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牙之卷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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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牙之卷ⅲ-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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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走到半路就没了粮食,都靠打猎和喝马奶过活。吕嵩又生了寒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冬天快来了,眼看就是死路,两个伴当也不愿跟着他们,夜里悄悄地逃跑,还把产奶的三匹母马都拉走了。谢明依知道吕嵩没有马奶活不下去,只能自己骑着马去追他们,恳求他们至少留下一匹马。两个伴当垂涎她的美丽,糟蹋了她,留下了一匹母马。谢明依将那匹母马牵回来给吕嵩,第二天就自己割了喉咙。吕嵩即位之后,找到当初的两个伴当,以马革将这两个人卷起来,亲自带领骑兵纵马轮番践踏,直到将两人踩成肉泥。
  吕戈一生犯了无数的错,但只有这一个,在他每次清醒的时候,都会出来揪他的心、抓他的肝,让他痛不欲生。

  然而青阳部不得不面对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作为东陆来和亲的公主,谢明依毫无疑问应当成为青阳部新一任的大阏氏,而且青阳部上下对谢明依成为一名称职的大阏氏不存在任何疑问,秋陌离的成功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而谢明依端庄文雅的气度也很快证实了她绝对不负“阿钦莫图”之名。但问题在于,在遥远的北方还有一个所有人都以为注定要成为青阳大阏氏的女人——楼薰·朵娜兰·斡尔寒,朔北狼王的女儿。
  朔北狼王的女儿永远不可能居于东陆公主之下,这是朔北部主君的回答,册封东陆公主为大阏氏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屈辱。他认为吕戈的举动是对两部盟约的背弃,他在狂怒之下撕毁了与青阳部之间的盟约。青阳部已经做好了迎接朔北部进击的准备,但朔北部似乎并没有复仇的意图,反而悄悄地向北方迁徙。他们清楚现在还不是向如日中天的青阳部复仇的时候,但机会即将出现在不久的将来。
  白清羽和吕戈,几乎是在同时,因为后宫的斗争而失去了最重要的盟友。
  与宗祠党的敌意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向来对东陆不冷不热的羽族主动地委任了一位年轻的密使。这位来自于翼氏斯达克城邦的不满三十岁的青年,就是翼氏斯达克城邦第一顺位继承人,同时也是天驱武士的苍溟宗宗主“苍溟之鹰”,一个在未来数十年活跃于九州历史的重要人物——翼天瞻。翼天瞻此刻身负羽族全族寄予的重要使命,与胤朝结盟,进攻他们的世仇——蛮族。
▲羽人对人类的关系一向暧昧,由于地理的关系,他们有时会和东陆的人族联合起来遏制北陆的游牧民族。这次也不例外,有了翼天瞻的关系,羽人向大胤提供了轻便的长船,这让他们在进军中获得了很大优势。
  对于羽人来说,东陆华族在瀚州取得的成就令他们十分震惊。一直以来,尽管对蛮族当年在宁州的肆虐耿耿于怀,但羽族历史上从未有过深入瀚州复仇的机会。体格上的先天劣势,使得他们只能依靠强大的舰队或飘忽无踪的海盗在瀚州沿海地区进行不痛不痒的骚扰,而即使是这种不痛不痒的骚扰,也因为风炎朝华族海军的崛起和对天拓海峡的封锁而逐渐龟缩至潍海沿岸。东陆人取得的胜利令他们十分艳羡,同时,也重新萌发了他们心中复仇的烈火。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复仇的绝好良机。为此,他们不惜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他们眼中的劣等种族——华族主动示好。在修文五十二年时,胤仁帝曾与羽族缔结过互不侵犯的协议,并互相派遣过质子。现在,是让这份协议更进一步的时候了。
■蛮族和羽人的恩怨
  蛮族,或许是整个九州最坚韧的一个民族,这个同时继承了华族传统文化、夸父战斗文化以及羽人自然文化的民族,他们在西方抗击夸父,在东方进攻羽人,还时时刻刻觊觎着天拓海峡另一端的东陆大地,几乎是将战火烧到了每一片与他们邻近的土地上。
  而相对于鲜有能力打到北陆的华族和种群数量稀少的夸父,与羽人的纷争才是蛮族对外扩张的主旋律。蛮族第一次越过被称为“月亮山脉”的勾戈山脉侵入宁州还要追溯到郁非纪初期。瀚州南部的蛮族部落由于与华族的交易而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势力开始向北方膨胀,蚕食北方部落的猎场和牧场。北方部落无奈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西方的殇州和东方的宁州。他们越过勾戈山脉进入宁州,由于勾戈山脉、鹰翔山脉和莫若山脉共同组成的屏障遮蔽了来自北方的寒风,宁州的气候远比瀚州更加温暖。蛮族在此惊喜地发现了山脉东麓山林、草甸的丰饶物产,靠游猎和劫掠羽人村庄生活,引起当地的羽人云氏阿格斯城邦的强烈不满。云氏羽人向蛮族发动进攻,在森林的掩护下偷袭入侵此地的蛮族聚居区,将蛮族赶回勾戈山脉以西。蛮族于是在勾戈山中修建关隘,以控制连接瀚州和宁州的通道,并将这座关隘起名为灭云关,以示终将向云氏羽人复仇。瀚州整体地势较宁州更高,灭云关西侧是一望无际的高原草原,东侧则急转而下,是艰险的山路,高度差近四里。因此灭云关对于蛮族来说易攻易守,而对于羽族来说则是难攻难守。所以尽管历史上羽族曾经数度攻陷灭云关,但由于难于固守,很快又被蛮族攻陷。但由于羽人在勾戈山脉东麓的茂密丛林中占据极大的地缘优势,以骑兵见长的蛮族也一直很难向东推进。蛮族与羽族的战争很长时间以来都是以争夺灭云关为核心内容。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二百年左右。针对羽人林地作战的优势,蛮族成批地放火烧毁宁州林木,再开辟出来的泛着树木余烬味道的荒原上,蛮族骑兵所向披靡,羽人陆军中包括久负盛名的野雨、锦大风、幽笛甲戈和赤岚四支劲旅在内的主力兵团几乎被蛮族全歼,而羽人引以为傲的秘术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使用攻击性秘术就已经身首异处。森林燃烧的浓烟在宁州上空笼罩了十八年,一直将宁州西南烧成了广阔的戈壁,这段历史被称为“烟霜十八年”。
  这场战争直接改变了羽族的核心战略。羽人自此彻底认清了他们与蛮族在体格上的差距,他们放弃了重新组建大规模的野战兵团。由于羽人此时已经占据了澜州大约三分之二的土地,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傲视九州的强大海军似乎没有了用武之处。而高昂的海军维护费用令他们叫苦不迭,羽人被迫将正规海军转为海盗,允许他们自由攻击华族的商船,籍以切断华族和蛮族的海上交易,并有计划地让鹤雪团参与针对蛮族将领的暗杀行动中,接二连三的成功使得“刺杀”这一早年被认为不符合羽人高贵身份的行为成为鹤雪的重要战术,灵巧的快艇和出没无踪的鹤雪成为笼罩在蛮族身上的噩梦。蛮族被迫以“游令骑”在内海沿岸的广阔草原游走传令,实行内迁禁海。华族与蛮族的海上交易。自此以后近千年,蛮羽战争的形势一直没有再发生任何重大的变化,蛮族依靠灭云关牢牢控制着勾戈山脉东麓地区,而由于广阔的西南戈壁,他们也没办法进一步东进的能力。唯一的变数,就是朔北部的白狼团偶尔会从遥远的北方绕过勾戈山脉,从鹰翔山脉与勾戈山脉之间的走道或是鹰翔山脉与莫若山脉之间的“大风口”侵入宁州进行小规模的劫掠。

  但羽人的利益并不是翼天瞻此行的唯一原因,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还包括他本人的意志在内,作为一名天驱武士的意志。事实上,天驱宗主会内部对于白清羽北伐的意见冲突十分激烈,以姬扬为代表的青年一代,认为这场战争对于建立统一国家、消弭战争维护和平有着积极和决定性的意义,而相对保守的年老者则认为这场战争对九州未来局势的影响难于估计,因为他们的老对手——辰月毫无疑问地在背后影响着这场战争,没有人能说清辰月教复杂的行动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甚至有时天驱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的举动是否坠入了辰月教精心设计的陷阱,亲手将局势一步步推向对辰月有利的方向。因此,天驱宗主会并没有下达要求天驱武士参与这场战争的命令,但也并没有明确表示禁止。很多天驱武士以自己的意志隐瞒了真实身份后加入了风炎皇帝的阵营,激进派的翼天瞻正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翼天瞻在东陆的行动很顺利,在白清羽的身边,有一个他强大的天驱战友——姬扬。或者说,即使没有这层关系,他也能很顺利地与白清羽、公山虚和苏谨深等帝党和新领袖取得接触。因为,他曾经作为胤仁帝时期人族和羽族盟约中约定的质子,在天启帝都生活过十二年,并荣幸地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稷宫国士府学习的羽人,与苏谨深、姬扬、李凌心和叶正勋等人同窗九年。
  翼天瞻向白清羽、公山虚详细地讲述了羽人的计划,羽人承诺在白清羽下一次北伐出兵的同时,派遣澜州擎梁半岛的羽人部队秘密地编入风炎铁旅之中,由白清羽统一调配。同时在适当的时候突袭灭云关,然后与风炎铁旅一同夹击北都城。羽人的条件是,以彤云大山为界,以南地区归胤朝所有,以北地区归羽人所有。
  这对白清羽来说,很难说是一个诱人的条件,在总结了第一次北伐的失败经历之后,白清羽认为自己这一次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风炎第一铁旅经过第一次北伐的锻炼后,已经从一支缺乏实战经验的新军迅速成长为能战善战的部队。而羽人体格瘦弱的弓箭手,在白清羽看来,未必比他手下高大强壮的紫荆长射更加出色。但白清羽还是决定接受羽人的好意,毕竟将羽人的士兵派到前线送死绝对是一件划算的买卖。白清羽没有天真到在卧榻之侧容他人酣睡,灭掉蛮族之后,下一步的目标当然是收复澜北擎梁半岛,乃至宁州。而荒凉的瀚北即便交给羽人,白清羽也有信心依靠武力强行夺回——羽人总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瀚北变成宁州一样茂密的森林,何况,留羽人在北方,还可以帮自己防守西北方强大的敌人,夸父。
  为了表示对这份盟约的尊重,白清羽随即派遣了一名秘使跟随翼天瞻前往宁州,这位秘使的工作极为出色,他甚至得到了羽皇在瀚州形势稳定后逐步约束羽族海盗的承诺,不由令白清羽欣喜若狂。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还有另一双眼睛一直在静静地观察着局势,北陆的每一场战役,都被编纂成卷宗源源不断地送到辰月教的大教宗手里。风炎铁旅的下一次北伐将横扫瀚州,这一点毫无疑问。这样的结局是辰月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必须想办法平衡双方的实力,并且保证能够使战争给双方造成更大的损失——辰月教并非不愿意见到任何形式的和平,但他们只接受两败俱伤的和平。于是大教宗派遣密使前往北陆,将河络的砂钢、铁浮屠整体铠甲锻造方法及矿山开采技术等传授给蛮族。
  辰月教的使者对北邙山的河络提出用他们收藏的一本河络古卷《因由书》的原本来交换这项技术,据说这本古卷对于解读河络已经遗失了二千一百余年的神启真义有着重要的参考作用。在河洛看来,用这种过时的技术换回珍贵的经卷实在是一件最划算不过的事情,他们不仅迫不及待地答应了,而且还在短短三个月内,根据辰月教提供的数据重新修订了设计,并制作了样品,使之更加适合北陆蛮族和马匹的体格特征。值得提及的是,辰月教手中似乎总有足够的经卷或古物,诱得河络族心甘情愿地用各种或新或旧的技术加以交换,而且其中的大部分甚至是龙渊阁也没有收录的,至于这些经卷是辰月教曾经有计划地掠夺的还是迎合河络心理伪造的赝品,就全然不得而知了。
  辰月教将铁浮屠技术交给了青阳部——当时草原上唯一能承受得起铁浮屠昂贵造价的部族。此时吕戈已经十四岁,开始在五老会中尝试表达自己的意见。吕贵彝死后,吕氏帕苏尔家族并没有选举出新的长老,而是默认由秋陌离接替长老的位置。随着吕戈不断成长,秋陌离则认为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开始逐渐退出青阳部的权力体系,因此所谓五老会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四老辅政的结构。
▲风炎铁旅第二次北伐的惨局,很大程度上和青阳部的新君有关。然而吕戈·纳戈尔轰加·帕苏尔,草原上的大君一生武勇的开端,却是一个悲惨的故事。
  十四岁的吕戈就铁浮屠的问题与长老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长老们对来自外族的“无私”援助心存疑虑,在瀚州草原的历史上,正面冲击的重骑兵战术也曾一度成为主流。各部落争着将骑兵铠不断地加厚,骑兵铠无可复加之后就是新一轮的马铠升级,但军备竞赛的结果是,有一天他们回过头来发现在铠甲上花了这么多钱,但牺牲的骑兵机动力却没有换回足够的防护效果,而轻骑兵则凭借着高机动性和更长久的作战时间重新成为战场上的主力。骑兵铠重新回复到一个比较平衡的点上。所以看起来比之前的重装骑兵更“重”的铁浮屠,看起来也就更加的不靠谱。只有年轻的铁镠对吕戈表示了支持。
  比起日渐老迈保守的长老们,吕戈则显得更有进取心,十四岁正是朝气蓬勃、什么都不惮于尝试一下的年龄。他认为草原上重装骑兵的失败在于一直以来只求给铠甲加量而不注重质,铁浮屠的双层砂钢技术则不仅仅是在量变意义上的提高,而是更加注重整体设计的质变。青阳部最大的敌人早已不是自保尚且艰难的蛮族部落,而是远在天拓海峡另一侧的胤朝。铁浮屠正是可以克制第一次北伐时给予蛮族骑兵巨大打击的重甲枪兵和风虎铁骑的克星,只有它能撕开重甲枪兵铁板般的阵型。
  吕戈对长老们早已心怀不满,越来越不耐烦。他对他们的固执饱受嗤之以鼻,甚至私下里称他们为老不死的。他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这几个老家伙在身旁掣肘,于是他提出还政于君,要求废除五老辅政的制度。
  长老们无法说服吕戈,他们寄希望于秋陌离的帮助,希望代政十年的青阳部大阏氏以母亲的身份制止吕戈的“愚行”。秋陌离甚至没让他们进入自己的帐篷——她曾经接见长老并一起参理政事的地方,只是让侍女传了一句话:“大君大了,有什么事就让他做主吧。”秋陌离太累了,繁重的部落事务拖垮了她,使她身染重病。儿子已经长大了,现在她只想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平静地度过余生。
  三位长老坐不住了,他们认定吕戈会将青阳部带上毁灭的道路,而且,一直以来,吕戈对他们越来越无理,他们也对吕戈耿耿于怀很久了。吕贵彝在世的时候,他们对吕氏帕苏尔家族或许还存有几分忌惮;或者至少秋陌离没有染病,他们也会稍微投鼠忌器。但现在,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敌人只不过是孤儿病妇而已。颜铸第一个作出决定,以拯救青阳部的名义发动政变,立秋陌离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他的女婿——吕光为大君,吕光一直以来都觉得,母亲更喜欢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吕戈,而自己与吕戈同是大君的儿子,却与大君之位无缘,心中始终嫉妒不平,于是与他们一拍即合。后来,颜铸又说服了厉千弋和巢哲。
  但三位长老并没有将这个决定告知铁镠,铁镠曾经是吕戈的帐随,而且种种政见与吕戈常常不谋而合。长老们的打算是出先手杀死吕戈,然后再通知铁镠,这样他也就只能接受既成的事实。即使他不肯接受,合三族之兵,谅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是一场极度秘密的行动,三位长老们编造各种理由叫回了吕戈帐随中本族的青年,他们担心这些青年由于跟吕戈长久以来的友谊,可能会阻碍这次行动。吕光假传吕戈的指令,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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