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他挣扎着想扯掉这张布,但是总是觉得手脚被束缚住了。在黑暗中,他看到了阿维尼乌斯的脸,狰狞地朝他扑了过来。
他喘了几口气,回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一切。无疑,现在他正躺在家里,熟悉的房间和摆设,还有这张床。他感到安心了很多,又瘫倒在床上。
正在窗外的马尔特·加图终于放心了,他又拿起水壶去给他的橄榄树浇水去了。
下午的时候,加图终于睡够了,当卡伦西娅走进来时,他说:“妈妈。”
这个女人几乎要哭出来了。但是她丈夫提醒过她:绝对不能向儿子提起以前的事,绝对不能给他造成我们在责怪他的印象。所以她只是轻轻地说:“儿子,你醒了。”
当加图提出要到外面去散散步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提图斯,早点回来吃饭。”
当她从儿子的房间出来时,等候在外面的老加图说:“你做地对。”
加图走到门口的时候,扭了扭脖子,还是觉得相当地酸痛,他用拳头敲了敲后颈,想道:他的力气可真大啊。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罗马城是不会缺乏娱乐的。神庙门口有不少小贩在卖一些从小亚细亚来的铜器和波斯地毯;有个身上衣服少的可怜的黝黑的女人不停地扭着,浑身扭地像一条蛇,企盼着有人会为这些简单又没艺术感的动作而往他前面的陶罐里面投点硬币;另外一些年轻的不必为生机烦恼的姑娘在水池旁嬉闹着,沾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确吸引了很多正直的罗马公民的目光。
但是,加图没有空去理会这些人的兴致盎然,毕竟,这些娱乐根本没办法跟美妙的阿琵达拉相提并论。他匆匆地穿过一条条街巷,直奔卡里古拉酒馆——现在的人用前元首的尊讳来命名娱乐场所时的确太不顾忌了,好在也没有人会去怀念这位可怜的皇帝。
但是,当他到达那里时,阿琵达拉的哥哥里奥古这么说:“哦,提图斯,来找我妹妹?她出门了。”
“出门?她上哪儿去了?”
“噢,恐怕这不能告诉你,这关系到我的这个。”他用手做了盖砍头的姿势。
加图没功夫听他的胡说八道,他叫道:“我已经跟她说好的!”
“说好什么?我的好妹妹好像没告诉我嘛。”
“她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一些老头子可能会动作慢一点。”里奥古笑着说。
加图很想冲上去揍他,但是他现在缺少的是力气。
“怎么,走了?不等我的妹妹了?”里奥古在他身后叫道。
加图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地面。
“要是这个小子不阻止阿琵达拉接待其他人的话,他的确可以做我的妹夫。”里奥古喃喃地说。
加图觉得没有力气再走回家了,但又怕被回家的阿琵达拉看到,所以他就靠在一个墙角坐到了地上。他仰着头,艰难地呼吸着,好像空气中只剩下了街角散乱的死鱼的腥臭和走路的人踢起的沙尘。他感到了一阵眩晕,房子和街道好像都倒了个了。他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提图斯,提图斯!”
他马上辨认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阿琵达拉!”他费力地用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提图斯,你怎么了。”阿琵达拉蹲下来,望着他的脸,相当削瘦,没有血色。
“阿琵达拉,阿琵达拉,你去哪儿了?”加图使劲地抓住她的手问道。
“我……”
“我们不是说好的嘛!由我来供养你,甚至你那个讨人厌的哥哥。不是嘛!”加图叫道。
“提图斯,不要这样,提图斯,我……”
“小伙子,有一些话你可以问我。不要为难这位姑娘。”
这时,加图才注意到阿琵达拉的身后的那个中年男子,瘦瘦高高,深红色的长袍套在他的身上,好像在打仗时在节杖上系的那束红色流苏。
加图吃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很同情你,年轻人。”那个瘦高个说,“阿琵达拉是个非常棒的姑娘。”
加图没有说话,他的拳头替他说了。就在那个人想来扶他的时候,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在他下巴上来了一下,那个人立即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加图也再次倒在了地上。
“提图斯!”阿琵达拉惊叫道,冲过去扶那个人。
“阿琵达拉!”加图叫道。
阿琵达拉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把那个人扶了起来。
加图完全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个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长袍,又摸了摸下巴,突然,他笑了:“我喜欢。哈哈哈,我喜欢你这个人。罗马人中的异类,要不是这样,那就是罗马人还有救啊。”
阿琵达拉诧异地望着他,而加图还是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个人揪着加图的衣服,使劲地把他拖了起来。
“来,年轻人,我来教你点东西。”
阿琵达拉冲了上去:“不,不,尊敬的老爷,不要打他,不要打他啊!”
“打他?不!我干嘛打他,他可是我在罗马见到的最有前途的年轻人。”
阿琵达拉当然不知道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帮他把加图扶着走了。
“我们去哪儿?”
“能去你那儿吗?”
“不,我哥哥会火上浇油的。”
“那就去我那儿吧。”
加图不情愿地让那个人扶着他,但他一点力气也不想使。
“嗨,小伙子,用点劲吧,如果你不想把我的这把骨头压碎的话。”
“你是谁?”加图迷迷糊糊地说道。
“狄昂,普鲁萨的狄昂。”
“加图。”
“加图?写《农业志》那个?”
他又想了一想,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噢,他已经死了好多年了。”
“说真的,阿琵达拉真是位好姑娘。”
加图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把头闪开,生怕再吃他一拳。
加图没有任何行动,很快又低下了头,靠在了阿琵达拉的肩膀上了。
狄昂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嘿,不要睡着了,我们可抬不动你的。”
加图实在坚持不住了,双腿一软,扶他的两个人一时没有防备,手一松,加图应声倒地。
狄昂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走,那就我跟阿琵达拉两个人走喽。”
看到他依然没有反应,狄昂知道他已经不省人事了。他俯下身去拉他。就在他扯加图的衣襟时,从加图的怀里滚出了一团布。
狄昂把那块布捡了起来,抖开来一看。
“对着万能的朱庇特和朱诺起誓,我认识这个笔迹。”他的脸都白了。
~第五章吉离和甘英~
真是不错。”吉离注视着甘英的脸说。
“什么?”甘英不太明白,“请问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吉离微笑着。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那群面目可憎的人,或许是与两位美貌女子坐在一起的缘故,甘英觉得全身都舒畅了很多。
“甘将军。”吉离说。
“嗯。”甘英说。
“你要酒吗?”吉离把脸别了过去。
“自然好了,如果方便的话。”甘英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语出唐突。
“阿琪,拿酒来。就是克萨姆酿的那坛。”
“克萨姆?那坛很珍贵的啊,娘!你不是说要等将军祭祀那天才喝的嘛。”
“夫人,我们不喝也没……”甘英赶忙说。
“不,”吉离止住了他,“阿琪,今天的日子也非常重要,你去把那坛酒拿来。”
“娘……”
“快去。”吉离柔声说。
阿琪撅着嘴气鼓鼓地走了。
“甘将军,小女不太懂事,万望不要见怪。”
“夫人,实在是我们冒昧啊。”
吉离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甘英看。甘英转战沙场多年,从来没有畏惧过任何凶横的敌人的敌视的目光,但如今,在一个女子的灼人目光下,他的脸也觉得火辣辣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位相貌卓绝的妇人的逼视下。尽管从她女儿的年纪看,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但单从容貌讲,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会超过35岁的,而甘英再过一个月正好四十有二。
“夫人。”他低着头说。
“嗯。”吉离笑着应道。
“你知道,我们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大将军正等着我们去回禀……”
“甘将军,千万不要误会,我并非想耽误甘将军的时间,只是想一边饮酒一边再与甘将军细说。啊,小女已经把酒拿来了。”吉离站了起来,伸手接过阿琪捧来的酒。
她揭开坛盖,皱了下眉,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怎么封地这么严实还会有虫?”
阿泉几乎要把脸凑上去了。
“甘将军见笑了,是我保存酒不周,有一两只小虫掉了进去。”吉离不好意思地说,她拔下发簪,在酒坛里挑了几下,又向地上甩了几下。“将军不介意吧。”
“不碍事不碍事,酒本来就难保存。想我军营日日清酒下肚,今天有下酒荤腥已是大大的福分了。”甘英笑着说。
吉离用袖口遮着嘴笑。甘英觉得这个姿态实在是太过美妙了。
吉离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甘将军,请。”
“请”
一口香酒下肚,甘英顿时觉得五体通泰,舒服无比。他久居边关,时常也饮一些西域人用葡萄酿的酒,但从未饮过如此鲜美的甘霖。
“好酒啊!”他大声说道。
“这是这里的人以他们家乡的手艺酿的,味道醇厚。甘将军如果喜欢,可以多带几坛回去的。”
“多谢夫人了。只是天色不早……”
“甘将军有要务在身,我本不应拖延,但还是希望甘将军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吉离注视着甘英的眼睛说。
甘英侧了下脸,说道:“夫人请讲。”
“阿琪,你到米纳那儿去拿两坛好酒来,可以让甘将军带回去。”
“娘……”
“快去。”
阿琪又气鼓鼓地出去了。
“夫人……”甘英觉得不太好意思。
吉离止住了他。
“甘将军,还是先听我这个故事吧。”她微微一笑。甘英想这酒太醉了,他有点头晕了。
“从前,在汉域边关,有一个小镇。这个镇很小,只有两百多口人。镇上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两人从小青梅竹马,非常地恩爱。”吉离深深地吸了口气。
“有一天,那个年轻妻子到湖边洗衣,突然从沙漠里跑来了几个骑马的人。她顿时吓坏了,因为这几个骑马的人长得非常骇人,简直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一样。他们被这个女子的美貌迷住了,其中的一个跳下马,向她表示爱意。但那个女子已经吓得腿都软了,一跌一撞地逃到了镇子里。骑马的人也跟来了。那个丈夫愤怒地出来阻止他们,但他们也不想罢手。最后,他们提出了用武力解决的办法。那个丈夫当然不肯,与他们争斗起来,最后他们中的一个失手把那个丈夫打死了。”
她沉默了一阵子。
“那个妻子把眼泪哭干了。她嘶哑地喊叫着拼命地打那个杀死她丈夫的人,但那个人始终不还手,最后,他还给她擦干了眼泪。这时,她抬起头看那张脸,突然觉得他的面貌并没有那么可憎。他,相当魁梧,金色的头发飘逸在空中,湖水般清澈碧蓝的眼睛充满了悔恨和,爱意。”
“最后,那个女子,她当时好像着了魔似的,不仅没有要求镇里的人帮她报仇,反而央求他们放了这些人。镇里的人无法接受这个背叛丈夫的女人,她被赶出了镇子。”
“当这个女子快要昏倒在沙漠里时,那个金头发的男人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被带到那个男人的家里,并且被悉心照料着。最后,这个女子竟然爱上了那个杀死她丈夫的男人。”
“尽管她的心里始终在内疚,但这没办法阻止她对丈夫的怀念在心里一点点的消失,尽管他丈夫留给她的孩子在她腹中一天天地长大。”
“那个男人,对她非常地好。而且他对待那个孩子也像亲生的一样。他就这样在这大漠中守护着这母女俩,直到,他也被黄土埋没的那一天。”吉离把头扭了过去。
甘英拼命地在想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
“甘将军,我是不是说无聊的话太多了。”她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夫人讲的故事非常动人。”
“那个女子是不是太过无情呢?”
“夫人,爱恨是人之常情,谁能说地出个是非呢。”甘英叹道。
“甘将军……”
“夫人。”甘英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请喝下这杯酒。暂时忘却这个故事吧。”
吉离接过酒杯,仰头就倒,酒顺着她的嘴角淌了下来。
这时,阿琪捧着两坛酒,满脸不高兴地走了进来。
“哦,对了,甘将军,讲了那么多的废话,我还没有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吉离用袖子迅速抹了抹脸颊,站了起来,“请随我来,甘将军。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阿琪,让在草场玩的孩子们都离开。”
阿琪这次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甘英正想随吉离往门外走,吉离突然停了下来。
“甘将军。”她低下头说,“请不要把我讲的故事告诉小女,她……”
“夫人尽管放心。”甘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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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场在湖边,当甘英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小孩围在四周了,好像在等待什么期待已久的表演。
“阿琪,带孩子们离开。”吉离说道。
大多数的小孩当然不愿意错过即将来到的精彩节目,叫嚷着不愿离开。
“夫人,这些孩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
“甘将军,恰恰如你所言,如果他们不离开的话,会受伤的。”
甘英不能理解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十丈开外的这些孩子。
吉离对着这些小孩用那种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有两个小孩只好不情愿地走了。领头的离开后,其他的小孩也陆陆续续地跟着阿琪走了。
“夫人跟他们说了什么?”
吉离微微一笑。甘英觉得那两个酒窝当真是醉人无比。
“我告诉吉斯和鲁透斯如果他们不离开的话,就不要想再骑我的卡萨那了”
“卡萨那?”
“那是先夫的遗物,一匹马。那时还是只有那么高的小马驹,站还站不稳。”吉离用手比划着。
“对苏福斯,这就行不通了,他最需要的是我做的陀螺。这种汉人的游戏他们也相当喜欢。如果给卡依和希斯两个漂亮的发簪的话,他们也会言听计从的。”
“夫人对孩童真是慈爱有嘉啊。”
“只不过他们和我比较谈地来罢了。”她又转过身来,说道:“甘将军。”
“夫人有何指教?”
“甘将军可见过此物?”吉离从袖中取出一块柔软的织物。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手套。”甘英说道。
“的确,这是一只手套。”吉离笑道。
甘英不能明白吉离把他特意叫到空旷的草场,又赶走了围观的孩子,仅仅是为了让他看一只手套。
“甘将军可要戴上试试?”
甘英接过那手套,戴在了手上。吉离立即退开了三步。
“夫人,这是……”
“甘将军,戴上后可有什么感觉?”
“这个手套相当柔滑、轻巧,好像没有戴上一样。夫人,这只手套是用什么材料作成的啊?”
“甘将军,请你抱一下拳。”
甘英抱了一下拳。
“甘将军,不要松手,保持抱拳的姿势。”
甘英又抱了一下拳,没有立即松开。他很快发现,有一束光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