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脸上出现了等待死亡的表情,从来没有感到过恐惧的眼睛这时也出现了恐惧。
“陛下。”保罗说,同时也注意到那个高个子皇室公主身上表现出的令人惊讶的吸引力。这些话他是用比·吉斯特受控无调音发出来的,在音调中他使用了他能使用的轻蔑口气。
她是经过比·吉斯特训练的,保罗想。
皇上清了清嗓子,说:“我尊敬的亲戚也许认为,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拥有一切。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偏离事实太远,你背离了大联合委员会,使用了原子弹来反对……”
“我使用原子弹与沙漠的自然特征作斗争,”保罗说,“它妨碍了我,我想尽快地到达你这里。陛下,我要求你解释一下你的那些奇怪的行动。”
“此刻,在阿拉吉斯上空有大批各大家族的飞机,”皇上说,“我只要说句话,他们就会……”
“啊,是的,”保罗说,“我几乎把他们忘了。”他在皇上的随从人员中寻找着,直到他看到那两个吉尔德人的脸。他对哥尼说:“那两个是吉尔德代表,哥尼?那边两个穿灰色衣服的胖子。”
“是的,阁下。”
“你们两个,”保罗指着那两个吉尔德人说,“立即从那里滚出去发信号,要那群飞机飞回去。之后,你们可以要求我允许……”
“吉尔德人不会听从你的命令!”两人中的高个子叫道,和他的同伴一起冲到了长矛屏障前。在保罗点头表示同意后,长矛举了起来,他们走了出来,高个子举起一只手臂,指着保罗说:“你会受到严密的封锁,为你的……”
“如果我再听到你们任何人胡言乱语,我将下令摧毁阿拉吉斯所有的衰微香料生产地……永远。”保罗说。
“你发疯了?”高个子吉尔德人问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
“那么,你承认我有这样做的能力?”保罗反问道。
那个吉尔德人好像看着天空,等了一会儿,说:“是的,你能这样做。但是你不应该。”
“啊,”保罗点了点头,说,“你们两人都是吉尔德的宇航员,嗯?”
“是的!”
两人中的矮个子说:“你昏了头,竟诅咒我们所有的人都慢慢地死去。你知不知道,一旦你上了瘾,被夺走衰微香料液体将意味着什么吗?”
“看着前面安全航线的眼睛将永远闭上,”保罗说,“吉尔德人便丧失了活动能力,人类在他们孤零零的星球上,就会变得不那么孤独了。你们知道,我这样做也许纯粹是出于怨恨,也许是出于无聊。”
“让我们私下就这个问题谈一谈,”高个吉尔德人说,“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妥协的解决办法,那就是……”
“向阿拉吉斯上空发出信号,”保罗说,“我开始对这样的争论感到厌倦了。如果我们上面的那群飞船不尽快离开,我们之间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他向大厅一侧的通讯员那里一指:“你们可以使用我们的通讯设备。”
“我们必须首先讨论这个问题,”高个子吉尔德人说,“我们不能仅仅……”
“照我说的去做!”保罗怒吼道,“能摧毁某个东西就绝对能控制这个东西。你们赞成我有这个能力。我们在这里不是来讨论,也不是谈判的,更不是妥协。你们只有服从我的命令,否则你们将自食其果。”
“他说话是算数的。”矮个子吉尔德人说。保罗看到恐惧控制着他们。
两个吉尔德人慢慢地走到通讯设备旁边。
“他们会听从吗?”哥尼问。
“他们的时间很短,”保罗说,“他们只能看见前面一道空白墙,上面标着不服从命令的后果。我们上面每架飞船上的吉尔德宇航员都能看到那堵墙。他们会服从命令的。”
保罗回过身来看着皇上,说:“在他们让你登上你父亲的宝座时,仅仅是相信你会保持衰微香料的流动。你使他们失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没有人允许我……”
“不要把自己装扮成傻子,”保罗大声吼道,“吉尔德就像河边的村庄,他们需要水。但是仅仅蘸取一点他们需要的水是不够的。
他们不能在河上筑坝来控制水,因为他们的注意力放在需要上,因而导致了最终的灭亡。衰微香料流动,那是他们的河流,而我在上游构筑了堤坝。我的堤坝是这样的堤坝,不毁掉河流,就毁掉不了堤坝。“
皇上用手梳理了一下他的红发,眼睛盯着那两个吉尔德人的后背。
“甚至连你的比·吉斯特真言师也在发抖,”保罗说,“还有其他的圣母用于阴谋诡计的毒药,一旦使用了衰微香料液,它们也不会再有效。”
那个老女人拉紧她那无形的黑色长袍裹着身子,挤出人群走到前面,站在长矛组成的屏障前。
“凯斯·海伦·莫希阿姆圣母,自从卡拉丹见面以来,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是不是?”保罗说。
她望着他身后他的母亲,说:“杰西卡,我知道你的儿子的确是个人物。因为这一点,你可以被原谅,甚至你女儿那令人讨厌的行为也可以原谅。”
保罗十分愤怒,冷冰冰地说:“你从来就没有权力和理由来原谅我母亲所做的任何事!”
老太婆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保罗。
“想在我身上试用你的幻术,老妖婆?”保罗说,“你的高姆佳巴到哪里去了?试一试看看你不敢看的地方!你会发现那里的我在盯着你。”
老太婆收回目光。
“你还有什么话说?”保罗问。
“我祝贺你已达到了人类最高境界,”她喃喃地说,“希望不要糟蹋了你的名誉。”
保罗提高声音说:“看看她,同志们!这是一位比·吉斯特圣母,为了忍耐的缘故而有耐心。她可以和她的姊妹会一起耐心等待。她们等待了九十代人,为了适当的基因结合和产生出一个她们计划所需要的人的适当环境。看看她!她现在知道了九十代人之后产生出的那个人,就是我。我就站在这里,但是我永远不会按照她吩咐的去做。”
“杰西卡!”那老太婆尖声叫道,“让他安静!”
“你自己去让他安静吧!”杰西卡说。
保罗轻蔑地瞪着那个老太婆。“因你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我可以高兴地将你处死。”他说。“你阻挡不了它!”老太婆大怒起来。
保罗怒喝道:“但是,我认为最好是让你受到惩罚:让你活够,可是你触及不到我,也不能使我向你屈服,去做你妄图想要我做的任何一件小事。”
“杰西卡,你干了些什么呀?”老太婆问。
“我只给你看了一样东西,”保罗说,“你看到了这个民族所需要的一部分。但是你看到的是多么少啊!你想控制人类生育,按照你的杰作来把少数几个经过挑选的人混合在一起。你懂得太少了,对……”
“你不该讲到这事!”老太婆低声说。
“住口!”保罗怒喝道。这个词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实质,好像它是在保罗的控制下,在他们之间的空气中扭曲在一起一样。
老太婆吓得倒退着,倒入她后面那些人的怀里。她脸色苍白,因保罗用来抓住她灵魂的力量而感到震惊。“杰西卡,”她小声呻吟着,“杰西卡。”
“我还记得你的高姆佳巴,”保罗说,“你也记得我的高姆佳巴。我可以用一句话杀死你。”
大厅周围的弗雷曼人有意识地相互看了看,传说中说:他的话将给那些反对正义的人带来永恒的死亡。
保罗的注意力移到站在她父皇身边的高大的皇室公主身上,打量着她,说:“陛下,我们两人都知道解决我们困境的方法。”
皇上瞟了一眼他的女儿,收回视线看着保罗。“你敢?你!一个没有家的冒险家,无名小人……”
“你已经承认了我是谁,”保罗说,“皇室亲戚,这是你说的。让我们终止这毫无意义的话题。”
“我是你的统治者。”皇上说。
保罗看着站在通讯设备旁,面对着他的吉尔德人,他们中的一人对他点点头。
“我可以迫使它成功。”保罗说。
“你不敢!”皇上怒斥道。
保罗只是瞪着他。
皇室公主一只手放到她父亲手臂上,一边说:“父亲。”她的声音丝绸一般柔和,让人感到轻松愉快。
“不要对我玩任何花招,”皇上说,他看着她,“你没有必要这样做,女儿。我们有其他对付他的办法……”
“可是这里只有一个人适合当你的儿子。”她说。
老圣母这时已恢复了平静,挤到了皇帝身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着。
“她在为你进行辩护。”杰西卡说。
保罗一直看着金色头发的公主,他走到他母亲身边说:“那是伊丽兰,皇上的大女儿,是吗?”
“是的。”
契尼走到保罗的另一边,说:“你希望我走开,摩亚迪?”
他看着她:“走开?你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契尼说。
保罗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说:“给我讲真话,我的塞哈亚。”她刚要开始讲话,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她嘴上,不让她讲。“连接我们的纽带永远不会松,”他说,“现在,密切注视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希望以后可以用你的聪明才智来管理这座房子。”
皇上和他的真言师在进行热烈的、低声的争论。
保罗对他母亲说:“她提醒他把一位比·吉斯特推上皇帝宝座是他们协议的一部分,伊丽兰便是他们推荐的皇位继承人。”
“那是他们的计划?”杰西卡问。
“那还不明显吗?”保罗问。
“我看到了预兆!”杰西卡急促地说,“我的问题是要提醒你,不应用我教你的东西来教我。”
保罗看着她,注意到她唇上的冷笑。
哥尼·哈莱克插话说:“我要提醒你,阁下,那群人中间还有一个哈可宁人。”他朝被挤在左边长矛屏障边的黑头发菲得·罗斯努努嘴:“那里左边那个斜眼睛的人,有一张我曾说过的邪恶的脸。你答应过我……”
“谢谢你,哥尼。”保罗说。
“那是……既然那个老男爵死了,他就是男爵,”哥尼说,“他将是我……”
“你能打败他,哥尼?”
“阁下是在开玩笑!”
“皇上和他的巫师争论的时间够长的了,你不认为是这样的吗,母亲?”
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确实够长的了。”
保罗高声喊道:“陛下,你们之中是否有一个哈可宁人?”
从皇上转身看着保罗的姿势上可以看出皇室的傲慢来。“我相信我的全体随员已经置于你公爵诺言的保护之下。”他说。
“我仅仅是想得到一些消息,”保罗说,“我希望知道,哈可宁人是否是你的正式随员,是否有一名哈可宁人因胆怯而躲藏在你们之中。”
皇上微笑着说:“任何被纳入皇帝陪同的人,都是我的随从人员。”
“你可以享有一位公爵的诺言,”保罗说,“但是,摩亚迪则是另外一回事。他也许不承认你对随从人员的组成所下的定义。我的朋友哥尼·哈莱克想要杀死一名哈可宁人。如果他……”
“仇杀!”菲得·罗斯高声叫道。他挤压在长矛屏障上。“你父亲称这为仇杀,阿特雷兹。你称我为胆小鬼,而你却躲在女人中间,让你的仆人来与我决斗。”
老真言师小声说了一些激烈的话,这些激烈言辞钻入了皇帝的耳朵,但他把她推到一边,说:“仇杀,是吗?仇杀必须要遵守严格的规则。”
“保罗,结束这件事。”杰西卡说。
“阁下,你答应过我,让我有机会与哈可宁人决斗。”
“你已经有了那个机会。”保罗说。他感到一种滑稽的放纵说服了他的情感。他脱下长袍,取下头罩,把它和他的腰带,以及他的啸刃刀一起交给他母亲,开始脱下他的滤析服。他顿时感到宇宙的焦点集中到这一时刻。
“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杰西卡说,“还有更容易的解决办法,保罗。”
保罗脱下滤析服,从他母亲手中的刀鞘里抽出啸刃刀,说道:“我知道,下毒、暗杀,以及所有的家族古老的方式。”
“你答应过我,让我亲手杀死哈可宁人。”哥尼低声说道。保罗从那人脸上看出了愤怒,紫色伤疤隆起,变成了黑色。“你欠我的,阁下!”
“你在他们那里受到的苦难比我多吗?”保罗问。
“我的妹妹,”哥尼厉声说,“以及我在奴隶监狱中所度过的那些年代……”
“我的父亲,”保罗说,“我的好朋友和同伴萨菲·哈瓦特、邓肯。伊达荷,以及我度过的没有地位、没有援助的逃难生涯的那些年……还有一件事:这是仇杀。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些必须遵守的规则。”
哥尼。哈克莱双肩下沉。“阁下,如果那个猪……他不过是你的踏脚,给你垫鞋的野兽,因为它已受到污染。叫一个刽子手来,如果你一定要这样做的话,或者让我来干。你不必亲自……”
“摩亚迪没有必要亲自去干。”契尼说。
他瞧着她,看见她眼中流露出为他而感到的害怕,他说:“可是,保罗公爵必须这样做。”
“这是一个哈可宁畜牲!”哥尼粗声说。
保罗在是否要表露出自己的哈可宁血统上犹豫不决。他看了看他母亲,看到她脸上严厉的表情,说道:“但是,这个生物具有人的形状,哥尼。因此值得人们提出疑问。”
哥尼说:“如果他……”
“请站到一边去。”保罗说。他举起啸刃刀,把哥尼往旁边一推。
“哥尼,”杰西卡说,她碰了一下哥尼的手臂,“在这点上他像他的祖父。不要分散他的精力。伟大的圣母!多么大的讽刺啊!”
皇上看着菲得·罗斯,他膀粗腰圆,肌肉成块。他又转身看着保罗——一个多筋细长的年轻人,但又不像阿拉凯恩土著人那样干瘦,肋骨清晰可见,腹部内陷,因此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面肌肉的运动。
杰西卡走近保罗,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儿子,还有一件事。有时对比·吉斯特训练中出现的某个危险人物,可以使用高兴——痛苦的方法,将某个字植入他心灵的最深处。最常用的字音是‘友罗西诺’。如果此人是用这个方法训练出来的话,如我猜想的那样,你在他耳边发出那个字音,他就会肌肉松弛,并且……”
“我不需要特殊照顾,”保罗说,“退回原处,不要挡我的路。”
哥尼问她:“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认为自杀会被杀死,去当殉难者吗?这个弗雷曼宗教的废话,就是使他理智不清的东西。”
杰西卡双手蒙住脸,她并不完全清楚保罗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能感觉到厅中的死亡气氛,并且也知道,发生了变化的保罗有能力处理哥尼·哈莱克提出来的问题。她内部的每一点智能都集中在保护儿子的需要上,然而此时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是这个宗教废话吗?”哥尼再三追问。
“别说话,”杰西卡小声说,“祈祷吧!”
皇上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如果菲得·罗斯。哈可宁……我随从中的……有如此希望,”他说,“我将解除对他的所有限制,给他自由,让他选择自己的道路。”皇上朝保罗的弗雷曼敢死队护卫挥了挥手:“你们这些兔崽子中的哪一个来替我拿着皮带和刀。如果菲得·罗斯愿意的话,他可以用我的刀与你决斗。”
“我愿意。”菲得·罗斯说。保罗看到他露出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