,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三个选手一听就跳了下去。男孩们哄笑着闹成一团,教师们的脸色大都不太好看,不过詹姆斯注意到,有几个老师是假装板着脸,忍住不笑,米洛特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海烈波勋爵火冒三丈。“够了,”他咆哮道,“你们应该严肃对待比赛。”
三个男孩窘迫地爬了上来,乔治也在其中,他晃着头大笑。尽管这纯粹是个玩笑,可也算个失败的开始,因为现在选手们稍稍有些紧张。詹姆斯看了看卡尔顿和乔治。卡尔顿很松弛地站着,像射击比赛时一样轻松。他参赛是为了好玩,赢不赢无所谓。乔治则立刻停止大笑,蹲着做出一个很摆谱的预备姿势,绷紧了每一块肌肉,严肃地注视着灰色的河水。
眼下,乔治失去了平日所有的潇洒风度,看上去战战兢兢,下巴抽紧。詹姆斯琢磨着,不知那小子刚才吞的药片究竟是啥玩意儿。
“各就各位……预备……”
人群中发出又一波叹息。乔治再次抢跳,他迫不及待、紧张过度。这次,他是正式犯规。男孩子们又开始嬉笑打闹,可乔治爬上岸来时气急败坏,大伙看着他这副样子,笑声很快止住了。詹姆斯向海烈波勋爵望去,他和别的裁判一起在橡皮艇上,神色稍微有些暗淡;他坐着,双唇紧闭,此外倒也没有太多表情。
“来吧,孩子们,”米洛特先生说,“注意,海烈波同学,再一次犯规的话,你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乔治朝他投去阴沉的一瞥。他可不想被提醒,已经够丢人了。
这下大伙都紧张起来。詹姆斯心跳加速。乔治承受的压力太可怕了。
“各就各位……预备……”
詹姆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盖尔伍德在哨响之前跳进水中,乔治惊慌失措,也跟着跳了下去。他从水里钻出来,用拳头击打水面,暗暗诅咒。无论如何,詹姆斯为他难过。他太想赢了,这比赛可是他爸出的钱呀。
海烈波勋爵转过脸去,当克罗可大爷摇摇晃晃地走向裁判,开始和他们碰头讨论时,他的目光又转了回来。米洛特先生想照章办事,可是生气的主裁判根本听不进。最后,主裁判的手在长椅上一拍,表示讨论结束。米洛特先生站起来,隔着喧哗的河水向人群宣布:
“我们达成了一项协议。虽然从技术上来说,海烈波三次犯规,应该退出比赛,可是,裁判决定,因为第一次犯规是由身份不明的男生造成,不该作为选手的过失。不过,也不能忽略不计。
所以,我们允许海烈波继续比赛,但是,他必须让出10秒的时间。第一次哨声后,其他选手可以开始,而海烈波必须在第二次哨音之后才能下水。”
人群里发出嗡嗡的低语,议论纷纷,有的赞同,有的反对。米洛特先生再次呼吁安静,克罗可大爷准备下令开赛,当然,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第13节:越野长跑
事实上,不管怎么说,选手们这次因过分担心抢跳,都有点迟疑,第一声哨响后,大伙下水都晚了点。乔治也是,等到第二次哨音响过之后,他才跃入水中,以惊人的速度向其他选手追去。
他真是个出色的游泳好手,那强健有力的自由泳让他很快赶上了一个选手,接着又赶上一个,于是,当他转过半途的标记时,已经追上了领先者,看来到达终点时,比赛会难分难解。不用说,如果不是他让时,乔治将轻易赢得比赛,可眼下,他还在跟卡尔顿和大块头福斯特角逐,三人同时奋力挥击着泰晤士河汹涌的激流。
“加油,海烈波!加油,卡尔顿!加油,福斯特!”观众席上的吼声震耳欲聋,詹姆斯加入了自己的声音,他呼唤着卡尔顿的名字。可卡尔顿有点疲劳,落在了后面,此刻,他和海烈波并肩,紧跟在福斯特后面。福斯特意识到这一点,发起了最后的冲刺,于是,他的手以一秒之差抢先碰到了橡皮艇。
福斯特赢了,可谁是第二呢?观众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蹲在橡皮艇边检测比赛结果的是裁判沃伯顿先生。他站起身,脸色苍白,抹平了裤子,紧张地向裁判队走去,海烈波勋爵坐在那里,铜像般地等待着。
沃伯顿先生说了几句,海烈波勋爵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他站了起来。
“第一名,”他吼道,“劳伦斯·福斯特。第二名……”他扫了一眼急切等待的观众,“安德鲁·卡尔顿……”
赛场顿时沸腾了起来,欢呼声淹没了他下面的话。没人料到这会是一场如此精彩的比赛,卡尔顿成为新的校园英雄。
因为男孩们都去看了上午的比赛,考氏大楼午餐时间的话题很少有别的,谈的都是卡尔顿出人意料的射击成绩,乔治的抢跳,福斯特在游泳中的胜利。然后,大伙开始兴奋地预测,越野长跑中会发生什么。
帕里珀尔研究了一下积分表。每一场比赛之后,男孩们总要议论一番,比赛进展啦,谁最有机会赢得奖杯啦;可是,要有一个彻底的胜者,就不能让任何两个男生的最后得分相同,为此,学校有一个十分复杂的记分制度,只有帕里珀尔这样的数学大王才搞得清楚。
“大伙都明白,”他推开盘子说道,“尽管福斯特赢了游泳比赛,可奖杯还是乔治和卡尔顿之间的事儿。不过,现在几乎难分上下。乔治在水上的失利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么,他俩谁在越野赛中取胜,谁就能赢得奖杯啰?”汤米问。
“也不一定,”帕里珀尔说,“如果卡尔顿打败海烈波,那他就绝对胜出。可乔治就难说了。”
“怎么讲?”詹姆斯问。
“如果卡尔顿在长跑中挤进前三名,那么乔治必须跑第一名,才能赢得奖杯。”
“那就是说除非乔治在长跑中拿第一,否则他就没戏啦?”
“正是。可我认为他有可能打败卡尔顿,那么就剩你了,詹姆斯,你能行吗?”
“我不知道,”詹姆斯说。他吃了一勺东西,一边嚼着乏味的食物一边思忖。他想尽可能多吃点,给自己的长跑加点劲,可食物跟平时一样难吃:这算什么鸡肉馅饼,筋筋拉拉的鸡肉加上橡胶似的灰面粉,外加一堆硬得像子弹似的豌豆和水煮土豆。
他决定不再为乔治惋惜。游泳赛之后,他被那伙狐朋狗友簇拥着,还是一贯的恶劣,气势汹汹地满地转悠,大声抱怨,威胁小同学,那美国小子被惯坏了,所作所为十足地仗势欺人。那么,就用比赛来解决他俩之间的问题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他,”詹姆斯最后说,“可我会尽力的。我和乔治之间还有些事情没了断呢。”
第六章越野长跑
四十个左右参加比赛的男生松散地聚成一堆,准备参加越野长跑。这是个温暖的下午,詹姆斯希望胃里堵着的食物不要叫他打瞌睡。他原地小跑了一会儿,让自己的肢体活动起来,也醒一醒肌肉。他急切地盼着开赛,紧张得脑子像是抽了筋,什么也想不了,对乔治在游泳赛前的心情倒是有了点体会。
乔治现在感受如何呢?本来,他凭借射击和游泳的优势,长跑中随便得个名次就行。可现在弄成了这个样子,他在长跑中非赢不可,不然就跟奖杯拜拜了。
詹姆斯有点迫不及待,想拉拉腿,可刚转身避开人群,就差一点撞上海烈波勋爵。
“别急呀,小伙子,”他说,“有点等不及了,对吧?”
“对不起,”詹姆斯说,他抬头望着美国人那古铜色的脸,胡子拉碴楂,皮肤闪闪发亮,那股诡异的野兽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海烈波勋爵打量着他,像一条洞察猎物的蛇,伺机待发。“我见过你,不是吗?”他说。
“我叫詹姆斯·邦德……安德鲁·邦德的儿子。”
“啊,对了,”美国人豁然开朗,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你就是那个给我一拳的小子。”
“是的……”
美国人朝詹姆斯抡起了拳头,仿佛要迎面痛击他的门牙,最后一刻又突然打住,露出笑容,可詹姆斯早就在那双眼睛后面看到了一种疯狂,乔治还没有学会控制和掩饰这种疯狂,这位老爸倒是会遮遮掩掩,可詹姆斯已经捕捉到他内心深处狂怒的一闪,不用说,一旦什么东西把它点燃,它就会喷出熊熊火焰。
“准备开赛吧,小伙子,”他说,詹姆斯谢了一声赶紧钻进人群,发现了卡尔顿。
“你听说新闻了吗?”卡尔顿问。
“什么新闻?”詹姆斯说,一边作着深呼吸,想把海烈波勋爵的落水狗气味赶出鼻腔。
“督察员的安排有些变化。”
督察员就是那些守在跑道重要关口的人,检查选手是否掉队或偏离跑道。
“什么变化?”詹姆斯说。
“有几个关口的督察员换成了海烈波的朋友。”
“真的?”詹姆斯一时里光顾琢磨,忘记了赛前的紧张。
“有好几个呢,”卡尔顿说,“沃勒斯、西格保和普鲁特,都上了。”
“我听着就不爽,”詹姆斯说,“可海烈波该不会想作弊吧?”
“我觉得有可能,”卡尔顿说,“他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老爸。想想,如果他输了,会发生什么……”
詹姆斯回头看了一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