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率领部队去追击敌军了!”
皮里斯南听罢神色大变,怒容满脸地破口大骂:“混帐的东西!那家伙的破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吗?此时鲁莽追击,反易为敌所乘!哼,他妈的!他要自讨没趣就让他去吧!老子不管他了!”
苏菲凯瑟将掩住左边面颊的秀发甩到身后,举手投足间总有意无意地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然后望着她的主帅说道:“主帅!阿卡布依虽然求胜心切,轻莽躁进,但我们不能放着他不管呀!如果让多提尔军孤身犯险,万一出了差错,我们的实力也会因之受损,更会落得不顾友军安危的恶名,若阿卡布依有什么闪失,亦会破坏我们与沙杜夫大公的盟约!而且亚历山大的部队已溃不成军,此时追击当无妨!再说,我们辛苦制造了取胜的形势,绝对不能让阿卡布依坐享其成、独吞胜利的美丽果实!”
“苏菲凯瑟红目旗尹,你认为此时追击正当其时吗?”皮里斯南用炯炯的目光望向他的副官。
“是的,将军阁下!”苏菲凯瑟欠了欠身答道,瞬息间神情骤转,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与认真,不再是颠倒众生的媚态,而是已完全代入了副官的角色,“虽然从数量上,我军略逊,但从士兵的质量上,我们远优于敌军——与敌军残缺不全的重骑兵相比,我军拥着一支编制完整的、大陆上最强的重骑兵,在绝对的力量上并非敌军可以比拟的!而且因先前不战而胜,士气正好我长彼消,因此,胜利的大门已经为我们打开,我们岂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不过……风容谷道狭长险要,风容谷要塞易守难攻,阿当斯之前就因为中了亚历山大的诡计而损兵折将,命丧谷道……这点不可不防!”皮里斯南沉吟着说道。
“主帅,此一时彼一时也!阿当斯之败,败在事出突然、不备而战,被有心算无心——我们又岂会重蹈覆辙?只要事先派兵控制住谷道两侧的山地丘陵,亚历山大纵有变幻莫测的手段,也无法龙腾变化了。届时只要用‘皇虎重锤’的绝对冲击力撕破要塞的防卫,占领要塞——不出数周,我们的大军便可以在松克斯平原北方广袤的草原上任意驰骋了!直逼帝都,统一法拉蒂斯也就指日可待!”苏菲凯瑟信心十足地说道。
“苏菲凯瑟红目旗尹,你的脑袋只有在这种时刻才显得比身体更迷人!”
皮里斯南轻捋一下胡子,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向部下大声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副官阁下的话了吗?立即出发!今晚我们就要在风容谷要塞里喝酒祝捷!”
第二章凤凰涅盘
第二章凤凰涅盘
浑身裹在黑色盔甲里的阿卡布依男爵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灰发灰瞳的男子,中等身材,脸形尖削,脸色白皙,但腹部已微微隆起,显然已经到了发福的年纪,坐在栗色战马上却也能平添几份威仪气势。
阿卡布依在多提尔贵族中并不是受欢迎的人物,平素在其伯父沙杜夫公爵的庇护下,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仗势欺人,多提尔王国的王公大臣们虽然表面对他唯唯喏喏,敢怒不敢言,但私下却咒骂不绝,一片怨言;他在平民中的评价更低,其领土上的人们过着猪狗不如的卑贱生活,在他的统治下,贫困人口的数量正每年以十个百分点的比例增长,因此人们在背地里称他为“来处阴沟里的灰色恶狼”。
阿卡布依平生最大的嗜爱就是“名画与美女”,自称品味比梅因斯特之王要高得多,不过他却是以极其残暴的方式虐杀美女与残杀画家著称——虐杀美女可以让他获得最大的快感,斩杀画师却能令他手中的藏画增值,在他的领主邸中,各辟有一室分别用于收藏美女干尸和画家骸骨制成的所谓“艺术品”。那些美女都是他派人从各处掳掠回来——甚至有些是王公大臣的女儿,然后用自制的各种刑具残酷地在美女身上用刑,用暴虐的方式以增其淫兴,最后让女子在流尽身上的每一滴血后极其痛苦地死亡。所以阿卡布依实质是一个人格完全扭曲、人性泯灭、天良丧尽的恶魔。
他还在人前自诩是“百战男爵”,亲历战阵无数,百战百胜,鲜有败绩,带兵时更爱以“元帅”自封,但他所获得的“战绩”,其实不过是用尖枪利剑屠杀因不堪重负而抗税的、手无寸铁的村民,以及一些为逃避苛捐杂税哨集在山上的所谓“盗匪”。这次因随他出征而饱受折磨的多提尔王国将领无不在心里对这位喜怒无常的男爵大人咬牙切齿、痛骂不已。
阿卡布依在接到自己的领地发生叛乱的消息后,一度想撤军回去平叛,但当他得知利冰兰和亚历山大分别担任法拉蒂斯军的主副帅,并且己方联军在卡洛斯指挥下,占据绝对的优势后,随即改变了主意,变得比皮里斯南将军更加坚决主战和急进。当在联军两方均倍孚人望和威信的卡洛斯离去后,皮里斯南再难钳制他的狂热偏执与嚣扬拔扈。
因为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获得利冰兰这位绝世美女,因此对亚历山大有着莫名的怨恨和深刻的嫉妒(当然,身为被怨恨的物件,当事人亚历山大恐怕难于有这种自觉与认同感吧?),发誓要杀死亚历,将他身边的美女悉数收为自己的禁脔。
现在,幸运之神似乎正为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
“传令下去,给我用投石机和攻城车砸破亚历山大的龟壳!”阿卡布依男爵一扬手,咬牙切齿地下令道。
“男爵大人!联军方面传来口讯,要我们暂缓进攻,待联军到达后再一起行动……”一名面容英俊、身形修长的多提尔将领上前报告。
“啪!”阿卡布依男爵狠狠地扇了说话的将领一记耳光后,才冷冷说道:“修。贝尔蒙偏将,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说过多少次,要叫我元帅!皮里斯南那个食古不化的糟老头子,管他作甚!凭我们多提尔军自己就能夺下风容谷要塞,不需要他们多管闲事!”
“是,元帅!”被揍了一记耳光的修。贝尔蒙神色不变地望向自称元帅的上司,平静地说道,“末将认为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佳!”
“本帅有问过你意见吗?”阿卡布依又重重给了他一记耳光,愤怒地说道,“本帅为什么要让皮里斯南那个废物来分薄我的功劳!这两记耳光是要让你记住自己的本份,明白谁才是主帅!我的命令你只需要服从,不用你来提出质疑!别因为自己立过几项小功、救过本帅一命就忘了自己是老几!这次就饶了你!下去吧,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如有再犯,本帅绝不轻饶!”
修。贝尔蒙在众将面前连续被阿卡布依揍了两记,虽然脸不改色,但棕褐色的眼瞳中却闪过一道冷凛的光芒,扼紧了拳头,森冷地盯了他的主帅一眼,最后却松开了拳头,却不还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看着修。贝尔蒙的背影,阿卡布依不由愤然于色,恨恨地说道:“傲慢无礼的家伙!跩什么跩!不过是在军队多呆了几天的蛮汉罢了!如此桀骜不驯!要不是伯父一再叮咛要善用军中人材和有经验的老将……哼,看战后我怎么治你!”
但当他接触到众将脸上一片不豫的表情时,不由心中一惊,吞了口水说道:“算了……本帅胸襟宽阔,不与此等粗鄙不文、丝毫不懂礼节的家伙计较…大家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攻城!”
这时,多提尔军在修。贝尔蒙的指挥下,开始向风容要塞发起猛烈的进攻,展开声势浩大的攻城战。而做好先期部署的艾提芮亚军则慢慢进入谷道,“皇虎”军团的重骑兵在皮里斯南将军的率领下,开始与多提尔军会合。
※ ※ ※
目睹攻城战的皮里斯南将军轻捋了一下胡子,向苏菲凯瑟点了点头说道:“多提尔军做得不错呀!苏菲副官,你可知道领军之将是谁吗?”
“应该是修。贝尔蒙偏将吧!”
“修。贝尔蒙吗?嗯,多提尔军中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手段。”
在雷鸣般的骤急战鼓中,只见攻城车一波波地撞击要塞的城门,投石机不断向城墙和城内投掷石块,如雨的石块纷纷由空中向要塞投落,中间还夹杂着魔法师绚丽的火球……而攻城车后面,大量的重步兵架着巨大的木椿踏着整齐的鼓点一次次地撞击城门,轻步兵则在箭手的掩护下利用登云梯悍不畏死地往上攀爬……多提尔士兵在身先士卒的修。贝尔蒙感召下,利用鲜血和生命试图从坚实的风容谷要塞中打开缺口。
多提尔士兵的攻城行动开展得富有章法,纹丝不乱,各种兵种、工具的配合可谓毫无破绽,在鼓点的节奏中,发起每一波如潮水般的攻势!在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的攻城战中,多提尔军的锐气丝毫未减,仿佛士兵有着源源不断、永不枯竭的精力似的。
由此可见修。贝尔蒙将进攻的节律掌握得相当好,作战指挥可圈可点,尤其利害之处在于,他将攻城的每一个细节均考虑到了,将士兵每一分战力都细致连绵地充分整合起来,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战实力——修。贝尔蒙只有充分了解己方士兵的体能状况才能施展出这种巧致的用兵手段,无怪乎连皮里斯南这样的宿将也对他赞叹不已。
相比之下,风容谷要塞内法拉蒂斯士兵的防卫明显要消极得多,既不开城迎战,也没有将足够的力量投入防守中,虽然成功击退了敌军一波波的攻势,却显得非常勉强和被动,仿佛已失去了决死的意志,只是等待着城破时刻的到来。
站在城楼上观战的亚历与利冰兰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形势,脸上的神色却不起波澜,只是亚历冷峻的面容比平时显得略为苍白。
当他看到敌军士兵不知疲累、仿佛无穷无尽的攻势后,只是淡淡地说道:“周延细致、巧致缜密——多提尔军中拥有整合方面的人材。”
听到亚历的话,利冰兰脸上展现出一个清冽幽冷的笑容,介面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如此朴实无华却实用无比的用兵并不多见,深思老炼可与齐科夫元帅相比亦不遑多让,而周细处却连齐帅也有不及。亚历,该是到了极限了——风容谷要塞毕竟只是临时构筑的防御工事,防不住敌军猛锐进攻的,所以不能再拖了!如果一旦让皮里斯南逮住时机将重骑兵投入战斗,我们所有心思和布置都来不及实行,一切将功亏一匮!传令全军,分步撤出风容谷要塞!”
“是,大元帅!”亚历说话时,双目幽深如海,“八月如火,夏日之炎;战局如棋,成败若幻;不争寸草,得失浮生;长笑最后,我执狂澜!置诸死地而后生,再生若凤凰之火焰!‘凤凰涅磐之战’开始了……
遂向众将打出了撤退的手势。
※ ※ ※
“主帅,情况好象不太对劲……”紧张关注着战况的苏菲凯瑟那如花娇靥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嗯,是有点不对劲,敌军的防守太过松懈……”在己方优势面前,皮里斯南微微蹙起了眉头,刚毅的脸上却不见喜色,反而呈现出某种焦虑。
“会不会是敌人有某种阴谋?毕竟对方的主帅是利冰兰……”苏菲凯瑟犹豫着说道,就算在即将获取胜利的情况下,也没有人敢对利冰兰的名声掉以轻心的。
“不管了!我军占据要塞已成定局,我们不可能在胜利唾手可得的时刻因为敌人异常的表现而裹足不前的!”皮里斯南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
“是的,元帅!我也再想不出任何理由来阻止我军获胜的步伐!”身为副官兼参谋的苏菲凯瑟此时也只能看到眼前,而无法关顾着更远的未来。
这时,风容谷要塞的城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皮里斯南随即命传讯兵向多提尔军传达让出一条进攻路线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阿卡布依冷笑着说道:“当本帅是傻瓜吗?我辛苦打下的江山,岂容你这只老狐狸来坐享其成?命令修偏将,不管任何情况下也不能让出通道!我必须首先进入要塞!”
修。贝尔蒙却对阿卡布依的命令置若罔闻,主动为艾提芮亚军让出了一条进攻路线。于是“皇虎”重骑兵便在皮里斯南的率领下,象一支利剑似地将风容谷要塞的城门撕得粉碎,顺利攻进要塞内——“重锤”所指,势如破竹!要塞内留下殿后的部分法拉蒂斯重步兵毫无抵挡之力地被一举斩杀!
风容谷要塞宣告易守。
※ ※ ※
当修。贝尔蒙向阿卡布依汇报作战情况时,男爵气得将佩剑摘下掷向抗令的偏将。
面对飞射而至的剑光,修。贝尔蒙只是冷冷地伫立着,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也没闪一下,一任冷晃晃的剑身擦过他的左边脸颊,划出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后插入他身后的地上。
自始至终,修。贝尔蒙就象岩石一样纹丝不动,脸上伤口的鲜血不断渗出也毫不理会,只是沉默地肃立着等待他的主帅发话。
“修。贝尔蒙,你这贱种!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违抗本帅的命令,让我功败垂成!”阿卡布依狂怒地说道,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更用力地将白森森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末将当时只是选择以最少代价、用合适的手段获取胜利。‘皇虎’重骑兵的锋锐可以轻松撕开敌军的最后防备,免去我军士兵的重大伤亡。而且,皮里斯南是联军主帅,根据盟约,我们必须遵从联军主帅的命令。”修。贝尔蒙冷静地答道。
“你好胆!竟敢驳斥本帅、忤逆本帅的意旨!修。贝尔蒙,别以为本帅不敢杀你!你给我跪下,听候本帅对你论刑处罚!”
修。贝尔蒙“唰”一声跪下道:“末将不敢驳斥元帅,更无忤逆之意!末将只是就事论事。末将自知抗令在前,但凭元帅处置,不敢有任何怨言。”
“元帅!男爵大人!修将军虽有过错,但他亦是从大局出发,而且,今次获胜,修将军亦功不可没,还请元帅功过相抵,饶修将军一次!”
众将纷纷跪下求情。
“你们……好!”阿卡布依愤怒无比,面对众将的压力却不好发作,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众将过去搀扶起修。贝尔蒙,有人说道:“修偏将,我真是替你叫屈呀!你战功彪炳,是王国功臣,并用自己的身体为男爵挡过一箭,他却如此待你……”
修。贝尔蒙只是冷冷说道:“这就是我们身为士兵的命!若遇明主,是众神怜悯;不得明主,则是天地作贱!我们的命运不由自己决定,也容不得有丝毫抱怨!”
此时的修。贝尔蒙,脸容是一片幽寂。
※ ※ ※
当确定风容谷要塞终于落入囊中后,皮里斯南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但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心里对再次轻松取胜仍有种梦幻般的感觉。毕竟这一切来得太过容易的,反而变得不真实起来。
胜利,已经是活生生的事实,为什么我既不能轻松,也不能高兴起来呢?我究竟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呢?是害怕潜藏的未知,还是担心握在掌心的胜利其实只不过是掌握之外的东西吗?想到这里,皮里斯南用力地甩了一下脑袋,企图甩掉隐藏在胜利的欢欣背面那抹浓重的焦虑感……
相比之下,阿卡布依的喜悦更具实质性和真实得多,一副毫不掩饰的意气风发、小人得志的模样。
现在没有人敢说我阿卡布依不是战争天才了!回到多提尔后,我肯定会被封为元帅!我阿卡布依将是名副其实的元帅阁下了!哈哈……阿卡布依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