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耗;如若敌人极为厉害,那傀儡的作用,便是护身,保护自己在施法的时候,不至于被敌人先发制人。
而姜神君擅长惊天指法,算得以武入道。一身武斗真气,悉数化成施法用的液态真元,举手投足,几可排山倒海。论战斗性质,与玄门伏魔类的法师,并无不同。若换成别的护法类法师,因有护甲或是战兽再或是特别的法术护身,姜神君不会这么问,不过茅山符篆宗法师,天下皆知,悉是有赖傀儡护身;此时三焘真人的傀儡明明被锢,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要留下自己,着实教他觉得古怪。
因为事即反常必有妖,姜神君不但没有丝毫得意,反而愈发谨慎小心。
三焘真人呵呵笑道:“神君以为贫道的护身傀儡,由小小的冰柱便能封住么?”话罢,食指朝天轻弹,一缕荧光顺势而生。荧光极速,堪堪现出,即落到冰柱上。姜神君压根不及反应,只见冰柱里的黑甲傀儡周身一抖,仿似荧光带了给它无穷的力量。尺厚的冰柱,嘎咧咧的裂将开来。紧跟着,双锤一动,一声巨响,冰柱暴碎,化为片片冰屑,溅得漫天都是。
金阳照射,泛彩夺目,好看异常。
其时,景象虽美,姜神君却无心欣赏,苦笑一下,双手翩翩结印。无数繁复神奥的印诀,在他十指间衍生。通过这些神奇的印诀,霎那间,他便与空间里的能量元素,有了一个良好的沟通。尽管不能随心所欲,但用以克敌制胜,已是未为不可。
他不清楚三焘真人究竟有何妙招,能够留下自己?不过千余年的家族仇恨,姜氏族人即便想马虎也马虎不起来。谨慎已惯的姜神君,根本不认为三焘真人纯粹是赖吹大牛。故此,以战兢之心,思患预防,抢先控制住狭小空间内的能量元素,便是他目下思索出的最好对策。
对方终究是护法类的法师,若想一举击戕自己,无疑会用威力巨大的术法。而术法的威力,又无非是能量元素的多寡。此刻,他融于自然,身心天地,一旦有变,立能察知。
由冰柱里脱身的黑甲怪物并未向姜神君攻击,只是迅捷地回到三焘真人跟前,双锤平举,为其护法。
与此同时,三焘真人口唇急启,念念有词,一字一语,先是极轻,之后如梵音无量,字字崩出,声声震愦。威严的声音,冲天而上,裂云破霄。不过片晌,天空云色渐浓,由白转褐,最后乌云翻滚,层层涌动。不时有金色的蛇形闪电,无声无息地在空际划过,直是良久,才传下轰隆的雷声。沉闷得教所有人均感到心慌意懑。
大风席卷,呜呜声咽。
天空中的黑云此刻不再翻滚,而是形如旋涡般的转动,宛若一个特大的黑洞,倏然降临。
“哗啦”一声,跟着“轰隆”一声爆响。一道又粗又长的霹雳,撕开黑洞的中央。古怪的是,里面居然喷出无数白色的氤氲。隐约间,尚有金彩晃动。
直到这时,所有识货的修道人均失声喊道:“降神术?”
小石头听得多宝惊呼,不禁骇异。心想,他素来心傲不羁,当日即便面对菩提老祖,也从未有过畏色,何以这当口,倒是莫名恐呼。古怪之余,问道:“多长老,什么叫降神术?”
殊不知,多宝不做回答,迳顾望着天际黑云,呆呆出神。这下,小石头更觉稀奇,原想再问。意识里传来蚀阴的话语:“笨蛋,既叫降神术,当然是召唤神祗的法术。”
“神祗?”小石头愕然,诧道:“不会吧?这里已数万年不见神祗,天界只有仙人而已,上那去召唤神祗?”
蚀阴道:“那家伙的召唤术,的确是远古传下来的法门。本大人已感觉到了黑洞里溢出的天外天能量。那家伙召唤的确实是天外天的神祗。不过,照那气势,即便来得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多半是个幼神而已。”
“天那,竟然是幼神?那咱们岂不全完了?”小石头惊道。他晓得所谓幼神,就是天外天最低层次的神祗,不过,这些低级神祗在天外天尽管不算厉害,但到了这片空间,决计是无人能敌。你想,连大日如来和太上老君也不过万劫金身,离幼神的层次,尚差了一筹。如果,三焘真人召唤的当真是幼神的话,那此场战役,毋庸置疑,自己一方铁定是输了。
便在他患得患失之时,黝黑的天际通道,业已露出一只金光灿烂的大脚。此脚之大,在场所有人,即便许悠和晁错,也是瞠目结舌。跟着,另一只大脚也倏然而出。眼看神祗将现,大伙屏气摄息,均不敢高语。
许悠蓦然唤道:“三焘,今日只是初战,降神术还是留待以后再用。”
三焘真人一听,心道,对啊,出战前,两位天师与贫道说过,此番不过是试探截教的实力,贫道怎在愤激之下,使出了本门的终极召唤术。念及此,咒语登止。
这法术一停,天际的空间通道陡然平缓渐息,原是风云急湍的洞口,也渐趋淡逝。此时,最为郁闷的莫过于正想穿越通道的那位神祗。眼见数万年未开的通道,适好在自己身边,不想还未待通过,却已封了。
与此同时,姜神君屈指连弹,瞅准三焘真人精神松懈的这当儿出指偷袭。
猝然生变下,三焘真人乐极生悲。
他起先正自得意,当施展本门召唤术的时候,不知何故,居然莫名的连升数级,一下使出终极的降神术。虽然未尽全功,中途戛止,然适才那双非同寻常的大脚,分明表示神祗已至。就好像是一位美女欲遮欲掩,羞人答答,但偶尔间的显露,足可教人得窥其貌。
诧异不解之余,也觉傲气倍增。倘若降神术是自己一人在山中妙悟,高兴自是高兴;不过,终究好比是锦衣夜游,不及时此天下同道面前,尤其尚有两位兜率宫天师押阵的情形下,自己突然施展出终极的召唤术,这般大张其彩,有头有脸。
待许悠大喝叫止,说道留待他日使用。三焘真人更觉扬眉吐气。止了咒语后,一心想回营好生炫耀,特别是在峨嵋、崆峒两派的面前,至于姜神君早已不摆在他心上。然而,偏偏就在他惊喜欲狂的时候,姜神君坚下横心,打算出指击毙这个日后能对自己一方造成大威胁的家伙。
先以数缕破空急啸的指罡引开他的护身傀儡,接着,一道臂粗的雷电直直地亟中三焘真人。护法类法师的抗打击能力本就远逊伏魔类的战斗法师,再者三焘真人心念它顾,未有提防,仓促间运起的护身盾更无甚威力,被击后,整个人翻跌出去,大口的鲜血,洒得漫天都是。
众人大惊,失声骇呼者此起彼落。
幸喜晁错反应机敏,未待姜神君再出杀招,身形一闪一逝,却已把三焘真人营救回阵。不过趁此瞬间,袍袖轻拂,一连摔了姜神君数个跟头。他自恃巡狩天师的高贵身份,自不会下辣手施袭,但小小的惩治,倒也无妨。
姜神君翻身爬起,毛骨悚然。心道,仙人终究是仙人,即便老夫已臻仙境,但与之相较,仍差极远甚。心生惮意下,返身即退,不敢再逗片刻。
待他回城,玄门之人骂骂咧咧,更有几个脾性暴躁者,冲至城下大声叫骂。可惜这些深山潜修之辈,言来言去不过就是卑鄙,无耻之类的话语。与胡长老这些平素以骂人为乐者对骂,当真是寿星佬吃砒霜,额上一个“死”字。而且,天罗教人生性不羁,行起事来放荡已惯。寻常三教九流接触也多,城上十大长老,十二堂主,稍一开口,当真是口谐辞给,言深意远。城下修道人初不明白,稍加思考,才知自己等人已被对方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
他们想反驳,有几个自以为仁厚之人,更是语长心重地劝说截教要嘴上积德,休要这般无耻。但遇到胡长老这样的无赖,尤其,又特会装糊涂的人,算他们倒霉。
许悠在远处听他们骂来骂去,实在不像话,便对楚王道:“王爷,今日只是试探对方的实力,此刻既已明了,不妨回营商榷。”
楚王道:“悉由仙长安排就是。”
与楚王打过招呼,许悠命城下的几个玄门道人回阵。看了看城上的小石头,遥遥一个稽首,跟着大声道:“回营。”秦军转身,徐徐折回营地。
小石头默默地看着秦军远去,许悠的那一礼,他也见到了。说实话,若非两教之争如箭在弦,何尝想与许悠这样的蔼仁长者对敌。深叹一息下,回头对天罗众人道:“诸位,时此磨盾之暇,大伙回去餐霞的餐霞,饮液的饮液,任你们吞云吐雾亦好,阴阳双修亦好,总之在玄鸟至的日子里,即便不能膺天图,受仙箓,但竿头日进,更增一步也是好得。”
前面的话,大伙没所反应,待闻阴阳双修的字眼,胡长老这老不修,嘿嘿的笑起。可恶的是,别有深意地望了龙儿一眼,又朝小石头孥孥嘴,害得龙儿气羞不已。像她这样的神兽,对什么阴阳双修,原本毫不在意。可在人世的日子长了,久而久之,居然愈来愈知道羞涩。
多宝出列道:“皇上宽心,少顷我便好生整治他们,铁定要他们能在约战日前,大有进步。”
小石头笑道:“多长老之言,朕自然放心。”过一会又道:“好了,散去吧。”
大伙俯首领旨。
第209章 惊心之刻
自两军初次交战后,不觉又是数日过去。眼看离正式约战的时日愈近,小石头为首的截教一方便愈觉心情沉重。前次搦战,尽管伤了高子宁,但总得来说,仍是有得有失。毕竟姜神君伤了茅山符篆宗宗主三焘真人,诚然不知对方伤势如何,不过神君的惊天指罡也非寻常真元可比。漫说是护法类的洞真法师,即便是许悠晁错这等级别的金仙,倘若一个大意中了招,也足让他们吃上一壶。
说实在的,他们担心的是玄门的实力的确强大。且不说身为洞真法师的三焘真人首战出阵,单是他的降神术便教人头疼难当。何况,那玄鸟至的约战时日,直至现今,大伙仍未想出个所以然,不解玄门何以非选在这个日子里。情形不明,了敌不够,原就是两军对战的大忌,再者己方实力又稍稍不及,这便越发教人生忧担恐。
小石头问过众人,为何凭三焘真人的区区法力,便可召唤神祗。要知道,茅山派传世千年,但论最为厉害的,也最为传奇的人物,便是茅山派的开宗祖师三茅真君。然而据传闻,当年三茅真君使出召唤术,也至多召唤出上界天仙。
殊不知,此趟倒好,始终不出彩的三焘真人,且一直被认为守成有余,创业不足的家伙,居然差点召唤出了天外天的神祗。这上下的差别,前后的对比,着实教人目瞪口呆。几日里,小石头蹙眉思量,己方遇到这般风云变幻之异事,莫非真是天意难违?抑或是命中注定截教难以昌盛?他一生坎坷,又屡受挫折,却从未怨天尤人过。然而,此番征战,实在牵涉太广,几达千千万万条性命,遇此逆运时偏,当真难以达观安命。
令他恼火的便是,传闻中能够克制天庭的四大印章,至如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而原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刻下倒是出乎意料的被自己碰到了。突如其来的厄遇霉运,让他信心大沮,患得患失里,只祈上苍莫要再弄出一些不可思议的荒唐事来。
不过在与蚀阴一番计议后,方知那降神术得以成功的原因,说来,还是落在蚀阴的头上。要知那茅山召唤术其实咒语不多,无论是召唤天兵天将,抑是大仙天神,再或是天外神祗,根本就只有一套咒语。至于能召唤出什么来,所凭的无非是使术人的法力,和吟诵咒语时,所处何方空间。
说也巧,蚀阴的魂能强大无匹,具有深深的神之气息;小石头体内蕴藏着的玄生能量,又是空间系的神力,也带有神祗的气息。那召唤术一使,能量一经带动,自然是往高处召唤。蚀阴揣测,倘若当日的降神术得以成功,那神祗下了界,并不一定便是小石头敌人,或许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主神气息,就此归降纳拜,俯首听命。
听到这些判断,小石头忧虑尽去,一时半会竟有些殷殷期盼,希望约战的当日,三焘真人能为自己召唤个好帮手来。若到时,玄门之人发觉原该是帮助他们的神祗,竟反手为敌,对付起他们来,想必那时的场面,一定很是精彩。
这一日,探望过了高子宁,瞧他伤势渐好,欣慰不少。待出门时,想及今日闲来无事,琢磨着,微服私访亦好,探访民情亦好,总之乘暇去看看城中百姓是否安适?毕竟这一役也不单涉及本教安危,搞不好城中百姓跟着玉石俱焚都未始不无可能。
又想,自己而今好歹算是上位者,已由一粒棋子变成了弈棋者,一言一行无不与众生大有干系。然而摄威擅势,妄顾百姓生死的统治,却非一位好的皇帝,此行权当是慰民好了。
念及于此,挥退了侍候太监,喊上石虎一起,朝街上行去。
一路信步,东顾西望,街上百姓并不多。时不时的几位耄耄老者,聚在一起晒阳聊天,极是惬意。瞧他们悠闲的神色,根本看不出战事临近的紧张,却显得很是澹泊。偶尔还能听到个别老人捋起袖子,哑着嗓子叫唤道:“怕什么?就算秦军攻进城来,老儿我拿起刀,也能砍上几个,至不济,一命换一命。反正老儿我几十岁了。也算活够了。”
每每听到这等类似的话语,小石头便觉心头一震。人说西秦尚武,东周尚勇,今一见之果不其然。饶是这些垂垂老朽,竟也有杀敌报国之心。他听楚虞说过,战事爆发前,曾张罗过一次居民东移。数十万洛阳百姓,一下迁走了七八成左右。留下的大多是年老体弱,或是恋乡极甚之辈。这当口,老人们没了后忧,又无家室拖累,居然生了与敌皆亡之心。一时教他目眶湿湿,心潮起伏。
寻思间,与石虎已走了数条街道,道旁店铺十之八九合门上闩,委实冷清得很。不禁颇觉无趣,念叨着要否回府。
突见前面拐弯处,人影绰绰,似有很多人。心下一喜,暗道,前面莫非是临时市集?
行到地头,放眼一望,果不其然。这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四周围建满了商铺,多数仍在营业。整个集市,尽管不是马咽车阗,攘来熙往,却也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与适才走过的街道,实非同日而语。
欣喜之余,暗道,看来楚老将军的管理能力颇可。纵在大战前夕,安民措施依然做得极好。要知道,一般城池攻防战,守城一方最为头疼的便是城中居民。过宽不放心,过严又担忧百姓起逆反心思。所以这拿捏度真真要恰恰好好。此刻,集市喧阗,百姓如常,来去之人脸挂笑容,纵有异色,也多是讨价还价引起的,与战争临近,可无半点干系。身处如是氛围,不免教人怀疑这城池当真是两国前线么?
小石头出行,是临时起意,所以装扮上未免显得奢华。一身潇洒的绣金儒衫,黑狐领,嵌玉襟口,再衬着头上那顶金亮灿灿的束发高冠,顿时引来众多百姓的注目。尤其石虎那高大雄硕的身材,露出的胳膊,与人的大腿相差无几。站在他背后,恭恭谨谨,小心翼翼。如此一主一仆,显然不是寻常人。
与此同时,小石头也意识到自己的衣束过于豪奢,的确不像是闲逛集市的普通百姓。不过,他心在探察民情,自无须理会这些个无伤大碍的事体。况且,石虎又在身边护着,固然自己失了功力,相信也没人伤害得了自己。
混在人堆里,边走边看,瞧着百姓来来往往的身影,再听见小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