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股的盗贼无论从装备、实力还是人数上,均无法与正规军比拟,但见在蛮族队长一声令下,二百蛮族轻骑策马列队挥刀,瞬间便将盗贼群击溃。
而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家族护卫倒落得清闲,除了照顾修雅的安全外,应付盗贼的事根本轮不到我插手。
而蛮族士兵对待盗贼的手段却是极其残忍的,刀刀戮尽,绝不留情,就算是弃械投降、手无寸铁的盗贼也被当场处死了。
目睹经过的修雅心有不忍,小声在我面前埋怨道:“这些盗贼也是蛮族人呀,怎么连对自己人也这么残忍?”
面对善良的修雅,我也不好解说什么。
鹰鹫国本身就是以武力立国的国家,要将一个桀骜不驯的民族统一起来,并通过战争来不断壮大,甚至用武力征服的手段,将境内同样暴戾的兽人族变成自己的奴隶,这是离不开血腥和暴力的,可以说,蛮族本身就是一个信奉强者至上的民族。
进入了天河流域附近的小天河平原后,那片绿油油的草原令我们眼前为之一亮,这里的人烟也显得稠密起来,随处可见像朵朵白云一样分布在草原上的帐篷与羊群,蛮族的牧民们一边放牧,一边放开喉咙唱着不知名的歌曲,粗犷的歌声激荡在原野上,带着原始而淳朴的气息。
正当我们心情大好之际,从王都而来的四千蛮族负责迎接的部队,出现在我们面前。
圣伦历一九○一年七月十四日,樱徽商队挟着初夏微热的草原之风,开进位于小天河平原腹地上的鹰鹫国王都喀什特城。
第七章 时代的飓风
第七章 时代的飓风
喀什特城颇有王都的气派,坚固的城墙内是风格粗犷的建筑,与大陆上大多数国家的首都一样,喀特什城也分内城和外城。
内城为砖石结构的王城,虽然王城比不得帝宫皇峨那样辉煌与华丽,却也相当有气势。
外城是约占去整座城四分之三面积的民居和市集,民房大多数是用圆木搭架起的建筑,虽不见舒服,却也实用和坚实。
当然,这里的繁华和热闹程度是绝对比不上帝都普鲁斯特的。
为隆重其事,鹰鹫国主单于禄云亲自在王城外迎接我们,并在王宫设宴为樱徽家主接风洗尘,而沾了修雅为我杜撰的“樱徽家主表兄”身分的光,我也成为座上客。
我对单于禄云这名有着典型蛮族人特征、年约五十的蛮族族长兼鹰鹫王,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反倒是那位似乎与鹰鹫王平起平坐、极受礼遇的鹰鹫国军师,引起了我的强烈兴趣。
他的身材虽也挺拔结实,却明显比不起蛮族人那么粗横高壮,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神光湛湛的蓝色眼瞳,显得相当神秘。
一头苍灰色的白发代表着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还不时会有剧烈咳嗽的动作,像是身染重疾的样子,但除此之外,他那俐索的动作、充满暴发力的肌肉,则表现出不亚于年轻人的活力。
而且他身上有时会有意无意间散发出一股我只在身经百战的名将卡洛斯身上感受过的、比鹰鹫王更强烈的霸气,但大多时候只是表现出一种儒雅、潇洒而从容的气质,加上那股神秘的气息,使他整个人显得高深莫测,让我完全猜不透深浅。
当我接触到他看似不经意地投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时,我发现他那双有着莫名熟悉感觉的蓝瞳,竟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幽蓝湖泊,而目光里更有一种令我难明的意味。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藏头露尾的神秘军师绝不可小窥!
而且他很可能就是使冰兰在君士卡丁堡之战失利的原因,并导致冰兰神秘失踪的关键!
虽然这是毫无根据的臆测,但我却感到距离事实不远了……
由于双方各怀心事,宴会便在热烈却缺乏诚意的气氛下开始了,虽然鹰鹫王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别具异族风情的歌舞和余兴节目,但我提不起丝毫兴趣,反而将全副心思用在观察蛮族军师的一举一动上——那位神秘军师同样在观察着我。
而修雅也注意到我的异状,所以只是强颜欢笑,与鹰鹫国的贵族虚应一番了事。
鹰鹫王对我的态度极为友好,虽然我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理他,他也不以为忤,反而愈见亲切,他应该发现修雅对我这位表兄相当敬重,似乎事事垂询,因此,对我这个樱徽家的重要人物自是不敢怠慢。
而我的傲慢态度恰巧让他觉得我在樱徽家的地位举足轻重,自然生起笼络之意,毕竟修雅的精明干练是出了名的,利益的算盘计算得滴水不漏,自知难以在她那里讨得便宜,鹰鹫王便将主意打到我头上了,期待能够从我这里打开缺口——能够稳稳坐在鹰鹫国的王座上达二十年之久,单于禄云这份心计还是有的,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误中副车罢了。
宴会结束后,我们被安顿在王宫内一座偏院里,而我的房间与修雅的房间恰好相邻,所以修雅在梳洗过后便过来找我了。
“利亚表哥,你没事吧?”由于我在宴会上的表现异常,修雅芳心里难免牵挂。
“我没事,只是发现蛮族中竟有个非常有趣的人物罢了。”
我笑着答道,在修雅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压低声音交代她利用樱徽家在蛮族中的人脉替我详细打听两件事。
两天后,修雅将获得的消息向我回报:第一件事自然是关于冰兰的,可惜依然毫无头绪。
第二件事是关于蛮族那位神秘军师的,但获得的资料也是凤毛麟角,只知道那人大约是在三四年前来到蛮族的,而且立即成为单于禄云的上宾,负责指导蛮族经济、政治和军事建设,加上向鹰鹫王连续献出了几条高明的经略和政略,使蛮族出现了中兴局面,更被单于禄云奉为王师和军师。
这些年来,他不论是在蛮族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在鹰鹫国中的实权,隐然已超越于鹰鹫王之上,而且完全主掌了蛮族军队,但是至今还没有人看过他的真面目,也不知道他的来历。
“这人就像平空冒出来的,对于他出现在蛮族之前经历,完全查不出任何资料……”修雅用充满歉意的目光望着我说道,“对不起,我们查不到皇后殿下的任何消息……我连这点忙都帮不上……我真没用!”
“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我并没指望能够像童话故事那样,轻松就能从魔王的手中救回公主……而且,属于我的幸运邂逅已经太多了,该是尝点苦头的时候了。”我一边安慰着修雅,一边深思着说道:“修雅,你知道蛮族军师的住处吗?”
“知道……他并不住在王宫内,而是在外城另有住处,据说王师府内的格局和布置与帝国建筑的风格很接近,看来他是一个崇尚帝国文化的人了。”
而我想到的是——这个人很可能来自帝国!
一个能够在战场上让冰兰尝到败北滋味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其军事才华恐怕比起卡洛斯犹有过之!
只是帝国曾几何时,出现过如此厉害却藉藉无名的人物呀?
不,这样的人物,必定曾经在帝国叱咤风云的,但是……会是谁呢?
突然一丝灵光闪过脑际,但刚想抓住时,却已是稍纵即逝……
我轻轻甩了甩头,从迷思中走出来,修雅一直不敢打断我的思路,现在见我已回过神来,连忙说道:“表哥,我还打听到珈蓝神殿的大祭司雅伦诗阁下与十多个神殿祭司也在王都内,甚至连暗夜祭司沙夜.紫铃阁下也来了,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一路的,现在均分别被安置在王宫的其他院宅内……”
冰兰的失踪、珈蓝神殿的介入、神秘的军师、雅伦诗和沙夜……
我忽然觉得一切人和事物都有一根无形的线紧紧联系着,并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拧成一股绳了,所有的答案都被关在一扇门后面——现在我已经摸到了门把上,只是缺少一把打开谜门的钥匙罢了……
第二天,单于禄云遣使者过来,说是奉鹰鹫王之命带我和修雅到城内游览观光,盛情难却之下,我们便随使者到城内的所谓名胜古迹和喀什特城各处走了一趟。
其实喀什特城虽然作为鹰鹫国的王都,但城内的建筑粗糙而简陋,也缺乏南大陆其他古都那份历史沉淀的文化内涵和厚度,可供游览的价值并不大,而且加上了人工的斧凿痕迹后,甚至没有一路上那些天然的北漠风光来得动人和具有震撼力。
而那名使者还避开修雅,私下神秘兮兮地对我说,鹰鹫王特地为我准备了几名蛮族中的美女侍寝,我却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
但使者以为我不喜欢蛮族女子,便说陛下还打算将两名从北国买回来的美女,送给我作为见面礼。
我只得拿出樱徽家的家训和规矩作为挡箭牌——天知樱徽家有没有订立这样的家训?
使者无奈之下,只好表示会将我的意思向单于禄云回复,临走前还叹息道:“有如此严格的家训和家规,无怪于樱徽家能够雄倨帝国商业界数百年而不衰了……不愧是帝国商业的龙头呀!”
过了一个星期除了无聊的应酬外毫无意义的日子后,樱徽家与鹰鹫国的商务洽谈终于开始了。
第一天,我也被修雅以家族成员的理由拽着去出席了,鹰鹫国方面,不仅主要大臣前都来了,而且连鹰鹫国王也亲自到场,可谓阵容鼎盛,唯独缺了那位鹰鹫国王师兼军师。
而樱徽家就显得人丁单薄了,气势明显弱了许多——所以修雅才会硬拉着我来凑数吧?
然而,并不表示人数占优,就能在谈判桌上占优的,商业谈判又不是打架,并不是靠人多的,相信只是一个修雅,就足于让鹰鹫国的大臣们吃不完兜着走了,而且修雅为了拖延时间,肯定会尽显商人本色,开出许多异常苛刻的条件的,她拉扯上我,说到底只是为了找个人陪她解闷罢了。但我却在会议的中途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完全不理会修雅想杀死人的目光。
出了议事厅,我不由长长舒了口气,里面那种沉闷的气氛实在让人受不了。真是无聊透顶呀!我暗叹道。
这时,我才发现厅外有几个人正和侍卫僵持着,那些人似乎有急事要找鹰鹫王,侍卫们却以国王正参与重要商务洽谈为由不予引见,而其中一把异常熟悉而悦耳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等有要事见国主,请侍卫大人务必通传!”
我凝目看去,当看见那人时,却是心头强烈震动了一下:雅伦诗!
那份高华出尘的气质、不可方物的绝世美貌,加上成熟的风韵,依旧一身雪白的衣裙罩住完美的身段和令人心悸的玲珑曲线,高洁如莲,飘飘若仙,犹如失落人间的天使般,不应出现于尘俗之内的……
成熟、高雅、雍容、绝艳,糅合成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一名内侍从里面跑了出来,急急向雅伦诗抱礼道:“大祭司殿下,陛下请您进去!先前侍卫不知礼数,怠慢之处,还请殿下和神殿各位祭司大人见谅!”
“无妨……”雅伦诗点了点,还了一礼,便随内侍拾阶而上。
经过我身边时,雅伦诗的脚步忽然顿了顿,有点讶异地打量了我一眼。
身旁的一名神殿祭司发现她的异状,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呢?”
“没事,我认错人了……”雅伦诗平静地答道,但原本清冷如水、淡若云烟的表情已不复见,脸上现出了淡淡的惊惶,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只见她吸了口气,深深注视了我一眼,才继续拾步从狭隘的台阶上与从容拾阶而下的我错身而过,而我仿佛感受到她的娇躯轻轻颤动了一下。
直至雅伦诗的身影消失在厅门后,表面上不动声色的我,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雅伦诗身上淡淡的幽香……
在圣伦历一九○一年的初夏,二十七岁的我与三十岁的雅伦诗阔别数年后,再次重逢于异国的土地上,却是纵使相逢应不识……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这次与雅伦诗的相遇:她似乎已经认出我了,至少已经把握到什么了……
现在她好像无意揭露我的身分,但她会否将发现我出现敌国的秘密作为一项资本,于关键时刻再予以揭发呢?
我与雅伦诗的每次相逢,都必将引起我人生一次巨大的改变,而我更不知道,这份意外的重逢,将会为我与雅伦诗不测的未来,带来什么样的变数。
回到寝室时,我依然神思不定,刚要坐下时却忽然心神一阵绷紧:我感觉到室内的空气中飘浮着一种危险的气息,目光却紧紧锁定落下重帘的床:有高手潜伏其内!
想不到刚刚重遇雅伦诗,危机就接踵而至,难道神殿杀手的动作竟如斯之快?!
“出来,朋友!”我冷喝一声,右手紧握在“我兰”
剑把上,身上培养出强烈的杀气,脚步却慢慢向床榻的位置移动……
“哎呀呀……人家睡得正香,哪匹可恶的、不长眼睛的色狼在扰人清梦?”床上传来女子含混的怒骂声。
我闻声却笑了,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道:“你才是可恶的小鬼呢!霸占了我的床,还振振有辞,我是前世欠了你不成?”
这时,十只葱葱如雪的玉指掀开帘幕,露出了德林克那张惨白的小脸。
只见吸血鬼少女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说道:“我赶了那么远的路,当然要好好养精蓄锐、补足精神了!况且,本小姐肯纡尊降贵,睡你的破床,你应该与荣俱膺,感到高兴才对!”
我却挨着床边坐下,用手指在她脸上轻刮了一记,坏笑道:“鸠占鹊巢还大言不惭,哪还有身为女性的矜持呀!你真不知羞!大模大样睡在男人床上,这是在暗示着延君入帐吗?”
德林克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说道:“可以呀,将你打昏了再同床共衾,本小姐并不介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一边爱溺地替她整理着零乱的秀发,一边含笑说道,“长途跋涉,就算是吸血鬼也会吃不消吧?相信你也累了,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呵呵,你放心,我把房间让出给你就是……想不到你亲自来了……”
“我休息够了——你以为你出去这半天我在干什么?况且,我们是吸血鬼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累?本小姐是受你的妻子们所托,来这里监视你的!听说虽然蛮族的男人面目可憎,但蛮族女子却一个个长得千娇百媚,而且大胆泼辣,充满野性,姐妹们实在不放心,所以才要我来看紧你,免得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弄出一屁股风流债!”
“那么,伯爵小姐会不会监守自盗呢?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呀!”我忍着笑说道。
“凭你?!”德林克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目光中尽是评鉴商品的意味——实在惹人生气,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把毛拔光剁了当猪肉拿出去卖,也值不了几多钱,本小姐是这么没品味的人吗?倒是你对那位樱徽家主才有可能监守自盗,而且这种事你不是经常做的吗?”
德林克见我神情一愕,脸上闪过一丝淘气的神色,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呢,不逗你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帝国……不,南大陆出大事了!”
德林克此话一出,我立即收起了与她继续打情骂俏的心情,凛然正襟说道:“请说!”
吸血鬼少女点了点头,才娓娓道出了我离开帝国后一连串的变故——
在我北伐期间,南大陆最大的商业联邦国——谢留里斯塔联盟突然土崩瓦解,分裂为十数个各自为政的国家,据说是因为联盟德高望重的盟主、实力最强的戈第洛克斯
公国的国公克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