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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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列佛游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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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的一端缚着一个吹得鼓气的气囊,形同一把(木连)枷。我后来才得知,每一个气囊里都装有少量的干豌豆或者小石子儿。他们时不时地用这些气囊拍打站在他们身边的人的嘴巴和耳朵,那做法我当初还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好像是这些人一门心思在冥思苦想,不给他们的发音及听觉器官来一下外部的刺激,他们就不会说话,也注意不到别人的说话似的。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出得起钱的人,家里就总养着一名拍手(原文是“克里门脑儿”),就当是家仆中的一员,出门访友总是带着他。这名侍从的职责就是,当两三个或者更多的人在一起时,用气囊先轻轻地拍一下要说话的人的嘴,再拍一下听他说话的人的右耳朵。主人走路的时候,拍手同样得殷勤侍候,有时要在主人的眼睛上轻轻地拍打一下,原因是这主人总是在沉思冥想,显然会有坠落悬崖或者头撞上柱子的危险;走在大街上,也不是将旁人撞倒,就是被旁人撞落到水沟里去。 
  很有必要向读者说明这个情况,要不大家就会像我一样对这些人的行动感到莫名其妙:他们领着我沿楼梯往岛的顶部爬,然后从那儿向王宫而去;就在我们往上走的时候,一路上他们竟几次忘了自己是在干什么,把我一人给撇下了,直到后来由拍手们提醒,他们才想起来!我这外来人的惊异服饰和面貌以及普通百姓的叫喊声,他们见了、听了似乎根本就无动于衷;这些百姓倒不像他们那样神智分散,而是心情非常放松。 
  我们终于进了王宫,来到了接见厅。我看到国王正坐在宝座上,高官显贵们侍立两旁。王座前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放满了天球仪和地球仪以及各种各样的数学仪器。可国王陛下竟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们。他当时正在沉思一个问题,我们足足等了一个钟头,他才把这个问题解决。他的两边各站着一名年青的侍从,手里都拿着拍子;他们见国王空了下来,其中的一个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嘴,另一个则拍了一下他的右耳朵;这一拍,他好像突然惊醒了过来似的,就朝我以及拥着我的人这边看来,这才想起他事先已经得到报告说我们要来这件事。他说了几句话,立刻就有一个手持拍子的年轻人走到我的身边,在我的右耳朵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我尽可能地对他们打手势,说明我并不需要这样一件工具;事后我才发现,国王和全朝人士因此都十分鄙视我的智力。我猜想国王大概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就用我懂得的每一种语言来回答他。后来发现我既听不懂他的话,他也听不懂我的话,国王就命令把我带到宫内的一间房间里去(这位君王以对陌生人好.客而闻名,这一点上他超了他的每一位前任),同时指派两名仆人侍候我。我的晚饭送了上来,四位我记得曾在国王身边见到过的贵人赏光陪我吃饭。共上了两道菜,每一道三盘。第一道菜是切成等边三角形的一块羊肩肉和一块切成长菱形的牛肉,和一块圆形的布丁。第二道菜是两只鸭子,给捆扎成了小提琴形状,一些像长笛和双簧管的香肠和布丁,以及形状做得像竖琴的一块小牛胸肉。仆人们把我们的面包切成圆锥形、圆柱形、平行四边形和其他一些几何图形。 
  在用餐时,我壮着胆子问他们几样东西在他们的语言里叫什么;那几个贵人在拍手们的帮忙下,倒很乐意回答我的提问;他们希望,要是我能够同他们谈话,我对他们了不起的才能也就更加能够欣赏了。没过多久,我就可以叫他们上面包上酒,或我需要的别的东西了。 
  饭后,陪我的人就告退了。国王又命令给我派了一个人来,他也随身带着一个拍手。他带来了笔墨纸张和三四本书,打着手势让我明白,他奉命教我学习他们的语言。我们在一起坐了四个小时,我把大量单词一竖排一竖排地写了下来,另一边写上相应的译文。我的老师让我的一个仆人作出各种动作,如取物、转身、鞠躬、坐下、起立、走路等,这样我倒又设法学到了几个简短的句子,我把这些句子也都写了下来。他又把一本书上太阳。月亮、星星、黄道、热带、南北极圈的图形指给我看,还告诉我许多平面和立体图形的名称。他告诉我各种乐器的名称和功能,以及演奏每一种乐器时所用的一般性技术用语。他走后,我就将所有的单词连译文解释全都按字母顺序排列起来;这样,几天之后,我凭着自己记忆力强,多少知道了一些他们的话语。 
  我解释作“飞岛”或“浮岛”的这个词,原文是“Laputa”(勒皮他),可它的真正来源,我永远也没有能搞得清楚。“Lap”在古文里,意思是“高”;“untuh”是“长官”的意思。由此他们以论传讹,说“Laputa”这个词是由“Lapuntuh”派生而来。我并不赞成这种行化,因为这未免有些牵强附会。我曾冒昧地向他们的学者提出了我的看法:勒皮他其实是“quasi lap outed”;“Lap”正确的意思应该是“阳光在海上舞蹈”;“outed”表示“翅膀”。不过我并不想把我的意思强加给大家,有见识的读者可自行判断。 
  受国王之托照管我的人见我衣衫褴褛,就吩咐一名裁缝第二天过来给我量体做一套衣服。这位技工的工作方法和欧洲同行的制衣方式截然不同。他先用四分仪量我的身高,接着再用尺子和圆规量我全身的长、宽、厚和整个轮廊,这些他都一一记到纸上。六天之后,衣服才被送来,做得很差;因为他在计算时偶然弄错了一个数字,弄得衣服形都没有了。令我安慰的是,我见过的这类事太寻常了,所以也就不怎么在意。 
  又逢身体不适,便在家多呆了几天,这倒使我的词汇量扩大了许多。第二次进宫时,我能听懂国王说的许多话,同时我还能回答他几句。国王下达命令,让本岛向东北偏东方向运行,停到拉格多上空的垂直位置上去;拉格多是全王国的首都,坐落在坚实的大地上,距离大约为九十里格,我们航行了四天半。这岛在空中运行时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第二天上午约十一点钟的样子,国王本人和随侍的贵族、朝臣以及官员预备好了他们所有的乐器,连续演奏了三个小时,喧闹声震得我头都晕了。后来我的老师告诉我后,我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说,岛上的人耳朵已经听惯了这天上的音乐,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演奏一次,这时宫”里的人都各司其职,准备演奏自己最拿手的乐器。 
  在前往首都拉格多的途中,国王曾下令本岛在几个城镇和乡村的上空停留,能够让下面的百姓讷谏。为此,他们将几根包装用线粗细的绳子放了下去,绳子的末端系着个小小的重体。老百姓们就把他们的请愿书系到绳子上,绳子就直接给拉子上来,样子非常像小学生们把纸片系在风筝线的一端那样。有时我们还收到底下送上来的酒食,那些是用滑轮扯上来的。 
  在学习他们的词汇方面,我的数学知识帮了大忙。这些词汇大多与数学和音乐有关,而我对音乐倒也并不生疏。他们的思想永远跟线和图形密切相关。比方说他们要赞美妇女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就总是用菱形、圆形、平行四边形、椭圆形以及其他一些几何术语来形容,要不就使用一些来源于音乐的艺术名词,这里就不再重复了。我曾在御膳房里看到各种各样的数学仪器和乐器,他们就按照这些东西的图形将大块肉切好,供奉到国王的餐桌上。 
  他们的房屋造得极差,墙壁倾斜,在任何房间里见不到一个直角。这一缺点产生的原因是由于他们瞧不起实用几何学,他们认为实用几何粗俗而机械;可他们下的那些指令又太精细,工匠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所以老是出错。虽然他们在纸上使用起规尺、铅笔和两脚规来相当熟练灵巧,可是在平常的行动和生活的行为方面,我还没见过有什么人比他们更笨手笨脚的。除了数学和音乐,他们对其他任何学科的理解力是极其迟钝,一片茫然。他们很不讲道理,对反对意见反应十分激烈,除非别人的意见凑巧和他们的一致,不过这种情况很是难得。对于想象、幻想和发明,他们是全然无知,他们的语言中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表达这些概念的词汇。他们的心思完全封闭在前面提到的两门学问的范围内。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尤其是研究天文学的人,都对神裁占星学十分信仰,不过这一点他们却耻于公开承认。最令我惊奇也是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发现他们对时事和政治的关心十分热切,总爱探究公众事务,对国家大事发表自己的判断,对于一个政党的主张辨论起来是寸步不让。在我所认识的大多数欧洲的数学家中,我确实也曾发现了这么一种相同的脾好;可是我在数学和政治这两门学问之间,怎么也找不到有任何一点相同的东西,除非那些人这么来假设:因为最小的圈和最大的圈度数相同,治理这个世界,除了会处理和转动一个球体之外,并不需要有别的什么本领。可是我宁可认为这种性格来源于人性中一个十分普遍的病症:对于和我们最无关事情,对于最不适合于我们的天性或者最不适于我们研究的东西,我们却偏偏更好奇,还更自以为是。 
  这些人总是惶惶不安,心里一刻也得不到宁静,而搅得他们不安的原因,对其他的人类简直不可能发生任何影响。令他们担忧的是,天体会发生若干变化。比方说,随着太阳不断向地球靠近,地球最终会被太阳吸掉或者吞灭。太阳表面逐渐被它自身所散发出的臭气笼罩,形成一层外壳,阳光就再也照不到地球上来了。地球十分侥幸地逃过了上一次彗星尾巴的撞击,要不然肯定早已化为灰烬;就他们推算,再过三十一年,彗星将再次出现,那时我们很有可能被毁灭。依据他们的计算,他们有理由害怕,当彗星运行到近日点时,在离太阳一定距离的位置上,彗星所吸收的热量,相当于赤热发光的铁的热量的一万倍。彗星离开太阳后,拖在后面的一条炽热的尾巴约有一百万零十四英里长。如果地球从距离慧核或者彗星主体十万英里的地方经过,那么运行过程中地球必然会被烧成灰烬,太阳光每天都在消耗,却得不到任何补充,到最后全部耗尽时,太阳也就完了,而地球以及一切受太阳光照的行星,也都将因此而毁灭。 
  这么一些恐惧加上其他类似的临头的危险,使得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既不能安眠,人生一般的欢乐也根本无心去享受。早晨碰到一个认识的人,就会询问太阳的健康情况,日出日落时它的样子怎样,可有什么希望能躲避即将来临的彗星的打击。他们交谈这些问题时的心情和那些爱听神鬼故事的男孩们一样,爱听得要命,听完后又害怕得不敢上床去睡觉。 
  这个岛上的妇女非常轻松欢快,她们瞧不起自己的丈夫,却格外喜欢陌生人。从下面大陆到岛上来的这样的生客总是很多,他们或是为了市镇和团体的事,或是为了个人的私事,上宫里来朝觐;不过他们很受人轻视,因为他们缺少岛上人所共有的才能。女人们就从这些人中间挑选自己的情人。但令人气恼的是,他们干起来不急不慌,而且安全得很。因为做丈夫的永远在那里凝神沉思,只要给他提供纸和仪器,而拍手又不在身边的话,情妇情夫们就可以当他的面尽情调笑,肆意亲见。 
  尽管我认为这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个所在,可那些人的妻女却都哀叹自己被困在岛上了。她们住在这里,生活富裕,应有尽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她们一点都不满足,还是渴望到下面的世界去看看,去享受一下各地的娱乐。不过如果皇帝不答应的话,她们是不准下去的。获得国王的特许很不容易,因为贵族们已有不少经验,到时候劝说自己的夫人从下面归来是多么困难。有人跟我说,一位朝廷重臣的妇人,已经都有几个孩子了,丈夫就是王国里最有钱的首相;首相人极优雅体面,对她相当恩爱;她住在.岛上最漂亮的宫里,却借口调养身体,到下面拉格多去了。她在那里躲了好几个月,后来国王签发了搜查令,才找到衣衫褴楼的她。原来她住在一家偏僻的饭馆里。为了养活一个年老而又丑陋的跟班,她将自己的衣服都当了。跟班天天都打她,即使这样,她被人抓回时,竟还舍不得离开他。她丈夫仁至义尽地接她回家,丝毫都没有责备她,但过了没多长时间,她竟带着她所有的珠宝又设法偷偷地跑到下面去了,还是去会她那老情人,从此一直没有下落。 
  读者们也许会觉得,与其说这故事发生在那么遥远的一个国度,还不如说它发生在欧洲或者英国。可是读者如果能这样来想想倒也有趣,就是:女人的反复任性并不受气候或民族的限制,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这,人们是很难想到的。 
  大约过了一个月,我已经相当熟练地掌握了他们的语言,有机会侍奉国王时,他问的大部分问题我也都能用他们的语言回答了。国王对我所到过的国家的法律、政府、历史、宗教或者风俗一点也不感兴趣,不想询问,他的问题只限于数学。虽然他的两旁都有拍手可以不时地提醒他,他对我的叙述却非常轻视,十分冷淡。 




《格列佛游记》作者:'英' 乔纳森·斯威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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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在现代哲学和天文学中已经解决了的一种现象——勒皮他人在天文学上的极大进展——国王镇压动乱的手段。 
  我请求君王允许我参观一下这座岛上各样稀奇古怪的事物,他十分宽宏并高兴地答应了,并且命令我的老师陪我前往。我主要想知道,这岛是怎样运行的,是由于人工原因,还是凭借了自然的力量。现在我就要来向读者作一个哲学上的解释。 
  飞岛,或者叫浮岛,呈正圆形,直径约有七千八百三十七码,或者说四英里半,所以面积有十万英亩。岛的厚度是三百码。在下面的人看来,岛的底部或者叫下表面,是一块平滑、匀称的金刚石,厚度约为两百码。金刚石板的上面,按照常规的序列埋藏着一层层的各种矿物。最上面是一层十到十二英尺深的松软肥沃的土壤。上表面从边缘到中心形成一个斜坡,所有降落到这个岛上的雨露都因斜坡沿小河沟流向中心,之后全都流进四个周界约半英里的大塘;这些大塘距岛的中心约有两百码。白天,因为太阳的照射,水塘里的水不断得到蒸发,所以不会满得溢出来。除此之外,君王有本事将岛升到云雾层以上的区域,因此他可以随意地不让雨露降落到岛上。博物学家们一致认为,云层怎样也不会升到两英里以上的高度;至少在这个国家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高的云层。 
  岛中心有一个直径约为五十码的窟窿,天文学家由此进入一个大的圆顶洞,叫“佛兰多纳·革格诺尔”,意思是“天文学家之洞”。这个洞位于金刚石板上表面以下一百码的深处。洞内有二十盏灯长明不熄,金刚石板面的返照又将强烈的灯光投射到四面八方。这地方收藏着五花八门的六分仪、四分仪、望远镜、星盘以及其他天文仪器。决定该岛命运的东西是一块形状像织布工用的梭子一样的巨大的磁石。磁石长六码,最厚的地方至少有三码。磁石中间穿着一根极其坚硬的金刚石轴,依靠这轴,磁石即可转动。因为磁石在轴上绝对平衡,所以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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