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逃生用的救生艇,可以乘坐两人。透明坐舱后部的架子上,装有够一个星期的补给。
“那么三个人怎么样呢?”尼柯尔思忖着,“不可能,第三个人就得挤进这架子里去,那样的话补给就没地方搁了。”
尼柯尔立即想到,要是在这货架里呆上七八天,那滋味还不如被困在“纽约”城里好受。
她查看了海尔曼和山中宏在慌乱中扔在架子上的那些食品的数量和品种,大约够一个星期旅行;然而医药箱里的东西缺了许多。尼柯尔作了记录。她又想了想,在清单上添了些供给两人用的必需物品,然后来到了货舱的另一边。
她的目光停留在子弹形的核炸弹上。它们静静地躺在气密门的旁边。尼柯尔走过去摸了摸,手轻轻地划过了光洁的金属表面。
“哦,这就是能毁灭一切的超级武器,那些20世纪物理天才们的杰作。”
“它们是我们这些地球人令人悲哀的本性的写照。”尼柯尔在核炸弹中间走着,沉思着,“一个访问者来到这里,不懂我们的语言,只是发现了我们生活的地方,它刚转过街角处,我们还不知道它要干什么,就把它炸成了灰。”
她慢慢地出了货舱,朝生活区走去,心里充满了悲伤。她对自己说道:“你的问题,就是永远期望得大多。期望自己太多,对所爱的人期望太多,甚至期望人类太多。要知道,我们还是一种很不完善的物种。”
突然,一阵恶心使她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怎么啦?”她想,“是这些炸弹让我不舒服吗?”在她的脑海深处,回忆起15年前曾经历过的同样的感觉,那是在洛杉矶到巴黎飞行两小时的航班上。
“不可能吧?”她有点惊讶,“但我必须马上检查检查……”
“这是为什么我们无法乘坐一艘小艇走的第二个原因。别那么沮丧,尼柯尔。就算我们能够把身体和供给全都塞进小艇,它也无法在如此沉重的载荷下进入绕日轨道。我们获救的可能等于零。”
“如果是这样,”尼柯尔强装笑脸对理查德说,“我们至少还有其它的选择。可以把大船开回去。我估计,至少能够抛掉10吨以上的物品……”
“我想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奥图尔将军插话道。
尼柯尔惊诧地盯着理查德,问:“他说什么?”
理查德·沃克菲尔站起来,走到尼柯尔的跟前,握住她的手说:“他们把导航系统也弄坏了。为了寻找奥图尔的密码,他们使用了一种自动搜寻解码软件,把船上的软件系统搅得乱七八糟。删掉和覆盖了许多东西,其中包括导航程序。作为运输工具,这船已经没用了。”
奥图尔的声音变得低沉含糊,失去了往日乐观向上的情绪:“他们一定是在我离开几分钟后就开始干了。理查德读了计算机里的指令纪录,发现解码软件是在我离开不到两小时时联上主机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把牛顿号给弄瘫了?”尼柯尔问。
“你还没有明白?”奥图尔情绪有些激动,“优先权已经被改动了。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引爆核弹更重要,他们不想浪费时间在地球与牛顿号之间传送信号。所以他们在这里进行运算。这样,每发现一个可能是密码的数字串都被毫不耽搁地立即用来进行输入试验。”
“我们知道,按正常的飞行控制程序,”理查德在房间里踱着步,插话道,“牛顿号的这个满载的军事舱,实际上比那两个带后备动力系统的小艇改变轨道的能力更差。国际太空署的安全官员从来没有想到有进行这种非正常操作的需要。”
“这里发生的事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将军生气地说,“该死!他们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尼柯尔忽然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觉得天旋地转,头晕得厉害。
“你怎么啦?”理查德慌忙走过来问道。
“今天我不断恶心。”尼柯尔答道,“我想我是怀孕了,过会儿查查就知道了。”她对目瞪口呆的理查德笑了。“在注射了90天长效避孕药以后还怀孕,这是很罕见的。不过以前的确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猜测……”
“恭喜,恭喜。”奥图尔将军热情洋溢地插话道,“不过,我可还不知道你们要结婚呀!”
“我也一样。”理查德答道,看来他还没有从惊喜中恢复过来。他紧紧地将尼柯尔抱在怀里,嘴里嘟哝着:“我也一样还不知道哩!”
“别再讨论了。”奥图尔将军郑重地对理查德说,“就算尼柯尔没有怀孩子,我也会坚持要你们乘小艇走。这是惟一明智的决定。首先,我们都知道,重量是关键的因素,而我的体重最重;另外,我比你们年长得多;并且,你懂得怎样驾驶小艇,我可是从来没摆弄过这东西。”然后,他又补充道,“再说,因为拒绝执行命令,我回地球以后将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而你,我的好医生,”稍停,他继续说,“勿须我说,你怀着一个特别的孩子。他或是她将是惟一一个在外星飞船上受孕的人类婴儿。”
他站了起来,环视四周,说:“现在我提议开一瓶酒,共度我们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刻。”
尼柯尔注视着奥图尔将军走到柜子前。
他打开柜子,开始搜寻。
“如果有果汁的话我会很高兴,迈克尔。”她说,“我现在一点酒也不能沾。”
“那当然,”他恍然答道,“我忘了。我只是想,在今天这最后的一晚,我们在一块儿得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奥图尔将军拿着酒、果汁和酒杯走回桌旁,一边将酒杯递给理查德和尼柯尔,一边沉静地说:“我想让你们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么出色的一对。我祝你们成功,特别是带着这小家伙。”
三个宇航员沉默地饮啜着酒和果汁。
“我们都知道这点,是吗?”奥图尔将军用低沉的声音说,“导弹一定已经上路了。照你的估计,还有多少时间,理查德?”
“按海尔曼上将在录像里说的意思,第一枚导弹到达拉玛的时间将在2天以内。这样,才能确保两艘小艇和救援船离开爆炸碎片散布区,以免被碎片击中。”
“你们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尼柯尔说,“导弹又是怎么回事?”
理查德俯身对她说:“COG已经命令发射导弹攻击拉玛。他们无法确信奥图尔将军会返回牛顿号并愉人密码,而自动搜寻解码系统又太费时间,于是他们认为只有导弹攻击才能确保地球无恙。”
“那么,离我最后去见上帝的时间仅剩不到48小时。”奥图尔将军在心里算了算,说道:“我已经度过令人难忘的一生,对此,我对主心存感激之情,我将无憾地回到主的怀抱。”
第五十九章 命运之梦
尼柯尔伸了伸胳膊,手碰到了理查德和挂在她后面柜架上的一个水袋。她在座位上扭动着身子,观察着四周,说:“这里很拥挤。”
“是的,是很挤。”理查德心烦意乱地回答,他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飞行员座前的屏幕上。他输入了一些命令,等待着计算机的回答。当看到最后出现的数据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想,我得再把这些物品捆扎收拾一下,腾出空间,多装14千克。”尼柯尔叹了口气,在座位上扭转身子,看着货架,“我希望我们能在7天之内得救。”
理查德没有回答。当看到一申数字又出现在屏幕上时,他低声地抱怨道:“真该死。”
“怎么啦?”尼柯尔问。
“这里有问题。”理查德说,“导航系统预置的有效载荷太低了……如果我们改变数据的话,可能无法重组导航数据。为了防止在路上发生问题,可能得花几个小时来重新设置。”
“但你说过,燃料足够我们用。”
“燃料,是的,够了。但是,导航数据却是以不到100千克的重量来计算的,这刚好是奥图尔的体重加上他的补给。”
尼柯尔从理查德的眉头上看到了他的焦虑。“如果不出故障的话,我们会没事的。但这小艇可是从来没有在这种条件下用过。”他说。
通过前窗,他们看见奥图尔将军穿过货舱朝这里走来。他手里拿着个小东西,一看,原来是“TB”,理查德的小机器人。
“我差点忘了给你。”在理查德的连声道谢以后,奥图尔这才说道。沃克菲尔宇航员像个孩子似的满脸欢喜地迎了上去。
“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们了哩!”理查德兴奋地叫道。“在科学舱离开前,我经过你的房间,塔布里正在整理你的东西,他要我保存这个特别的小机器人,以便……”
“谢谢,谢谢你,伽洛斯。”理查德说,“它对我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迈克尔。”他的眼里闪动着光芒。他打开了“TB”的电源:“你知道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吗?”
“如果我记得对的话,这是凯思琳特别喜欢的。我想第一行是这样的:‘从我身上,你可见岁月沧桑……’”
“从我身上,你可见岁月沦桑,
仿佛树叶已经枯黄、奴零,
寒风中,瑟瑟颤动的枝头上,
挂几片败叶,多几缕惆怅。
在叹息着往日辉煌的残垣废墟上,
几只黄鹂又在歌唱。
在我身上,你可见无情的黄昏,
映照西边落日的残光……”
“TB”发出柔和的女声,让尼柯尔和奥图尔都惊讶不已。这些美丽的诗句深深地感动了奥图尔,他不禁泪如泉涌。尼柯尔伤感地、紧紧地握住了奥图尔的手。
“你没有告诉迈克尔,你发现小艇的导航系统有问题。”尼柯尔说。她和理查德并排躺在军事舱的一个小卧舱里。
“没有。”理查德平静地回答道,“他相信我们会平安回去,我不想让他担心。”
尼柯尔伸手接触到理查德的身体。“我们可以呆在这儿,亲爱的……这样,至少迈克尔可以获救。”
他翻过身来,面对着她。在黑暗中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正注视着她。他说:“我考虑过这事,可他决不会接受的……我甚至想让你单独驾小艇回去。你愿意吗?”
“不。”尼柯尔想了想,回答道,“我不愿意,我要跟你一块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真的成功率很低。如果我们之中只有一人能获救,两人生存的可能性压根儿没有,那就毫无意义……”
“我无法给你一个精确的估计。”理查德说,“但我想,这并没什么大的区别。我对小艇的知识也许可以抵消那些多出来的重量。两个选择相比较,乘小艇走还是比呆在这里要好。”
“你绝对肯定导弹已经发射了,是吗?”
“是的,肯定。其它事都已不重要了。我敢打赌,从拉玛掉头朝地球飞的时候起,一个防止偶然情况发生的计划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他们沉默了。尼柯尔使劲闭住眼,但睡不着。他们曾决定休息6个小时,以便保存精力,应付即将到来的艰苦航程。然而,尼柯尔的大脑无法宁静,不断出现奥图尔将军被核爆炸的火球吞没的情景。
“他是个很出色的人。”尼柯尔轻声说道,她不知理查德是否还醒着。
“是的,他是个很出色的人。”理查德也轻声说道,“我很羡慕他内心的力量。我不敢想像,自己会像他一样如此欣然地为他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停了片刻,他又说,“我想,这是因为他有坚定的信仰。他并不把死亡当成生命的完结,而是新的开端。”
尼柯尔心里思忖:“我也很仰慕他。我可以将自己的生命献给女儿,也许还有理查德和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但在奥图尔的心里,可能每一个人都是他大家庭里的一员。”
这时理查德的内心也很不平静,他没有坚持让尼柯尔独自一人走,这是不是自私呢?他真的能肯定他的驾驶技术能够弥补多出来的负重吗?他试图撇开这些问题转而思考其它的事。
静了一会儿,尼柯尔又柔声说:“你还没有更多地谈谈这孩子的事呢。”
“我还一直没有时间来关注他或是她将来会怎么样呢。”理查德回答道,“我想我有些迟钝……你知道,我非常快活,我只是想等我们都得救了以后,再来严肃地思考怎样做一个父亲。”他转过身来,给了尼柯尔一个吻,“现在,亲爱的,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太冷酷无情,我得努力睡觉了。在我们获救之前,一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
“是的,”她说,“我很抱歉。”
她头脑里浮现了另一幅图画:一个可爱的婴儿。“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很聪明,是不是长了一双像理查德一样的蓝眼睛和一样纤长灵巧的手指?”
在微暗的屋子里,尼柯尔坐了起来。玛纳瓜的滋味还留在她的嘴里。她被一阵奇怪的拍打弄醒了。尼柯尔看见灰色的艾云鸟正低着脖子对着她。黑暗中,它樱桃红的颈圈格外醒目。
“来吧,”它恳求道,“你必须跟我们来。”
她跟着艾云鸟走进了过道,朝右转离开了竖井。其它的艾云鸟都静静地靠墙而立,小心地注视着她,然后列队跟着灰艾云鸟朝甬道深处走去。
几分钟以后,甬道变宽,成了一间大厅。远处的墙上,一盏小灯孤零零地亮着,否则这房间里肯定一片漆黑。其他人也在这里,但尼柯尔看不清他们的模样。这时,透过小灯的光影,尼柯尔瞥见了他们移动的剪影。
尼柯尔刚要说什么,灰鸟打断了她:“嘘,他们马上就过来。”
尼柯尔听见了从对面房间里发出的声音,犹如小车碾过土质小道。当声音靠近的时候,艾云鸟们围着尼柯尔,紧紧地靠着她。过了一会儿,面前出现了火光。
一具棺材横放在一辆燃烧着的小车上。尼柯尔紧张得大口喘着气。她的妈妈身穿着华丽的绿袍,躺在棺材上。火光中,尼柯尔看见了房里的其他人。理查德手里牵着一个两岁多的黑皮肤女孩子,冲着她笑。奥图尔将军紧挨着火堆,跪在地上祈祷。在他的后面,是各种各样的生物,有两三只竟然是八脚蜘蛛。
火焰开始舔噬那棺材和妈妈的身体。妈妈慢慢地起来了,并转向了尼柯尔的方向,这时,她的脸开始变化。妈妈的面孔变成了祖爷爷的,身体却仍然是妈妈的。
“罗娜塔,”他清楚地说,“必须留心预言的指示。西罗弗的血脉要散布于宇宙之中,散布于星辰之上。要把一切置诸脑后,罗娜塔要随之远行。走吧,就现在,去拯救这些陌生的来访者和罗娜塔的孩子们。”
第六十章 重返拉玛
尼柯尔对自己说:“真不敢相信我所做的事。”她把最后的补给搬上槽车,运到了贝塔步梯的顶上。
拉玛里一片黑暗。在这广阔无比的空间里,灯光显得格外的微弱。
那梦是那么生动、真实。足有5分钟,尼柯尔完全惶然不知所措了。就是现在,虽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一闭上眼,她仍然能清晰地看见祖爷爷的脸,听见他神秘的吟哦。
“我希望在我走之前,理查德不会醒来。”尼柯尔心想,“他没法理解这些。”
她返回槽车,最后一次穿过拉玛的外壳来到牛顿号上。足有30分钟,那些道别的话语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回旋萦绕,但此时此刻,在这最后的时刻,尼柯尔却心乱如麻。
“亲爱的迈克尔,我心爱的理查德,”她会这样开始,“昨晚上,我做了一个在我一生中最令人奇怪的梦,西罗弗的老酋长,我的祖爷爷告诉我,我的命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