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夜趁我心神一乱之际,趁机欺前了几步,与我接近到不足一步的距离,并踮起脚尖,身体向前倾,几乎要贴到我的身上,右足足尖以奇特的节奏忽快忽慢地点击著地面,足音与铃声交替成一种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迷离音乐,然后将柔若无骨、皓白如雪的双手缠绕在我的脖子上,再把纤纤十指穿过我的发际,檀口中发出一串美妙的娇吟后,在我唇边呵了一口馥郁芬芳的口气,用甜腻的嗓音说道:“不要再悲伤了,好人儿!雅伦诗不疼你,有沙夜疼你呀!雅伦诗有什么好?又不解风情!看看沙夜的身体,每一处肌肤都是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如果你尝过我的滋味,就知道我的好了,我会让你在床上欲仙欲死,达到从未有过的极乐巅峰,彻底忘掉她的!让沙夜来服侍你吧,我的好人儿!”
说话间,沙夜紧紧吸住我的眼神,将妖异、野性而且热力十足的目光直透入我的眼廉,一下子攻陷了我的心防,当我原本澄澈清冷的目光慢慢变得混浊呆滞起来时,沙夜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微笑。
然而沙夜的笑容却突然僵硬,像是被冰封了似的,凝结在脸上,显得有点滑稽。
“你真的很美、很迷人,有著叫任何男人动心的资本和迷恋的身体,倾国倾城,颠倒众生……但是!朕讨厌你这种蛇蝎美人!”
我用很柔和的声音说道,清晰的表述表明我的心智并未迷失,而低沉的嗓音却透露出温柔的杀机,“温柔乡原是英雄冢,这是朕铁血般的经验教训!”
此时,我的目光不再呆滞与涣散,潜伏在九筋八脉的“自然之心”能量,澎湃若洪流急湍般涌进我的脑海,激活了处於催眠状态的脑神经,一举将沙夜深入我心湖的精神力全部扫荡出去!
我重新凝聚起焦距,将锐烈的目光强行植入沙夜的眼眸,密如针,利如刀,狠狠刺进她的芳心深处……沙夜脸上不由露出了痛苦狰扎的表情,全身僵直地站在那里,娇躯微微颤抖著,却动弹不得,宛如一幅被定格了的美女图。
沙夜的眼皮动了一下,想闭上眼睛逃避我的入侵,却无法做到,此时美丽的双瞳中只剩一片恐惧与哀怨,一滴悲伤的泪水从眼瞳里溢出来,不再是风华绝代的尤物,也不再是践踏众生、高高在上的珈蓝神殿暗夜祭司,还原成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一个眷恋生命、祈求我怜悯与仁慈的普通人……
因为她知道,她的性命已完全掌握在我手上,只要我再维持入侵的精神力强度,沙夜就算不立即脑死也会变成白疑,只要我愿意,可以将她变成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任由我予取予夺。
被沙夜哀戚的眼神所动,我不由心中一软,慢慢收回入侵的精神力量,放松了对她的控制,沙夜顿时松了一口气,深眸中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然后娇躯像虚脱了似的软倒在我怀中。
沙夜的手指像是无意识地轻抚著我的脖子和后脑勺,让我有一种非常惬意的快感,突然,我感觉到她的手指一阵僵直,停留在我脖子大动脉附近,冰冷的指甲轻轻触碰著我的肌肤……
而她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我,目光变得无比阴森与刻毒,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亚历山大,你太仁慈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呀!你这个人太可怕了,几乎毫无弱点!而好色只是你制造的假象,你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来误导你的敌人的!让他们只会集中精力从美色方面来图谋你,而不会想到其他,连我殿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假以时日,你将成为克利斯凡殿下最大的敌人——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必须杀了你!为了我殿的利益与克利斯凡殿下的未来……”
说到这里,沙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也很无奈,并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假如有来世,你还是投胎为男儿身的话,请你记住,千万不要再对想伤害你的女子心软了!你饶了我,但我却不能放过你!对不起了,亲爱的亚历!要怨就怨你为什么硬要与我殿为敌、与殿下为敌呢?说实在的,我很欣赏你,甚至有点喜欢你!举目圣伦大地,数英雄人物,唯殿下与你——你是当世之人杰,殿下是当世之人豪!可惜……”
“可惜朕虽是多情种,奈何尔是蛇蝎妇!”我用同样冰冷的声音说道,“你虽然喜欢朕,但朕在你心中的分量毕竟比不上克利斯凡,那个心中最深爱却得不到的男人!”
“你……你胡说!”被我猜透心事的沙夜显得有点歇斯底里,“我怎么可能……雅伦诗那种缺乏上进、毫无霸心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克利斯凡殿下?为什么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为什么……只有我才真正配得上他……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特兰奇斯帝国的皇后!只要杀了你,殿下就会知道我的价值,重视我的存在,重新作出正确的选择!亚历山大,你莫想用这样的话来打击我、乱我的心神!我杀你之志已决!”
“愚蠢的女人呀……又是一个可怜的女子……”我感喟地说道,声音却是无比的冷酷,冷凝坚定的目光直透她的肺腑,“你很聪明,也很有野心,但雅伦诗拥有你不具备的素质,只有她才有资格母仪天下!沙夜祭司,我劝你不要乱动你那美丽的指甲!否则朕会误认为你想将藏在指甲里的剧毒刺进朕的体内,而为了自身的安全不得不做出让朕遗憾终生的事!辣手摧花,并不是朕想看到的结局!”
沙夜冷狠地说道:“亚历山大,你别唬我!你的生死已掌握在我的手上!”
说著,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似的,沙夜的手指在我的大动脉上加了一分力——我的生命正掌握在那一片小小的指甲上……
第十二章东宫残阙
第十二章东宫残阙
“是吗?请你看看你的左边!”我悠然地说道,丝毫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心。
沙夜迅速朝左边望了一眼,却大吃了一惊,不由花容失色,不知从何时起,黛旖丝已经进入大殿,并在相距十米左右的地方拉开了“月神之弓”,饱满的弓弦上此时已搭著两支耀目的光矢,矢尖正指向沙夜的身体!
“想不到月神的后继者也甘心依附你……快叫她放下弓箭,否则我情愿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我冷冷地继续说道:“你别妄想威胁朕,朕从未在别人的威胁下低过头!而且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真的能够伤及朕吗?只要你的双肩稍微一动,在你的意识未传达指尖之前,齐发的光矢便已分别折断你优美的手臂、洞穿你美丽的脑袋!朕无万全之策会让你这样危险的敌人靠近朕之身侧吗?朕的身体无一处不是剑,就算没有黛旖丝帮忙,朕也可以轻松杀你!你说得不错,朕的确不忍心杀掉像你这样美丽的女人,但是,当一个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之际,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良心与道德统统退避让路!你正在给朕这样的藉口,为朕制造杀你的机会!”
“我不信!”沙夜回过头来望向我,试图从我的神色间寻找破绽,却找不到自己期待的东西。
“你可以试试看!”我冷笑著说道,“但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沙夜认栽!但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否则我宁可拼死一试!”沙夜面对我高深莫测的表情,不能不动摇,也终於相信了我的话,毕竟比起杀我,她更爱惜自己的生命。
“好的,我答应你!但我必须禁锢你的力量。纵然朕不怕你,但朕也不愿意你伤及朕身边的人!”我说道,并有恃无恐的吩咐黛旖丝首先收起了“月神之弓”。
“就算现在,你真的还有杀我的把握吗?”沙夜不禁狐疑地问道。
“你可以再试,朕给你这样的机会!”我从容地说道。
“不!我不上你的当,你这人太可怕了,比我原本估计的还要可怕千倍万倍!你为了心安理得地杀我,不惜以自己为陷阱,让我心甘情愿地掉进去!”
沙夜摇了摇头,主动收回了玉手,任由我在她身上施下了禁制,顺从地从我身上退开,却忍不住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
“当然是骗你的了!谁叫你那么好骗!”我半真半假地笑道。
“我情愿被你骗,也不愿冒这样的险……”沙夜倒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脸上换上了妩媚的笑容,“亚历,你真是个人才!何不与克利斯凡殿下共襄盛举?要知道,欲与神殿和殿下为敌,可是自绝其路呀!你不知道克利斯凡殿下是多么伟大的人,甚至比神还伟大,文韬武略,冠绝当代;天纵英才,举世无匹!与殿下为敌,既不智,更愚蠢,你是注定失败的!殿下极其器重你,并愿意开出最优裕的条件,还情愿让出挚爱,只要你愿意点头,你立即就可以得到雅伦诗。你何必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呢?”
“你是一个迷人的艳姬,但不是出色的说客。”我摇了摇头,豪情万丈地说道,“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朕说这番话的人。朕情愿剑走偏锋,也不愿屈居人下,唯诺是从!朕重视的是辉煌灿烂的过程,而不是成功的结果,纵是必败,朕也要败得轰轰烈烈!况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圣伦大地,岂有命定主宰?唯能者逐鹿之!至於鹿死谁手,历史自有分晓!朕不相信朕就不能横扫六合、御宇天下!”
“陛下就这样自信吗?有时过於自信,等於自负,过刚则易折,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沙夜继续尝试说服我。
“朕进一步多不容易呀,凭什么要朕退?!海到无边天作岸,山巅绝顶我为峰!”说到这里,无边的霸气从我身上张扬出去,令沙夜也不敢仰视。
沙夜自知再说也是徒然,只好娇笑道:“好吧,我自知不是做说客的料……你现在可以放了人家吗?”
“现在恐怕不行,贵殿派你到东加蒙特,直接介入世俗纷争,可谓居心叵测,作为当事人,朕有权讨一个公道,贵殿欠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事情未清楚之前,只能麻烦沙夜殿下在帝国中作客了,至於期限,则有可能是一辈子!”
“不行,我必须离开!我不能留下来!我必须……”沙夜抗议道。
“没有必须!”我威胁著说道,“朕不杀你,对你已经够仁慈了!如果你违逆朕的决定,朕只好将你赏赐给朕部下,任凭他们处置你!你纵为绝世妖姬,恐怕仍难以承载千人骑、万人坐的蹂躏吧?”
说完,我将被我唬得不敢说话的沙夜交给了德林克负责看管,抗议无效的沙夜只好默默接受了自己阶下囚的命运。
当处理完沙夜的事情后,我在大殿上护手而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空置的王座,此时的王座,已因失去它的主人和代表的权威而变得黯淡无光。
我沉默了一会,吸了一口气,向空旷的大殿大声喊道:“还在藏匿的诸位,请移步出来吧!你们的庇护人沙夜大祭司已经自身难保,无法给你提供必要的庇护了!朕可缺乏等人的耐性,如果你们再不现身,朕只好下令格杀勿论!”
话声刚落,从偏殿走出两个熟悉的人影。我打量著面前的詹姆斯和喀丽莎。
詹姆斯一副惊慌失措的神色,身体微微发福,脸色因酒色过度显得异常苍白,双目深深陷了进去,不由令人想起他晚年的父亲。
喀丽莎则清减了许多,脸色苍白憔悴,眼眸中略带幽怨之色,成熟了许多,却依旧美丽,更显得楚楚可怜。
詹姆斯一见到我,几乎是哭著向我苦苦哀求:“亚历……不,陛下……请饶我一命!这里一切……全部都可以给你,我愿意向你称臣……”
我不理詹姆斯,望向喀丽莎,淡淡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过得很幸福!”喀丽莎冷冷地望向我,目光中是一片怨毒,“请问皇帝陛下将如何处置我们夫妻俩?”
我沉默不语。
“难道你真要赶尽杀绝吗?如果说当年我曾负过你,那你对我们夫妻们的报复已经足够了!你毁掉了我们的家园,杀了无数人,让我的丈夫一无所有,让我们夫妻成为阶下囚,难道这样还不足於填平你心中之恨吗?”喀丽莎愤怒地说道。
我只是平静地直视著昔日的未婚妻,用生硬的语气说道:“这非关个人的仇恨,我对你曾有怨,却无恨,而且如今已事过境迁,曾经有过的怨也已烟消云散……今天我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向你报复——若只凭一己私怨就举兵十万、千里长征、灭国破城的话,我亚历是不可能走到这里的!到了今天,你还未曾真正了解过我……你的丈夫既然有勇气称帝,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哪怕是毁灭性的后果,这仅仅是政治!”
“这都是你们男人的藉口!为了权力,为了霸业,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践踏!你们可曾理会过我们身为女性的感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只是要一个完整的家、一个爱我的丈夫……你却连这点都要夺去!为什么身为女人就不可以主动获取属於自己幸福,只能可怜地等待你们男人的施舍?为什么……我恨生於这个时代!”喀丽莎悲愤地说道,似是在诘问我,又似是在发出心底对这个时代的控诉。
我无言以对,只是沉默。
詹姆斯“噗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抓住我的双腿不死心地哀求:“陛下,我不想死!只要你让我活下去,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取去,包括喀丽莎!”
我一脚将詹姆斯踢开,鄙夷地冷笑道:“詹姆斯大帝陛下,请你给自己留点尊严!你也曾经是王!是法拉蒂斯的子孙!你必须有担当的勇气,才能不负你父辈的荣光,就算是要面对死亡,也应该在维持著王者的尊严中死去!站起来,拔出你的佩剑,我给你公平一决的机会!”
绝望的詹姆斯危危颤颤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想拔出长剑,伸手却抓了个空,呆了呆,努力再次尝试了几下,触手可及的王者佩剑却怎么也抓不到,最后终於让他碰到了剑把,却连剑还未拔出,身体已经向我急冲过来,但当走了两步,双腿忽然一软,便扑倒在地上,此时,剑还没出鞘。
詹姆斯在地面挣扎了一会,竟然让他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疯狂和无比狰狞,只见他一边用手指著我,一边有点歇斯底里地狂叫:“朕才是法拉蒂帝国神圣不可侵犯的皇帝陛下!亚历山大,你这个篡位者!别想夺去先帝赐给朕的王座!你……你你你……你别过来!朕不怕你!朕有绝世武功,朕有百万雄兵……”
詹姆斯一面说著,一面往后退,当身体碰到了王座后,突然将双手扶在王座上,用无比眷恋的目光注视著这张曾经代表著权势与荣耀的虎椅,口中兀自喃喃道:“朕才是天命所归……朕是天潢贵胄……朕有绝世武功,百万雄兵……”
喀丽莎默默跟到她的丈夫身边,用手轻轻抚著詹姆斯的背脊,然后从后面抱住詹姆斯,轻轻说道:“詹姆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十年浮华岁月,不过黄粱一梦……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感觉到他妻子的呼唤,詹姆斯回过头,有点无意识地说道:“丽莎……丽莎……你告诉我……我才是王,我才是陛下……对不对?”
喀丽莎忧伤的双目中终於流出了双行清泪,却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无比平静,对她的丈夫柔声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做王,那么就当一位有尊严的王吧……”
处於精神迷乱中的詹姆斯却没听懂他妻子的语,只是重复地呓语:“我是王……我是王……”
喀丽莎说完,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