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思,由她们来说话,兴许能劝得雷倩不再哭泣。
邓蓉之父与雷啸岳原是八拜之交,交情甚厚。此刻见及,登然上前,挽住雷倩道:“倩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她不理,又道:“倩妹妹,你这么老哭,却不说个理由,教咱们如何帮你?万一误了大事,那便糟了。”
这一刻,潘世杰倒是说起话来:“你们啊,先别劝了。让她哭会,就好了。她跟我来这的目的,一是为了寻找赵王爷,二么,是想让赵王爷去趟长安,帮她搭救雷家二小姐,雷璺。”
“雷二小姐?她出了什么事?”小石头急问。当年初见雷璺,便让他有惊艳之感,时隔多年,那绝代风华偶尔仍会在心地徘徊。尤其那婉约柔和的声音以及温文娴静的姿容,更让他心生亲近。目下听得她有厄,自然心头焦躁。
潘世杰道:“前个月,楚王世子符震遣人至雷府求亲。闻说,起先要的是五小姐,但楚王不应,非要他改成雷二小姐。当然,伊始的时候,雷将军也是百般推委,不想应下亲事。然楚王卑鄙,他调雷大少爷雷霆至西凉军为彪骑都统。另外再派人至雷府求亲。这下目的很显然,若雷府还不同意,那雷大少爷只怕凶多吉少,固然没有性命之危,但这永锢终生却是必然的事体。无奈之余,二小姐只得应允。”
“哦!二小姐要嫁人了?”小石头下意识地说道,心下却是老大失望。感觉一位绝世美女就这么落入那猥琐阴狠的符震之手,其命运不公,自不待言,尤其是可惜之至。忽然想起潘国舅所说的搭救词眼,问道:“二小姐要婚嫁,乃是极好的事,何况雷家老爷都同意了,咱们如何去救?且这般做法,也会让雷老爷无地自容,甚至恼火异常。”
潘世杰道:“说是说得不错,但你知道二小姐并不喜欢符震那厮。如若咱们眼睁睁不去救援,岂不是让她自陷火坑。你说,让一个温文善良的姑娘,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会忍心么?以后,你活得安稳么?”若说言辞便给,潘国舅着实厉害,甚至可说,遍数长安,也没几个能与他相颉颃。此刻,小石头被他一番诘问,顿然哑口无言,心地生出无限愧疚,想想今朝若不搭救,日后必然懊悔终生。
潘世杰又道:“所以,咱们一定要去搭救。你看,连我这个外人,都在为她思虑法子,你这个曾为雷家的人,却迳是袖手旁观,予心何忍啊!”
小石头大窘,道:“好了,好了,潘兄,你也莫要再多说什么。我答允去救还不成么?”
潘世杰笑道:“那就对喽!你恁好的本事,不去救,难道要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的书生去救么?呵呵……”
“书生?”看他满脸横肉的样子,小石头好生失笑。心想,明明是强盗扮书生,他还当真了。
这当口,石虎蓦道:“小子,你居然找上门来了?嘿嘿……你咋知道,我在这呢?”
“你们认识?”小石头看看潘世杰,又看看石虎,满腹疑窦。
潘世杰道:“当然认识。这位兄弟适才和我们在酒肆里饮酒吃肉,好不快活。他没跟你说么?”
小石头恍然,原来只当潘国舅是诈充秦国使臣混将进来,谁想,还真是他们。心下很想问问他,秦国此番遣他出使南唐,到底有何目的。但想,他是秦国人,我若这么问他,必然大失礼仪。他回了,有失气节,若是不回,我与他之间,便多了一层隔阂,只怕从此再没像现今这么无话不说的至交良友。思及此,顿时消了询问之心。
殊不知,他不想问,潘国舅竟自行说将出来:“赵老弟啊,咱们还真是有缘。前次我出使东周遇到你,今番出使南唐,却又遇到你。原本我带着雷五小姐,假借出使的机会,想先潜去汴梁寻你,把她交了给你后,再到南唐。不料,符震狗贼歹毒,怕我不去南唐,居然遣人跟踪。若非我家老头子和姐姐,落在他手里,你看我不好生耍耍他。哼……”他发了一通牢骚,又道:“老弟,你须得小心些为好。我此趟出使,乃为了向唐皇借取朱盘玉敦而来。闻说此物威力奇大,若与敝国的金镶玉玺混合使用,可毁天灭地,且能让修道人功力倍增。”
“原是如此!”小石头心地暗道。又想,咱们要四大印信,秦国居然也想要。这秘密也不知是有人泄露出去,抑是正道中人原本就知晓。倘若是己方人泄露,那真是大大的不妙。思及,潘国舅父姐均落在符震之手,他仍然甘冒大险,把内里隐秘说出,此恩此情委实大如苍天。当下朝潘世杰作一长揖,道:“潘兄,小弟这厢先谢过你的相告之情。”说着,起身又道:“不过,潘兄,依我看,你家倘若再待在长安,必然危险多多,不如迁到汴梁,你看可好?”
潘世杰道:“我也想啊!但我们是秦人,如今周秦二国兵凶战危,倘若没人引荐或是具保,随随便便地迁了过去,只怕刚到地头,就被周国百姓撕成碎片。”
小石头一笑,道:“这个倒是放心,俟时由我引荐即可。”
潘世杰笑道:“那就行了,周国百姓不相信我们,莫不成还会不相信他们的守护神。哈哈……”笑了数声,蓦的脸容转悲,苦色满面地道:“只是我家老头子和姐姐眼下被符震狗贼拘禁在宫里,想要救出他们,却是难之又难。”
小石头道:“放心就是。稍倾咱们便上路,到了长安后,先去救二小姐,随后伺机再救伯父。终须让他老人家安全到达汴梁。”
“好、好……哈哈……”小石头的武功,潘世杰信任得很,只想,若由他出手,天下再无办不成的事。单看他那在空中飞翔掠横的本事,如若潜入宫里,谁能发现得了。当下忧心尽去。须知,他陪雷倩寻找小石头,其实也存有私心。却不想,这般容易地就得了小石头的承诺,应允顺便搭救自己家人。他性子爽朗,心中挂碍去了,自然恢复本性。跺着小步走到石虎身边,道:“大个子,你好本事,连的那个后阙,我是越想越妙。”
石虎得到赞扬,心下爽快,嘿嘿地傻笑着。
潘世杰道:“不过,依我看,那后半阙句子,多半不是你自个儿作的。”
石虎一愣,道:“你怎么晓得?”
潘世杰咧嘴笑道:“原本你吟哦出了句子,我和倩小姐就觉得奇怪,暗道,南唐果然藏龙卧虎,连个傻不愣登的大个子也能出口成章。所以便伺机逗你玩儿。之后,听你口音酷似豫音,咱们又想,听人说,昨夜东周来了使臣,眼下见你既是周人,估莫你就是周国使团之一。陪你说着话的时候,你可还记得,哪会路边有衙役抓了贼人游街的事?”
“嗯!那又怎样?”石虎茫然不解地道。
潘世杰笑笑,道:“那时你大声道,妈的,怎么连做个赋也被人游街啊?”石虎说话的声音和举动,他学得惟妙惟肖,令人不由身临其境。
听到这里,众人轰然大笑。纵连蹲在地上,始终委屈万分的雷倩也不禁破涕为笑。
石虎不明白大伙何以发笑,问道:“我说得不对么?这南唐的法律确实古怪,旁人做赋,竟也要游街,太苛酷了。”
小石头笑道:“你怎知道他们是做赋被捉?”
石虎道:“他们脖项上的牌子上不写着一个大大的赋字么?”
邓蓉不忍他再受旁人嘲笑,说道:“石虎,那字不读赋,该读贼字。”
“贼?”
邓蓉又道:“是啊!纵观历朝历代,那有作诗吟赋就被抓的?他们是做了贼,偷了东西,才被旁人拿去游街的。”
“哦!”石虎恍然。
听了邓蓉一番解释,小石头却想,你们那里知道,在我那个世间,曾有两个朝代,大兴文字狱。文人若说错一字,便是满门抄斩,鸡犬不留。那等样的法律,你们估计想都没想过。唉……思忖间,不由怀念起前世。心下很是惆怅。
潘国舅笑道:“我听你把贼读成赋,所以就知道那后半阙,断然不会是你自个儿作的。否则,一个能出如此佳作之人,焉会犯此低级错误?哈哈……”笑声未落,再次道:“连我都不如,你可真是太逊了!”
石虎搔搔首,道:“以后便不会了。”见他那副憨厚的样子,大伙又是一阵好笑。
众人欢笑之际,独有小石头郁郁不乐。
冰清道:“石大哥,你有心事么?”她适才见得雷倩,又瞥及二人间的情态,心知雷倩必又是小石头的红颜知己。心中顿时多了老大一个垒块。又酸楚,又凄凉,只觉小石头当真风流太过,走到那均有女子喜欢。邓蓉那是没办法,前次疗伤的时候,虽未真的剑及履及,但毕竟坏了人家的名节。倘若置之不理,则嫌过分,也有失厚道。
可这会的雷倩分明是他以前处处留情的结果。何况,听他们话里意思,长安那个雷二小姐雷璺多半对他也有意思。这么一来,再加上汴梁城内的留兰郡主,一下又多了三人。想着,想着,当真愈想愈恼。原想拂袖而去,可左思右想,终觉不妥。索性偷眼打量小石头,见他有何反应。殊未料,他脸上非但不带半丝欣喜,反而惘然若失,仿佛心事极多的样子。
男女间便是这样,她恼归恼,但见小石头不大高兴,顿生关切之意。
经她一问,小石头惊醒。忙道:“哦!?没什么……”见她双眼彻亮,兀自望着自己,又道:“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琐事。你别担心!”安抚好了冰清,他回过头,对潘世杰道:“潘兄,救人要紧,咱们不耽搁,这就赶去长安。”
潘世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小石头吩咐石虎好生保护冰清和邓蓉,又叮嘱冰清,若南唐派人邀自己赴宴,便推说自己由于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举凡宴请,一律推辞。话罢,挟起雷倩,对潘世杰道:“潘兄此去路途遥远,你便不用去了。没事,你也待在这里好了。”
“我……”潘世杰话语说了一半,却见小石头已然腾空而起,脚踩浮云,瞬间远去。紧接着,一声嘹亮雕鸣,一朵金色巨云紧跟其后,不过眨眼,也是踪影杳杳。潘世杰目瞪口呆,嘴里呓语着:“是我眼花了么?眼花了?”
第160章 再至雷府
雷倩被挟玉臂,有些隐隐生疼,心里却觉温暖,几如灌蜜似的甜滋。伊始出于害羞,秀眸紧闭。但不须臾,却闻耳边风声急响,呼呼地很是吓人。不由微睁双眼,朝左右打量。此刻,自己与小石头居然在天空飞翔,尤其身边不远处,还跟着一头又神武又狰狞的大禽。这般异变,做梦都没想过。也没多加思虑,顿时怛然失色,直唬得骇然大叫。
小石头一惊,只道她不愿自己扶携。后听她凄声大叫,方知是吓极的缘故。不禁好笑,心想,当日在长安时,她无法无天,宛若毫无所惧。不想今朝只是飞天,便唬得几乎哭将出来。笑归笑,安慰也没慢上半分。道:“倩儿莫哭,为了赶时辰,咱们直接飞天过去。没危险的。”
此刻雷倩用手捂着脸。听他一说,柔荑稍张,双眼从手缝里朝外看看。胆怯地问,“真没事么?”
小石头道:“自然没事,你不相信我么?”
雷倩嗯了一声,娇嗔道:“相信你个大头鬼。你说,你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东周的震北王?还有,刚才你身边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你和邓姐姐又是什么关系?为何那么热络亲切?”
连串疑问就像爆炒豆似的噼里啪啦在小石头耳边炸响。尤其那红嘟嘟的小嘴,抿成优美的弯月形,在他眼前一阵乱晃。看得小石头哭笑不得,无奈道:“这……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待有空暇,我再与你细说。”
“哼,说什么待有空暇,明明不想和我说罢了。还寻什么借口?”雷倩心地委屈,刚才又大哭了一场,时下好不易和心上人单独相处,自要大发脾气。却没料,这些时日,小石头时常和冰清,邓蓉盘恒。二女一个蕙心纨质,一个幽雅娴静,处在一起,温柔可人自不待言。目下骤然遭遇她这么刁蛮横泼的性子,当真有些恚怒难当。欲待斥她,却见她双目红肿,楚楚可怜,心下又自不忍。一时委决不下,索性不再理她,迳顾往长安赶去。
雷倩一人说了良久,始终没得回声,心下越发怨炽。暗想,他已有了别的女子,再不会喜欢我了。只怕我要和姐姐一般,将来要嫁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子。念及此,更觉委屈难耐,起初是假哭,想引起小石头留意。此时得不到关爱,顿时呜呜地哭将起来,愈哭愈响,直如家里死了亲人也没她这般伤心。
过了半晌,长安轮廓蓦现。小石头想,稍倾进了雷府,她若再这么哭泣,旁人不知原由,定道我欺负了她。当下再次慰道:“倩儿,你看长安到了。”
雷倩哭得伤心,压根没留意周遭景色,闻得长安已到,不禁诧异,朝前俯瞰,果然不错,前方一座巍峨大城赫然眼前。再仔细一看,确实是长安无疑。她小女孩心思,遇到如此新奇之事,顿时忘乎所以,大声道:“石大哥,你本事真大,从金陵至长安,居然只费了眨眼辰光。”
小石头道:“那是眨眼辰光?从你开始哭泣到现今,足有两个时辰了。”
“啊!?这么久了。“雷倩愕然,想起这茬,又生忿忿,嗔声道:”若不是你欺负我,我又怎会哭了恁久?”
“我欺负你?”小石头道:“那可真是冤枉,从上天始,我便没怎么说话,全都是你一人在说。我又如何欺负你了?”
雷倩瞪瞪秀眸,道:“你无须辩解,反正你欺负我就是。”
小石头没好气地道:“好罢,就算是我欺负了你。那我向你道歉。行么?”
雷倩笑笑道:“那还差不多。”又道:“石大哥,咱们不如骑在那禽背上,好么?”开始陡见小禽,确实吓她不小。但不须臾,她即想起,小石头当日育有一禽。眼前身旁伴着飞翔的多半就是。小石头嗯了,抱着她跳上禽背。雷倩兴奋无比,身后是厚实的胸膛,眼前是飘翔的白云,如此旖旎情景,恍若梦境,让她少女心思陡起波澜,直觉若能永远如此,却该多好。
她性子直爽,想到那里,便说了出来:“石大哥,咱们以后还能这样么?”
小石头一愣,雷倩说话时,把头转过,吹气如兰,尽数喷在他脖子上,竟觉浑身酥麻,舒坦无比。不觉心神一荡,道:“日后,但须你要,我便这么陪着你。”
雷倩闻言,芳心舒畅,适才的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把身子尽量缩在他怀里,细声道:“石大哥,你真好。你喜欢我么?”
小石头朝她看看,笑道:“当然喜欢,你就像是我的小妹妹,只有越看越欢喜的份。呵呵……”他全没想及,雷倩对他柔情深系。
“我只是小妹妹么?不能做你的……”说到这里,任她爽朗,却也碍口识羞。
小石头激灵,暗忖,难道雷倩她喜欢我?他不敢说话,心下忐忑不安,既怕是误会,又怕是万一是真的,那自己的情孽着实太重了。这时已到雷府上空。小石头道:“倩儿,咱们该下去了。”说着,抱起她,纵身而下。落地处,他在天上已望得极准,正是雷府的后院。
但他当日仅是外府家丁,雷府内院却从未踏入半步。仅有的一次,也只是在客厅端茶倒水。此刻要他自个儿寻找雷璺的闺房,无疑难之又难。摇摇身边的雷倩道:“倩儿,二小姐的闺房在那?”雷倩兀自呆楞在适才的惊险中。被他一晃,陡然醒神。“啊!?什么?”
小石头责道:“倩儿,眼下时辰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