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李耸耸肩,“是一场大火……之类的,反正仓库已经不复存在,什么也没留下,没有任何证据。”
“我明白了。”
“警方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有位搬运工在得知香港回归后他要被解雇的消息,就向警方告发了。这场火灾又将成为报纸的重大新闻,欧亚公司将被指控参与毒品走私,如果我们的朋友盖伊·萨克雷还活着的话,他很可能会受到调查。我认为应该除去任何犯罪证据。”
“这么一来,你那小小的毒品走私生意也完蛋了。”
“当然是完了。没事儿,我不在乎。说真的,我一直在寻找一条出路来结束目前的恶性循环。它确实很赚钱,但我有另外的生财之路,有另外的赚钱办法。”
“你是说,你想找到利用人类的弱点来榨取钱财的其他办法吗?”
李对这一侮辱不加理会,反而笑了起来。“你有没有听到来自中国的最新消息?我有个眼线在政府部门工作,北京照会英国,如果不交出那个所谓的杀手,那将会有……麻烦。”李脸上露出异样的笑容。
“这消息为什么使你这么高兴?”邦德不快地说,“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英国政府知道是我干的,他们会怎么处置我?除非能让王祖康声名狼藉。”
“你说得不错。”李说,“你今天上午离开后,我收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你十分有利。这是我几个月前实施计划的成果,关帝老爷一直在保佑我,这东西不迟不早正好今天收到,决不是巧合。”
李拉开抽屉,取出一只棕色信封,邦德打开它,里面有几张照片与一盘录音带。
“这些是我的人在金三角王祖康的基地拍摄的。我是为了保险,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幸的是,为我搞材料的两兄弟死了。”
这几张照片是用暗藏的相机拍摄的黑白照片,王正在视察罂粟地,或在提炼厂里看放大镜,或手里拿着一袋袋的海洛因。还有一组照片是正与另一个中国人讲话,他们站在厂里的化验台旁边。
“看这张,这是王在与他的一位助手讲话,你看没看见坐在他旁边拿着放大镜的那个人?他是两兄弟之一,他录下了他们的谈话,是用广东话讲的。他们谈的是毒品生意,王不仅提到欧亚公司进行毒品贩运,而且还得意地声称自己是幕后策划大师。这个五八蛋!另一位兄弟将照相机藏在一盒香烟里拍下这张照片。老把戏,但很有效。”
“我的上帝,李先生。香港这下有救了!今天夜里必须把这些照片送到你报界的朋友那里去。”
“会办好的。用不了24小时局势就会平静下来。你设想一下……一位著名的中国商人居然与毒品走私有染!好了,邦德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才能消除你对我的恶劣印象?”
“我得好好想一想。首先,我得与伦敦通个电话,挨上司一顿臭骂。然后我要见桑妮。”
邦德被带到一间有电话的私人办公室,他拨了一组密码接通专线,一会儿,他听到比尔·特纳熟悉的声音。
“詹姆斯,你去哪个鬼地方了?M急得要吐血了!”
“说来话长,比尔。”
“你自己跟她讲去吧,别挂。她说你一来电话就通知她,她有话同你说。”
“真棒。行,接过来。”
啼啼几声后,他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听了他的话之后她肯定不会高兴的。
“邦德?”她问。
“是我,夫人。”
“你在哪里?”
“在九龙。”
“出了什么事,007,你是否知道有关在广州被杀的王的情况?”
“知道,夫人。”
对方停顿了一下,又问:“你知道些什么?”
“王参与了盖伊·萨克雷和龙翼会的毒品走私。我们原先就怀疑过,夫人。欧亚公司与三合会有联系,但看来这个王同样是个关键人物。一两天内就有消息见报,还有照片。这家伙极其腐化,我有充分理由相信他是一系列恐怖事件的幕后策划人,而且可能唆使他人谋杀盖伊·萨克雷。”
“007,你今天去过广州吗?”
“去过,夫人。”
“我明白了。 ”邦德可以想像坐在伦敦办公室里的M眯起了眼睛。她继续说:“首相今天一直在给我施加压力,我会尽力为你遮掩的。但愿你能告诉我没被监控摄像机拍下来吧?”
“我想不会,夫人。王杀了吴T.Y,而且差点儿杀了我,我想这样做也算交代得过去吧?我不去广州,就不能完成使命,夫人。”
“我不怀疑你的动机,邦德。但你的鲁莽给我出了难题。你早有逞强蛮干的名声,我今天总算亲身领教了。我要你老老实实待在香港,不得离开。皇家海军的查尔斯·布赖特舰长会于6月30日在情报站与你接头的。 情报站的大门已经修好,里面也清理干净了。钥匙藏在门前一只铜狮子的嘴巴里。我们已经把吴的儿子接出香港,他正在来英国的路上,以后生活在收养他的人家里。”
“是,夫人。”他实际上已经被软禁了!这几天时间里他干什么呢?
“喂,007。”
“嗯?”
“你为一个‘鸡’申请英国护照,一个中国姑娘?”
邦德一听“鸡”就觉得苗头不对,“是的,夫人,她帮过我,实际上救过我的命。”
“好吧,忘了她。”M说完挂断电话。
邦德走出房间,回到李的办公室,坐在一张大皮靠椅上,坐下来依然很疼,但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你需要找个医生看一下,邦德先生,”李说,“我让我的医生过来。”
“谢谢。”邦德说,陷入沉思。他忘了一件事情,绞尽脑汁回忆。
“我第一次来穿的衣服在哪里?”他问。
“在柜子里,干什么?”
邦德起身打开柜子,在裤子袋里找到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张欧亚公司卡尔古利金矿的地图。“就是它,我在那座仓库里找到的。本来我打算去那儿看看的。”
李看了一眼地图,说:“澳大利亚?”
“我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得去那儿看看。那座金矿同整个事情有关,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去那里。”
“我可以把你送到柏斯。”李说。
“行吗?”
“我在那里有两家餐馆。我有自己的飞机。我坐私人飞机去新加坡、东京、澳大利亚、泰国……任何有业务来往的地方。入境不成问题。”
“要飞多长时间?”
“到柏斯要整整十个小时。”
“赶快动身。我要桑妮同我一起走。”
“很乐意为你效劳,邦德先生。你为我所做的并为此所遭受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你的职责范围,你的行为令人尊敬,因此,我欠了你的债。当然你和那个姑娘已经完全自由了,我将取消追杀令。我还要同以前一样为你提供假护照。”
“你打算拿那份文件干什么?欧亚公司已经完了。”
“我也许会向公众说明这家公司的历史与真实情况,这将进一步使王祖康臭名昭著。他想把公司占为己有,北京以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不甚了解,现在会知道他早就滑入了资本主义的泥坑。我将接管欧亚公司,它仍是一个强大的海运机构。我将重建公司,合法经营。重要的是我为祖先赢回了面子。我取得了属于我们家族的东西。不讲别的,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好了,你要去澳大利亚,得赶快走了。我渴望对你今天勇敢、高尚的行为作出回报。”
“有件事必须说清楚,李先生。”邦德说,“你根本不欠我什么鬼东西。你可以大谈什么荣誉之类的,但我得实话实说,你只是个歹徒,我鄙视你,也鄙视你所代表的一切。”
“我对你的感觉也是如此,邦德先生。”李狡黠地一笑,“在过去,如果没有必要,我决不会同鬼佬打交道,如果有别的可能,我决不会这么干。你们在我们的土地上颐指气使,现在是你们离开的时候了,我决不会对你们说‘对不起,走好’之类的话。而且我劝你不妨想一想,如果香港在50年里继续充当资本主义的摇钱树,那该是三合会来监督共产党对香港的经济管理。我们将成为反对践踏入权与损害香港自治的地下力量。”
“你也配谈论人权?一个贩卖毒品与女人的家伙!行了。我相信香港人民会办好自己的事情的。李先生,他们是诚实、勤劳的人民,他们会反抗压迫。”
“说得不错,邦德先生。香港人民是伟大而坚强的。不错,我是非法赚钱,你我的信条背道而驰,我们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但我们都为自己的信条而献身,你也可以把这信条称为主义。同你一样,我也决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义。我杀过人,你也杀过,邦德先生。我们不是有些相似之处吗?我们难道不都是有荣誉感的人吗?我可能不喜欢你,但我信任你,邦德先生。这么说可能有些蠢,但我会终身信任你。我要让你知道这一点,就凭这一点,你也可以终身信任我。”
邦德与他握手,握得很紧很用力,然后说:“我欣赏你刚才说的话,我不会忘记从本质上说,我们是敌人,李。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你不能获得我的……尊敬。”这是邦德能表示的最高称赞。
倒数第四天:6月27日中午12点零1分
詹姆斯·邦德与裴桑妮避开启德机场的出境处,登上了李前南的私人飞机,这是一架英国宇航公司制造的协和式800B喷气式飞机。飞机刚升入空中,一颗炸弹就在维多利亚港的一艘星级渡轮上爆炸了。炸弹是预先放在船舱里的,船体炸开了一个洞,渡轮很快下沉了。幸好船上并不拥挤,大多数人不是上了救生艇,就是抓到了救生衣。水上警察迅速赶到现场,人员全部获救,唯一的损失是渡轮本身。
皇家香港警察在一个小时里接到三只电话,声称对此事负责。其中两只被认定是恶作剧,还有一只是从中国内地匿名打来的,声称爆炸是为王祖康之死报仇,打电话的人还说,由于爆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因此香港将会遭到另一次攻击。
第十八节 金矿探秘
1997年6月27日西澳大利亚
珀斯是澳大利亚最大最富有的一个州——西澳州的首府,也是这个国家发展最迅速的一个城市,它位于西南海滨,是一座相当年轻的城市。西澳的面积相当于澳洲大陆的三分之一,北起金伯利高原,南至纳勒博平原,其间是荒芜贫瘠的三大沙漠——大沙沙漠、 吉布森沙漠与维多利亚沙漠,面积达250万平方公里,但人口只有150万,而且大多数居住在拍斯城里及附近地区。
李胥南的私人飞机抵达柏斯国际机场是在上午10点左右,此地阳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詹姆斯·邦德与裴桑妮使用的假护照与签证没遇到任何麻烦。他们以约翰·亨特与玛丽·琳的名字通过了入境处,径直来到海兹租车公司营业处。邦德要求租一辆性能最好的越野车,李曾给他一张用约翰·亨特名字的美国运通卡。
“去卡尔古利要跑七个小时。”他对桑妮说,臀部还是很疼,特别是在长途飞行之后更是如此。不过,李的医生的草药确有奇效。再说,邦德也很想尝尝在空旷的公路上开车的味道——这要比再坐一段飞机好得多。
“哦,詹姆斯,”她说,“这太有趣啦。自从我离开加州后再也没有坐汽车旅行过。”
“我想我们能在卡尔古利找到一家理想的汽车旅馆,好好吃上一顿,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我就去欧亚公司的金矿看看。”
“我也同你一起去,”她说,“我不让你跑出我的视野。”
邦德弄不准自己工作时是否要她在身边,他没有回答,凑过身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她看上去生气勃勃,光彩照人,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下摆的扣子没扣,打了一个结,露出深透的肚脐。蓝色的毛边牛仔裤很短,修长的大腿全都裸露在外面。当他们走出空港,邦德注意到男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她。他这一辈子结识了许多美丽的女人,但桑妮显然是其中最动人的一位。
邦德穿着天蓝色的短袖马球衫,海军蓝裤子。尽管长时间坐在飞机上非常不舒服,但已经比开始时强上一百倍了。中国医生使用的奇妙草药与软膏真有效果,尽管一开始他还不大相信呢。他决定回伦敦后要找一位精通中草药的医生再好好看看。
海兹提供了一辆1995年的铃木维特拉型旅行车。这不是他的最佳选择,但可以将就。它是红色硬顶,两门,短袖距,分时四轮驱动,配备人工五挡/自动四速变速器。尽管在澳大利亚它被称为越野车,邦德并不打算越野驾驶,去卡尔古利的路都是铺面公路。
前一半路程真是风光旖旎,琅斯附近的土地肥沃富饶,但当他们开过诺尔瑟姆以后, 变得干旱起来。6月是澳大利亚的冬季,但天气还是相当暖和。窗外一片苍黄,邦德感觉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满目黄沙,如果在路上抛锚是很麻烦的事情。他们带足了饮用水,上路前,他还亲自检查了汽车轮胎及运转状况。
大地变得平坦而空旷,车辆也越来越稀少,似乎只剩下他俩了。
“太美了。”桑妮说,“我记得小时候去拉斯维加斯的情景,真像。”
邦德点点头,“我也去过拉斯维加斯几回。不过这里我倒是第一次来。”
一只大野兔窜过路面。
“沙漠真够神秘的。”她说,“看起来这里什么也不能生长,却充满了生机。不知道会不会碰到袋鼠?”
他们默默无声地开了一会儿,最后,桑妮问道:“喂,你怎么对一切都守口如瓶呢?我们在那该死的飞机上坐了十个小时,你究竟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知道你是美国政府的什么警察,你在香港干什么?我们到澳大利亚来干什么?”
邦德曾想过,她什么时候会提出这些问题,他并不想把她蒙在鼓里。“你知道最近一个月里香港发生的恐怖事件吗?”
“谁不知道?”
“我正在调查。一开始我认为你们三合会与此有牵连,但不是那回事。广州有一个相当鲁莽的中国商人也许与此有关,可能还是罪魁祸首,但他已经死了。我要在卡尔古利找出另一条线索来,一家英国大公司在那里开了一座金矿。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可能会在那里找到一些东西,有助于揭开整个事件的真相。”
“权力交接时我们回去吗?”
“回去,必须回去。我要在30日同皇家海军碰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香港,7月1日吗?”
邦德犹豫片刻,他记起了M说的话。
“我还不能肯定,桑妮,”他说,“我正在努力。”
“我可等不及了。英国听起来很不错,但我宁愿回美国。我想回去读书,攻读医科。我对人体已经有了相当了解,这便是很好的基础,你说是不是?”她朗声大笑,顺着邦德的大腿抚摸着。
“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的。”邦德微笑道,“你的‘临床’功夫尤其到家。”’
她又笑了,随即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对做过的事情并不感到惭愧,我是被迫无奈。有许多女孩子也会陷入同样的境地,我得让自己和我母亲活下去,我有一个温馨的家,我也有钱……”她哽咽道,拼命忍住泪水,邦德用手挽住她,另一只手掌握方向盘。
“桑妮,你没错。”他说,“你不必向我解释,也不必向自己解释。你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我被利用了,我自甘堕落。”
“没有,你没有。”他说,“你有一颗坚强的心与理智的头脑,你可以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