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科幻之路 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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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科幻之路 第三卷-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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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截了当地问。

  令人惊讶的是,她哈哈笑了。

  “笑什么?”

  “刚才你还羞答答满脸通红,脚在地上滑来滑去挺不自在呢。”

  他的话语十分粗鲁。“我刚才不是在跟人说话。我在跟我至今听到的一千支歌和我见到的钉在墙上的十万幅金发碧眼的女人照片谈话。你最好向我坦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停下脚步。“让咱们过去见见上校吧。”

  他挽着她的胳膊肘。“不。我只是一名中士,他是高级军官,现在见不见他没什么两样。你是人,我也是人,我本应该尊重你作为一个人的权利。我不。你最好跟我说个明白。”

  “行吧,”她说,仿佛感到疲劳,默默承认了,这使他内心感到恐慌。“不过,你似乎猜对了。这是真的。发射场有主导装置点火键控器。我们已经探出并拆除了所有键控器,除了两个以外。这两个之中有一个很可能已经化成蒸气,另一个嘛——丢失了。”

  “丢失了?”

  “我用不着给你讲其中秘密,”她说。“你知道国家之间的秘密是怎样发展的。你必须知道州和联邦之间,部门和部门之间,办事处和办事处之间,都存在着秘密。只有四五个人知道所有的键控器在哪里。其中三人当五角大楼被炸飞上天的时候就在大楼里。那是第三枚摧毁性原子弹,你知道。假如另有一人的话,只能是参议员文纳库克了,他三星期之前逝世,没有留下一句话。”

  “是个自动无线电键控装置吧,嗯?”

  “没错。中士,咱非得谈下去不可吗?我太累了。”

  “抱歉,”他动情地说。他们向阅兵台走去,坐在空荡荡的长凳上。“发射架是不是到处都有,全部隐蔽起来,全都装好待发?”

  “大都装好待发了。它们里头有个计时装置,这个装置过一年左右将使它们解除待发状态。但是在这期间,它们都装好待发——对准目标。”

  “对准哪里?”

  “这无关紧要。”

  “我想我明白了。最适数量又是多少呢?”

  “大约六百四十攻;多几枚或者少几枚。至今至少已经投下五百三十枚了。我们不知道确切数字。”

  “我们是谁?”他怒气冲冲问道。

  “谁?谁?”她轻轻笑了笑。“我可以说,也许是‘政府,。假如总统死了,副总统接任,副总统也死了,接着是国务卿接任,如此前仆后继。咱能说到哪里去呢?皮特·莫萨,难道你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认为这个国家还剩多少人?”

  “不知道。几百万吧;我想。”

  “多少人在这里?”

  “大约九百个。”

  “那么,就我所知,这里是存留着的最大城市了。”

  他跳将起来。“不!”他这一声吼叫震天价响,声音在黑暗中和空荡荡的楼房外回荡着,继而传来一系列较为低沉的回声:不不不不……不,不。

  斯塔开始急速又安静地说话:“他们广泛分散在田野上和道路上。他们坐在阳光下死去。他们成群结队奔跑,互相撕扯。他们祷告,饿死,自杀,死于火灾。火灾——只要有什么东西竖立着,到处在燃烧。虽然是夏天,伯克郡所有的树叶都枯萎了,蔚蓝的草地烧焦了;你从空中司以见到青草正在死去,死亡从光秃秃的地方扩展开去,越来越宽阔。霹雳和玫瑰……我见到玫瑰,新发的玫瑰,从温室破碎的花盆里蔓生出来。褐色花瓣,活着,十分病弱,荆棘自己活转过来,长出新茎,能致人于死地。费尔德曼今晚死了。”

  他让她安静一会儿,继而问道:“费尔德曼是什么人?”

  “我的直升机驾驶员。”她耷拉着脑袋对自己的双手说话。“几个星期以来他奄奄一息。他神经崩溃了。我想他身上没有剩下半滴血。他低飞掠过你们的统帅部,向简易机场飞去。降落时发动机失灵,自由水平旋翼机,自转旋翼机。起落架撞碎了。他死了。他在芝加哥杀了一个男人,为的是能偷到汽油。那人不要汽油。油泵旁边有个死去的姑娘。他不让我们走近。现在我不准备到任何地方去。我打算呆在这里。我累了。”

  最后她哭了。

  皮特不管她,向阅兵场中央走去,回头望着露天看台上若隐若现的微弱闪光。他脑子里闪现出当天晚上的演出和她在无情的发射机前面演唱的情景。“你们好。…‘倘若咱们必须毁灭,让咱们不再毁灭自己!”

  人类正在熄灭的火花……这对她来说能意味着什么呢?这怎能包含着如此重大的意义呢?

  “霹雳和玫瑰。”扭曲的、病态的、垂死的玫瑰,用自己的刺杀灭自己。

  “世界成了光明的土地!”

  蓝色的光,在放射性污染的空气中摇曳不定。

  敌人。顶部漆成红色的操纵杆。邦兹。“他们祷告、饿死、自杀、死于火灾。”

  他们是些什么家伙,这些败坏的、狂暴的、凶杀的人?他们有什么权利再获得一次机会?他们身上有什么善良?

  斯塔是善良的。斯塔正在哭。只有真正的人才能那样哭泣。斯塔是个真正的人。

  人性里头包含着斯塔的品格吗?

  斯塔是个真正的人。

  他在黑暗中望着自己的双手。对于一个人来说,任何星球,任何宇宙都不比他的自我更伟大,不比他观察的自己更伟大。这双手是全部历史的手,就像一切人的手一样,借着小小的行为可以创造人类历史,也可以结束人类历史。无论手的这种力量是十亿双手的力量还是这种力量集中在他的这双手上——这对于现在包围着他的永恒来说突然变得丝毫也不重要了。

  他把人性之手深深插入口袋里,慢慢走回阅兵台。

  “斯塔。”

  她回答的时候如同困倦的孩子抽泣一声,带着疑问的口气。

  “他们会有机会的,斯塔。我不去碰一碰键控器。”

  她坐在那儿挺起腰身。她站立起来,微笑着向他走去。他能见到她的笑容,因为她的牙齿在空气中发出十分微弱的荧光。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皮特。”

  他紧紧拥抱她一阵子。她的双膝弯了下去,他只好抱着她。

  军官俱乐部里空无一人,那是最近的大楼。他跌跌撞撞走进去,用手摸索着直到他找到一个开关。电灯刺目。他抱着她向一套沙发走去j轻轻把她放下。她一动也不动。她的一边脸颊就像牛奶一般苍白。

  他站在那儿傻乎乎地望着她的脸,用他的裤子的侧面摩擦着它,呆呆地望着斯塔,她衬衫上有血。

  叫个医生……但是没有医生,自从安德斯上吊以后就没有医生了。“叫个人来,”他暗自嘀咕着。“采取一点措施。”

  他跪了下来,轻轻解开她的衬衫。在坚挺的不适合女性的军人奶罩和裤子顶部之间,她的体侧流着血。他匆匆拿出一条手绢,把血擦掉。没有伤口,没有刺伤,但是突然间血又冒了出来。他细心擦掉血迹,血又一次冒了出来。

  这就像试图用毛巾把一块冰擦干。

  他向水冷器跑去,把血淋淋的手绢拎干,又跑回到她身边。他细心地擦洗了她的脸,苍白的右边脸颊和绯红的左边脸颊。手绢又变红了,这一回是由于擦掉了化妆品,于是她的整个面容都一样苍白了,眼睛底下有明显的蓝色眼影。当他注视着的时候,血从她的左脸颊冒了出来。

  “应该找个人帮忙——”他向门口奔去。

  “皮特!”

  他奔跑着,听见她的叫声,转过身来,一头撞在门柱上,弹了回来,头昏欲倒,然后他回到她身边。“斯塔!坚持一下!我尽快找个医生来——”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左边脸颊。“你发现了。除了费尔德曼,别人谁也不知道。很难恢复了。”她把一只手挪到头发上。

  “斯塔,我去找一个——”

  “皮特,亲爱的,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嗯,没问题;当然啦,斯塔。”

  “别碰我的头发。这头发不是——不全是我自己的,你知道。”她说话像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在做游戏。“这边的头发都脱落了。我不要你那样看着我。”

  他又跪在她身边。“怎么回事?你遭遇到什么不幸?”他用嘶哑的嗓音问道。

  “在费城,”她喃喃地说。“就在轰炸剐刚开始的时候。蘑菇云在半英里之外升空。演播室塌陷下去。第二天我苏醒过来。当时我不知道自己被烧伤了,看不出来。我的左边。不要紧,皮特。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他又站立起来:“我去找个医生。”

  “别走开。请别走开留下我孤伶伶一人。请别这样。”她眼中噙着泪水。“稍等一会儿。不必久等,皮特。”

  他又跪落在地上。她把他的双手叠放在自己手中,紧紧地捂着。她突然笑盈盈,满心喜乐。“你真好,皮特。你太好啦。”

  (她听不见他热血沸腾;仇恨、恐惧、痛苦的旋涡在他内心汹涌咆哮着。)

  她谈话声音很低,继而变成窃窃私语。有时候他恨自己,因为他无法完全听懂她的话。她谈到自己上学的时光,她的第一次试演。“我内心非常惊慌,演唱时有颤音。以前我唱歌从来没有颤音的。现在我演唱的时候总是让自己感到有点儿惊慌。这很容易。”她记得四岁的时候有关窗槛花箱的事。“两株真正活生生的郁金香和一株猪笼草,我过去常常感到花上的飞虫挺可怜的。”

  此后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时他的肌肉痉挛、僵硬、阵阵抽痛,逐渐变麻木。他一定是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惊醒过来,感觉到她的手指搁在他脸上。她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身子,用清晰的话音说:“我想告诉你,亲爱的。让我先走,为你做好一切准备。那地方十分美好。我要专门为你准备一份拌色拉。我要为你做一份蒸烂的巧克力布丁,让它在炉子上保温等着你的到来。”

  他昏头昏脑,无法听懂她的话。于是他笑了笑,扶着她躺回到沙发上。她又握住他的双手。

  下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她死了。

  当他返回兵营的时候,索尼·怀斯弗伦德坐在军床上。皮特把唱片递了过去,他是在返回的路上从阅兵场上捡起唱片的。“上面有露水。把它擦擦干吧。好弟兄,”他用嘶哑声音说道,于是脸朝下扑倒在邦兹用过的床上。

  索尼凝望着他:“皮特!你到哪儿去啦?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皮特稍稍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哀叹。索尼耸耸肩膀,从潮湿的封套里拿出唱片。湿气不会损坏唱片,不过潮湿的时候不能放音。唱片是用一种精致的螺纹塑料制成的,层压迭片之间有绝缘。转盘上下的静电拾音器将会随着电容律的变化而脉动,这已经压印在唱片上了,这些变化经放大传入扫掠器。唱机使用传统的上下坡唱针。索尼开始细心地把唱片擦干。

  皮特挣扎着逃出一个广阔的、闪着绿光的地方,那儿到处是闪烁不定的冷火。斯塔在呼叫他,什么东西也在刺戳着他。他有气无力抗击着,想要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另有一人在吱吱喳喳讲话,太吵了他听不见斯塔的话。

  他睁开眼睛。索尼在推他,他的圆脸盘兴奋得发红。唱机在运转。斯塔在讲话。索尼不耐烦地站起来,把音量旋小。“皮特!皮特!醒醒好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听我说!醒醒好吗?”

  “嗬?”

  “这就对啦。现在听着。我刚才一直在听斯塔·安思姆——”

  “她死了,”皮特说。

  索尼没有听。他只顾自己说下去,脾气暴躁。“我总算弄明白了。斯塔被派到这里,还到过各地,去乞求某人别再发射原子弹。假如政府确知他们不攻击,他们就不会那么不辞辛劳了。在某个地方,皮特,有个办法可以向那些杀人的胆小鬼们发射原子弹——我有个妙计可以这么干。”

  皮特头昏眼花,尽力听着斯塔演唱的微弱声音。索尼喋喋不休继续说下去。“喏,假设有个主导装置无线电键控器——一种自动密码装置,有几分像船上的警报信号,。当电台报务员发出四个长划信号的时候,在无线电有效范围里任何一艘船上都发出警报铃声。假设有个自动密码机用于发射原子弹,带有重发器,这种重发器可能埋没在全国各地。那是什么玩艺儿呢?就是一根可以拉动的小小操纵杆。这玩艺儿怎么隐蔽起来的呢?在许许多多其他设备的中央,就是那种地方;在某个你认为只能见到破烂的秘密货的地方。比如说一个实验站。比如说就在这里。你开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住嘴,我听不见她的演唱。”

  “让她见鬼去吧!你可以另找一个时间听她演唱嘛。我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死了。”

  “嗯。喏,我捉摸着我要拉一拉那根操纵杆。我有什么好丧失的呢?我要给那些杀人的——你说什么?”

  “她死了。”

  “死了?斯塔·安思姆?”他年轻的面容扭曲了,索尼一屁股坐到军床上。“你半睡半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死了,”皮特用嘶哑的声音说。“第一批原子弹袭来的时候,她被其中一枚烧伤了。我跟她在一起,当她——她——现在住嘴吧,滚出去,让我听唱片!”他用嘶哑的声音怒吼着。

  索尼慢慢站立起来。“他们也杀害了她。他们杀害了她!是原子弹害的。是原子弹造成的。”他脸色煞白,走了出去。

  皮特坐了起来。他的腿不听使唤,险些儿跌倒下去。他轰隆一声撞在电视机的落地支架上,无意中胳膊往外摔出,把拾音器碰得划过了唱片表面。他把拾音器重新放到唱片上,开大音量,然后躺下来听。.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索尼喋喋不休说得太多了。原子弹发射器呀,自动密码机呀——

  “你把心给了我,”斯塔唱道,“你把心给了我。你把心给了我。你……”

  皮特吃力地坐了起来,移…下拾音器曲柄。他怒火中烧,不是生自己的气,而是生索尼的气,因为他害得他划破了唱片。

  斯塔在讲话,愚蠢地重复着,她的同一种音容一次又一次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从东西两边受到攻击从东西两边受到攻击……”

  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挪一挪拾音器。

  “你把心给了我你把心给了……”

  皮特极其痛心地哀叹一声,这压根儿不是一句话,他弯腰,挺直身躯,把电视机落地支架推倒在地。他在一片令人难堪的寂静中说:“我也把心给了你。”

  然后,他叫道:“索尼。”他等待着。

  “索尼!”

  他睁大眼睛。他咒骂一声,急忙向走廊奔去。

  他跑到实验室,那块墙板关着。他踢上一脚,墙板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嗨!”索尼吼叫一声。“把它关上!你把灯都关了!”

  皮特随手关上墙板。电灯亮起。

  “皮特!怎么回事?”

  “没什么,索尼,”皮特用嘶哑的声音说。

  “你在看什么?”索尼不安地说。’ “对不起,”皮特尽可能用温和的口气说。“我只是要弄清一件事,没什么。你跟别人讲过那玩艺儿吗?”他指着操纵杆。

  “咦,没有。你睡觉的时候我刚刚悟出了这件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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