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妖精听得一个闪神,险些被黯妖精冲过去,幸好及时反应过来,两把剑再度绞在一起:“这是两件事,而且他已经为此感到后悔了。”
“我可没你那么好说话!”黯妖精恶狠狠地连攻三剑,想要逼开对方:“当初在矮人城时要是照我想的把巡逻队那群臭矮子全灭了口,怎么会生出那么多麻烦,艾尔德也不会轻易遭到暗算!”
“生命的价值是平等的,你不应该用双重标准去衡量。”
“胡说八道,不同的生命从来都有不同的价值,有利则存,无利则亡。那些臭矮子的死活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为了保全他们,却影响了艾尔德的命运,害他抱撼而终,害我们自己伤心,结果没落到半点好处!”
“你的想法太功利了。”
“是你的脑子太愚蠢!”
两个妮克尔在静止的红叶秋波之间如电穿梭,一边斗剑,一边斗口,我在旁边看得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最后忍不住出声质询:“对不起,你们两位究竟哪一位才是真正的妮克尔小姐?为什么我看你们其中任何一位都会产生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我们都是妮克尔。”黯妖精和高等妖精异口同声的回答我。
“这个……我的意思是说,平时是谁在主宰妮克尔的言行举止?还是你们交替上阵?”我心急地追问,因为我感觉她们的回答可以帮我冲破一个老大的难关。“如果是交替上阵,你们是怎么达成协议并进行互换的呢?你们不怕对方在掌握主动权的时候打压甚至消灭自己吗?”
“你误会了。我们两个合起来,才是你平时见到的妮克尔。”高等妖精弹开黯妖精的剑后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偶尔会因为环境或其他的刺激导致其中一方的影响力暂时增强。”
“难道……”我眼神混乱的看着她们,喃喃道:“你们都没有想过要消灭对方吗?我再怎么看,也无法想像你们可以和平相处。”忽然查觉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危险,我急忙加上解释:“我并不是想挑拨离间,只是光与暗两种血脉的本能冲突应该是无法回避的……”
“你以为我不想啊!”黯妖精气恼地大吼,剑起剑落,化成了撕天的银电。面对这惊天一击,高等妖精却忽然收剑,把整个人都卖到了霹雳之下。面对此情,黯妖精不喜反惊,挫腕一翻,把剑芒散去,自己的手腕却因此扭伤,同时高等妖精面上也露出痛苦之色,手腕处同样肿起红红一团。
“看到没有?我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这个婆婆妈妈,和白开水一样无趣的家伙确实是出自同一个灵魂,你要我怎么消灭她?”黯妖精愤愤地丢下宝剑叫道。
“我和你一样,也觉得有像你这样的黑暗意识存在实在是一件破坏灵魂完美的事。可是既然对方已经存在了,那必然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们相互接受对方,才形成了你所看到的妮克尔这个完整但不谐调的人格。”高等妖精说前半段话时看着黯妖精,到后面就看着我。我明白她是在提点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什么,可是却抓不牢,有一种随时会从手上滑掉的感觉。
“你算是白费力气了,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根本没听懂你的话。”黯妖精冲高等妖精冷笑:“跟这种大脑发育都没完全的小崽子讨论这种话题,你不觉得是在对牛弹琴吗?”
说着黯妖精一把拉起高等妖精飞开,嘴里还在咕哝:“你还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再停留下去,我们自己的身体要先一步断绝生气了。”
※※※※※
我呆愣愣地望着那一黑一白的身影远远淡去,回过神来时发现刚才被黯妖精赶走的意识体又围了上来,冲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个叫嚣“凡是阻挡我的人就是漠视我存在”的自己,我本能地张开精神防壁将他拒之门外。然而想到高等妖精刚才说的话,心中一动:“既然我想不明白,那不如就用灵魂来直接体会吧!”
我刚把结界打开一条缝,不允许别人阻拦的自己便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一头撞进我的心湖,那种感觉就仿佛一块飞石撞入水中,平静的心湖立刻掀起了盛大的水花,那些像淤泥一样沉在糊底的,我想要遗忘的罪行一下子全部泛了起来。一张张牺牲者的面孔在我眼前闪回,有人类、有妖精、有矮人,只要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种族应有尽有,他们全部是过去站在我前进道路上的阻碍。现在我看着他们,心情却不如我预料的那般沉重与窒息,只有一点淡淡的悲伤和自责,更多的是一种旁观似的无动于衷。由于这种心情太不可思议,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的心境又被重新污染的麻木,可是很快的我发现不是这样,那不是麻木,而是觉悟。是在对自己的罪衍有透彻了解,不再局限于迷惑和拘泥于忏悔后的超越,是一种更加积极的心境。
心魔仍在心湖底下翻腾纵跃,妄图用更多的罪衍来打击、动摇我。我却对他露出了微笑,平静地审视着自己的错误,直到他累了、乏了、困惑了、动摇了,我才轻轻地对他说:“安心休息吧,我不会再一次将你驱逐。就像钻石需要极高温和极高压的环境才能结晶,我也正是由于你们的磨砺才得以生辉。我很感谢你们。”
我真诚的感谢与毫不做作的包容态度对心魔来说却仿佛致命的一击,他露出绝望的表情,黯淡了光芒,慢慢沉下湖底,重归沉寂的泥沙一层层的覆盖在他身上,最后完全埋没了他的身形。
我朝天敞开胸怀,将徘徊在外的愤怒、贪婪、嫉妒、怨恨、残酷、欲望、恐惧、焦虑和纷乱的灵魂碎片逐一收纳回心湖,眼看着他们兴风作浪,直至绝望的归于沉寂,泥沙淀落,涟漪散尽,湖水仍然是明镜一块,心魔们的一番折腾,结果只是帮我把心湖开拓更加广阔深邃,令我生出一股身合天地,胸怀日月的壮怀豪情。
不必睁眼,也不必刻意催发空识灵觉,方圆百里内的景观自然而然的浮现心湖,一块石头的纹理、一株小草的摇曳,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于风声的细微变化,光与色的微妙流转,更是清晰的仿佛是我一手创造出来般与心相连。“看”着这美丽倍增的世界,我知自己的真·乙太诀基台已固,今后只需坚持修密养玄,累积精神能量以备质变之需,待九转功成,不仅可以跳出三界外,不受五行拘,比什么神魔仙佛还要站得高,去得远,在我想来那已经隐然接近混沌之主的境界。
想到妙处,我忍不住放声大笑。笑了三声,觉得自己想得未免太远,毕竟自己的目地不是要破碎虚空而去。便收敛心神,站起身,拱手冲妮克尔藏身之处深深一揖,知她不喜与我交谈,故也不开口言谢,她也没有避开我这一礼。礼毕之后,我随着清风飘身而起,从结了一层薄冰的寒潭上轻轻滑过,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极富纪念意义的美丽小幽谷。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战争结束后,天下百废待兴,我以冥法王的身份巡礼四方,传教济世,虚名大噪,之后不知怎么就流传出我是在这座幽谷得悟大道的传闻,引得无数朝圣者和别有用心之辈涌入此地,生出无数事端,把个林幽水静的洞天福地践踏的不成样子,最后还要劳我回来,以身作则,带动信徒一齐动手植被放生才恢复了幽谷及其附近的生态环境,乃是后话不表。
我这一次冥想入定,用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入静前还在顽强燃烧的寒枫红叶,已然凋零殆尽,疏柔的雾淞轻盈地挂在万千枝头,迎着薄日熠熠生辉,一缕轻雾荡起,浓浓淡淡的光晕漾开,与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粉,组成了仙境般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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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第一场雪,新的一年将要来到了。”
我漫声轻语,踏雪飘移,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徐徐飞去。不过我很小心地照顾到跟在我身后奔于林中的妮克尔的体力,说是飞行,速度却接近于大步疾走,之所以不脚踏实的行走,主要是为了享受随风起舞的自在乐趣。如此非止一日,我们终于接近蛇夫山脉的尽头,只要走出密林,就可以清楚地望见矗立在群山之隘的云梦要塞。
然而在这之前,我就通过夜风带来的不同寻常的讯息发现了要塞的异样,两股强大的能量如恶龙般霸占了整座要塞以及方圆十里的空间,凶恶地相互争斗。对这两股能量我都不陌生——在光与暗的波动之间不断切换的能量的主人是被诅咒束缚在现世的莱昂;将黑夜的深沉与星云的璀灿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异种能量则发自特蕾莎身上。
除了这两股最强的能量之外,我还感觉到云梦要塞中有很多次级的高能量生命体存在,大多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略加分辨,便认出他们都是影团和自由军中的著名强者,龙女海雷娜也在其中。然而连她在内,所有的强者都被一个外表娇柔的女孩压得抬不起头,而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龙女海雷娜的异父妹妹——化蛇丝丹·茜特尔。
第七回 干戈玉帛
前方情况有变,我也无法再悠哉的慢行了,回头冲妮克尔丢下一句:“影团和自由军偷袭要塞失利,我要先走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力”字刚冲出口,我已经瞬移到了云梦要塞城头,之后做的第一件不是干涉莱昂与特蕾莎的决斗,而是闪身插入了丝丹与海雷娜之间。
原因无它,打倒了其他强者的丝丹,正准备给她的异父姊姊致命一击,幸好我及时赶到,于千钧一发之际把龙女从化蛇爪下夺走,再晚个六十分之一秒,海雷娜的脑袋就会像地面那样被丝丹一爪打得四分五裂。
人一到了手上,我立刻运转乙太诀斟查龙女身体有什么不妥,除了内外伤之外,果然让我发现了另外一样东西——封龙印。
难怪年长的海雷娜反而会落于下风。年岁的差别会使龙族的力量会出现极大的差异,与人类不同的是,这种差异并不是单靠修炼便可以弥补的鸿沟,更何况比起身为亚龙的丝丹,海雷娜是属于高等纯血龙族,虽然还是幼龙,可生长年龄仍是丝丹的四倍,若不是被封龙印锁住大半力量,也不会输给化蛇。
不过,化蛇散发出的力量和失踪前相比,有了飞跃化的提高,连她的模样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一道道一团团艳丽的朱红花纹像野蛮人的刺青一样密布在她的头脸、手脚和躯体上,发出淡淡的光芒;手臂和小腿两侧长出了形如剃刀的青色鳍翅,原本和青葱一样纤柔的五根手指现在变成了三根带着镰刀一样勾爪的恐怖凶器,打赤的双足也呈现出粗暴的扭曲感,覆盖着编贝般的圆润细鳞;不过最惊人的还数从她股间伸出的青琉璃蛇尾,足有成年男性的大腿那般粗壮,长约十肘,比一个食人魔的身高还多,末端还用红色的丝巾打了一个蝴蝶结系在上面。
我露出了微笑,心想无论外表变得怎么凶戾,丝丹内心还是个孩子,从蝴蝶结这个透着天真气息的细节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可是我却忘记了,孩子的头脑里只有黑白两色天理昭彰的泾渭分明着:好或坏、对或错。帮助自己的人就是好人,防碍自己的家伙就是坏蛋,应该被——打倒!
小化蛇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准备用她锋利的爪子剖开我的胸膛,切断我的脖子。我微一动念,周围的风涌了过来,温柔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却只见丝丹尾巴一晃,黑沉沉的夜空中强光暴炽,一道璀灿的金蛇电光,刹那间穿透要塞上方两大强者激斗造出的能量气云,犹如上帝之鞭,向我重重笞落。
考虑到怀中伤者,我无意硬撼此招,极速展开身法,移形换位,想要避过锋头。丝丹却低啸一声,发力挣脱风之束缚,雷电也于同时半空开花,化成万千鞭影,密集砸下,把方圆里许的地皮几乎整个掀翻。那些倒在地上的强者好手中运气不好或无力格避的,霎时就被殛得全身发黑,一命呜呼。幸运逃出生天的,也是个个吐血,被冲击波和风压吹得满天乱飘。
虽然已知丝丹力量大有提升,但暴强到这种程度,还是令我吃了一惊。照刚才那一记闪电展现的威能来看,海雷娜就算解开封龙印,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胜过丝丹。分别不过数月,丝丹力量升级速度超乎想象,而且战术手段也不像原先那样单调呆板,招式应用之娴熟、反应速度之快仿佛一名久经沙场的老战士。
就见她身晃尾摇,把被气流捧起的人体一个一个向我击来,做着这种事的同时,她自己也像闪电那样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弯拐拐的轨迹向我扑击过来。由于那些被她击打过来的人体内均蕴藏了暗劲,如果我不接下他们为其化劲,这些人势必脏腑碎裂而毙。可是一旦我担起化劲的责任,行动就受到了限制,再也无法随心所欲的移动。查觉到这点的丝丹干脆把最后几个人弹击向空处,逼我飞身救人,无形中照着她设定的座标一步步陷进死角。
由此战术,我越发肯定丝丹在失踪的这段日子里一定接受了专门的战斗训练,能在短时间内把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变成这种冷酷骠悍的战士,那种训练一定是极端的非人道。照理说像丝丹这种在温室长大的小花是无法撑下来的——在那种训练中,光有求生的意志是不够的——可她又确实熬出了头,那么一定是有某种希望或是仇恨的力量在支持她。
她希望得到什么?她又憎恨着什么?
我稍微一想,答案便呼之欲出,令我觉得全身发冷。再注意丝丹的眼神,充满了与她孩子气的脸庞完全不衬的刻骨的怨毒与仇恨,还有深渊般阴暗的痛苦与绝望。
“我有山果的消息要告诉你。”
就这一句话,让丝丹死灰般的眼瞳中掠起了一丝生气,长尾猛一拍地,借着反激之力她不仅煞住了身形,更向后飞退了约莫十步远,在空中双爪一分,两道锋锐无匹的镰风从我左右荡过,此举无非是想令我无法乘机逸出死角。
我不是没有能力破解她的杀局,也不害怕被困在死角里,因此说完那句话后我并没有任何举动,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当然暗地里还在继续破除海雷娜体内封龙印的工作。
从这个封龙印中,我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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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知道的关于山果的消息都说出来,我就原谅你打断我复仇的行为。”
丝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只是没了原来的那股纯真与和煦,语气冰冷的犹如冻结一般。
我并没有指责她,用“山果他被外号‘白蛇‘的疫魔海因茨·恩菲尔德·冯·塔布里斯附身了。”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直接进入了正题,把山果的苦恼、希望与焦灼心情向她一一剖白,解译了他的计划与海雷娜的合作关系,末了总结说:“在夜之女王的诱惑和渴望力量、渴望能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你的心情推动下,他选择了最快捷、最省时,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道路,终于沦为复活黑暗的祭品。”
丝丹的脸色随着我的途述不停地变幻着颜色,最后变得和白玉一样,苍白中透出令人心寒的杀机,追问我:“那个夜之女王究竟是什么东西?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暗夜的歌者、月影的舞姬、幻梦的统治者、吸血鬼女帝莫妮卡·阿卡沙。”我报出莫妮卡的一长串名头,用淡淡的嘲讽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和她很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