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鹏博] 三十六亿分之一--蒙谟克·奥尔特的生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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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鹏博] 三十六亿分之一--蒙谟克·奥尔特的生命之旅-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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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著的余茵琢磨着彗星女孩的执著。“奥尔特的伟大使命,创造生命吗?真令人难以理解。喂,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是否又是词汇上的差异。”何林心不在焉。

    “不可能的,莱茜很认真。这可是探索生命起源的好机会哟。”余茵半开玩笑地说。

    “是啊,跟一个声音姑娘探讨生命起源,会是什么,音频生物吗?”何林不耐烦地说道。

    “喂!你这个家伙,你就不能稍微认真点吗?”家常便饭的吵嘴又要来了,“我是说,难倒你不认为我的莱茜妹妹有着伟大而苦难的命运吗?”

    “是啊是啊,苦难的命运,要是哪颗星球被‘你的莱茜妹妹’撞到,那才真叫苦难呢……”何林突然打住。

    “撞击!”两个人异口同声。

    “如果彗星与某颗星体相撞……”何林提出假设。

    “会造成毁灭……或者是诞生……”余茵在理论上继续。

    “在混沌初开的世界中,在适宜的条件下……”何林语调颤抖。

    “旺盛的微生物开始繁衍,还有奥尔特的文明,而它们演化的结果是……”余茵不敢设想下去了。

    “新的生命诞生!”何林试着下结论。

    何林贴着冰笋滑坐在地上,不,是坐在创造万物的精神上面。包容着彗星的奇妙空间,在晶莹与消逝中鸣响,是属于生命的共鸣,就在被称作奥尔特音频文明的父文明与被称作地球文明的子文明之间。

    “也许这就是莱茜的伟大使命和地球亿万年前的幸运。”余茵用崇拜上帝的口吻作了完整的总结。

    一切都该结束了,像何林和余茵的工作那样;但一切又刚刚开始,像莱茜和奥尔特的使命那样。生命也许真的很短暂。

    余茵姐姐,莱茜回来了。彗星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代表父亲和奥尔特的全体公民再次欢迎两位的到来,并诚挚地邀请我亲爱的余茵姐姐和余茵姐姐的何林先生作为厄落星球的人类文明的使者——是父亲告诉我的——到奥尔特做客,并向另类生命形式的客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尽管何林对莱茜外交辞令中的“余茵姐姐的何林先生”颇有些异样的情绪,但还是感到这类似上帝领你参观天堂的荣誉感觉,直到他记起在地球语言中参观天堂只有单程车票的惯例和这颗彗星逐渐缩小的体积的时候。

    她的父亲也看不见!

    何林的结论是正确的,莱茜和她的父亲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步步近逼,奥尔特的音频生命并没有发觉自己同它们的蒙谟克神的生命之旅一样,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如果把太阳内部的燃烧叫做漫长,那么一颗彗星的生命就只能是算作转瞬即逝了。

    那么,人类的生命呢?奥尔特的音频生命呢?

    属于短暂瞬间的苦难命运,是的,何林懂得,是莱茜和她父亲的不幸,也是另一颗将要诞生新生命的星球的不幸。难以抑制的情感冲击着何林的心怀,他强迫自己相信周遭的一切与己无关,但脆弱的谎言终于无法抵御生命的共鸣。而对面的余茵,早已怔怔地落下泪来。

    余茵姐姐,你们在做什么?何林和余茵的多愁善感几乎冷落了莱茜。

    “啊,我在想,奥尔特的生命使者有多少成为了缔造新生命的英雄,也就是说,像地球这样的幸运儿在奥尔特的历史上有过几位。”余茵赶忙岔开话题。

    事实上,蒙谟克星系的幸运只有过一次。

    “依旧是孤独。”余茵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从微生物诞生在地球的原始海洋中的那一天起,彗星的努力就没有停止,而地球上的人类却始终没有同伴。产生生命的几率实在太小了,还有环境条件的限制,大概估算一下,到目前为止这种惟一的幸运维持了……”

    “三十六亿年。”头盔中的微电脑最先得到答案。

    是个很长的时间吗?

    “按我们的计算方式,它很长,很长……”余茵轻轻地摇着头,“奥尔特的执著,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奥尔特的人并不孤独,至少还有你们。小女孩的安慰超越了自己的年龄,父亲说过,只要奥尔特星云还在宇宙中存在,只要蒙谟克神的光芒还在照耀,生命的旅行就不会停止,创造的使命就不会终结。所以无论是厄落——或者是地球——的幸运,还是奥尔特的执著,从这种意义上说,在茫茫的宇宙中,有生命存在的奥尔特和地球,并不孤独!请期待着吧,我的朋友,多少个里尔,多少个安特尔或是多少年以后,定会有第二个奥尔特的英雄,定会有第二次蒙谟克的幸运,为生命的光荣祝福吧!我的朋友,请相信奥尔特的执著,请相信,地球上的人们,并不孤独!

        四

    彗星渐渐划向灼热的太阳,刺眼的光芒炙烤着彗核,晶莹闪烁的空间被太阳辐射支解,最后的冰层支离破碎,裹挟着尘埃在光明中作着固态与气态的直接转化。

    这颗彗星在升华!

    距离产生了美,是不断缩短的距离产生了悲壮的美。消弭的彗发再也不是注目的焦点,两条数百万公里长的彗尾占据了人们的视线。黄色弯曲的彗尾由被强烈的太阳辐射吹散的尘埃微粒形成,呈现出更为绚丽的火焰色彩;蓝色的等粒子彗尾来自彗核的升华,漫游中的气体受到太阳风的洗礼,同其中的带电离子相互反应放出蔚蓝色的光华,在广袤的宇宙空间中留下彗星的足迹。

    这是宇宙的极光!这是生命的礼赞!

    光辉的旅程燃尽了彗星的生命,为了那三十六亿分之一的希望。

    “也许,也许……我们应该选择珍惜。”竟然是何林和余茵的异口同声。

    直到就要同莱茜和彗星告别的时候,来自地球的两位朋友也终于没有狠下心来把这颗彗星的命运告诉莱茜,毕竟那太难以接受了。莱茜还只有17岁,尽管把安特尔换算成年这个年龄大概有二百多岁,可何林和余茵一直在告诫自己:毕竟莱茜还年轻,不可能承受得了这么严酷的现实。他们在离去之前所能做的,只有祈祷。

    余茵姐姐,莱茜很想“看”到你们。彗星女孩突然说出了这句让人始料未及的话,可是父亲说过,我不能“出去”。

    两个人在惊讶之余达成共识,无论如何,也要帮助她完成也许是她最后的愿望。

    “外面的世界很美,你有权利看到。来吧,我的莱茜妹妹,让宇宙生命的共鸣祝福你。”余茵真诚地说。

    在离余茵不远处的彗核大地上,遗留的冰层忽然裂开,彗核的内部涌出一股晶莹透彻的淡蓝色液体,但并不流淌,而是不断地会聚,会聚,逐渐形成一种奇特的姿态,在彗星大地上增添了最最美丽的一笔。她是那样的完美,完全突破了形体的障碍,淡蓝色的身躯反射着阳光在大地上升起,柔美的光辉来自阳光,也来自她的身上。没有羁绊,没有奢华,奥尔特的生命使者用最美好的形态诠释了自己的形态。

    是的,液态。

    何林面罩中显示器的数字在不断跳动:1/3的水、1/5的尘埃、甲烷、二氧化碳、氨基酸、微量元素……

    是的,她是生命。

    余茵靠近莱茜,双眼噙满激动的泪水。“你好……我的莱茜妹妹……”

    你好,余茵姐姐,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还有你,余茵姐姐,你真的很漂亮。淡蓝色的身躯在微微地振动,是莱茜抑制不住的喜悦。

    莱茜转化着自己的外形,不远处的何林清楚地看到,她变成了余茵的形态,何林的视线再次模糊,在他眼中的,是重叠着的生命。

    余茵姐姐,这个外形很美,莱茜很喜欢……

    悲剧只在一瞬间。余茵眼前的莱茜在刹那间冻结,就像宇宙中其它液体一样,以冰的状态存在。有着余茵外形的莱茜在真空中凝固,像一尊淡蓝色的塑像般矗立在彗核的大地上……柔顺的躯体失去生机,变成一副冰雪的躯壳,如冰雕一般让阳光在上面留下绚丽的光彩。

    但固态也只是瞬间,莱茜和身边的冰层一起,由固态直接化为气态,淡蓝色的气体在半空中升华,生命与身躯一起在漆黑的空间中弥漫、消散……生命的流逝只是瞬间,是的,只是瞬间。生命的短暂与渺小,在无垠的宇宙中得到最真切的证明,那不只是切肤之痛,而是痛彻心脾。

    何林和余茵静静地注视着升腾的蓝色气体,不,是飞升的莱茜,在他们眼中,只有早已迷茫的泪水。奥尔特的生命选择了营造万物的伟大,却失去了享受光明的权利。

    就为了那三十六亿分之一的希望。

    走到生命尽头的彗星坠向太阳的方向,划开天际的彗尾燃尽它最后的能量,那条淡蓝色的等离子彗尾镌刻着生命之旅的历程,在黑夜的底色上绘出生命的主色彩。

    “那淡蓝色的彗尾,那是我美丽的莱茜妹妹啊!”余茵含着热泪说道。

    ……

    你好,很高兴听到你们的声音,我是莱茜。

    姐姐?我有个亲爱的姐姐了,这真令人激动,父亲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余茵姐姐,这个外形很美,莱茜很喜欢……

    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还有你,余茵姐姐,你真的很漂亮。

    请期待着吧,我的朋友,多少个里尔,多少个安特尔或是多少年以后,定会有第二个奥尔特的英雄,定会有第二次蒙谟克的幸运。为生命的光荣祝福吧!我的朋友,请相信奥尔特的执著,请相信,地球上的人们,并不孤独!

    ……

    是的,生命并不孤独,因为有了莱茜的执著,因为有了那三十六亿分之一的希望。

        五

    十年过去了,每当余茵仰望夜空的时候,每当一颗彗星划过天幕的时候,每当那生命的共鸣再次响起的时候,余茵都会为当年的鲁莽和错误感到深深的自责,一种沉重的负罪感便会触情伤怀地带来伤感,对莱茜的,也是对她父亲的。因为后来证实,那颗燃烧生命的冰彗星正是莱茜的父亲——那个为高尚的使命而献出生命又失去了最亲爱的女儿的父亲,作为奥尔特液态生命的使者为创造第二文明而无怨无悔的彗星——他一定会原谅厄落上的人类的,因为余茵总是这样向蒙谟克神祈祷。

    而始终陪伴她安慰她的,就是“余茵姐姐的何林先生”。每当余茵凭空落泪的时候,何林会说:“那整个的宇宙都是你的莱茜妹妹啊!”

    每到夏夜,全家人都会出去看星星,何林和余茵的小女儿总会摇着余茵的手高兴地叫道:“妈妈,看哪,有一颗像扫帚的彗星哩!”而余茵总会说:“是的,莱茜,我的女儿,告诉你,那是生命的使者啊!”

    因为宇宙是淡蓝色的。

    作者小传

    如果年龄是生命中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我痛恨我的年龄。

    照片上的人,出生在中国最北方的省份,除了领受霜雪之美外还可以提早几个小时看到太阳,寒冷便是这份荣誊的代价。可我偏偏生在最热的七月。布雷德伯里笔下的《霜与火》真是绝好的写照。

    生于80年代初赶上首批新新人类的我,从10岁看到《科幻世界》开始爱科幻的热情就未曾息止,可我至今还是一个需得父母陪伴才能走出家乡的少年。于是只好继续把我的科幻之剑在火一般的热情上锻烧,再在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中淬火,反复,再反复。

    如果说科幻小说是正餐美酒的话,那么我要说,饱含情感的科幻小说则可大开胃口。人是易受情感支配的动物,所以我喜欢开胃酒,而不是高浓度的烈酒。

        张晓雨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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