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回大汉了一趟。”
“你回大汉了一趟?可是,距离上次见面,才没过几个月。”
“我练就的本领能够让我从这里回到大汉,只要1个月时间。”
阿泉发出来一声惊叹:“呵!真是不简单啊。”他搓了搓手掌,继续问道:“那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金土?还是要我们的命吗?”
金土微微一笑,道:“不。你们的命对我来说不再重要了。”他朝远处的甘英望了望,道,“因为没有能提你们的人头回去,我的人头也在追捕之列了。我本来想就此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的,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让我再次来寻找你们。他的请求我不能推辞。”
“是谁?”
“大汉西域镇守使班超将军。”
“大将军!”阿泉一惊,“大将军让你来找我们?他也想置我们于死地?”
“如果你这么想,这是辜负了班将军的一番美意了。”金土叹了口气道,“班将军,他惦记甘英将军和你们诸位。想让我带你们回去,他保证对以前的事会既往不咎。”
“班将军要让我们回去?”
“没错。”
“他原谅我们的大逆不道了?”
金土点点头。
“请让我禀明甘将军。”阿泉说完,立刻转身朝甘英挥手。
甘英急忙跑了过来。
阿泉把金土的话复述了一遍。
甘英吃惊地把阿泉刚才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得到了金土肯定的答复。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脸色胀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甘将军,我们怎么办?”阿泉望着他,等待他的决断。
甘英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盯着金土的眼睛,低声问道:“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你不是用这种方法诱骗我们回去呢?”
“班将军知道你们会怀疑。”金土从怀里抽出一条绢缎,递给了甘英,说道,“看看吧。”甘英将信将疑地接过那绢缎一看,当下就是一惊:“这是,这是……班将军的字迹……”
他急不可待得往下看去。
班超的手书清清楚楚地告诉了甘英,他真的原谅了他们的鲁莽行为。并且,经过他的苦苦相劝,圣上已经答应将他们的叛离之罪改作疏职之过,而将他们这次的出逃当作是代表大汉出使西域各国。如果他们肯立刻归来的话,可以官复原职,薪饷加等。这可能是甘英能够等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我可以……”甘英看完之后,朝金土作了一个把那绸缎朝自己怀里塞的动作。
“你留着吧。”金土道。
甘英用颤颤巍巍的手把绸缎塞进了怀中。
“甘将军……”金土望着他。
甘英回头朝近在咫尺的罗马城望了一眼,说道:“看样子,我们是无缘见识这座伟大的城市了。”他停顿了只是片刻后,对阿泉道:“让大家赶快收拾好行李,我们立刻启程回大汉!”阿泉兴奋地跳了起来。他欢呼雀跃地朝阿琪他们奔去,去报告这个好消息。
“你应该庆幸你们在班超将军手下做事。”金土在甘英身后说道。
甘英深深地点了点头。
“听说你是军营第一高手,甘将军。”金土又道。
“你想和我比试比试?”
“如果有机会……”
“会有机会的!”说完,甘英高声大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极其爽朗,仿佛是在将长期压抑胸中的积郁宣泄出来。
罗马人早就注意到了塞里斯人这边的变化。
“甘英他们似乎遇见了一个熟人。”狄昂道。
“他们好像格外开心。”塔西佗也说道。
这时候,甘英朝他们走了过来,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对不起,诸位罗马的朋友。我们不能随同你们进入罗马城了。我们必须立刻回国了。”
“回国?”塔西佗一惊,道,“你是说现在?”
甘英点点头。
“可是罗马城就在眼前……”
“我知道,我亲爱的朋友。不能与你们一同去参拜贵国的皇帝,我也感到非常遗憾。可是我们对故乡的眷恋使任何东西都没有办法停留我们的脚步,我们必须立刻启程了。”甘英说得必恭必敬,充满了歉意。
塔西佗叹道:“难道一小会儿都耽搁不起?”
“现在对我们来说,一小会儿的耽搁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
“既然这样……”塔西佗摇摇头道,“那我们只能在这里作别了,我亲爱的塞里斯朋友们。”
“很高兴和你们一同旅行这么长时间。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甘英道。
塔西佗点点头道:“我们也会惦记你们的。有机会托人给我稍个信。”
“好的好的……”
于是,罗马人和大汉人,经过长期共同的艰苦跋涉,最终在罗马城下结束了他们的合作,匆匆分手了。甘英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进入罗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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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尔瓦在床上接见了归来的使者们。
“你瘦了,塔西佗。”涅尔瓦从床上吃力地仰起头来,认真地说道。
望着只剩下一层皮的皇帝,塔西佗苦笑着说道:“吃苦的人总是会消瘦下来的。”
涅尔瓦笑了笑,他的笑容使他的面庞更加近似于一个骷髅:“呵呵呵……告诉我,你们的旅行有什么成果?”
“没有成果,我的陛下。”
“没有成果?”涅尔瓦平静地问道。
“没有成果。”塔西佗又重复了一遍,“有时候,没有成果比有成果更好些。”
“我听不懂你的话,塔西佗,可能是我已经糊涂了吧。但是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样的话,你们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我感觉到了无比的疲乏……我的朋友们,抱歉……我不能久陪你们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下,最后,头一歪,就睡着了。
塔西佗和狄昂慢慢地走出了皇帝的寝宫,最后回头望了一眼。
“他太累了。”狄昂道。
十天之后,涅尔瓦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图拉真,作为他指定的继承人,登上了罗马皇帝的宝座。
在回大汉的一路上,甘英每天都摸出班超的书信细读,而且经常读得涕泪直下。当他心情好的时候,金土向他挑战了几次,但是没有一次能够占到上风。但甘英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他所遇见到最难缠的对手。
越近故乡,阿泉也越来越消沉。
“你在想你的妻子?”阿琪问道。
“我……”阿泉望着她清澈见底的眸子,知道自己无法对她撒谎。
“我不在乎你已经有一个妻子了。”阿琪道。
但是阿泉仍然愁眉不展。
“你怕你的妻子在乎我?”
看到阿泉的痛苦模样,考虑到一回家乡,有关他家人的事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甘英就把他家人遇害的消息告诉了他。
阿泉仿佛遭受了一个晴空霹雳,三天之内没有吃任何东西,走路也无法走,全靠甘英背他。
直到快到大汉边境的时候,他才接受了现实:“我,对不起……他们……”他对甘英哭诉道。
“是我,是我连累了你们……”甘英抚摸着他的头自责道。
阿泉趴在他的怀里痛哭了起来,直到天明。
两天之后,他们来到了班超镇守的城池之下。
班超已经在城下等候他们了。
甘英一个人策马先行,来到班超面前。他跃下马后,立刻扑通一声跪下。
任凭班超怎么劝说,他都不肯起来。最后,班超说道:“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再也不让你进这城门了。”
这时,甘英才站了起来。他望着须发苍白了不少的班超的脸庞,喉咙中一阵哽咽。
班超没有多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道:“走吧,甘将军,我们走吧。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喝上几杯了。”
走到城门下的时候,甘英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黄土。他仿佛依稀看到了吉离的身影,她胸口插着几支利箭,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好像要抓住什么她无法抓住的东西。
甘英觉得自己回到故乡的适意的心情,甚至掩盖了他对吉离的永远不会磨灭的悲痛。但是,当他再一次回头时,他发现,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的模糊。
~尾声 最后一些交待~
甘英,以出使的名义结束了长途旅行,又成为了班超所钟爱的副将。他继续兢兢业业地守卫在大汉的边疆,直到花甲之年。他和班云的婚姻相当美满,他们育有二子三女。但是他常会一个人站在城楼的底下,望着城外的黄沙发呆,时间长的话会整整半天,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几次试图与塔西佗取得联系,但是却只有一次成功。他提出了自己的心中的一些疑问,但塔西佗此后却杳无音讯了。
阿泉,阿琪,终于回到了大汉的土地。他们在军营附近定居了下来。后来,甘英特意安排他卸甲还乡。从此二人男耕女织,其乐融融。
金土,推却了甘英和班超的盛情邀请,而前去深山修行。据说他后来成为了一个道观的道长。
狄昂,后来回到了希腊,很少再回罗马,他继续他的演讲事业,教导年轻人反对米利都学派的思想。图拉真几次想要给他一官半职,但是他都拒绝了。塔西佗曾看望他几次,两人做了终生的朋友。和塔西佗一样,他对那次旅行也没有再在口头和书面上提及。他相信塔西佗的谨慎必然有他的道理。
加图,在经历了西多的悲剧后,放弃了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他找到了他的师父卡西乌斯,和他一起去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修行,和他一起的还有五兽。
阿维娜,因为冤情已经洗清,所以继续住在罗马城里。她一直支持罗马基督教会的发展,并将全部财产捐给了教会。她一直同亚历山大的斐洛保持着通信。她终身未嫁。她嫁给了她的上帝。
尼禄,受到了涅尔瓦和图拉真的特殊待遇,住在皇宫里,但是不再以自己的名字出现。人们称他为“皇帝的雅典朋友”。他又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再开过口,这说明他真的是个哑巴。但是,打扫寝宫的仆人声称曾经听他在梦中呓语。
阿维尼乌斯,在于图拉真结盟后,没有办法再脱离他的制约。图拉真提供他优渥的待遇,换取了他野心的收敛,最终,他带领元老院支持图拉真的统治,成为帝国的重要支柱。
图拉真,成为皇帝后,励精图治,罗马再次走向来辉煌。他与军队和元老院的良好关系让他的权势如日中天,而罗马的稳定也得到了保证。他曾经试图攻打帕提亚,以报塔里当年追击他之仇,但在得了些便宜后,只能不了了之。他几次向图拉真和狄昂提起有关“众神之神”的事,但是没有人给他满意的答复。
克伦塞茨,回到了他的家乡务农,他再也没有尝试过任何危险的举动。他终身都老老实实地度过。在他的村庄里享有良好的声誉和很高的威望。
塔西佗在图拉真治下作了几任行省总督,并且和图拉真保持着密切都联系。塔西佗,或许是因为涅尔瓦的缘故,完全放弃了对他的成见。他们真正成为了朋友。他和小爱芙道关系没有得到继续。犹豫之后,他最终放弃了这段为人诟病的情感,回到了他的妻子的怀抱。他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他在“众神之神”的洞穴里的所见所闻。但是有人传闻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足不出户,整日埋头工作,似乎是在创作一部宏大的作品。但是,没有任何人见到过这部作品。
~《全球通史纪事本末》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