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楚爷爷已经过世,就连黑子他妈也已经死去,连遗体都找不到。她还告诉黑子说,皮倩倩刚给她打过电话求助,她安排倩倩去楚爷爷在学校里关系很好的老同事张教授家里暂时避难……
黑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千辛万苦奔波千余里,来到这里得到却是如此残酷的消息:自己最爱的妈妈,和最敬佩的楚爷爷,在那次被命名为“黑山大地震”的灾难中死亡。
黑子和皮倩倩这两个劫后余生阔别六年的姐弟终于重新相见!
倩倩万没想到,这个她早以为死去的弟弟,竟然还活在这个世界。她紧紧抱住黑子哭得天昏地暗,满腹满腔的委屈尽情地宣泄,到后来竟然由于激动过度而昏厥过去。
黑子坐在姐姐床边,表情阴郁黯淡。他并非重逢亲人不高兴,只因为重逢亲人那种喜悦,根本无法冲淡他的悲伤。南仔递给他一根烟,低声说道:“老大,抽根烟吧,抽根烟心里就好受点。”他接过烟,南仔为他点上火,他猛抽起来。呛人的浓烟进入洁净的肺部,使他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
倩倩苏醒之后,又一次扑在黑子怀里放声大哭,并抽噎著向黑子他们述说她目前正面临的困境。
南仔看出,虽然张教授这个老人家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但是老人的子女,对他们这些脏兮兮的流浪儿很反感;再说张教授之所以表示要收留倩倩和黑子,那全是看在楚爷爷面子上,对他们这些毫无关系的流浪儿,则是绝对不可能收留。更何况南仔他们过惯流浪生活,流浪虽然苦点,但是自由自在无人管束,一切凭自己本事能力生存,不必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他们五个人吃完可口饭菜之后就要告辞,黑子略微思索就猜出他们心意。这些都是和他共患难的苦命人,自己这个老大怎么能不考虑到他们心里感受呢?于是黑子也就婉言谢绝张教授挽留他们的好意,嘱咐倩倩暂时住在张教授家里,而后也就告辞离去。
白蝠帮六个成员初来乍到,对这个城市地形环境一无所知,晚上休息场所就成一个问题。在大街上转悠一阵后,他们找到一家通宵电影院,这正是最理想的休息场所。可以看电影打发时间,看累的话眼皮子一闭就可以睡个舒服觉。
南仔他们非常佩服黑子能和他们同甘共苦,觉得黑子够义气够朋友,有做老大样子。他们看黑子闷闷不乐,就猜到一定是为如何解决倩倩那些麻烦在犯愁,他们开始七嘴八舌为黑子出主意想法子……
“三分利,二十五万,一个月利息就得七万五,利滚利息滚息,第二个月就得按照三十二万五来算利息,那就得要十万利息,第三个月就得按四十二万计算,我的天啊!”南仔愁眉苦脸道:“老大,真是一辈子累死累活也别想还掉啊,他妈的,这些狗娘养的还真狠!”
“南哥,我去跪在地上求他们放过倩倩姐,你说行不?”胖子洲洲很真诚道。
“猪!你当讨钱啊?”南仔瞪他一眼。
“那、那我们还有多少钱啊?”胖子抓挠后脑杓问道。
“我们那点钱顶个屁用?才五千多一点,一天利息都不够!”南仔没好气道。
“要不,我们再加油去偷去抢!”胖子急声道:“我们一定要救老大他姐姐啊,绝对不能让倩姐姐被他们抓走!”
“偷?马份哪怕运气再好,一天到晚偷个死也别想从那些鱼儿口袋里偷到这么多钱!偷太多就会惹火道上同行,惹火那些,那就更麻烦!”南仔断然否决这个提议。
“要不,我去把那些借条偷来毁掉?”马份又出个点子。
“好,这个办法好!那他们就没有理由找倩倩家要钱!”胖子拍手鼓掌。
“你当他们是你啊?蠢猪!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就算借条没了,他们照样逼债!
他们可是黑社会,还跟你讲什么理由?更何况倩倩家既没有靠山又没有警察那边的关系!”南仔不屑道:“你们别吵,我再想想,再想想。”
看他们你一语我一句绞尽脑汁想办法搞分析,黑子眼眶湿润,极度焦躁的自责感顿时如浪涛在心头起伏。
此刻黑子最大心愿就是要帮助姐姐,只要能帮助姐姐解决那个麻烦,让姐姐可以顺利重返学校去考大学,哪怕要他上刀山下火海去杀人也在所不惜。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救姐姐啊?就凭自己这样能做到吗?
黑子突然觉得这种自责感觉比死还难受。
在山洞里,黑子培养出一种特殊能力,就是让自己在焦躁烦闷时马上进入心如止水空无一物的精神状态。黑子悠悠地吐吸空气,很快心头那焦躁感就消失,头脑急速运转起来。
南仔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好主意,电影院里光线非常昏暗,他偏头就看到身旁正陷入沈思的黑子,那眼睛里放出绿莹莹的光,不由得有些惊恐,他轻轻推搡一下黑子肩膀,道:“老大,想出什么好法子来没?”
黑子盯住萤幕上正在厮杀的画面,良久,才开口道:“其实要让姐姐躲开这次灾祸很容易,我们回到平远市或者另外去个地方,姐姐也放弃参加学测和我们在一起,我相信我们饿不死。但如果这样做,那伙人肯定会找我舅舅我弟弟出气,说不定舅舅和弟弟现在就在他们手上。所以我想目前留给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瞭解我舅舅弟弟现在处境如何,尽量能把他们救出来,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二,如果救不出他们,那我们就只有按照我舅舅所写借据老老实实还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叫我那个糊涂舅舅去借高利贷。还掉钱,对方也就无话可说,姐姐也就能回学校参加学测。假如我们把钱还掉,对方还要纠缠我姐,那我就跟他去拚命!”
黑子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继续道:“但是,南仔,刚才你也算过帐,这笔钱实在太多,更何况这利息太可怕,留给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就凭我们现在想出的那些弄钱方法,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集到这么多钱。所以,我们必须出奇招怪招,就像下围棋一样,当自己陷入重重包围时就只有出奇才能制胜!”
南仔连连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我们要怎样才能出奇制胜?”
黑子眼前浮闪出自己在这一路上所见一幕幕场景:一辆豪华小车呼啸一掠而过,将路面泥水溅起,铺头盖脸溅在路人身上;他捡起地上一张报纸,报纸一面写到“豪门婚宴,耗金三千万”,背面则写“黑社会逼债,破产业主跳楼”,还有被扒钱包落泪的老太太、墙角蜷缩的乞丐的照片报导……
黑子冷不防就问南仔:“南仔,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命运差别会有这么大?”
南仔不知道为何黑子突然转变话题,他想想也就答道:“这还不简单,这都是天神安排嘛,要是每一个人命运都是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有钱越来越有钱,没钱就越来越穷,这就是命嘛,有什么法子?”
“现实和命运从来都不公平……”黑子不禁喃声自语道:“现实不公平、命运不公平,我早已经不害怕。家破人亡,再凄惨我都经历过,我都会挺得过来。我是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家人、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才能、勇气和智慧,而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靠自己用智慧用手段去为自己找到心目中那点公平!”
黑子脑海中猛然就闪出一个奇怪而又大胆的念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狗被逼急就会跳墙,人逼急就会偷骗抢;饱暖无愁自然就生淫欲,饥寒交迫自然也就有盗心。道德伦理不过就是对人精神思想以及行为产生某种无形约束的逻辑模式,当一个人生存都受到威胁时,它的作用也就可有可无。
少年人总是极易受到周围环境以及朋友圈影响,孤独的黑子在这群古灵精怪的流浪儿怂恿下,在走投无路求助无门情况下,不可避免地走上这条叛逆社会叛逆世界的离经叛道之路。
黑子认为目前首要就是保护倩倩人身安全,在掌握舅舅和弟弟处境情况后,就是刺探那个郭老板资讯资料,最后才是如何去弄钱。
第二天清早黑子再次来到张教授家,要求倩倩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就是安心住在张教授家里,也不要给郭老板或者舅舅打电话,他一定会尽快把问题解决。稳住倩倩之后他们随即来到维都市,按照倩倩所给地址找到她家租的房子。
别看马份个头矮小,但是他非常灵活,常年作贼锻炼出他很强的应变能力,由于不瞭解情况黑子也就不能贸然去舅舅家,于是马份就被指派去舅舅家附近做情报搜集。
一个小时之后马份就跑回来汇报情况:“老大,你舅舅家没人,门口墙壁上写满‘欠债还钱’,那些邻居讲昨天大清早就有人来把你舅舅家东西全部砸烂,你舅舅和你弟弟也被毒打一顿。最后还把你弟弟抓走,报案后警察也没来管事。他们要你舅舅去把倩倩找回来,否则就会杀掉你弟弟,听说你舅舅现在就在学校门口哭。”
事情在预料之中,南仔点点头,看一脸寒霜的黑子道:“老大,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再去找你舅舅摸一下情况?”
黑子问道:“南仔,来,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就这样和我舅舅说……”
南仔把大拇指一竖:“好!我保证把它演好!你就放心吧!”
来到倩倩所在学校门口,黑子看见舅舅果真蹲坐在学校门口树下。
他们装作是一群无所事事的流浪儿在路边嬉闹,黑子远远地观察这个六年不见的亲舅舅,先前相貌堂堂的舅舅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形态猥琐落魄的中年人,当黑子
看到舅舅那副惊恐担忧神情还有头上缠有纱布时,他的心不禁猛烈地抽搐几下。
正当南仔准备过去和舅舅说话,离舅舅不远处走来两个地痞流氓似的人物,刚走到舅舅跟前,其中一个抬起腿对准舅舅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女儿他妈的到底跑去什么地方?进去!去学校找她老师要人去!”
只见舅舅被踢打连揉一下伤处都不敢,反而捂住缠纱布的头哭丧脸道:“我问了、我问了,他们说我女儿没有来上课啊!”
“再去问!我就不信她不和她老师同学联系,一定有人知道她下落!上次那班主任都说她打过电话给他!”一个人凶神恶煞道:“我告诉你,你女儿再不露面就把你儿子另一条腿也打断!”
“不要啊千万不要,我这就去这就去!我去找她每一个同学都问问,你们别伤害我儿子……”舅舅恐惧地边哭边走进学校。
一个人恶狠狠地呵斥弓腰驼背的舅舅:“皮传高,你要是敢跑你就来给你儿子收尸!”说完这两个流氓就趾高气扬离开。
没有这两个监视舅舅举动的人在他身边,那也就可以找到舅舅打探情况。南仔溜进校门跟在黑子舅舅身后,等到拐角处他就疾步上前在黑子舅舅肩头一拍,低声道:“别出声!”
黑子舅舅吓一跳,惊慌失措地看这个陌生少年,结结巴巴道:“你是谁?你是谁?”
南仔使劲拉扯黑子舅舅躲在一棵大树下,然后神秘兮兮地压低语气道:“告诉你,我是国家警察总部的秘密情报员,现在正在搜集那个迫害你全家的郭老板犯罪证据,我们发现他不仅设赌局骗钱放高利贷,还涉嫌杀人贩卖毒品‘极乐’,国家总部已经决定把他们那一伙人一网打尽,你想,只要他们都被我们抓住,那么你遇到麻烦也就全部解决,可以安安心心生活。现在我要求你把你所知全部情况一点不漏告诉我,如果你配合我们就给你记功,那些你被他们骗去的钱也都退还给你……”
黑子舅舅看到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还对他说出一些不可思议话的陌生少年,本能地警惕起来,他不相信小流浪汉一样的南仔会是什么国家警察总部的秘密情报员,狐疑道:“你?情报员?”
南仔异常严肃地道:“皮传高,男,四十岁,祖籍西南省云海县黑山镇人,父亲皮远端,母亲皮素梅,兄妹两人,排行老大;配偶罗莲花,云海县黑山镇罗家村人,生有皮倩倩、皮定邦、皮定国三个小孩;妹妹皮月影,无配偶,生有一个男孩皮黑,……在天历二○○五年三月十三日发生的大地震中,除女儿皮倩倩、儿子皮定邦死里逃生之外,其余家人全部遇难……”
这些全是黑子对南仔所说资料,南仔看黑子舅舅那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暗自好笑,然后又做作正经说道:“此人刻薄小气,有经商头脑却又见利忘义,二○○○年六月,在与一李姓商人合伙做生意时曾假称遭人抢劫,将一万元进货款据为己有;二○○一年四月,又因利润问题与合伙人谭建设发生纠纷……”
在这个维都市是不可能有人如此瞭解自己家庭情况,更不可能知道这么多陈年旧事,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对自己进行过详细调查,而能做这种调查必定是警察,而且是要帮助自己的警察。否则,谁会用心去调查自己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黑子舅舅完全被南仔镇住!
南仔用非常真诚的口气道:“自从那次大地震发生之后,社会风气日渐低下,违法犯罪越来越多,尤其一些警察更是和黑社会组织勾结在一起欺压老百姓,所以国家警察总部决定打击犯罪,我就被派到维都市以流浪儿打扮秘密搜集情报;现在目标已经锁定在这个郭老板还有洪得胜、方自强身上,也就找到你,想向你进一步瞭解情况,你必须把你所知一切事情全部说出,我们保证为你保密,你不要有半点顾虑……”
黑子舅舅彻底信服,一下子就像找到救星一样,死死抓住南仔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倒豆子似的说起来。
南仔随后又和他约定接头方式,还告诉他一些尽量拖延时间的方法。
初战告捷,黑子他们更有信心,随即六个小子分开行动尾随跟踪那郭老板洪老板方老板。
黑子舅舅按照南仔所说就向郭老板谎称倩倩现在已经不在维都,去其他城市,一个星期之后才会打电话给她同学瞭解家里情况,现在只能等倩倩再打电话给同学时再哀求她回家。郭老板也没有办法,只得命令手下天天跟住黑子舅舅,而黑子
舅舅也只得天天守在学校门口假装等待倩倩同学来消息。
三天之后情况大致已经摸清,黑子综合各种情况分析之后决定针对郭老板下手。
这天晚上,四处跟踪奔走一整天的少年们围聚在他们租住的旅店房间里,开始商量决定下一步行动计划。
“老大,这几天我们一天到晚都在跟踪,吃也花钱住也花钱,还每人都买新衣服,又没有做事,只有出钱没有进钱。”南仔把银行卡往床上一摆,“现在总共只有两千多,我想必须得先弄笔钱做活动经费才行啊!”
“我来偷!”马份把手向胸口一拍:“昨天我就要下手,南哥拦住我不让我做,那条鱼难得,傻不拉几,裤带里绝对装有上千!”
南仔摆摆手:“马份,当时就有两个便衣警察在那里,万一出点事怎么办?老大说过,不能节外生枝,赚钱机会有,对不,老大?”
“南仔没错,下棋有急所,做事也就必须分清楚主次轻重。”黑子点点头:“我这段时间仔细地分析你们弄钱手段,我觉得有必要改进。就说马份吧,你偷钱对象基本上都是那些老头子老太太妇道人家,偷到的也都是别人吃饭过日子那些小钱,一天下手好几次,偷到又不多,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目标下手?”
“什么叫做选择目标再下手?”马份不解。
“打个比方说,你不要在大街上菜市场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