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
“你已经弄清了?”她惊奇地问,“就在这里?”
“当然,我只需要让奥图尔把我要的数据传下来就行了。来吧,我给你看看。”
尼柯尔决定等会儿再去找布朗博士。她同沃克菲尔并肩走着,当他们经过一顶帐篷时,他敲了敲门,喊道:“嗨!塔布里,猜我发现了什么。我看见一位可爱的女士在黑暗中游逛,你想跟我们一块聊聊吗?”
“我先前已经告诉了他一些。”他回头对尼柯尔说,“刚才你的帐篷灯黑着,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等了近一分钟,伽洛斯才钻了出来,他认出了尼柯尔,对她笑了笑。“你这家伙,沃克菲尔,时间别太久,”他说道,“我已经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
来到他的小屋,沃克菲尔详细说明了当牛顿号突然猛地晃动时,所发生的出乎意料的情况。“你是对的,尼柯尔,”他说,“有人工命令输入到手术机器人里去,这些命令确实关闭了自动保护装置。而且,这些命令是在拉玛移动时键入的。”
沃克菲尔一直面带微笑,看着尼柯尔,以确定她能弄清他的思路。“很明显,当伽洛斯跌倒时,他的手指碰到了主控制器,三次触动了命令键。至少机器人是这么认为的,给它的命令重复了三次,这正是规定要求的。当然,这纯粹是莫名其妙的巧合,但机器人并不这样认为。”
“你们看到了,这就是软件设计者的恶梦。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到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设计者可以通过保护程序的设置来避免某些错误操作,因为谁都有可能误碰某些键。但是,连续几次的错误操作的情况,实在太少见了。更重要的是,在整个系统设计中,人工命令是用来处理紧急情况的,所以它在手术机器人的软件结构中具有最高的优先权,总是被立即执行。按照设计的规定,系统拒绝一次‘错误的’人工命令以后,应该跳入下一个优先命令,即自动保护命令。”
“对不起,”尼柯尔说,”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能拒绝一次错误命令的设计,竟不能拒绝几次错误的命令?这些命令又没有什么不同。”
沃克菲尔在他的便携式计算机上面敲了几下,调出了一段程序,说:“这就是那段时间的命令序列,一段接着一段,人工命令从这里插入,机器人执行了。”他用手指着一个地方。
“它们不断地重复。”伽洛斯说,“每隔七个程序。”
“说得对。”沃克菲尔答道,“手术机器人三次处理人工命令,最后才执行。软件完全按设计运用……”
“但为什么它最后还是执行了那道命令呢?”塔布里问。
“因为软件设计者从来没有想到会有多次重复的错误命令。实际上,机器人三次检测到人工命令以后,就跳过了预先安排好的手术程序,锁住了自动保护系统,执行人工命令。”沃克菲尔耐心地解释说。
她不太懂得他们两人讲的那些诸如缓冲指令或队列结构的东西,因为她没有学多少有关自动保护或重复指令的知识。“请等一下,”她最后说,“你们又让我坠入五里雾中了。要知道,我不是工程师。你们俩谁能简单概括一下?”
沃克菲尔说了声对不起:“不好意思,尼柯尔。你知不知道中断驱动软件系统?”她点了点头,“你也熟悉这种系统是按优先权操作,是吗?那好。那么,解释就简单多了。自动保护中断是基于加速器,而成像数据与伽洛斯错误输入的人工指令相比,前者的优先级数要低。于是该系统的保护软件便锁住了,而不理会传感子系统发回的发现问题的信号,只顾执行人工指令。这就是为什么手术刀不停地切呀切。”
不知为什么,尼柯尔有些失望。沃克菲尔的解释已经非常清楚明白。尼柯尔并不想把伽洛斯或是其他队员牵涉进去,但是,这答案太简单了,而尼柯尔却徒劳地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
尼柯尔坐在沃克菲尔的小床上,说:“真是不可思议。”
伽洛斯坐在尼柯尔的身边,安慰她:“振作起来,尼柯尔。这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肯定,我们的初始设定是正确无误的。对所发生的事情,现在也有了合乎逻辑的解释。”
“好极了。”尼柯尔讥讽地说,“可波索夫将军死了,雷吉·威尔逊也死了。”尼柯尔想起过去几天里威尔逊奇怪的行为举止,以及她和弗朗西丝早些时候的谈话,她脱口问道:“顺便问问,你们有没有听到波索夫抱怨说他的头疼,或是其他什么身体不适?特别是在举行宴会那天。”
沃克菲尔摇了摇头:“没有。”
伽洛斯奇怪地问她:“你为什么问这个?”
“我查询过便携式专家诊断仪,”尼柯尔回答道,“我输入了波索夫的身体数据,想找出他的症状的可能原因,它的结论很奇怪:一般来说,不是阑尾炎,而更可能是药物反应,有62%的可能性。我想,也许他服了某种药物,引起了不良反应。”
“真的吗?”伽洛斯好奇地说,“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事?”
“我找过你……好几次,”尼柯尔回答道,“但我觉得你不感兴趣。记得吗?波索夫死的第二天,在牛顿号上,我来过你的房间,就是在全体队员会以后。从你的反应我断定,你不想提这事。”
“好家伙,”伽洛斯摇着他的头,“人类之间的沟通真成问题。我只不过头疼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我敢保证,我并没有任何表示我不想跟你谈有关波索夫死亡之事的意思。”
“那好,我现在已经与你沟通了。”尼柯尔站了起来,转移话题道,“在睡觉前,我必须去见一见布朗博士和海尔曼上将。”她看着沃克菲尔,感谢他道,“非常感谢你的帮助。现在,我想我应该觉得轻松一些了。”
尼柯尔走到了伽洛斯身边,说:“我很抱歉,朋友。我应该同你一起来调查这件事,那样可能会更快找出原因……”
“没事儿。”伽洛斯笑了笑,回答道,“别想那么多。走吧,我也得回去睡了。”
尼柯尔走近小屋,还没敲门就听见了里面大声的谈话。布朗、海尔曼和弗朗西丝正在争论应该如何回答地球最后的指令。
“他们神经过敏。”弗朗西丝正在说,“过一阵子,他们就会明白。太空行动中,这又不是第一次出人命事故。”
“但他们毕竟下了命令,要我们尽快撤离。”海尔曼反驳道。
“所以,我们明天会再次同他们联络,首先解释为什么我们要勘查‘纽约’。高岸说再有一天或两天,海水就要融化了,我们那时必须离开。另外,沃克菲尔、高岸和我那天晚上确实听到了什么声音,尽管布朗不相信。”
“我不知道,弗朗西丝。”布朗刚要往下说,就听见尼柯尔的敲门声。“是谁在那儿?”他粗声粗气地问。
“是我,德雅尔丹。我有一些重要的医疗上的事……”
“你看,德雅尔丹,”布朗立即打断她,“我们正忙着呢!能不能等到明天再说。”
尼柯尔并不急于给布朗博士讲高岸的事,她暗忖:那好吧,就等到明天早晨再说。“我明白了。”她用通讯时的声调大声地回答。说完,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怪,又笑了。
她转身不到两秒钟,又听见后面传来争吵的声音。她慢慢地走回了小帐篷。
“明天就会好些了。”当她上床睡时,这样安抚自己。
第三十一章 天才的心事
“晚安,欧特。”当德国海军上将离开他的小屋时,布朗说,“明天早晨见。”他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腰。看看表,再过八个多小时,拉玛的灯光又该亮了。
他脱下飞行服,喝了一口水,躺了下来。
弗朗西丝走了进来,说:“大卫,我们还有些问题。”她走过来,吻了吻他,“我刚同伽洛斯谈过话,他说尼柯尔怀疑波索夫是药物反应。”
“什…什么?”他坐了起来,“她怎么知道?并没有什么……”
“很显然,她非常聪明,一定是从波索夫的生理记录上发现了什么证据。今天晚上,她对伽洛斯提到这事。”
“他告诉你的时候,你没表示什么吧,嗯?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绝对……”
“当然没有。”弗朗西丝回答道,“无论如何,伽洛斯永远也不会想到的,他是个大傻瓜。尤其是对这类事。”
“去他妈的,那个臭娘们,还有他妈的那个破仪器。”他用手搓了搓脸,“这一天真他妈的要命。先是那个愚蠢的威尔逊要逞英雄,现在又是……我告诉过你,我们应该把那些该死的手术数据毁掉。当时要抹掉那些数据,简直易如反掌。那样的话,这些事永远……”
“那些数据还在她手里,”弗朗西丝沉思地说,“这可是原始的证据。把这些从机器里全清除掉,别留下一点痕迹,你绝对是这方面的天才。”她坐了下来,把布朗的头抱在怀里,“我们最大的错误不是没有毁掉那些文件,因为那可能会引起国际太空署的怀疑。我们的错误是低估了尼柯尔·德雅尔丹。”
布朗博士摆脱了弗朗西丝,站了起来:“他妈的,弗朗西丝,这是你的错。我不应该被你花言巧语地诓进来,我那时就知道……”
“你那时就知道?”弗朗西丝厉声地打断了他,“是你,布朗博士,根本就不在首次突击拉玛的名单之内。那时你就清楚地知道,如果你呆在牛顿号上的话,你的未来,你作为这次远征领导者和英雄的梦想,都受到了威胁。”布朗停止了踱步,把脸对着弗朗西丝,“那时你就知道,”她继续说着,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我对你在第一次突击时进入拉玛有很大的兴趣,而且我又可给你提供帮助。”
她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朝床前拉去,说:“坐下,大卫。我们已经做了,而且这事儿已经过去。我们并没有杀死波索夫,只不过给他服了点药,使他有点阑尾炎的症状罢了。我们一起作出的决定。如果不是拉玛移动,手术机器人又失灵的话,我们的计划不是很漂亮吗。波索夫今天仍然会在牛顿号上,伤口也痊愈了;而你和我也正在这里领导着这次远征。”
大卫·布朗把手从她那里抽了回去,两手不断地搓扭。“我觉得很……很肮脏,”他说,“以前,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对波索夫的死负有部分的责任,也许对威尔逊的死也应承担责任,我们会被指控的。”他摇了摇头,脸上现出凄惶的神色,“我本该是个科学家,可是我是怎么啦?我怎么给卷进这种事情里了?”
“收起你那伪君子的假模假样吧,”弗朗西丝咬牙切齿地说,“别自欺欺人了。你不就是那个窃取了一个女研究生的成果、几十年来世界最重要的天文发现的人么?然后你还与她结了婚,以便使她永远地保持沉默?你的清白和纯洁早就不存在了。”
“那不公平,”布朗博士气呼呼地说,“我一直还是比较诚实的,直到……”
“直到那件事对你变得如此重要、如此有价值的时候?多么臭的一堆狗屎!”弗朗西丝开始站了起来,围着小屋不停地走,“你们这些男人真他妈的不要脸!你们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从不暴露真实的面孔以及自己的贪欲。大多数女人很诚实,我们知道自己的野心,自己的欲望,甚至自己最原始的本能需求。我们承认自己很脆弱,我们正视现实,面对自己,而不是装出一副臭模假样。”
她回到床前,再次抓住大卫的手。“难道你还不明白,亲爱的?”她充满热情地说,“你和我心灵相通,我们的联盟是用最强的纽带——我们自身的利益结成的;我们追求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权力和地位。”
“这听起来很可怕。”他说。
“但它是真实的,哪怕你自己不愿意承认。大卫,亲爱的,正是你的犹豫不决,才使你无法正视自己的自然天性,难道你还看不清这点吗?看着我,我清楚地知道我要什么,以及我决不会做的事情。我闭着双眼也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走,应该干些什么。”
美国物理学家颓然地坐在弗朗西丝的身旁,过了很久,最后,他把头放在了她的肩上。“先是波索夫,现在又是威尔逊,”他叹道,“我就像是不断地被无情的鞭子抽打着,我真希望这一切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你不能放弃,大卫。”她抚摸着他的头,柔声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而且奖杯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拿到。”
她伸过手去,解开了他的衬衫。“这一天真是太长了,使人精疲力竭。”她安慰道,“忘了这一切吧。”在她的爱抚下,大卫·布朗闭上了双眼。
她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刚才,他的脸上还满是紧张和焦虑,现在却已换上了如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容。“男人们真是太容易对付了。”弗朗西丝想,“爱的兴奋剂可以消除一切痛苦。但愿那些事别太棘手。”
她轻轻地下了床,披上了衣服,小心翼翼地不打扰他。“但是,我们真的有麻烦了,需要快点找出办法来。这次会困难得多,因为对手是个女人。”她思忖着。
弗朗西丝走出了小屋,来到了拉玛的黑暗中。除了堆放物资的帐篷有灯光以外,整个贝塔营地一片漆黑,其他的人都已经入睡了。她打开了自己的小照明灯,信步朝南边走去,不远处,就是圆柱海。
“你需要什么,尼柯尔·德雅尔丹女士?”一边走,她一边苦苦寻思,“你的弱点在哪里?用了好长的时间,她一动不动地在记忆里搜寻着有关尼柯尔的线索,想找出一点她个人性格的弱点和缝隙,以便加以利用。“金钱是不行的,性也不成,至少我对她毫无办法,”她不觉暗自笑了,“当然大卫对她也毫无吸引力,她显然很讨厌他。”
“勒索怎么样?”当她走到圆柱海的岸边时,她冒出个念头。她回忆起当问及热娜维耶弗的父亲时,尼柯尔强烈的反应,“如果我知道点什么的话,也许可以……可我不知道。”
弗朗西丝暂时被难住了,一时间,她想不出什么能制住尼柯尔的办法来。这时,远处贝塔营地的灯光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弗朗西丝灭掉了自己的灯,让自己融入一片黑暗之中。她小心地坐了下来,让腿悬在海岸的峭壁上摇晃。
脚下50米深的地方,是冰封的圆柱海。弗朗西丝忽然被触动,勾起一连串童年的回忆。那时她11岁,尽管身体很弱,早熟的弗朗西丝还是决定学会抽烟。每天下午,她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下山去,来到镇子下面的平原下,在自己喜欢的小溪岸边,也是这样坐着,一言不发地抽着烟,孤独地谊泄自己的反叛情绪。在那些无所事事的下午,她幻想着她的城堡和王子的故事,幻想着有一天能远远地离开她的母亲和继父。
这些童年的记忆引发了弗朗西丝的烟瘾。自从参加行动以来,她一直靠服用烟碱制成的药片来克制抽烟的欲望,但药片只能满足生理上对烟碱的依赖。她嘲笑着自己,把手伸进飞行服里的一个特制口袋里。弗朗西丝在一个特制的冷藏盒里,偷偷夹带了三支香烟。在离开地球以前,她对自己说,在太空里,香烟会派上‘急用’的……
在一艘外星飞船上吸烟,比11岁时的偷吸更显得放肆、刺激。弗朗西丝仰着头,把烟雾喷入了拉玛的空气里,她很想兴奋地大叫一声。这种行为使她充满了自由和解放的感觉,也冲淡了尼柯尔给她带来的不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