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滚带爬地向楼上跑去,就在他上到一半的时候。背后那个低沉的声音突然洪亮起来。
第215节:应验的传说(12)
“乔伊?”
本来已经看到一丝光亮的乔伊,听到声音后竟然听话地停了下来,虽然他意识到了危险,可他还是像一个乖孩子似的向下面看去。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那个声音凶狠地宣判道。
“你是谁?”听到这话,乔伊头发都立了起来,他大声地质问着,可是,从声音上就听得出,他的质问是那么没有底气。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大笑了起来。乔伊抓狂地大叫着向上爬去,腿却跟灌了铅一般,不仅发沉而且还发麻,上了两个台阶后一脚没踩实,又跌下了两级台阶。因为深深的恐惧,乔伊呼天抢地地喊了起来,他边叫着,边重新艰难地向上爬去,身后传来的是阴冷的怪笑声。
终于爬到了一楼的地面上,见到久违的灯光,乔伊像见到神光一般高兴。他赶紧把地下室的门关上,还拖来客厅里的桌子压在了门上。想起刚才的经历,想起丽贝卡曾说过的预兆,难道说,刚才那个低沉的声音就是预兆?这让乔伊不寒而栗。
看着这个家现在这副破败的样子,乔伊失魂落魄地来到二楼,想起逐一失去的亲人,他感到非常苦恼,痛恨自己一点用都没有。他脑海一片空白地坐在床上,木然地环视了一下房间,房间很静,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转过头,盯着雨,出神地看了起来……
楼下古老的时钟为午夜的到来,缓慢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也唤回了乔伊的感觉。他的耳边传来咚咚的声音,还有凿东西的声音。乔伊回过神来,观察了一下房间,然后来到一面墙边,声音似乎是从墙上传来的,他又来到另一面墙边,同样也听到了动静。
乔伊站在卧室当中,琢磨着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还没等他想明白,楼下又传来高亢的朗读声,声音洪亮而遥远,乔伊冲出了卧室,为了增加安全感,他先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查看一番后,他颤抖着来到楼梯口,下午刚刚砸开的楼梯此时显得有些阴森。他没敢多看,急忙从另一侧的楼梯来到了一楼,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发现丽贝卡的卧室亮着灯,乔伊收住脚步,疑惑地叫了几声妈妈,但并没有回应。
第216节:应验的传说(13)
乔伊一步步来到楼下,向丽贝卡的卧室走去,卧室的门半开着,床上的被子散开着,柜子被拉开了,门后不远处的地方单独放着一把椅子。
“妈,是你吗?”乔伊放慢了脚步,耳边传来吱的一声,乔伊转身跳开,看到原本雷克斯住的那间卧室的门猛地关上了,在那一瞬间,乔伊看到有一个影子在里面移动。犹豫了一下,乔伊没敢过去,而是进了丽贝卡的卧室。
明晃晃的屋子里并没有丽贝卡的踪迹,乔伊四处看了看,也没有她回来的迹象,那么这灯是谁打开的呢?乔伊正准备要退出房间,忽然,他发现窗户上有一个黑影,黑影来到窗前,把手遮在额头,抵在窗户上向里看来,乔伊清楚地看到了一张冷漠的黑人的脸,就在乔伊认真端详,想认出这个人的时候,灯一下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窗外的那个黑影也不见了。
乔伊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他身后,雷克斯的卧室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乔伊慌忙退出卧室,一转身却看到杰茜卡垂着长发从洗衣房里缓缓地走出来,然后站在走廊中,看了看他,又进了客厅里。
乔伊有些慌了神,此时,楼上也传来了脚步声,但不是一个人的,而是许多人的,脚步声布满了二楼的走廊,渐渐地有了开门声,挪动家具的声音,各种声音填充着每个房间,别墅瞬时变得热闹起来。
乔伊赶紧来到客厅,打开灯,但却看不到杰茜卡的身影。这时,电话铃声邪恶地响了起来,乔伊怔了一下,颤抖着来到电话前,两眼一闭,抓起了话筒。
“乔伊?你快跑!快跑呀!”话筒的那头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乔伊一时没听出这是谁,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危险来到身边了。“有人要杀你!你……啊……”声音一下断了,干脆得没有任何征兆,听筒里静极了。
“你是谁呀!”乔伊对着话筒咆哮起来。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听筒那边并没有让乔伊等太久直接就有人回话了:“啊,要是我有能力使全国的人都听到我的声音,我今天就会滔滔不绝地倾吐出尖刻的嘲笑、强烈的指责、无情的讥讽和严厉的申诉。因为现在需要的不是光,而是火;不是和风细雨,而是电闪雷鸣;我们需要暴雨,需要飓风,需要地震。我们必须触动这个国家的感情,唤起它的良知,震撼它的礼仪之心,揭露它的伪善,公开谴责它违反上帝和人类的罪行。”
第217节:应验的传说(14)
在激昂朗读的同时,另一个声音同时响起:“你说我是谁呢?”
乔伊猛地砸上了话筒,然后转身向外跑去,他刚跑出客厅的门,又被一个场景惊呆了——地下室那扇他刚才明明关好的门,现在竟然洞开着,门上压着的那张桌子也已经被移开了。楼梯上再次传来噔噔的上楼声,乔伊惊恐地抬起头。房间里的鬼在这一刻似乎全都出来了,卧室、洗衣房、客厅,每个房间里都有人不断地走出,然后进入到另一个房间。乔伊惊慌地向大门跑去,大门关着,门闩并没有插上,可是任凭乔伊怎么用力,门都打不开。就在他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别墅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乔伊放弃了出逃的想法,抱着必死的心态,转身向屋内走去,他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回到卧室的乔伊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刀放在了枕头下面。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听着轰隆的雷鸣,乔伊不禁倒在床上放声痛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因极度恐惧而异常疲惫的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门口,一个黑影悄悄关掉了灯,慢慢向乔伊靠近,然后迅速地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睡梦中的乔伊感到血向头上冲来,呼吸逐渐衰弱,在最关键的时刻,乔伊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手在床上来回摸索着,终于碰到了那把放在枕头下的刀。
乔伊用力握住刀,拼命地朝这个黑影捅去,只听噗的一声,那个黑影发出沉闷的呻吟。乔伊拔出刀,想捅第二下的时候,却因为害怕,手顿时没了力气,刀掉在了床上。幸运的是,此时黑影的手也松开了手,踉跄地向门外跑去。
乔伊拿起刀,翻身下床,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刀身上有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地上也有一些稀稀拉拉的血迹。有血?那就证明刚才进来的是人,不是鬼。而且那个人又受了伤,这样一想,乔伊感觉自己有了优势。他紧握着刀,兴奋地跟着地上的血迹往外走去。
血迹沿着卧室出了走廊,下了楼梯,一直来到了一楼。复仇的希望让乔伊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沿着血迹一直来到了大门口,他发现大门是开着的。乔伊怕血被雨水冲散,失去线索,于是加紧步伐跟了上去,他不想放弃这次抓住凶手的机会,血迹一直向远处延伸,最终在浓黑的荆棘边消失了。
第218节:应验的传说(15)
看着荆棘丛,乔伊想起了他曾在这看到的杰茜卡,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女人所为?乔伊觉得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果然,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身后别墅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乔伊闻声回过头,看到二楼卧室的窗户前有一个黑影,还没等他看清黑影的样子,二楼卧室的灯一下熄灭了。
想到自己中了计,乔伊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刚才那股勇气瞬间消失,手中的刀握得也不是那么紧了。突然,身后的荆棘丛晃动了一下,一只手冷不防地从荆棘丛中冒了出来,一把抓住乔伊上衣的领口,猛地一拽,力气之大,速度之快,使乔伊根本没有时间反抗,他双脚离地,嗖地一下被拉进了荆棘的坟墓,刀也掉在荆棘外的草地上。
荆棘刺得乔伊的身上布满了鲜血,但还没等他来得及顾上身体的痛苦,一只手已经快速而有力地捂住了他的嘴,乔伊顿时有些窒息的感觉……
尾声一 杀
来到这个新的世界,对一个小孩来说,充满了新奇。可是对他的父母来说,却是一次错误的、致命的迁居。
孩子的父亲是一位教师,他来到这片土地上虽然不奢望成为什么传教的伟人,也没想建立第二个哈佛,更没有兴趣发现第二个新大陆。他就是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办学教书。在他眼里,古巴虽然落后于美国这个新兴的国家,可是也有自己值得骄傲的文化和历史知识。他要办一个学校,即使是免费的,他也要勇敢地完成这次文化交流任务。他相信,他将是古巴第一个来到美国进行文化宣传的人,为此,他感到格外骄傲。
对困难的估计不是没有,而是不足。不仅没有人来父亲这里读书,还有白人来这里找碴。在家乡的时候,孩子一直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教师而骄傲,当然,现在他依旧这么认为。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奴役”,也不知道这种事的存在,对友好的白人伙伴,他也觉得互相之间是平等的关系。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没有谁比别人低一等的。
第219节:应验的传说(16)
可是,本来就拮据、困顿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了。白人朋友开始疏远他们,钱也不够花了,大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孩子就跟着父亲在教室的门口站着,一起发呆,一起叹气。全家的生活都靠母亲每天做针线活来支撑。后来,母亲尝试着做起了古巴的特色饰品。
看着妻子每天晚上在灯下一针一针地缝出那鲜活的玩意。父亲突然意识到,要让外人接受自己国家的文化,空泛的讲解是没有用的。没有什么比具体的东西更容易被外族人理解的了。先从这些东西做起,等大家对这些东西有了喜好,再借着这些东西来介绍这些东西的由来,慢慢地、变着方式地来介绍古巴的历史、文化,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吗?
突然开窍的父亲开始跟着母亲学这些手艺。这个方法果然很奏效,他们卖的东西在市场上一时火暴起来,又有新奇的东西,又有知识可学,谁不想来看看呢?对父亲来说,有人买,就赚一份钱;就算不买,他也把知识传出去了。真是两全其美。
一家人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父亲从迂腐的教师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活跃的商人,参加的场合也逐渐多了。在一次宴席上,父亲第一次接触到了烈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那种热爱没多久就超过了他对文化传播的兴趣。
母亲也批评过他,从前她可没见过父亲疯疯癫癫的样子,也没见过他的脸红成那样,兴奋到六亲不认的地步。可父亲不管,他兴高采烈地解释说,时下就兴这个呢!果不其然,没过久,周围便布满了酒馆,母亲藏酒的措施也因此失去了效力。眼看管不住嗜酒成瘾的丈夫,母亲只能告诫儿子,长大后千万不要沾这种毒药。看到父亲喝酒后发狂的样子,儿子也对酒产生了本能的厌恶感,并对这个世界第一次产生了质疑:
流行的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吗?发达的国家,就一定没有糟粕吗?
事实证明,儿子的第一次质疑就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家业被父亲的酒在一年内耗空。
潦倒的父亲痛恨自己的同时,也不得不把自己和妻子、孩子交给了农场主,而得到的钱他再次一个子儿不剩地都奉献给了酒。在农场里,男人和女人被分开监管。孩子就这样与母亲分散了,自从和父亲在一起住后,孩子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母亲。实际上,在孩子与母亲分开的十三年,他见到过一次母亲,可是母子俩却已经彼此不认识了。母亲最后死于一场霍乱。这是孩子长大后,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的。
第220节:应验的传说(17)
那时,孩子还太小,农场主没有给他分配多么劳苦的工作,只是帮人打杂。孩子每天都被一阵铿锵的铁链声吵醒,那时天还没亮,正是大人出工的时候。醒来后,没事做的他就到处走走,遇到有人叫他,他就去帮忙,许多黑人虽然很累,可也不舍得让一个小孩来帮忙,所以他的活并不多。偶尔得到一点针线,他就拿来做母亲教他做过的玩偶和饰品。
这个爱好被一个白人妇女发现后,就花了一美元把他买了过去。从此,孩子就过着比原来好一点的生活。每当窗外响起叮当的脚镣声时,他都要来到窗前看看外面路过的工人,看看那里面有没有父亲,但每次都失望无比。对父亲的记忆在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中渐渐淡漠,直至再也想不起。
孩子从此就过起了无父无母的生活,当他知道很多孩子都是过这样的生活,甚至还没自己情况好的时候,心理才算有点安慰。他的工作就是陪夫人去打牌、玩乐,回家后就负责收拾家务、打杂,在夫人突然心血来潮的时候,给她织一些小的物件。只有在空闲的时候,孩子才会出神地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家乡。岁月首先教会他的,便是忧伤。
孩子所看到的现实就是——白人享乐,黑人工作。这在他的眼里是最不能容忍的。为什么非要是有钱人才能施舍呢?为什么地位低的人提出要分享自己的文化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呢?孩子幼小的心里埋下了替父亲完成志愿的理想,可是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在给夫人工作的这几年里,孩子意识到,他已经对家乡的特点,哪怕是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完成父亲的愿望显得如此的渺茫。
夫人死后,她的弟弟继承了她的财产,而这个孩子也是财产中的一部分。那时的他已经二十岁了,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夫人的弟弟很胖,是一个农场主,一个有名的吝啬而阴险的家伙。接收财产的时候,农场主看了看这个孩子,问他叫什么。孩子努力地回忆着,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名字了,原来的那位夫人只叫他“小朋友”。
第221节:应验的传说(18)
“那就叫欧内斯特吧。”农场主顺口说了这么一个名字,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农场主甚至并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否真的存在。农场主不想白白失去这么一个劳力,便带着欧内斯特回到了自己的农场,把他跟其他的黑人关在一起,把他当一般的黑人对待。欧内斯特还曾想在这些人中找到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不仅已经变了模样,也忘了自己和父亲的名字,这注定了他的寻找将一无所获。
到了叛逆期的欧内斯特,把骨子里的反叛和精神上的追求糅合到了一起,他做出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拒绝做苦力。由于欧内斯特是农场主姐姐的奴隶,而且农场里的工人多得是,农场主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但欧内斯特也没清闲下来,那些看管黑人的白人可不愿意看他闲下来,帮着白人跑腿的事全都是他一人做的。
在帮白人买东西的时候,欧内斯特会乘机在农场外面多转转,打听一些黑人示威的事情回来跟农场里的同胞说。他也会格外留意关于自己家乡的消息,打听古巴的事情。但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父亲的那些学问,更不会有宣传古巴文化、提倡文化平等的那种能力。这让欧内斯特感到很迷惘,但他仍在努力,并悄悄地把古巴人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