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赢,不代表以后就能赢,今天赢棋是因为他们轻敌,他们没有准备,所以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黑子眸子晶亮晶亮:“可现在郭东威他们已经警觉,明天的对局就难说。”
“老大,你意思是……”南仔心里不安起来:“难道你明天会输?”
黑子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南仔,这个世界上围棋高手太多,这两天我也研究一下这些年来世界顶尖高手对局,很明显我与他们棋力有差距,他们是身经百战千捶万打磨练出来,而我只不过是楚爷爷对我进行启蒙教育,后来在山洞里一个人自学而成。假如郭东威还请世界一流顶尖高手做后备力量,那就麻烦。”
“那是不是你一定会输?”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现在我对自己棋力到底有多高并不瞭解,和施晋下以及和给施晋支援那个人下,我有把握赢,可和其他人下我就没把握。”黑子口吻很不轻松:“我们无从知晓对方明天会安排什么样人来对付我,所以我就有可能输;
南仔,明天赌注肯定会更高,如果我输那我们就凶多吉少,别以为康老板真会那么大方,他说到底就是一个商人、一个赌徒,并且是一个并不聪明不明智的赌徒。”
“他怎么不聪明不明智?”南仔又问。
“南仔,打个比方,假如我是郭东威派来故意到他这里设局摆套,你说那康老板是不是死翘翘?康老板把这么大赌注压在我这个他一无所知的人身上,这种做法本来就是错误!所以我断定康老板不明智,太容易轻信陌生人;再有传言说康老板在做生意时经常坑蒙合作对象,他这样我们就更不能完全信任。既然他是这样,那么一旦我输棋,他也就有可能再中郭东威圈套转而对我们怀疑,对我们不利,你说这有没有可能?”
南仔越想越觉得担忧,紧张道:“对对,太有可能,容易相信别人就容易怀疑别人,老大,那怎么办?”
“南仔,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个脑袋,我们脑袋是用来想问题出主意,所以我们也不用怕,只要我们比他们聪明,把他们心思全部计算在内,那么我们就不会反受其害。”黑子眼睛再次放射出绿光:“我们的目的就是把我舅舅表弟救出来,让姐姐可以考大学,有可能我们就再捞一笔钱,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你记住,就算我们帮助康老板打赢郭东威,郭东威又怎么会就此罢手,他毕竟是黑社会流氓,绝对不会甘心失败,他不但以后不会放过康老板,会再对他下手,而且郭东威也一定会报复我们!所以……”
“老大,我懂,所以我们只要达到目的就必须赶紧跑路,跑慢我们也会麻烦。”
南仔立刻领会黑子意思,插嘴道。
“是啊!我们必须今天晚上就把表弟救出来,然后不管赌局是输是赢我们都得跑,输棋康老板不会放过我们,赢棋郭东威不会放过我们,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些。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两人站在阳台上,假装是聊天说笑而实际上低声谋划起来。
一个小时后,黑子走到康老板面前坐下说道:“康老板,有空吗,和您说说明天对局。”
康老板连忙起身道:“有有有,来来,你说。”
黑子表情平静,语声沉稳,道:“康老板,我可以断定郭东威是利用某种秘密联系方式安排另外的围棋高手给施晋支援,这个人棋力比施晋高出很多,所以有可能明天就是那个人跟我下,甚至有可能郭东威安排几个高手联合研究,这我事先跟你说清楚,我并没有必胜把握,你最好有一定心理准备。”
“你说的事,刚才我和彭智刚刚也在说这事,不过,你是不是真听见施晋嘴里传出别人说话的声音?”康老板表情有些疑神疑鬼:“我咨询过一些电子专家,他们说最有可能就是在牙齿里安放通讯器,那声音通过骨头震动传入耳膜,除非用仪器,否则就凭我们耳朵是没办法发现,你又是怎么听见啊?”
“康老板,我天生就是听力异于常人,我不会骗你。”黑子略略一笑:“这事你就别再劳心,关键是我们怎么对付明天棋局。”
“你说说吧,我和彭智也想不出好办法。”
看来康老板也为郭东威阴招感到一筹莫展,黑子做出很为难样子道:“我说两个法子,康老板,你自己斟酌一下,第一就是你以公司有事或者生病为藉口取消这后两场赌局,虽然对你名声有损,但是最起码我们不会因为我落败而输钱;第二就是继续下棋可以,但是不能再接受额外散注,每局棋就是你和郭东威五十万,这样就算我输,也不打紧。”
康老板皱皱眉头来回在房间里走动,大概四五个来回之后,道:“第一个法子是肯定不行,他只要一打听就会识破,到时他满世界宣扬我赖掉赌局,我受不了;
第二个法子也不行,那些散注赌鬼嘴巴更厉害,我不能被他们笑话我输不起。还有什么法子没?”
黑子料定康老板不会同意这两个法子,随后一脸愁眉的道:“这第三个法子有是有,而且只要郭东威同意我就有八成把握赢,就怕他不同意。”
黑子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康老板急了:“有办法八成把握赢?那快说,他不同意我也要逼他同意!”
黑子把前奏演到差不多,这才说道:“康老板,我长处就是速度,对局所需时间极短,而这就是对方弱点,他们需要时间计算研究,所以这第三个就是我们从时间上下手。只要他们同意下快棋我就有八成把握赢棋,在布局阶段我就可以设下圈套,摆出我绝招,他们没有时间研究,一定会进入圈套。你现在就去说服郭东威,就说我身体不行、心脏不好,不能长时间用脑,否则就有生命危险,你要求把对局用时改为十五分钟,三十秒读秒三次,郭东威可能不同意。作为交换条件,你就同意他可以派两个人联手和我作战,可以加大赌注,郭东威如果还不同意,那你就用退出赌局要挟他,不过我想他应该会同意。”
“那好,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康老板很高兴:“只要你有把握那就好办!”
“等等,康老板,我还有事。”黑子摸出那张银行卡道:“我明天全力以赴帮你赢棋,不过,康老板,你今天晚上就得派人去把我表弟救出来,钱就在这里,你最好安排一个有点地位的带我舅舅和南仔去办这事,我舅舅表弟事情不解决我不放心,心里有牵挂我就下不好棋。”
康老板满口答应下来,他随后就找到一个高阶警察来到郭东威处,郭东威见钱到手又有警察出面,自己没有再扣押黑子表弟理由,他想就算倩倩跑掉但他迟早总会得到倩倩,也就不疑有他,暂且息事宁人。康老板随后就派车将黑子舅舅和表弟送到古风市与倩倩会合。
果然不出黑子所料,郭东威在接到康老板致电要求改动对局约定两个小时后就回电答应下快棋,他没有同意黑子那联手对局要求,只是说上场对手不再是施晋,而是另外一个人,同时时间改为第三天再进行。
第三天下午两点第八场赌局开始。黑子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坐在椅子上还不时咳嗽几声,他扫视对面沙发上那个对局者,黑子清楚这个人就是那个秘密教施晋的高手。
彭智看见他们后,担忧地对康老板道:“康老板,施晋旁边那个人是敖子青八段啊,没想到郭老板就是把他作为秘密枪手!这个敖子青很不简单,十四岁入段,今年二十九岁,曾获得丰收杯二○○七届亚军、许氏杯二○○八亚军,现在全国积分排名第三十七名,我真笨啊,怎么就没有想到是他呢……”
“那怎么办?要怎样提醒黑子注意?”康老板也紧张起来。
“还怎么办?对局就要开始,都已经箭在弦上。”彭智眉宇间露出深深忧虑:“就看黑子发挥吧。”
这时郭东威站起来对全场大声说道:“经我和康老板协商,这场赌局约定有变,我和康老板加大注码,下注一百五十万,场外散注封顶一百万,压一万元以上的朋友才能进场观战,其余只能去大厅;另外为保证对局公正性,派两名专家检查对局双方全身,并用电子设备监察,双方不得用任何工具与外界进行联系……”
两个专家用电子探测仪检查完黑子和敖子青之后,棋局正式开始。猜先时黑子又猜到执黑,黑子将棋子啪地落在右上高目。
新奇!敖子青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将白子落在右下星位。随后黑子第三手又下在左下角目外。
怪诞!这个臭小子耍什么花样?玩什么把戏?敖子青心中再次一动,他从没见过这样布局招数,他还是稳稳地落在左上星位。
黑子第五手居然放在左下角高目守角,敖子青顿时心里上火:大胆!狂妄!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转瞬敖子青又冷静想到:这个小鬼敢在如此巨额赌局中这般放肆,恐怕是想在气势上压倒自己,他一个无名小卒输给自己这个八段根本无所谓,而自己要是输给他那可是天大笑话!好小子,还知道打心理战,笑话,我怎么会上你当?照章行事才是最重要!
见到黑子连下这怪诞几手,彭智脸色更加不好看,他对康老板低声耳语,康老板不由叹口气。
施晋低声对郭东威道:“郭老板,你看看康厚生那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没有一点底气,这盘棋你就等赢钱吧!敖八段下快棋可是很出名,至少可以让我两子,有绝对把握赢他……”
“嗯,把他们与外界联系切断,没有人再给这小子顶住,就凭这个小子要想赢敖八段那就是做白日梦!”郭东威似乎胜券在握,难免有点喜形于色。
黑子眼角余光一扫,把郭东威和康老板眼神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再向棋厅角落看去,看见分开坐在那里的南仔和马份正向他打出胜利手势。
敖子青是八段,这多少有点出乎黑子预料,要知道能成为职业初段棋手就是每一个围棋爱好者梦想,更何况是八段,任何人都会认为他一个连业余棋手都不是想要战胜职业八段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谭。黑子虽然对世事经历得少,但是他禀赋异常,而六年洞中岁月让他反覆回忆琢磨所经历过那些人和事、反覆分析思考所读阅过书籍,特别是在梦中与无数梦中人下棋谈话,这更是锻炼出他独一无二的头脑。
黑子平心静气,脑袋里一片空明,不再分心去想其他事情,全力以赴迎战。
今天只能用怪招奇招取胜,这些黑子早就想好,这是一步险棋,这类新招数在布局阶段有一定缺陷,对实地控制有限,但是对中盘作战比较理想,最关键是因为使用新招数,而时间又非常有限,那么对方就没有时间来计算权衡利弊,只要抢先逼迫对方进入读秒,那么对方就会在中盘应对出错。
黑子一上阵就给人以非常奇特感受,他行棋大都在高位,严格贯彻大模样作战;
当敖子青第十八手坚实拆一时,黑子凌空一罩,气势逼人,敖子青脸上开始挂不住,如果自己再不攻击那未免太过于软弱,他当即立刻展开进攻,黑子早有防备,刺、托、压、扳,棋如流水,一套组合拳就把左上角成功掏走。
敖子青被黑子这行之有效手段打得眉头紧皱,他意识到自己把黑子低估,他经过几分钟思考后决定在右边形成势力与左下黑势抗衡。八段到底是八段,几步之后棋局又是两分局面。
这时,看台上两伙人才出一口气,棋局发展趋势依然不明朗。
黑子仍保持先手效力,他眼珠子死死盯看棋盘,脑海里飞速地演绎棋局,这个先手是不能丢,一定要寻找到最好落点,一会儿之后,他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一下,捻起一子啪地来个超大飞!
这一子一出,彭智顿时脸露笑容,低声对康老板道:“高明!既扩张自己又侵消白阵!康老板,中盘大战已经开始,黑子还有十分钟,可敖八段只有五分钟。”
敖子青被黑子这一招气得牙痒,他断然出手攻逼黑子右上孤军,一番激战之后,黑子又出乎意料弃子脱身,敖子青虽然歼灭黑子五子,但是黑子取得外围厚势,在中腹形成巨大势力圈,敖子青大势已经落后!
郭东威忍不住将茶杯“啪”一声重重砸在桌子上,这一声听在敖子青耳朵里彷彿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他眉角直跳。
“宠辱不惊,物我两忘,守定心中乾坤,任尔东西南北风,咬定青山不放松。”
楚爷爷这句话早就化成黑子内在气质,他眼观鼻鼻观心,任凭敖子青如何故意挑衅,他始终既保持高昂斗志又时刻维护自己已有优势。
敖子青进入最后一次读秒,他万般无奈只得开劫,寄希望于开劫取胜,但是黑子
不惊不躁,虽然损失一两目官子,但是胜势已经不可动摇。
黑子新招怪招打得敖子青不知所措,最后以四目半惨败。当裁判宣布数子结束后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少年接连打败两次,他更不敢去面对把钱压在他身上那些赌徒的冷嘲热讽,也不敢去面对花费巨额金钱请他来下棋的郭东威,更不知道将如何面对将来棋坛上以他自己作为主角的笑料……
郭东威紧盯黑子的那双眼睛似乎要滴出血来,脸上却堆笑走到黑子面前伸出手,道:“少年英雄果然不同凡响啊!来,交个朋友,我叫郭东威,是你康老板好朋友,小兄弟,你贵姓?”
黑子礼貌地握住他的手,黑子感觉到郭东威手心很热有一层湿润汗水,但黑子更感觉出从他全身正散发出冰冷寒意直向自己压来,黑子别过头轻轻咳嗽一声,道:“郭老板,你好,我姓黑,你可以叫我黑子。”
康老板压不住满脸喜色,走过来亲热地揽住黑子肩头,对郭东威道:“郭老板,黑子今天是敖八段谦让他,才侥幸取胜,我就多谢你那些赌注啦!哈哈。”
郭东威也哈哈笑两句道:“康老板真是说笑,两百多万,谁敢这样谦让啊,还是黑子老弟棋力高超啊。”他随后口风一转:“不过黑子兄弟,我就奇怪,为什么你连业余段位都没有,你怎么就下棋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去参加段位比赛?你师父又是哪位世界超一流高手?”
黑子一边咳嗽一边说道:“说出来让你笑话……我师父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他也没有职业段位……我身体不好……也就没有去参加段位考试……”黑子脸色越发苍白,他转过头对康老板说道:“康老板,我得去医院打针。”
康老板会意,连忙对郭东威拱手道:“不好意思,郭老板,黑子又开始犯病,我们得去医院,我们先走、先走。”
郭东威看他们前呼后拥离去的背影,对身边手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跟上去,盯死他们!”
第七章
康老板两部豪华小车行驶在繁华大街上,街道两旁五彩缤纷林立各式各样招牌,黑子一直注视那些招牌,他看到前方有一块大招牌上写“得胜酒家”。
他猛地叫车子停,对身旁康老板说道:“康老板,我肚子饿,今天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我看这家得胜酒家名字起得好,下去吃点东西吧。”
康老板连忙扭回头向车后窗看去,然后道:“不是说好现在去医院做做样子吗?
去酒家怎么行?郭老板要是起疑心那不太好吧?刚才我保镖小柳都告诉我说他派人跟踪我们。”
“康老板,其实郭东威早就知道我是在装病演戏,只不过他没有拆穿罢了。”黑子淡淡一笑:“还是去吃点东西吧,我实在有点挺不住,再说我得胜回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