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冷静,他闭上眼睛想道。
黄昏的时候,他再次拜访了阿维尼乌斯。
“进展顺利吗,我的朋友?”首席元老问道。
“现在的情况不是没有眉目,而是眉目太多了。你听说了图卢斯的事了吗?”
“这样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谈谈你的看法吧。”
“现在,我还不清楚到底哪一条线索是真的,哪一条是假的。告诉你可能还太早。”
“你仍然在怀疑我,对吗?”阿维尼乌斯盯着他的眼睛道。
图拉真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就我所知,只有我是清白的,有人甚至提议说阴谋者是皇帝自己。”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
“说来真巧,说这句话的人——”图拉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维尼乌斯注意到他脸色不对,“是谁说的?”
图拉真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在极度紧张地思索着,没有回答。
“是图卢斯,对吗?”阿维尼乌斯眨眨眼睛,说道。
图拉真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真的怀疑涅尔瓦会与叛乱有关,会与图卢斯的死有关吧?说真的,这比说我是叛乱分子更加难以置信。”
“你好像知道些什么。”图拉真道。
“我难道不是神通广大的阿维尼乌斯吗?哈哈哈……”他说着大笑了起来。
图拉真皱了皱眉,道:“到底是什么事?”
阿维尼乌斯抿了一小口葡萄酒,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有一帮暴民正在罗马城郊外聚集,数量相当地大。包括一些破产的农民和穷人,还有部分是奴隶。尽管装备粗劣,又没有经过训练。但是还是一支令人不安的力量。”
“他们会和叛乱有关系吗?”
“目前还不知道。但是我们不能不保持这种设想,如果这些暴民混进城里,再和叛军里应外合的话,那对我们就非常不利了。”
“这些暴民应该有领头的吧。”
“从组织上看,的确应该有。我从来没有见过一群乌合之众能够隐蔽这么长时间。”
“是这样……”图拉真喃喃道。
“你想起了什么吗?”阿维尼乌斯道。
“不,没有,我只是明白了一些事。”
“你如果老把事瞒着我,恐怕我就没有办法帮助你太多了。”阿维尼乌斯用责怪的眼光望着他。
“在我没有论证我的想法之前,我不想把一些不成熟的意见拿出来误导别人。”
“随你的便。”阿维尼乌斯耸耸肩道,“不过我要提醒你,除非你有天神护佑,否则如果你不寻求他人的帮助的话,是作不成任何事的。你认为天神会始终站在你这边吗?”
“我不知道天神会站在哪边。但是我知道他不会站在轻信的人和白痴这一边。”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阿维尼乌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我会信任你的,阿维尼乌斯,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今天。”图拉真说着也站了起来,“既然再次得到你的帮助,我想还是要向你表示感谢的。其他的,你就等着看精彩的表演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阿维尼乌斯紧锁双眉望着他的背影,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自信而又志气高扬的图拉真。
莫非,他真的那个能够继承恺撒们衣钵的人?他想道。
图拉真跨上马,大喝一声,踏着扬起的沙尘而去。他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道路两旁的人都纷纷避让着咒骂这个冒失冲撞的贵族。
图拉真甚至没有注意到克伦塞茨在路边向他打招呼,直接策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克伦塞茨疑惑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他发现了什么吗?”
守卫城门的卫兵远远就看到扬起的尘雾,都站了起来。
“快给我开门!”图拉真没有减速,而是大叫道。
“出城的人一律下马!”一名卫兵叫道。
“快给我开门!”图拉真依然没有勒马的打算,继续大叫道。
那卫兵拿起长矛,紧张地把矛尖对着奔驰而来的图拉真。另外一名卫兵把矛按了下来:“那是图拉真,日尔曼尼亚总督,皇帝陛下的义子,放他走吧。”
那卫兵一听,急忙放下矛去开门。
“快快!”见到图拉真快马驰来,另外一名卫兵急忙催促道。
于是,几名卫兵一起发力,赶在图拉真到达前一步,推开了城门。
“他是要干吗去?”上起不接下气的卫兵玩着腰喘气道。
“谁知道,没准是急着去找哪个漂亮姑娘寻欢作乐吧。”另一名卫兵道。
但是,无论背后人们怎么议论,在出了城门之后,谁都没有再见到图拉真。元老们认为他失去了军队的支持,逃回老家去了。街坊巷议则提到他是被元老们赶出去的,甚至不知是谁在散布谣言说他是阴谋篡权作乱者,被镇压后出逃的。而部分驻守城门的卫兵依然坚信,这位外表正经的军官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他这样的快马加鞭无非是为了讨去哪位风流娘们儿的欢心罢了。
不过,说到底,还是没有人能够确实地知道图拉真的行踪,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他完全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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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昂呢?”塔西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老朋友不在身边。
“他和这屋子的主人一起出去了。”阿泉道。
“西吉斯?”
“还有甘英和加图也一起去了。”西多补充道。
“他们去干什么了?”
“好像是西吉斯有有关‘众神之神’的线索。狄昂等不及叫你就自己去了。”西多道。
“这么说来真的大有希望喽?”
阿泉点头表示肯定。
“但愿他们能够有所收获。看来我们只能坐等他们的好消息了。”
在这个时候,西多已经把那个金属盖子打开了。
所有的人都凑了上来。
“是个水洞。”
塔西佗蹲了下来,尽力地往水下面望去,但是洞内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东西。
“我下去看看吧。”西多道。
“没事吧,好像很深。”塔西佗道。
“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做的,放心吧。”西多道。说着,就脱下了外套,“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他像一个秤坠一样直朝水下落去,水声哗哗地在他耳畔作响,很快他就看不见头顶上的亮光了。西多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一个四周都密封的酒桶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感到自己踏到了地。他又跺了跺,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他左右望了望,在一片黑暗中,左边好像透出一丝光亮。他双臂一振,身侧两旁的水立刻猛烈地把他往那个方向推去。
也许是用力过度,他一头撞上了洞壁。
见鬼!他暗暗骂道。
他意识到前面的洞要比刚才小一点,只有费力挤,才能穿过去。经过一番挣扎,他终于游过了那段狭小的路段。
我还是身材比较瘦削的,如果换一个稍稍魁梧一点的男人,那势必无法穿过这段路了,他想到。
这时,在他头顶上出现了亮光,于是,他往上游去。当他透出水面长长地吸了口气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窟里。
石窟四面都被岩石包裹住,只有头顶上的一个圆洞,可以透过阳光。
他环顾了自己的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但是,从石窟内堆放着各种各样的用具和食物看,必定有人居住无疑了。
他从水里游到了岸边,攀到了地面上。他又走到了那些人类的用具旁,仔细地检查了起来。一个用石头搭建的灶台和几只陶罐告诉他这是个简易的厨房——如果说得优雅一点的话。
尽管简陋,但是各种石制用具:桌子,椅子,还是有模有样的,看上去制作者一定花费了不少功夫。
西多检查了堆放起来的食物,发现了他熟悉的西吉斯做的埃及小麦饼。“看来塔西佗说得对。”他自言自语道。
接下来,他开始寻找这个洞窟的出口。头顶上的洞固然可以透光,但是要容人出入恐怕还太小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把目光对准了水面,看来只能是水下的出口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刚想一头扎入水中,突然看见水面嘟嘟地冒起泡来。他急忙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水泡越来越大,最后一个人的脑袋冒了出来。这是个女人,西多从她的长发判断了出来。
当那个女人整个人从水里走了出来时,西多瞪直了眼睛惊呆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如芦苇般婀娜的身段,透出青铜光泽的光洁肌肤,当她转过身来时,脸蛋简直是人间不可能有第二个的完满无瑕的造物,又大又黑的双瞳,长而密的睫毛,挺直微翘的鼻梁,略厚的下唇以及瘦削的面颊都给人无限的遐想。在西多的印象里,没有一个罗马的女人及得上她一半的漂亮。
他用力擦了擦眼睛,想要证明自己只是在做梦。无奈,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的美比刚才还要令人窒息。被水浸湿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体上,女性最不可思议的完美曲线纤毫毕露。
在这样逼人的气息下,西多感到自己的周身被一种无可名状的压力的所挤迫,自己的‘气’已经紊乱不堪。他急忙闭上双眼,凝神聚气,想要重新把自己的精神集中起来。
但没有等他聚到一半,那女人突然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出来吧。”
西多一惊,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掩藏下去了。于是,他从石头后面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一见到他,那女人立刻现出惊骇的表情,不由地后退了几步,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西多明白,她刚才一定是认错人了,把自己当成是别人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好像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是,偷食物的女贼。”他本来打算正视她说的,但是刚一接触到她的双目,一见到那双乌黑发亮诱人心魄的大眼睛,他立刻回避了开去。
那女人听到他说的,好像明白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她说道:“你是西吉斯那儿的人?”
西多大感意外,道:“没想到,你居然还认识自己的恩主。”
那女人叹了口气,点点头。
西多想了想,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躲在这石窟里?”
“请原谅,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那女人道。
“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一个小偷。”西多提醒她。
“我明白。”那女人道,“可是关于我的身份,绝对不能泄漏给任何将要走出这个山洞的人。”
“如果你执意不肯说的话,我恐怕只能强迫你走出这个石窟和所有的人说说清楚了。”
那女人沉吟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学来的,但是你控制‘气’的能力还不是我对手,所以,请原谅,我不能听从你的安排。”
西多一怔,他决计没有想到,除了他师父和加图外,世界上还有第四个人会“气”法。他立即谴‘气’接近那女人,想要打探一番。可是他的‘气’到了她身边,就像绳子被割断了一般,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和他失去了联系。
“‘读心术’是一门危险的技艺,像你这样的初学者尽量还是不要用的好,如果碰到会‘逆气’的人,你的神智反而会被他控制。”那女人说道。
西多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是被一个女人这样教训还被贬为初学者,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涨红了脸,再一次聚气朝那女人发去。可是到了她身边,“气”就又消失了。
那女人摇摇头道:“不要再徒劳地浪费你的‘气’了,我也不想把你的‘气’都吸光了。如果你不想等到我的同伴回来的话,那赶快离开吧。他可没有像我这样好说话。”
西多哪里受得了这般奇耻大辱,立即纵身直朝她扑去。但即使他这样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敏捷身手,却还是无法碰到对方的一根汗毛。眼看着自己的拳头就要击到了,结果却又落了空。
越是落空西多越是气愤难耐,他像发了疯一般,完全不用‘气’地乱扑乱打,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小混混打架的时候。当他折腾了半天还是没有能够击中对手的时候,只能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突然,他听到背后轻轻的一声叹息。接着,就感觉到脖子后面受到了迅速而又沉重的一击。他立刻就失去了知觉。
在他的意识完全恢复前,他已经听到了耳畔传来的阵阵海涛声,渐渐地,又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他的脚趾上狠狠地掐着,这使得他径直坐了起来。
在他脚趾上咬着的是一只小蟹,他把它拔了下来,扔进了海里。
他举目朝四周望去,前面是无尽的大海,后面是陡峭的山崖,而自己则坐在沙滩上。
他默默地坐在那儿沉思着,想着刚才发生对事,直到夕阳完全消失在海平面下,他才站了起来,朝西吉斯的家走去。
他发现那里离西吉斯的家并不远,走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
塔西佗他们见到他从大门走了进来,分外惊奇:“你怎么……怎么会……”
西多却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加图回来了吗?”
当他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到底怎么回事?”塔西佗又问道。
“我被人打败了。”西多沮丧地说道。
“你?被打败了?是谁?你明明是潜入了水里的呀,怎么会与人去打斗的呢?”
西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哀叹一声道:“师父教我的我都学会了,本来以为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但是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塔西佗看出他不太愿意按正常顺序讲述这件事,就只能循循诱导了。
“水底下的那个女人。”
“水底下有个女人?”
西多点点头。
塔西佗吸了口气,看他的样子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就又说道:“那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水下?”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所知道的就是——塔西佗,你是对的。世界上没有鬼,在这幢房子里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为的。”
“你是说——是那个女人在作祟?”
“是的。”
塔西佗想了想,道:“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女人,如果你是一个能够出色地控制‘气’的人。”
“那个女人,她,是个比师父还要厉害的用‘气’的人。”西多咬牙道。
“比卡西乌斯还要厉害?”
西多狠狠的点点头,又道:“我想让加图和我一起去。或许还有一点机会。”
“先不要鲁莽,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对了,你又是怎么会在外面的呢?”
西多讲了那个石窟的情况,述说了自己被击昏醒来后的情况。
“这么说,那个石窟一定是濒临海边,可从水下和它相通。她可能是把你从水下拖到沙滩上的。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可以领我们去吗?”塔西佗问道。
西多摇摇头道:“不,我只知道从那水洞里进去。但是那里又深又长,没学过‘气’法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潜到底的。”
“这么说来,那个女人也是懂得‘气’法的喽,否则怎么能潜下去的呢?”塔西佗道。
西多道:“如果她不会‘气’法,我怎么可能败给她?但是‘气’法除了师父和加图之外,应该没有人再会了。”
“不见得。”塔西佗道,“那个曾经与你师父有过血海深仇的提洛也不是会的吗?他一定也是从哪儿学来的。如果学习‘气’法的地方不止塞琉西亚一处的话,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