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精舍后,我不仅能够感受到圣龙武士身上的那份压迫感,还清楚地辨别出每一股来自那些具有大魔导士实力的神殿祭司们的不同属性的魔法能量波动……
我认准一股熟悉的气息,沿着楼梯向上漂移,停在一间房的门前,我没有继续侵入的原因是感受到里面除了雅伦诗外,还有另一股冷冽的男性强者气息存在。
我停驻在外、迟疑不进的原因,并不是担心意识体被察觉,而是害怕发现雅伦诗与别的男人之间的秘密——我自私地渴望自己会是雅伦诗生命中唯一等待和芳心中唯一驻留的男人……这时,我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殿下,你还在为神殿的事伤神吗?”这把声音赫然
是我所熟悉的圣龙武士拉彻——一个具有大剑师实力的强者。
“现在正是珈蓝双树开花的时节,每年此际,在深蓝色花卉开满枝头的树下,我和诸弟子都会围坐在圣女陛下身边,细心聆听陛下传经颂道……那情景依旧鲜活重现于眼前,却已是物是人非……”雅伦诗宛如仙乐般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切切的悲意和浓浓的感伤。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活着的人仍需继续未完的路……殿下,您对下一步的行址还没有任何打算?继续留在鹰鹫国,处于这种前退两难的状况并不是办法。”拉彻关切地说道。
“犹豫不决,非智者所为,然而,处于目前的境地,连雅伦诗自己都迷失了方向……我不是这样,还能怎么样?”雅伦诗幽幽的声音中透出了丝丝的无奈。
“殿下!属下认为摆在殿下面前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回到神殿,回到克利斯凡殿下身边。然而,今日之神殿,已面目全非,不过是克利斯凡殿下手中助纣为虐的一把屠刀罢了……殿下甘心当这样的傀儡?
“第二选择是背弃一切虚幻的责任与枷锁,走向新生,将神殿的精神传承下去,重塑珈蓝神殿不灭的光辉,属下以为,后者才是殿下今后该走的路!”
“拉神将的意思是让我自立门户?雅伦诗深受圣女陛下的养育与教诲之恩,二十载侍奉神殿与圣女陛下座下,陛下待我如母亦如师,我岂能在神殿的危难之际、陛下罹难之时,不顾而去?或许回到神殿后,我可以劝导克利斯凡纠正己非,让神殿重返正途……”
“殿下,这些年来,你为神殿付出的还不够多吗?为了神殿,殿下毫无保留地付出所有,甚至连自己的幸福也可以牺牲!自圣女陛下主殿以来,已完全背离了原来的宗旨,贪得无厌地索取世俗权力,毫无节制地介入尘世纷争,就算是对亲如女儿的殿下,也可以作为交换神殿利益的工具,她对你,早无母女之情,更无师徒之谊!
“况且,如今陛下已经不在人世,殿下无需再背负死者的责任和神殿的余光!回到名存实亡的神殿,扶助冷血的王者,作为克利斯凡统一大陆的棋子和工具——难道这是殿下今后想要的生活?”
“如果这是雅伦诗该有的命运,雅伦诗愿意承受,或许有我在他身边,可以稀释他双手沾染的鲜血……这样,也是为多灾多难的人间积一份功德,毕竟克利斯凡是众神选定的命定之子,扶助殿下得天下,也是身为神殿侍奉者的我应尽的使命……”
“命运无凭,存乎一心!与其受制于虚无缥缈的命运,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关键是看殿下心中真正渴求的是什么!
“陛下在给殿下最后的信中不是已经预示了自己的死亡,并言明在陛下身后,一切的束缚与桎梏已不复存在,殿下可由自由支配自己的人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吗?相信那是陛下一生中唯一一次真正为您着想的举动了……现在,殿下应该为自己而活,勇敢地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和未来!”
“幸福?未来?我的未来和幸福在哪里……”
“属下相信,殿下的未来和幸福肯定不在克利斯凡身上!克利斯凡对圣女陛下的死难辞其咎,其狼子野心更是昭然若揭,陛下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惨遭毒手的!所以陛下才会在临死前痛责己非,还殿下以自由,殿下不可辜负陛下最后的一份真心呀!
“而且,回到克利斯凡身边,他或许最终会娶你为妻,给予你皇后的虚名,而他可能也不至于三妻四妾,但他不会给予殿下真正的爱情,那个人爱的只是他自己!
“反观之,当今法拉蒂斯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虽然生性风流,妻妾成群,但他的能力和才器丝毫不弱于克利斯凡,放眼当今圣伦大地,能够统一天下,成就不世基业者,唯此两人而已……
“更重要的是,他是真正懂得爱与付出的人,而且,他是真心仰慕殿下的!虽然他不可能给予殿下全部的爱,但他所能付出的绝对会比克利斯凡多得多!他可以为了利冰兰而只身赴京,犯险帝都,爱之所至,无视生死,这不是一般男子可以做到的!
“亚历山大才是拉彻真正佩服的男子汉!属下认为,只有他才配得起殿下,只有他才能带给殿下幸福,只有他才是殿下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亚历山大……亚历……拉神将,请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好累好乱……”
“相信殿下滞留鹰鹫国的原因是为了期待他的出现吧……那个殿下命中相属、得到殿下垂青的男子!但是,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待奇迹的发生,不如直接进帝都,大胆向他表明心迹,幸福是需要自己争取的!拉彻言尽于是,就此告退,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拉彻从房里出来,轻轻关上门户,停了停,喃喃自语道:“殿下呀,拉彻也渴望自己会是那个与您牵手一生的人,可惜我不是……但是我会默默守护在您左右,成为您最忠心的部下和家臣,直到生命的尽头……”
然后踏着沉重的步履离去,身后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在拉彻离去后,房中又传出雅伦诗一声轻轻的幽叹:“那个人……已经出现在这里了,或许……”
我再不犹豫,立即将放出的“意识流”收回本体,然后发动剑圣级的“流光”身法,以不可思议的高速向精舍内无声无息地掠去……
当雅伦诗发现室内的烛光诡异地明灭了一下、时间也出现一刹那间的停顿时,我已出现在她身边。
我迅速摘下“想容”,回复原貌与身材后,忍不住动情地唤道:“雅伦诗……”
雅伦诗的娇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先惊惶复惊喜,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抓住桌沿,才勉强止住惊叫出声的冲动,经过一阵急促的呼吸后,才镇定下来,轻呼道:“亚历,真是你……”
“亚历是为大祭司殿下的选择而来的……”我抓起雅伦诗的柔荑,将她拥进怀里,轻声说道。
“放手!放开我……”雅伦诗挣扎了一会,发觉没法挣开我坚实的怀抱,便无力的轻嗔道,“你贵为帝国君主,要懂得自重,不能寻心轻薄雅伦诗……这是无赖行径!”
“殿下这双柔荑,亚历一旦抓牢了,就绝不放手!”
雅伦诗想不到我竟说出如此霸道的话来,不由呆了呆,娇躯如受惊的小鹿似的在我怀内不安地窜动着,良久,才仰起令百花失色的秋水芙蓉脸,用惊悸的目光望向我,细细地央求道:“亚历……可以坐下说话吗?”
“好吧,让我们坐下说说心事儿!我们是应该好好谈谈了!”我粲然一笑道,闻了闻她身上淡如兰菊却芬芳醉人的体香,然后放开她的娇躯,却依旧拉着她的柔若无骨、白若春雪的手掌,然后围坐在桌子旁。
“亚历……你来多久了?你听到……我与拉彻的对话了?”聪明的雅伦诗立即从我的言谈中猜测到我到来已久。
“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而不该听到的,我也听到了!”我坏笑着前倾身子,将脸欺近到与雅伦诗鼻息相闻的位置。
雅伦诗不习惯我这种亲昵的近距离接触,俏脸没来由地一阵羞红,低垂螓首怯怯地说道:“你的笑容太……太可恶!亚历……你……可以严肃点吗?”
“你我之间已经耗费了十二年的青春岁月,难道我们还要故作姿态继续虚耗宝贵的光阴下去么?”
我长身而起,推开窗棂,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再回头将深邃的目光投向雅伦诗,“如此良辰美景,清丽佳人可愿陪我这个登徒子到月下散步?”
雅伦诗似乎想起与我在海内斯城“美神的臂弯”上初遇时,我的登徒子行径,娇躯又是轻颤了一下,却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拖着雅伦诗的玉手往精舍外走去,她属下那些忠心耿耿的神殿祭司与圣龙武士,忽然发现他们尊敬的大祭司殿下正与一个男子亲密地牵手而出,都惊讶得不得了,待看清我的脸容,再看到雅伦诗娇羞无比的神情后,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欣慰与理解的神色,俱识趣地默默退了下去,而拉彻只是朝我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交缠着羡慕、喜悦、失落和萧索的诸多复杂元素……
在北漠微寒的夜里,雅伦诗陪我默默走了一段后,我忽然停驻在几株紫橘树下,握紧了雅伦诗的柔荑说道:“大祭司殿下心中现下可有答案?”
雅伦诗定定望了我一眼,幽幽叹息了一记,说道:“你我这一场宿命的纠缠,雅伦诗既惹不起,也躲不过……亚历,可以给雅伦诗多点时间吗?何必咄咄逼人呢?”
我嘴然噙起了一丝苦涩的笑意,伤感地说道:“十二年的你追我逐,难道还不够?你我已没有多少个十二年可供挥霍了……在十二载的悠长岁月里,已足于让你我看清彼此的心,如果你还不能够认定自己的感情的话,那么,再多的十二年,我们也只是在原地兜圈……
“在爱情的世界里,亚历是一个天生进攻型的掠夺者!为你,我已消耗了太多的耐性,不可能再痴痴地守候十二年不确定的时光了……我们早已不再是青涩的少男少女,不可能再有那种激情、浓烈、浪漫的谈情说爱方式,也厌恶了相互试探、彼此追逐的爱情游戏了……”
“亚历,你这样说公平吗?”雅伦诗的声音中带着怨怼与悲切,那双秋水滟潋里浮动着情感的涟漪,脸上的表情更是心痛而忧伤,“十二年来,雅伦诗何尝不是苦苦守候着这段无花又无果的感情?在忠诚与背叛中痛苦挣扎、在爱情与信仰中倍受折磨?每次与你的相遇相争,都会在雅伦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上划下一道道水痕,虽是外人不易察觉,在我——却是撕心裂肺、刻骨铭心的痛……但是,既然从未开花,叫我如何去期待结果呢?”
雅伦诗说完,似乎感受到一份寒意,娇躯微微颤动着。北漠的气候昼夜温差变化很大,虽已是夏季,但这里的夜间依旧寒凉,加上空气中水气凝固成的寒露扑脸沾衣而来,更是让人骨子里渗透出丝丝的冷意。
我伸出手把雅伦诗圈进怀里,让自己的体温昏热她微冷的娇躯,然后柔声说道:“冷吗?”
“嗯……现在好多了……”雅伦诗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在我的胸膛前紧握成拳头,隔开着彼此的距离,而脸上的神色却是有点痴了。
这时,刮过一阵冷凌的夜风,吹动得紫橘树沙沙地响,树上的紫橘花则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雪花般在风中散落……
“其实爱情的种子早已在你我的心田上生根、发芽、茁长,经过十二年的默默酝酿,最美丽的爱情之花已经绽放在你我心里,等待着结出果实的最佳时机……只是你没有察觉也不愿意承认罢了。”我伸出手摘落沾在雅伦诗发鬃上的紫橘花瓣,深情地说道。
“但是,再美丽的花朵终有雕谢的时候……只待花期过后是花殇,徒添惆怅与伤感而已……如果花实无望,何苦为了争花开时一夕的美丽而伤痕累累?”
雅伦诗松开握实的拳头,葱葱十指紧贴在我的胸膛上,悲悲切切的声音最后哑了下去,已是泣不成声,泪水划过她美丽而忧伤的容颜,浸湿了我的胸衣。
高雅绝俗、美绝人寰、淡泊云烟的珈蓝神殿大祭司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了,无声的饮泣却是如此地悲恸欲绝,令人肝肠欲断……
“雅伦诗,我知道你在逼我作出爱的承诺……但是,目前的我不能对你说出你想要的那个三个字……我的妻子现在生死未卜,在没有安全救出她之前,我无法对另一个女子许下一生的承诺……我自私地要求你抛下一切跟从我,却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对不起!”
我恳切地说完这番话后,放开怀中的雅伦诗,探手从树上摘下一朵紫橘花,递到她胸前,接着说道:“或许你我选择在此时再次相遇,不是太早,就是太迟,犹如这朵紫橘花一样,开在寂冷幽深的夜晚,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曙光,所以我仍将错过你,错过了花期……”
雅伦诗接过花后,捧在手心里低头注视了良久却没有说话,只是从秀瞳里溢出的泪水连结成串串的珍珠,不断地无声洒落……
我心痛地说道:“乖,不要哭了……你哭得让我心都碎了……如果能够的话,我会让你这双比夜空还要深邃、比星星还要明亮的美丽眼瞳里不再有泪,只有欢笑……”
深深吸了口气后,我才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走了,雅伦诗……一切珍重!”
说完我便转身离去,一双温润的玉手却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我——她将脸颊贴在我的背梁上,环到我胸前的一只玉手上紧紧握着那株紫橘花……
只听雅伦诗用坚决的语气低声轻诉着:“亚历……雅伦诗决定从今天起,摆脱过去的一切,主动争取我的男人,我会以至诚至纯至爱之心,打动冰兰姐姐,获得她的认可的!昨日的雅伦诗已死,重生的雅伦诗将勇敢地追求自身的幸福!如果你我的关系命定如此花,我会以水元素魔法来加持这朵紫橘花,让它永不雕零的!”
我转回身去,感动地说道:“雅伦诗,谢谢你……”
然后取过雅伦诗手上的紫橘花,轻轻地插到她的鬃发上,低低吟道:“摘花之怡,不若栽花之逸;看花而来,不如插花归去……”
语罢,便在雅伦诗的玉唇上轻吻了一口,然后努力忍住那份揪心的痛和无限的眷恋,狠下心肠转身阔步离去,心中却在暗暗起誓:雅伦诗,我亚历绝不负你!
“亚历,你放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吧!我和这朵紫橘花一起等你——等你说爱我!”
身后传来雅伦诗这句幽幽不绝如缕的誓言时,我只觉双眼一阵潮湿,当我伸出手指想揉去想象中吹入眼中的沙粒时,恰好接住一颗往下掉落的泪珠,它固执地凝固在手心里晶莹地颤动着……
第九章 爱在四面楚歌中
第九章 爱在四面楚歌中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都是在无所作为的日子中度过的。
这些天,我再没见过德林克——自那次与我见过面后,她就像平空消失了,使我与帝国的联系中断了,不仅得不到帝国的任何消息,连她查探冰兰下落究竟进展如何也不得而知。
而樱徽家族的刺探情报工作也毫无进展,让我困惑的是,像冰兰如此优秀的女子无论身处何地也会引起必然的轰动,成为众人最瞩目的光源的,然而,直到现在我竟还掌握不到她的任何行踪,这样的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她根本未到鹰鹫国,而最初德林克获得冰兰进入鹰鹫国的消息并不可靠,因为当时情报中只是说发现帝国装束的女子出现在蛮族的消息,并未确定就是冰兰,何况沙夜离开帝国进入蛮族时也是一身帝国服饰的,发生张冠李戴的情况并不足奇,只是我们大家都被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