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古达叫道,“为什么?”
“在庆典期间,”耐可答复,“我们可以从萨尼河上更容易到达凯许城。走水路,我们能混在人群中。但乘船需要旅费。所以我们必须搞到点钱。”
博瑞克考虑了一下自己在弗热法采购装备后剩下的钱,知道耐可是对的。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够一个人在像样的旅店中吃上一顿上等的饭菜。
“谁会买它们?”古达问,“它们都有烙印。”
“是的。”伊萨兰尼人说,“但还是能处理这个。这些鞍具,唉,破坏了它们就不值钱了。”
古达用一只手撑起来,“你能改变烙印吗?你的袋子里有烙铁吗?”
“还要好,”他在袋子中摸索,然后掏出一个小坛子,接着他继续在袋子中翻找,又拿出一个小笔刷。“众位上眼。”他打开坛子的木塞,把笔刷伸入坛中。“烙铁会留下破绽,会很容易被人发现。这个,怎么说呢,是艺术。”他走向离他最近的一匹马。“这些军马的烙印全是皇家卫队的图示符。”他用笔刷在马匹的腰部开始轻轻涂抹。其他人可以听到咝咝的声音,他的笔过之处马毛开始变黑,好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请把马抓牢。”他对博瑞克说,“这不会让它们感到疼痛,但热度会惊吓它们。”
博瑞克走过来抓住马缰,战马的耳朵晃动,不知它是否会让这艺术进行下去。
过了一会儿,耐可说,“看。这是星赖马贩琼 苏特的图案了。”
博瑞克走过来看。烙印变了个样,耐可做到了。这看起来就像是用烙铁烙上去的一样。“凯许城有人认识这个琼 苏特的吗?”
“不可能,朋友,就像世上没有这个人一样。怎么说,星赖也许有一千多个马贩,谁能说全部认识他们?”
古达,“很好,那么,当你干完这件事准备上路时,就叫醒我,好吗?”说着,他有舒舒服服的躺回麦杆堆上。
博瑞克注视着耐可,说道,“当我们到了萨尼河,为你着想最好离开我们。”
“我不这么想。”他咧开嘴笑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凯许城,庆典让那里很容易挣钱。想必那里会有许多搏彩游戏让我的小魔法有一番施展的天地。另外,如果我们一起走,男孩和古达分别在前方和后面探路和扫尾,我们比较容易不被抓住。”
“也许吧。”博瑞克说,“但现在他们对我们的特征十分熟知。”
“但不包括我。”他呵呵笑着,“当那些卫兵拦住车队时谁也没有看到我。”
博瑞克回想当时的情景,记起当时卫兵排察了每个人,但耐可不在场。“是的,你提出了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
“保密。”一个亲切的笑容,“但那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我们要对你的容貌做些调整。”他的一双慧眼打量了博瑞克的头发,“你的黑发露出了红发根。所以我们得给你设计出另一幅外表,伙计。”
博瑞克摇头,“你口袋里的另一个惊喜?”
弯腰拿起他的口袋,耐可的笑容咧得更大了,“当然了,伙计。”
博瑞克用力得摇着苏力的肩膀唤他起来。男孩马上苏醒,看到已是黑夜了。古达在门边示警,宝剑出鞘,博瑞克来到他身边也抽出了自己的武器。
“什么?”博瑞克低声问。
古达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认真的倾听,“骑兵。”他低声回答。又听了一会儿,他收起宝剑,“他们向西边去了。这个谷仓离大路很远,所以他们不太会察看这里。但当他们遇上了我们留在吉洛格的‘步兵’后,他们会像见到大便的苍蝇似的铺天盖地而来。我们最好上路了。”
博瑞克决定了四匹马中最适合苏力骑的一匹,推了他一把。递过马缰,“用左手抓牢马鬃,我们必须赶路。伸直你的双腿来保持马背上的平衡,不要用膝盖夹住马的腰部。你明白了吗?”
男孩点头,他的表情很明显,骑马赶路比冲入一群士兵当中好不了多少。博瑞克转身看到耐可正扛着鞍具走出谷仓,“你要把它们放到哪去?”
满面笑容的伊萨兰尼说,“在后面有一堆肥料。我认为他们不会搜查那下面。”
博瑞克只得大笑,一分钟后这个快乐的家伙回到农舍,带着他的口袋和拐杖利落的跳上马背。博瑞克闻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喔,如果你就是那堆肥的实例。你就做对的,他们不会很快转到那里去的。”
古达,“来吧。让我们天亮前离这个大道越远越好。”
博瑞克示意出发,佣兵推开谷仓的大门,然后跳上马背,用力踢马,开始飞奔,后面博瑞克、苏力、耐可也跟了上来。博瑞克撇开他的不佳感觉——他总是觉得有人埋伏在道路两侧,把思想集中在一个现实上:每一分钟都把他带向凯许城,他朋友和艾兰德的身边。
帕赫斯镇很繁荣,镇中的桥梁把从弗热法通往凯特拉的道路在萨尼河上连接起来。摆渡和航向凯许心脏的漕运,使桥的东面河流的南岸那里的大型仓库和河滩区每年都在扩大。几艘吃水浅的帆船正顺风向西航行,驶经从凯许城到贾米拉延岸的其它小镇,最近这些年除了洪水时期向上游航船不成问题。在辽阔的欧文蒂普湖面上航行的船支,也像米达凯米亚的海面上的一样众多。
博瑞克四下看了看,还是感觉自己的装束傻里傻气的。他穿着身达哈,这是阴雨山班惴非人的传统服装。这件外衣是由许多色彩绚丽的布料组成的,宽肩收腰,就像是一件宽外袍。他的右臂是裸在外面的,就像他的双腿一样。代替靴子的是一双交叉绑带的便鞋。缺少护甲他感到既可笑又脆弱。但班惴非人是凯许边远的少数几个白皮肤民族。博瑞克剃了个平头,耐可用一个难闻的调和物为他染了发,他现在的发色是近似白色的金发;一种有香味的润发油让他的头发保持直立。班惴非人同样也是冷漠而孤僻的部族,所以别人也不会对他的沉默寡言起疑心;博瑞克祈祷不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他们的族人,他们的语言与凯许其它民族的语言没有任何瓜葛,博瑞克对此一字不知。但他找到了一个翻译,苏力说他对班瑞非人的根惴非语了解一点,所以博瑞克向他学了些短语。
当耐可给他找到这身外域的服装时,博瑞克没有任何想法,如同这个小个子干的每件事,都会让人感到格外的惊讶。耐可实现了博瑞克最基本的愿望,为他在这个中等小镇里买到了把在大城市都找不到的细身剑。不知如何,他猜出了博瑞克的每个念头。
苏力打扮成一个班那…赦瑞的男孩,他们是乍浦沙漠中最大的一个部族,身侧也挎了柄宝剑。长袍加身、头上裹着头巾只露出双眼,如果他记得走一条直线,别人会以为他是个矮个子成年人。男孩不愿抛下他那身熟悉的破衣服,直到古达威胁说要用剑割烂掉他身上的衣服时他才妥协。自从知道他们被通缉后古达就失去了耐心,博瑞克不晓得这是否只是佣兵的又一个玩笑。
古达卖掉了他的旧皮甲,买了一身上好的装备。一件几乎是全新的钢甲和一对腕甲。他的破头盔也换成了犬兵佩戴的样式,这个金属罐的盔顶上有一根盔钉,帽檐边上镶着一圈黑色的兽皮,保护后颈的金属链甲垂在肩膀上。这链甲可以裹住面孔,现在的古达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耐可总算撇下了他那件褪色的长袍,现在穿着一件可以说是难看的桃色长袍,只比博瑞克的那身稍微强一点。但伊萨兰尼人认为自己的换装已经完美无缺了,博瑞克不想对此和他发生任何争论。
耐可对他们安全抵达凯许城很有信心。他们四人完全可以混入旅客当中。
就像博瑞克想到的,这里到处都是士兵。他们试图不去引人注意,但他们太多了,检查着每一张行人的面孔,让人感觉到他们在这里事出有因。
转过一个街角,走在古达和耐可前面几步远的博瑞克和苏力走向了一个靠近码头的客栈。下一班船将在两小时之后出发。他们要装作是刚好凑在一起的几个陌生人,一同来打发他们的时间。
走过一个敞开的大门时,苏力踉跄了一下。他低声说,“主人,我认出那个声音了。”
博瑞克把男孩推到旁边的门口,示意走过来的古达和耐可继续前进。“你说什么?”博瑞克问。
苏力手指身后的大门,“我虽然只听到几个字,但我听过那个人的声音。”
“谁的声音?”
“我不知道,如果让我再听一遍,也许我能记起来。”男孩转身走过那扇大门,在另一侧停了会儿,然后转回街角,四处张望好像是在等人。他又做了一会儿戏,然后转身对博瑞克耸了下肩。当他走过那大门时,他尽可能快的回到博瑞克的身边,“这个就是我那天在德本城总督府偷听到想杀你的那个人的声音!”
博瑞克愣住了。如果他们再次走过那扇门,就会引来别人的注意,但他想知道这只猎狗的面目。“等在这。”博瑞克说,“看看谁从里面出来。然后回旅店告诉我们。”
博瑞克留下男孩,匆忙的走向同伴等他的客栈。另外两人已在那里喝酒,他在他们的桌边停了一下,“这个镇里可能有人认得我。”然后转身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
时间不长,男孩来了,坐到博瑞克的身边,“是那个黑斗蓬的人。他仍然穿着它,主人。那是他的声音。”男孩低声说。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我可以认出他。”
“很好。”博瑞克说,知道另一桌的古达和耐可也在听男孩的讲话,“下次碰到他时,告诉我们知道。”
“主人,还有件事。”
“什么?”
“我确认他是个真血。”
博瑞克点头,“这我知道。”
“但不完全,当他敞开斗蓬时,我看到他脖子上戴着金项圈。”
“那意味着什么?”
这次古达回答了他,愤怒的嘶声道,“这意味着,你这个一脑袋浆糊的疯子,那个真血不仅仅是个真血,他还是凯许皇室家族的一员!他们是唯一允许佩带金项圈的人!他也许是女王的远亲,但女王仍会在他出生时送去她的礼物!你把我们该死的带入了什么样的麻烦?”
阴沉着面孔的侍女走了过来,博瑞克保持沉默。当侍女离开时,他焦躁的要了两杯麦酒,然后他半转身对古达说,“这是个深奥、曲折的故事,朋友。我说过,这是政治事件。”
侍女为他们拿来了麦酒后离开,古达说,“我那亲爱的死去的母亲想要我去干荣誉的买卖,盗墓。我听了吗?没有。作个杀手,像你叔叔格斯塔沃一样,她又说。我留意了吗?没有。当一个死灵巫师的学徒——”
博瑞克想要去欣赏这黑色幽默,但发觉自己正在玩味这刚刚得到的线索。谁在试图杀死自己和艾兰德?为什么?明显这场阴谋来自帝国的最高层,但是皇室吗?他叹了口气,继续品尝他的苦麦酒,试着放松自己,等待可以登船。
登船的叫声响彻码头,博瑞克和他的同伴还有客栈中其他十几个人站起身,整理他们的行李,蜂拥挤出大门。外面,博瑞克看到岸边的斜坡上站了一队皇家卫队,正在观察每一个登船的旅客。这些士兵是内务军团,他们控制着凯许的心脏。他们头戴金属头盔身着珐琅成黑色的胸甲。黑色的短裙、黑色的护胫甲和黑色护带给他们一幅虎视眈眈的外表。军官的区别是在头盔上有一个红色的盔缨,一直垂到他的身后。博瑞克说,“安静些,要显出你没有什么要隐藏的东西。”他轻轻推了把苏力,让他独自前行,古达和耐可则是走在最前面,博瑞克拖后面,观察。
士兵对每个人都对照着一张羊皮纸察看,那可能是他们三人的通缉特征。他们放过苏力,没有任何查问。古达被拦住,问了些问题。但怎么说他的回答哄过了他们,士兵挥手让他通过。
当博瑞克看到耐可转身手指人群中的自己对士兵讲话时,他的心凉了半截。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点头,接着又告诉了另一个士兵。三个士兵离开斜坡笔直的走向他,博瑞克感到自己口干舌燥起来。决定让出些空间好施展开自己,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向协坡。
当他试着躲开士兵的路线时,一个士兵抓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班惴非。”这没有任何理由。
博瑞克让自己尽量显得焦躁和高傲。他扫了眼站在斜坡上的正注视着事态变化的军官。“干什么?”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变调。
“我们听说了你在哈塔拉上路时的战斗。也许商队守卫没法让你让路,但这艘船上有六个军团士兵。要是想找同样的麻烦,我们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博瑞克瞪着这个士兵,含糊的骂了一声,然后说了句苏力教过他的短语。他挣开士兵的手掌,三个士兵同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剑柄。博瑞克摆了下自己的宝剑,掌心向外,表示他无意找麻烦。
转身离开他们,他尽量保持着暴躁、无理的山民模样,希望自己的双腿不要打晃。他是最后一个爬上斜坡登船的旅客,然后找了个面对着三个同伴的位置坐了下来。六名士兵最后上船,聚在船尾聊天。安静的,博瑞克默默发誓,自己到达凯许城后会很高兴的掐死那个小个子伊萨兰尼。
一天半后,经过途中的三次停泊,凯许城的轮廓进入了视野。博瑞克从伊萨兰尼给他的惊吓中恢复,开始陷入没有结果的担忧中。现在的情景看起来毫无希望,但不管怎样他必须继续下去。就像小时候父亲教过他和艾兰德的,他们的一生中保证会经历失败,但要想成功就得冒险。他还是不能真正理解父亲与他和艾兰德讲过的话——他们拥有皇室血统,没有事情他们真正不可以去做,但是他们的身份使他们望而却步。
现在博瑞克对于父亲想要解释的意思理解得更多了,现在这场冒险的赌注是他自己,他的弟弟,甚至是整个王国。
当他们的船靠近凯许城上游的码头时,博瑞克看到船上的几队士兵上岸了。他们也许是去打开通向上游或欧文蒂普的航道,或者他们就是这个城市的普通士兵,但他们也可能是搜查登陆旅客的哨卡,他和艾兰德碰面的障碍。
船开始靠港,博瑞克向后走向那几个军团士兵。士兵正准备上岸,当船帮碰到码头时,博瑞克走到了登船前与他讲话的那个士兵身边。士兵扫了他一眼后,转身移开。
最前面的旅客上岸了,博瑞克什么也没做,但当他看到每个人都被查问时,他知道自己这次不能简单的混过了。所以他转身再次用生硬的语调对那个士兵说道,“我在帕赫斯对你讲了粗话,士兵。”
士兵眯起眼睛,“我知道,但我不会去理会你说胡话的。”
博瑞克随着他向前走,“我是来看大典的,并要到缇斯…欧纳卡的神庙去参拜。”他看到士兵们身着的链甲上有战神的双面,“在这个神圣的时刻,我不想与士兵流血。那个伊萨兰尼和我玩牌时骗了我,所以我十分生气。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士兵说,“没有人在进入军师的神庙时会带着对武士的侮辱。”走上斜坡,在排察其他旅客的士兵前,两人把右手的前臂绞在一起摇动,“让你的背后没有敌人。”
博瑞克说,“愿你胜利的战歌永远哼唱,士兵。”
就像是两位老朋友在道别,两人再次摇动手臂,博瑞克转身走过两个码头上的士兵。一个人看着这场道别,想要拦下博瑞克提些问题,但想了想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另一个要通过的旅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