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又道:“常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王爷,请移驾吧。”她在边上谄媚地笑着,希望小石头过去搀起胜施的素手。这一刻,刘茵眸子汪汪,听着厅内人的喧哗,又望着明明是自己的未来夫婿,偏偏要和另一位身穿嫁衣的姑娘牵手。心潮起伏里,再也忍耐不住。
霍地站起身来,数步间夺门而出。
“茵姐姐……”小敏惊讶,跟着也追将过去。只在起身刻,狠狠地瞪了眼小石头。
小石头一怔,继而省起刘茵何以如此。不由暗暗一叹。心道,自己在前世欠乏女人缘,好不易遇到一个,还是位害人的蜘蛛精。殊不知,今生倒好,一个连着一个,且都是那么温柔善良,观之可亲。
唉……自己何德何能竟有此殊缘?摇摇头,唏嘘一声。看看台上的胜施,回头对王彦昌道:“王兄,胜姑娘身世可怜,遭遇凄惨,说来,在下实没攀摘之思。这样吧,今日我赎胜姑娘回府,需银几何,你改日到敝府来取。”
王彦昌笑道:“赵兄说得那里话,胜姑娘原就是自由之身,她想去那,尽可自便。”
小石头一怔,没想胜施仍是自由身。回头看看,又叹一气,心道,她应允此趟梳拢,必有别因。此刻不是探询的时刻,还是待回到府里再说。
思忖间,意识里传来蚀阴的怪笑声:“小子,你事也完了。该轮到我了吧!”原来之前刚拍价的时候,小石头迟迟不语,正是要他稍候余裕。这会见小石头事情办完,他也忍耐不住了,不等回应,便自行占据了肉身。小石头尚未及答话,直觉一股庞大的意识能袭来,虽想极力压抑,却睏意倦倦,眨眼便即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王彦昌等人并不知小石头意识已改,只在须臾间,竟觉他气质全改。若说先前是澹然飘逸,那此刻便是霸气凌人。
蚀阴适才在意识海里听得清楚,知道眼前这些人均是小石头的朋友,也晓得台上那位稍有姿色的人类女子就是那臭小子意欲搭救之人。嘿嘿一笑道:“既然这样,台上的小妞跟我走吧。”他跟着小石头这段日子,情知他女人忒多,大有招架不过来的趋势。琢磨着,臭小子吞噬我好多魂能,尽管不能再要回来,但给你惹些麻烦,教你头疼难耐,终是桩大快人心的事儿。
他话音甫落,厅里人一片哗然。
这家伙说话的口吻那像是素来风流,怜花惜玉的赵王爷,简直就是一地痞流氓。
大伙窃窃笑语,指指点点。胜施在台上愕然半晌,心下更是哭笑不得。周遭的舞伎乐工也是忍俊不禁,失笑出声。
蚀阴又道:“小妞磨蹭什么?速速换过衣裳,这就跟本公子回府洞房去。”
五姐与小石头相处不长,并不知其为人生性,只当行伍出身的均是这般。忙道:“胜姑娘,别看了,还是快些准备,免得王爷着恼。”
胜施臻首轻点,又看看小石头,见他说起话来趾高气扬,一副旁若无人的嚣张样子,与往日所见大异其趣。一时好气好笑。款款走下台去,到了厅后。其时,小旦正侍侯着。见她进来,笑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胜施羞赧,问:“喜的什么?”
小旦在长安便已服侍她,二人朝夕相处,焉会不知她的心愿。笑道:“小姐的夙愿了了,岂不贺喜?”
“贫嘴!”胜施笑骂。心窝却觉甜滋滋,乐滋滋。
小旦道:“小姐,你快更衣。门外金大哥他们正等着恭喜你呢?”
胜施道:“他们怎么来了?”为了这些原本手下的生计,她决定不再单纯的卖笑。只又怕他们不允,前时便设法骗开。小旦一滞,神色尴尬。
胜施恍然,道:“是你告诉他们的?”
小旦点点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会出现这般喜事,所以……所以……”她怕小姐被不喜的男子糟蹋,早早便把胜施今日会办梳拢大会的事告诉了那些密谍们。
瞧她期期艾艾的模样,胜施胸中顿暖,一笑道:“算了,你也是为姐姐好,姐姐不会怪你的。”
换好衣裳,步出门外。三十余名原先的大周密谍均跪在门外。看见姿容绝色的胜施出来,当先一位瘦高个大声道:“属下金环禹恭喜小姐。”
胜施示意小旦扶他们起身,随后眸光在他们脸上掠过,直过半晌,有些语声哽咽地道:“诸位,谢谢。”她自然知道,他们候在门外,无非为了自己。若见有人不入他们的眼,或者是个胜施极其不喜的人拍得她的初夜,这些忠义汉子铁定大打出手。
便在这会,五姐一摇一曳地步来。见着偌大动静,拿起绢帕捂嘴笑道:“喔唷,胜姑娘,今儿个可是你与王爷的大喜日子,怎弄得好像要出去杀人似的。”密谍们皆一身黑靠紧身衣,虽不露兵刃,竟也杀气腾腾。凭她的眼力无须多问,心下已是明明白白。当即思忖,幸喜是王爷拍得,看这阵仗,这群平日吃白食的家伙不定就此掀了我的寻欢阁。
又道:“胜姑娘,话说完了没有?王爷唤我来催了。”
“嗯!”胜施颔首。想到待会便是自己与小石头的洞房夜。不禁又是担心,又是期望,心儿七上八下,不觉怔怔地想痴了。又闻五姐道:“胜姑娘,今儿洞房依理该在本阁才是。不过王爷吵着闹着非要回府。姐也没法子,委屈你了。”
胜施摇摇头,示意不委屈。心想,单须他要我,别说王府,纵然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一起。
待行到门外,只见小石头恰与王彦昌等人道别。
门边停着一辆红绸结带的双骏马车。瞧她出来,蚀阴手一挥,道:“小妞上车,磨蹭什么?”大伙闻此语,又是噗嗤笑出。胜施粉颜全红,心下羞恼得无以复加。暗道,他是怎么了?是不是故意寻我开心啊?不觉上了马车。身躯刚进半,猛省起一桩事来,回头看看金环禹等人,道:“王爷,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你也识得的。不知可否同去?”
蚀阴那管这些,实际就想耍耍小石头,大声道:“一同去,一同去,有吃有喝,少不了。”
密谍们大喜,深知只须跟着这位震北王爷,别说生计有了着落,日后不定还能光宗耀祖。金环禹带头,俯首叩拜,三十余人齐声道:“多谢王爷收留。”
蚀阴嘿嘿一笑,眼珠子转转,道:“谢我做甚?谢夫人去。”在场人悉数目瞪口呆。胜施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啐了一口,慌不迭地躲进了车厢去。密谍们想捧腹大笑,无奈主子在前,放肆不得。当即陪着干笑数声。
眼看诸事完毕,蚀阴拳一抱,对王彦昌道:”各位,我先走一步了。”
王彦昌几人忙不急还礼。见他儒衫飘飘,偏是装出一副山大王的豪爽,肚内里的肠子早是笑得打结。均想,平日看赵兄一本正经,不料竟这般诙谐。蚀阴接过寻欢阁护院牵来的马儿,手刚挂上缰,那马闻着气味不对,心下着实害怕,顿然咴咴长嘶,前蹄蹦起,乱踢乱踹。
蚀阴用劲一扯,道:“小子,老实点。”马儿被他轻轻一拉,差点趴在地上。只听他又道:“小子,鼻子挺灵的。嘿嘿……”话罢,堪想上马。那马儿四腿一伸,居然赖在地上。蚀阴一愣,笑道:“小子耍赖了。算了,算了,既然见我怕,今朝饶你一遭。”说着,放落缰绳,跳上马车,坐在车辕上,对车夫道:“跟我回震北王府。”
待马车远去,王彦昌几人面面相觑,余裕后突然哈哈大笑。邴占元更甚,抚着肚子,笑弯腰。其间,独有雷霆遥望车影远去的地方,默默无语。
一路马车驶得飞快,不须臾,便到了震北王府。
其时,天色已晚,王府大门已合。金环禹上前轻轻叩响。无几何,一青帽家丁启开门扉,朝外望望。刚想问话。蚀阴坐车上大觉不耐,喝道:“望什么?本大人回来了。”家丁注目片刻,登然慌张地打开大门,弯着腰道:“王爷恕罪,小的们不晓是你老人家回来。”
蚀阴摆摆手,道:“别介,没事儿。”家丁们瞠目结舌,不知该怎生回话。密谍们倒好,路上早已适应。旋下赶着马车进了府邸。不过片刻,静谧的王府顿时喧阗起来。神君等人闻得王爷回府,无不诧异。他们知道,单须过了戌时,那肉身便由不得小石头做主了。且看天色,明明将至亥子。愕思间,一个个披衣出门,望个究竟。
众人到了庭院,只见除了小石头之外,尚有三十余位黑衣汉子以及一辆披红戴绿的马车。
蚀阴瞧及他们,磔磔磔怪笑道:“你们别用那惊叹的眼神看着。本大人这是为臭小子带个老婆回来。”
“你……”神目想问话。姜神君扯扯他,越众而出道:“前辈不是王爷吧?”
蚀阴阴笑道:“你看不出来?”
“喂,你在闹什么啊?”龙儿不知何时,与冰清等女一起走将出来。见了蚀阴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蚀阴面色一缓,笑道:“小妮子,这么晚还没睡呢?打扰你了。”他与龙儿大有缘分,或许是同属龙族的缘故,又因这片空间的龙族严格说来,还是他当年在诸神大战那会,创造出来的。因此,每当遇见龙儿就有一种面对自己女儿的奇异感觉。
龙儿拖着他,带到一旁,询问缘故。蚀阴也不虚言,当下逐一说明。只是他话声响亮,固是悄语的行为,在场人无不皆闻。
众人听得马车里居然是小石头花了二万两白银,在寻欢阁买来的一名青倌人。无不傻眼结舌。广智顾及自家女儿的心思,扬声道:“前辈,这玩笑未免开大了。本教教主素来洁行自爱,岂会去那烟柳之地?我看是你想栽赃陷害罢?”
“放屁!”蚀阴喝道。走到密谍身边,拉过金环禹道:“不相信,你便问问他。”
金环禹等人早已听得糊涂,那还说得出话。此刻,即便马车里的胜施也觉今晚之事,实在太过诡异。适才拍价的明明是自己心中的个郎。怎半天后,到了王府,却全然不是?再看那蚀阴分明是小石头本人,竟在这里又完全否认自己不是。饶是她聪明绝顶,也自心神恍惚。
如是说了半晌,谁也弄不明白。
姜神君忽然大声道:“好了,此事只须王爷明日醒来一问便知。咱们在这里也不用多加争执。”
大伙颔首。
蚀阴道:“不错,不错,这事惟有那臭小子说得明白。”说着,对龙儿道:“小妮子,车里的是你家少爷未来的老婆,你带着去休息。还有……”指指三十余名密谍,道:“那些家伙,你便一并安排着吧。”用手合合嘴巴,道:“本大人有些睏了,先回房去了。”话罢,留下满地呆如泥塑般的人儿,自顾走了。
大伙望望,姜神君道:“龙儿,既然前辈已经这样说了,那就辛苦你了。”飕的一下,逃的比来快。龙儿一愣,刚想侧头问别人。只见天罗教的天王和长老们,用不亚于神君的速度,相继溜走。不过眨眼,场中只剩下一辆马车和三十余名密谍。
龙儿叹了一气,道:“我还真是苦命。”看看金环禹,道:“你们跟我走吧。”
金环禹跟在龙儿后头,瞧着那婀娜生姿的修长身段,暗道,王爷果不愧是我朝的第一风流才子,固然一个小小的丫鬟,论姿色竟也丝毫不逊小姐。沉吟间,对今晚的古怪,着实觉得不可思议。便道:“姑娘,王爷……”
龙儿回过头,瞪着眼道:“别叫我姑娘,也别叫王爷。记住!”
金环禹愕然。过了一会儿,龙儿也觉自己说话太过没有因头。便道:“第一,我是王爷的丫鬟,可不是王府的丫鬟,所以,你得叫我小姐;第二,王爷是白天叫的,晚上,你尽管叫喂好了。”说着,加快脚步。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说,金环禹愈听愈是糊涂。叹一气,想,人说公侯府邸深如海,原来里面的人也这么难以搞懂。
第199章 干坤混淆
是日没到辰时,小石头意识复苏。睁眼一看,竟睡在自己房中。怔了余裕,掀起被褥,欲待下床。忽闻门外,有人问道:“教主可曾起床?”
又听门外丫鬟道:“禀天王,教主睡得正香,不曾醒来。”服侍他的丫鬟已悉数换成摩天峰的女子,因此,广智也不怕她们外传。
听问话人是广智。小石头便知他定有要事。即道:“广智天王,我已醒来,你可有甚要事?”
广智道:“教主,今日正有朝会,您看地牢里的那两位是否一并解决?”
小石头一愕,继而明了。他所说地牢里的二人,无非便是仁秀帝与洛亲王。心想此事总须解决,若这么拖着,也非好事。便道:“好罢,你们且准备着。”想起昨儿街上那家珠宝店的事。琢磨着,待朝会结束再说。此刻也没恁多时间与他们细谈。
在丫鬟的服侍下,一番梳洗,行出门外。
却见姜神君、广智、多闻、神目及一干天罗长老均候在外间,而洛亲王司马润也已被人押到。
寒暄数句后,低头打量司马润。
只见他乱胡拉杂,面目不清,嘴巴里更不知疯疯颠颠地说些什么。不禁唉叹一声,寻思,瞧他这般可怜,究竟要否要按计划行事?再想起初遇此人时,那是何等潇洒倜傥,多情风流,如今妻子被污,儿子被杀,遭遇之悲,实属可怜。
沉吟间,广智看出他心思,忙道:“教主,此事已然势在必行。况且,玄佛二门的僧道高手业已群集长安,只待诸事停当,便向本教大举肆伐。倘若咱们不及时掌控住大周政局,只怕……”
话未完,言外之意,小石头明白得很。惊道:“玄佛二门已联起手来?”
广智点点头,道:“就是这几日的事。原想禀明教主,但……”
小石头颔首,心知自己也是堪堪回来,又掺上蚀阴这档子事,他们即便想禀告,自己也无这闲暇听。朝众人看看,颔首道:“照原计划就是。”说着,大踏步走出府门,再不看司马润一眼。生怕自己一个不忍,下令释了。
迎着朝阳,一行人十数骑直奔禁宫。
宫门吱吱呀呀地堪堪打开,十数匹快马吆喝着驰了进去。一小太监怔愕,问边上另一太监道:“这伙人是谁啊?怎么胆大如此,竟在皇宫中横冲直撞?”
那太监伸指于唇,示意他噤声,又悄声道:“他们是震北王的人。皇上早已下令,震北王可以随意在宫中驰马奔行。这些事,咱们管不得。”跟着道:“瞧为首那人,年纪轻轻,蟒袍着身,多半是王爷亲临。”
小太监点点头。震北王功高盖世,皇上更数度在金殿上赞赏不已。即便深宫里的太监也晓得这可是位大红人,万万得罪不起。
今日是小石头自出使金陵以来的首次朝会,同时也是几番大战之后,第一次商讨大周未来走向的会议。他既心情亢奋,又自忐忑。情知朝中几位大佬尽管早在洛亲王兵变时,被广智趁势尽戕。然毕竟总有几个漏网的忠君之臣。此番朝会便含敲石问路之意。
旭日冉冉升至大殿一角,红霞辉映殿前广场。
一名黄门太监,在殿阶前长鞭飞舞,高声大唱朝会开始。百名文武列成两队徐徐进入金銮宝殿。刚站一会,又一太监扬声唱到:“皇上临朝,百官叩见。”
仁秀帝身着直衮式团肩双龙袍,头戴宝石玉冠冕,脚上是足踏山河朝阳靴。在众多太监宫女的前呼后拥下,缓缓走了出来。小石头凝目而视,心知眼前这位仁秀帝实为通臂假扮,再看他做作十足,一板一眼,无不大有仁秀帝的举止在内。不禁大感佩服。
百官叩首,通臂上座,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