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就去施术,那知还是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天启王怒喝道:“你既然有法子了,为什么不赶紧去施救,还来参加什么狗屁庆典!这个庆典难道比野儿还重要么?!你头脑子在想什么!”
善王摇摇头说:“没用的。我想出的法子就是利用祀天仙阵后残余的太乙先天精气,以天意抗天意,再加上你我全身的功力,应该可以创造出另一个身体,或者能救好野儿。而祀天仙阵又必定得在这样的天相吉日里,借万民之景仰与你之功德才能展开,而野儿却支持不到了。”
天启王眼中好象要喷血出来,怒视着善王,道:“你既然是善王,本领广大,难道真的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都救不了?你还算是什么善王!”
善王凄然的摇摇头,道:“我也不是万能的,我一样是人!倘若天意能够挽回,我一定尽我的力量去做,可是我……”他慢慢的低下了头。
天启王怒视着他,双手青筋暴出,捏的善王的骨头咯咯做响。神色狰狞可怕,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沉着冷静,顾视千里的气度。他突然撤手回头,恨声说道: “贼老天既然如此冷酷,我们向他祈什么福!要他的福又来何用!”说着,一掌击出,猛然间空间塌陷,一股威猛强劲的力量喷涌而出,众人眼前骤然一暗,轰然暴啸声中,八根通天社稷神柱已经被击成粉末。余波未断,在地面上又炸出个极大无比的深坑来,一时整个京城都在晃动,山峦轰鸣,仿若地震。
天启王头也不回,一路向王宫中走去。众臣心中难测王威,也一起跟了去。
善王凝视着王度儿,道:“给你麒麟的人,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王度儿道:“有。她对我说:“如果你在京城中碰到一个有同样麒麟的人,就对他说:‘我欠你的,已经带来了;你欠我的,也应该是还的时候了。’”
善王喃喃道:“我欠你的,已经带来了;你欠我的,也应该是还的时候了。” 突然问:“他是你什么人?”
王度儿道:“她自然是我妈妈。就是现在南安郡的郡王,风讳千叶。”
善王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孤寂的样子,道:“她这么多年同我们不通往来,原来已经嫁人了。风千叶,风千野。野儿,我终究不是你所爱的人。”
昂头望着茫茫的宇宙,似乎那里有某个甜美的笑脸,在对着他,却是那么遥远而朦胧,任是多高的魔法,多精深的精神力量,也触摸不及。他出神一会,对王度儿道:“你爸爸怎么不同你一起来来,是在家操持妈妈的丧事么?”
王度儿摇摇头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善王皱了皱眉头道:“那妈妈有没有告诉你爸爸是谁呀?”
王度儿道:“妈妈没说爸爸是谁,只告诉我说爸爸是天下本领最高,心地最善良的人。我叫王度儿,就是爸爸给起的。”
善王身躯巨震,天下担当的起本领最高,心地最善良这个考语的,除了他善王,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他不由的想起那些还带有欢乐的日子,想到心爱的人还偎依在怀中的时候,想着那一个神秘而冲动的流星夜,想到他温柔的说:“倘若咱们再有个孩子,就叫他王度吧。你看恰有一颗流星飞过呢。”那知以后是伤心的别离,而再以后,居然真有一个叫王度儿的孩子站在眼前,对他说那人的消息。
他突然明白了,“我欠你的,已经带来了;你欠我的,也应该是还的时候了。”
本是你的孩子,我无权独自占有,该是送来让他叫爸爸的时候了。他算了算日子,倘若那时候有的话,也差不多就是这么大的了。可是却倏然天人永隔,叫他一个人来受这无穷无尽的苦楚。
他也明白王度儿来的意思:“你还有个儿子,你还不能死,你还得将他教养成人。”他苦笑了一下,死都不行。他想起她微微的皱起鼻子,对他说:“我要惩罚你,叫你连鬼都做不成。”一时玩笑,竟成绝瀣!
善王吸了口气,压制住激荡的情绪,对王度儿道:“你想不想知道谁是你爸爸?”
王度儿眉毛一挺,喜道:“想呀,想呀,当然想了。这些年看到别人有爸爸陪着玩,我好羡慕呀。”
善王心中一痛,凝目看着他,道:“我就是你爸爸。孩子,我这几年来,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们母子。”
王度儿倒退一步,道:“不可能。倘若你是,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不去看我们?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可不是在京城中。”回头对曼施公主道:“姊姊,你看他说的,他说他是我的爸爸。”
曼施公主怜惜的看着他,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可是你同善王的样子就好象大样拔了个小样,任谁一看,都会想你们是父子的。”
王度儿道:“不可能!我爸爸是一个慈和伟大的人,他不会明知我和妈妈的所在却不去寻找的!姊姊,你说他不是!”
曼施公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善王叔叔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世上有许多的事,不是凭道理和想象就能懂的,你我毕竟还是孩子,大人的事怎么明白?”
善王伸手抚着他的头,道:“孩子,爸爸和你妈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爸爸有什么理由无缘无故的不理你们呢?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爸爸会讲给你听的。”
王度儿明知他们讲的都是对的,明知妈妈那样说,就是承认善王是他的爸爸,可是就是心理上不能接受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爸爸却不去看他们。而且听善王说,妈妈已经死了,这是他原来的心中唯一的亲人呀。不禁悲从中来,伏在曼施公主肩上哭个不住。
善王见了,心下很是惨然,道:“孩子,爸爸对不住你们……”一句未完,也是哽咽难语。
王度儿心中激荡,扑到他怀中大叫“爸爸!”眼泪如断线一样流下。
王鼎过来拉住他的手叫声“弟弟”,三人哭成一团。
曼施公主在一边见他们父子兄弟终于相认,欢喜之下,又不禁伤心,当下强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宫中去吧。父王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非常高兴,今天晚上有酒可以喝了。”
善王也恐王度儿伤心过度,也就顺着曼施公主的意思,一行人缓步向宫中行去。
天气阴郁的象要下雨,街上的人群犹在狂欢不止,远远的传来冬冬的鼓声,和着欢声欢笑,也颇觉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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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中,花园里。
天启王昂首看着天色,道:“有的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们两个人既然是互相喜欢,而且都甘愿为对方死,但为什么却要分居两地,一人抚养一个孩子呢?难道你们就这样互相不能相容?”
善王轻轻的咳嗽着,无言的摇了摇头。是什么原因呢?或许就是缘分吧,是上天注定的有缘无分。只管美丽的相遇,倾心的相恋,苦苦的追求,甜蜜的厮守,却依然是该弹断的弦,始终完不成这生命的乐章。
天启王也是默然。良久方道:“你准备如何?”
善王叹道:“我欠他们母子的太多了,现在她将度儿送到我身边,总算是还肯相信我,我只有尽力将度儿教养成人,方可告慰她在天之灵。”
天启王道:“也只有如此了。本来我总想咱们三个人可以欢欢乐乐的在一起,趁着天下太平的时候,享一享福,那知野儿却先离我们而去。天上如此寂寥寡欢,依她的性情,怎么呆的住!”
善王神情一黯,道:“大哥也不必为此多难过,对她来说,死了也许才是解脱。
当初我看她的伤势,已经无法挽回,蛮王的雷鸣神杵刚猛霸道,威力之强,也许只有大哥方能接下,野儿夤夜私自闯敌营,虽然终于一战功成,但还是挨了一掌,气血涣散,生机溃败,已是九成九的必死了。我当时就想用假形代死之法,将她的肉体舍弃,渡出元神,也可保不死。但她执意不肯,硬要我用灵仙渡引术,借金玉感应之气,将她的肉体保住。但是功力已是完全没有了。当时我很是奇怪,倘若她保住元神,此后乘风来去,不假尘滓,是何等的逍遥快活。虽然修为上再难更进一步,在那时已是上上之法,我还笑她舍不得自己的花容月貌。现在想来,自然是因为她已怀了度儿,不想让孩子一并失去。后来她远去南荒,不见我面,她任性惯了,我又公务匆忙,不觉一过就是这么长时间,度儿都这么大了。”
天启王缓缓的转过身来,道:“现在野儿去了,你不打算为她安葬?”
善王苦笑道:“她既然这样安排,我去也未必见的到。野儿的脾气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事都是一路走到底,什么人也劝不回的。我能见到度儿,已经很满足了。”
天启王摇头道:“总之是你的不好。这样的好女子你都不珍惜,四处风流,再贤惠的妻子也会忍受不了呀。你当时被称为第一美男子,追的人可不少啊,虽然大哥知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但是女人的眼里看来,就不一样了。你又总是喜欢招惹,唉!难怪野儿伤心。”
善王面露尴尬道:“这些陈年的事,大哥还提它干什么?倒是大哥应当留意一下,今天祈福的兆头不好,似乎大变就在眼前,天命已经发动。看最终的结果虽然颇似良好,但是中间却是周折颇多,情势微妙,不可大意。”
天启王道:“我但行心之所安,一力治国,天命的事,它定要发作,也只好由它了。”
善王也是默然。依两人功力之高,谈到天命,也只能用一句虚无飘渺来形容。想起来日大难,不禁都是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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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施公主握住王度儿的手,不住的劝解,王度儿心中凄恻,泪水总是不住。
曼施公主道:“你现在找到爸爸了,应该高兴呀,怎么还哭呢?”
王度儿抽抽搭搭的道:“爸爸是找到了,妈妈没了……”一句未完,伏在曼施公主的肩头又哭起来。
曼施公主轻轻拍着他道:“好孩子,不哭了,再哭姊姊也要伤心了。”
王度儿突然抬头道:“我要去问宋老爹,他应该知道的。”说着,就向外面走去。
曼施公主慌忙来拉时,王度儿一拧身,纵在天空高处,略微辨别一下方向,就如炮弹一样疾冲而下。曼施公主无法可施,只好到前面来找天启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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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度儿也不去穿厅越室,轰然声中,来到了迎宾馆上面,将遁光略略一按,砰的一声,窗户穿了一个大洞,到了室内。
宋公哲他们正在闲谈,突然见王度儿匆忙而来,满脸泪痕,都是大惊,连忙问道:“度儿,怎么了,怎么了?”
王度儿一把抓住宋公哲的手,急道:“宋老爹,你告诉我,我妈妈怎么了,我爸爸又是谁?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宋公哲与陈晟他们看了一眼,柔声道:“度儿,你不要着急,先坐下来,听我慢慢的讲给你听。”
王度儿急道:“宋老爹快说!现在还隐瞒什么?我都知道了。”
宋公哲无奈,拉着王度儿的手坐下,道:“郡王和善王的事,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彻底……”
王度儿一听,便知道善王所说,实在都是真的。
只听宋公哲续道:“郡王的脾气,又不许别人过问她的事,所以究竟为什么郡王同善王分手,一怒而去辟南疆,真正的原因,大家都不敢问。度儿,等你年纪大了,懂事了,慢慢的也就会明白的。唉,郡王与善王当时如一树双花,龙凤并生,长空、神龙二圣之威名共结,天下谁不羡慕!可是枝节颇多,屡乖参差,又很令人憾。”摇了摇头,感慨良深。
王度儿一根一根的放开手指,心中知道宋公哲是不愿意说他父母的坏话,所以用这个来搪塞。那么促使父母分开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了,而善王作为他的父亲,也就无可质疑。难怪妈妈常说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好久好久才会回来。果然是好久好久,因为爸爸就不会回来的。他只觉得心中莫名的一阵悲凉袭来,空空的,有种不可知的感觉攫住他的心,不是悲,也应该不是喜,淡淡的仿佛是忧愁,似乎什么事都不用关心了,随它去罢。当下漠然的问道:“宋老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宋公哲摇摇头道:“我们不回去了。来的时候郡王吩咐,一旦你见到善王阁下,就不用回去了。命你拜在善王门下,要学成一身的本领,才肯让你回南疆。否则就以不孝论处。”
王度儿流泪道:“难道娘都不许我给她扶棺?那生我又有何用?我心中又何以能安?”
宋公哲讶道:“这你都知道了?郡王的身体一天坏起一天,别人或者看不出来,我们这些老仆,却是一清二楚,大归就在须臾间。人生百世,谁能得不死?少主也不必伤心。但是回南之事,须要从长计议。依老仆之见,既然娘娘不许少主回去,遗命不遵,娘娘泉下也必不安。而少主前途重要,娘娘之意也在于此。少主就不必拘于世俗之见,一定要扶棺方算孝顺。倘若建功立名,成不世之业,不也是孝顺么?岂不强起现在这样。”
王度儿也知母亲的苦意,当下只是哭泣,宋公哲诸人也是心下凄恻,围着他劝来劝去,反而把自己劝哭了。
一行人正在伤心,只听外面一阵混乱,有人大声禀报:“皇上驾到!”鸣锣击鼓声中,宋公哲等慌忙抢出,却见天启王、善王及曼施公主诸人已经进了来。众人慌忙参见。
天启王挥了挥手,走到王度儿身边,执着他的手道:“孩子,伯伯知道你委屈,走,跟伯伯回去,伯伯有好东西给你。”
王度儿此时已是无可无不可,随着曼施公主的搀扶,走了出去。天启王向善王看了一眼,也出去了。随从的众人一时又走了个精光。
善王看着宋公哲,道:“你也老了。”
宋公哲躬身道:“小人蒲柳之姿,未霜先凋。大人清健如昔,小人见了,很是欢喜。”
善王叹道:“有什么用呢?当年你执意要同郡王一起到南疆去,这些年日子还好过吧?”
宋公哲道:“也还过的去。眼看小公子一天比一天长大,又聪明又听话,小人也觉得很是安慰。只是不知为什么娘娘一直不肯教小公子武功魔法,小人所学低微,也不敢胡乱传授。”
善王道:“她这些年来一直在为度儿固本培元,收获之大,实在比一开始就学好的多。你看现在度儿学什么会什么,不是更好么。”
宋公哲道:“是。小人见识短浅,没想到这一步。大公子好么?小人在南疆,时时刻刻的惦记着。”
善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他很好,身子棒着呢。只是生就的怪脾气,说什么也不学魔法。他也很惦记你,时常提起。”
宋公哲也笑道:“大公子从小的见识就不同凡人,他既然不肯学,自然有他的道理。将来定然会放一异彩。小人就等着看两位公子一同扬名天下,也不白活一世了。”
善王道:“两个孩子都受你大恩,叫他们怎么报答。你为我们家,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
宋公哲慌忙摇手道:“大人这么说,小人折受不起。当年大人对小人恩同再造,小人粉身碎骨,不能报万一,这些小事算什么。今天大人父子团聚,小人很是欢喜,只是郡主再也看不到了。”言下凄然,眼泪都滚了下来。
善王心下伤痛欲绝,却不愿意表露出来,勉强笑道:“你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