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影渐渐来到了总督府门口。坐在地上的卫兵站了起来。突然,“扑通”一声,那卫兵倒下了。
阿泉一惊,急忙跃入暗中。
那个人影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跨过了倒在地上的卫兵,潜入了总督府。
刚从阿琪惨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的阿泉本没有心情管闲事,想到这一定是窃贼打算趁乱浑水摸鱼捞上一票,可是一片昏暗中,竟然摸到了戒备森严的总督府,阿泉只能为这个可怜的毛贼叹息了一声。
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叫划破了夜空。
声音是从总督府里传来的。
一定是那窃贼被发现了吧,阿泉想道。
一个人影突然从总督府里窜了出来,直朝他的方向奔来。
既然来了,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阿泉想这个小贼真的是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罢罢罢,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活动筋骨了。
当那人影冲到他面前时,躲在暗处的阿泉伸出了一脚。
那人促不及防,只听“咚”一声,当场仆地。
阿泉懒洋洋地走到那人身边,用脚推了推他。地上的人没有反映。
真是不顶用啊。阿泉叹道。他朝从总督府里跑出来的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突然,阿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就立刻不省人事了。
在迷离中,他做了一个很长很古怪的梦。他梦见了自己长久不见的妻子。他没有看见她的脸,但是从衣着和背影看,的确是她没错。
“阿荀,阿荀!”他激动地直朝她奔去。
但是她的妻子,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叫喊一般,没有把身子转过来。
“阿荀,阿荀!是我呀……”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叫着。
可是,他很快就发觉了,无论他多么用力地在奔跑,他妻子却始终和他保持那么一段若即若离的距离,使他无法永远都够到。
他累得跪倒在地上:“阿……荀……”他涕泪横流地哭喊道,“阿荀……”
渐渐的,阿荀终于转过身来。
当她的面容完全展现时,阿泉象遭了雷劈一般定住了。
“阿琪……姑娘……”他喃喃道。
阿琪苍白的脸庞仿佛她死去时那么灰暗无光,她的双眼好像怨愤难平的幽灵般写满了刻毒的诅咒。
“你想要我?”阿琪说道。
阿泉象被虫蛰了一下,浑身一抖。
“你象要我的身子,清白的身子。”阿琪的语调昏沉沉的,听到这样声音的人就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一般,“不要再骗自己了,如果不是你对我的失贞充满了怨恨,你是下不了手杀我的。”
阿泉双手撑着地,“呼呼呼”地喘着粗气。
“不是我要求你杀死我的,实际上是你杀死了我。”停顿了片刻后,阿琪继续说道,“你这个淫邪的人,想要占有我吗?难道你忘了家中的妻子了吗?”
突然,阿琪的面容一换,出现在阿泉眼前的变成了她的妻子的脸庞。
“阿泉,你做了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阿荀急切地责问道。
阿泉把头埋在地上,号啕大哭了起来。
“没有用的男人!”阿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只会这样哭。”
“阿泉,救我,救救我……”他妻子发出了绝望的求救声。
阿泉抬头一看,阿荀口吐鲜血,正慢慢地朝地上倒去。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阿荀的身边,把她扶住。
阿荀惨白的面容全无血色:“阿泉,我夫……来找我……找我……”说着,她的双眼慢慢地合上了。
“阿荀,阿荀!”阿泉使劲地摇着她的身体,“阿荀!你怎么了!不要离开我……不要……”
最后,阿荀的眼睛完全合上了。
阿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了。
“不……不……”他使劲地用拳头锤击着地面。
他怀里的阿荀突然化作了一片混沌的黑云,渐渐地散开去,把阿泉包裹住了,要把他望无尽的黑暗中扯去。
“我随着你去吧,阿荀。”阿泉说道,闭上了眼睛,任由那黑云将自己吞没。
“喂,喂……”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缥缈的声音。
那是什么?阿泉疑惑道。
“喂!”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
他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身影在晃动。很快的,刚才阿琪和阿荀的身影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他使劲地眨眨眼,晃晃脑袋,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是一个人。一个身材不高,看上去相当精干的人。
他很快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有着两个惊人的相同点。第一,他们都被牢牢地绑着;第二,他们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人。
“你是汉人?”那人看到他睁开眼睛,突然问道。
阿泉一惊。汉人?多么熟悉的名字啊……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是,正是,阁下是……”
“你一定阿泉喽。”那人说道。
阿泉心中不禁一凌,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你是来抓捕我们的?”
“正是,你可以叫我金土。金子的金,泥土的土。”
“这是这么回事?”阿泉望了一眼他身上的绳索。
“不知道,被一个老头逮到这儿来了,就没有再出去过。”
“老头?”阿泉觉得有些滑稽,一个胆敢来追捕甘英的人居然会被一个老头制服?
“他不是一般的老头。”金土知道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只能不悦地说道,“待会儿你就会见识到了。”
“那我真倒要见识见识了。”阿泉讥道。
“那你是怎么回事?”金土问道,“如果你本事这么大的话。”
阿泉顿时语塞。金土至少知道自己被什么人捆到这儿的,而自己连被谁放倒的都不知道。他哼哼了几声,没有回答。
“还是想个办法怎么脱身吧。”金土也没有追问下去。
“你脱了身,还会追杀我们?”阿泉问道。
金土想了想,说道:“这是我的使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这么做的。”
阿泉嗤笑了一声,道;“就凭你,还想杀甘将军?”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他们费力地扭头望去。之间,他们身后的石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你!”阿泉惊叫起来。
~第八十八章神秘的夜盗事件~
没有几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是一声尖叫,然后是一阵骚乱。最早反应过来的还是甘英,他一个鱼跃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窗口。他看到了一个飞奔的人影。
“快拦住他!”有人在大叫。
和阿泉一样,甘英也是判断出了盗贼。和阿泉不一样的事,他对于管这样的闲事有着天生的兴趣。一个箭步,他就跨上了窗台。塔西佗正想警告他这样的举动相当危险时,他已经纵身跳了下去。
没有几步,他已经把其他追逐的人抛在了脑后。
在黑暗中,那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了校场,直窜出了大门。
甘英也脚下生风,唰唰几下,也追到了门口。他看到那人影已经逃到了前面的街口。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突然身形一晃,扑到了在地上。
甘英一看,竟是阿泉伸出了一腿,将他生生绊倒在地。他心中暗叫了一声好,拔腿就追了上去。但是,突然,就在阿泉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旁,朝甘英招手的时候。那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地上弹了起来,在阿泉头上一击,阿泉顿时应声倒地了。
甘英一惊,心中一急,大叫一声:“阿泉!”
但是阿泉已然昏死过去了,没有半点反应。那人迅速把他架在了背上,回过头朝甘英这边望了一眼。
本来甘英还想追上去,但是就在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时,不禁“啊”地一声叫出了声来,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趁着这个机会,那人一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怎么了?”随后跑出来的图拉真气喘吁吁地问道,“为什么……不追?”
甘英摇摇头,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回去。
“出了什么事?”这时才赶到的塔西佗问道,“是窃贼?”
“我倒希望是个窃贼。”图拉真走到倒在地上的守门卫兵旁,蹲下来把手按在他的脖颈上,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道,“可是窃贼不会这样扭断一个人的脖子。”接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或许你们的塞里斯朋友了解一点情况。”
“甘英?他会知道什么?”
“我有一种感觉,他认识那个人。”图拉真道。
图拉真回过头去,四处张望了起来:“甘英!甘英!”他大叫道。
可是,刚才还在附近的甘英已经失去了踪影。
“看到那个塞里斯人了吗?”他问身边的一个士兵。
“塞里斯人?他刚才问了拉结家的住址,就离开了。”士兵答道。
“拉结?”
“就是总督大人的情人啊,今天还来过的那个,身材瘦削,黑头发的那个犹太女人。”士兵说道。
“他问她做什么?”
“不知道。”士兵耸耸肩道。
“见鬼,他究竟想干什么?”塔西佗暗暗骂了一句。
“这个人三更半夜潜入总督府,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图拉真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泰勒斯是在总督的卧室发现了他的。”一名士兵说道。
“阿皮安尼乌斯的卧室?”塔西佗一怔,“发现他在干什么吗?”
“没有。”那个叫泰勒斯的士兵答道,“我那时正要去厕所,看到一个人影闪进了总督的卧室,就大喊了一声。他立刻逃走了。”
“你难道一定要这样打草惊蛇吗?”图拉真对这种没经验的处理手法感到非常不满。
“我,我以为我们这么多人一定可以把他逮到的……”那士兵有些委屈地说道。
“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塔西佗道,“总督府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卫兵,怎么会一个都赶不上他?”
“他奔跑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名士兵说道。
“连甘英也没有追上,这的确有些令人费解了。”塔西佗喃喃道。
“你的那些气者朋友呢?”图拉真道,“听你们说,他们的脚力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的呀。”
“卡西乌斯他们一入夜就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关键的时候,轮到他们出场的时候,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图拉真小声嘟哝着。
“我们还是去阿皮安尼乌斯的卧室看看吧。”塔西佗道。
“怎么,你认为他到阿皮安尼乌斯的卧室是有所企图的?”
“阿皮安尼乌斯今天才令人生疑地自杀,晚上就有人潜入他的卧室,这不能不让我对这件事越来越产生怀疑。”塔西佗道。
“好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图拉真说着向几个军官交代了一下,布置了晚上的守卫和戒严人物,然后同塔西佗一起走进了总督府。
在他们走到楼上的时候,碰到了睡眼惺忪的狄昂。
“什么事,吵吵嚷嚷的?”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有人闯入了阿皮安尼乌斯的卧室,我们正要去检查一番。”
“我也一起去吧……啊……”狄昂打了个哈欠。
他们走进已逝的总督的卧室时,已经有几个士兵在那里了。
“他动了什么东西没有?”图拉真问道。
“看来还没来得及。”一名士兵答道。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看看。”图拉真挥了挥手,士兵们都撤了出去。
“你们想他会来做什么?”他问塔西佗和狄昂。
“找了才知道。如果他没有动过任何东西的话,那他要找的东西应该还在这件房里。”塔西佗道。
“那我们还是赶快动手吧。”图拉真说着就推倒了一口橱。
三个人在已故总督的卧室翻箱倒柜地搜寻了起来。但是,总督当然不是个不谨慎的人,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地找到。结果是,等到三个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时,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该死的阿皮安尼乌斯,搞什么鬼!”图拉真骂道。
塔西佗轻轻地敲敲他们靠着的墙壁。
“你以为会有夹层?”图拉真笑道,“不可能,决不可能,这间房子的左右两边都有其他房间,前面是走廊,后面是窗台,没有留得出夹层的地方。”
塔西佗泄气地靠在墙上。
“阿皮安尼乌斯还是有些情调嘛。”图拉真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狄昂问道。
“你看他的这些装饰画。”图拉真指了指天花板。
只见在总督的寝榻的上方,一副巨大的画绘在天花板上。内容无外乎众神和英雄,只不过上面所绘的人像无论是神还是人都不沾一缕。女神们丰腴的身体被描绘地格外引人注目,而一些性别器官被夸张地画地更加突出,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在画的某些角落,男女天神们在恣意地寻欢作乐,完全不避讳地敞露自己的隐私,有的甚至干脆交媾在一块了。
“这已经超出了罗马和希腊人的审美观了。”狄昂说道。
“但也并不完全算是荒淫过度,听说卡里古拉的寝宫的四壁都是比这还要露骨的绘画,床头还有真人大小的雕塑。与他比起来,阿皮安尼乌斯的旨趣恐怕还真算不上什么。”图拉真道。
“事实上,突出了性征反而降低了审美的乐趣。除非是粗俗不堪的庸人,有点涵养的人不会热衷与这样的东西的。”狄昂道。
“你说到点子上了。”图拉真击掌道,“在涅尔瓦以前,罗马的统治者已经很久没有由有修养的人来担当了。不是行伍出身的军人,就是淫乱残暴的宫室子弟。啊,万幸,我们伟大的皇帝改变了这样的状况。”他好像是在发出由衷的感慨,“如果不是他,罗马还在暴君和内战的战火中煎熬啊!”
“那么图拉真,如果有一天,我是说万一,涅尔瓦不行了,轮到你成为罗马的主人了,你会怎么做?”狄昂问道。
“你不觉得在皇帝还或者的时候谈论他的死亡是非常的不敬吗?”图拉真一脸义愤填膺地说带,但是随后,他又恢复了和颜悦色,“当然,如果有一天,我能够荣幸地在他老人家手中接过守卫罗马帝国荣耀的重任,我会毫不犹豫的执行涅尔瓦的全部政策,以实现他的毕生愿望。”他说完,特意看了塔西佗一眼。
但塔西佗似乎并没有在听他说话,而实盯着天花板好像在发呆。
“哈,正人君子塔西佗也难免有想入非非的时刻啊!”图拉真开心地笑道。
塔西佗没有理会他,继续望着天花板入神,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们没觉得奇怪吗?在这座总督府里,除了这间屋子,没有其他的地方有吊顶的装璜。”
狄昂回忆了回忆,说道:“的确,给人印象总督府还算朴素的。”
“但是为什么,阿皮安尼乌斯要在自己的卧室装上这样的吊顶呢?如果是为了向人炫耀,大可以装在正堂或者柱廊里。”
“或许他想自己欣赏,又觉得不雅,不便放在公共之处,所以就安置在卧室里了。”图拉真道。
“不,我不认为阿皮安尼乌斯是个对这样的淫秽的图画感兴趣的人。”塔西佗道。
“淫秽?你说这画淫秽……”图拉真差点没有笑破肚子,“好吧,好吧,塔西佗,你到底想说什么?”
“把你的剑给我。”塔西佗道。
“你说什么?”图拉真一愣。
“我说把你的剑给我。”塔西佗向他伸出手。
图拉真狐疑地拔出了剑,递给了他。
塔西佗接过剑,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