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啸西风 作者:展飞[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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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西风 作者:展飞[完结]-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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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帮主以往身怀十大绝技,难道也一起化去?”鞠开道:“非常之时,当以非常之计。老帮主若不化去武功,只有走火入魔,落得个……哼,愚忠愚忠,只有坏事。”何大广见识不及鞠开,倒好在脾气也不及鞠开,皱眉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鞠开冷笑道:“你倒想个好法子来看。”何大广沉吟良久,思索无得。莫之扬叹道:“先把秦谢救醒再说。”着二人等候,背回秦谢来,运起“两仪心经”,给秦谢推拿。秦谢悠悠醒转,道:“都活着么?我爷爷呢?”

    何大广将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秦谢听得悲不自胜,落泪道:“怎么会这样?”他自幼失去双亲,是秦三惭一手带他长大,想想秦三惭落得痴癫不辨亲友,不由得五内如焚,神情呆滞。何大广道:“秦公子,你身受重伤,不可悲伤过度,依你看,这事如何办?”秦谢喃喃道:“八十八,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八啦。好些人到了他这个年纪,不知死了多少年了。”莫之扬、鞠开、何大广相顾黯然。秦谢擦擦眼泪,挣扎着在莫之扬面前拜倒,莫之扬慌忙扶起,嗔道:“秦谢,你这是为何?”

    秦谢凛然道:“小师叔,我秦谢武艺低微,祖父有事,却一筹莫展,真是辱没祖先。可我秦谢却不糊涂,小师叔侠义心肠,谦和胸襟,数次救我性命,我岂能无动于衷?可惜此等大恩,秦谢此生却不能报答了。”莫之扬急道:“你胡说什么?你虽然伤得不轻,却无大碍,咱们一离开三圣岛,我就带你去求百草大师治病。”秦谢摇头道:“你们三人出去罢。我过去折断爷爷的手足,从此侍奉他安度残年便是了。”拔出剑来,拄地站起。莫之扬一把扯住,道:“秦兄,我们只消化去恩师的武功即可,怎么能……能伤害他老人家?”秦谢惨然道:“化去他的武功?他武功高强,小师叔虽是本事了得,恐怕……恐怕……”拄剑又要走。莫之扬心下一横,沉声道:“有一个法子,或许可行。只是,化去他的武功,他醒来之后必定悲伤之极。”秦谢喜道:“小师叔,我爷爷已八十八岁了,他一生中只有辛一羞算是宿敌,已经死了,就算没了武功,也没人会找他寻仇。只要我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还有什么不好?”

    莫之扬沉吟半晌,决然道:“好,我来试一试。”走回秦三惭身边,拜倒在地,说道:“恩师在上,请明鉴弟子等心意,此是无奈之举,万望谅解则个。”磕了三个头,深吸一口气,凝神运起“声摄”之法,悠悠道:“师父,您老人家睡得可香么?”

    秦三惭迷迷糊糊道:“嗯,我累极了。”莫之扬道:“可现下有事要请您老人家办,请您坐起来。”秦三惭依言坐起。何大广、鞠开、秦谢看见这等奇事,咋舌不已,相顾失色。

    莫之扬道:“师父请想,您一生为人谦和慈善,侠名远播,管辖的万合帮强盛无比,何等了得?”秦三惭眼皮不睁,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含糊道:“不错,不错。”莫之扬道:“可辛一羞那恶人嫉妒师父武功比他强,声望比他好,想出毒计害您老人家,骗你进三圣洞中,受走火入魔之苦。唉,可怜数月之间,邪功已深植于恩师身上,以致恩师亲疏不分,连单传之孙秦谢也加以伤害,更遑论弟子及属下。这邪功害人不浅,是么?”秦三惭汗如雨下,面上肌筋跳动不已,恨声道:“正是,正是。这邪功害我不浅。”莫之扬道:“现下羊皮纸上的漏字记补已经没啦,师父再也练不成这些武功,若要强练,只有……只有惨不堪言,是么?”他自己也心下激动,落下泪来。秦谢更是心如刀绞,扶着何、鞠倚在石壁上,不敢稍有声音。

    莫之扬吸口气,镇定心神,陡然道:“师父,您看看,该不该废去邪功?”秦三惭浑身发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不答,忽然张嘴呕出一口血来。秦谢不自禁低呼道:“爷爷!”

    他却不知秦三惭为莫之扬“摄魂心经”声摄之法控制,心魔挣扎,正做天人交战,听秦谢一呼,陡然睁开眼来,“嘿”的一声,翻身跳起,厉声道:“要我废去武功,休想!纳命来罢!”五指箕张,向莫之扬头顶抓到。他此时心魔出笼,难以自制,五指风声“哧哧”作响,眼看莫之扬再难逃灭顶之灾,秦谢等三人见变生肘腋,均惊叫起来。

    便在此时,莫之扬猛然抬头,死死盯住秦三惭双目,施出“目摄”之法。那“目摄”列为“摄魂心经”之首,自然更见威力,秦三惭为他目光一震,五指再也抓不下去,颓然坐倒,闭上双目。莫之扬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只要稍有不慎,在场五人必定都要落个悲惨结局,定定心神,调运内息,又道:“师父,您老人家想惹天下人讥笑不成?这邪功非化不可,请您三思!”

    秦三惭双目不睁,却暴躁不安,双手挥舞,连声怪叫。莫之扬施运“声摄”绝技,连问数言,秦三惭一概不答,怪叫更响。秦谢、何大广、鞠开急得直掉泪,却偏偏无计可施。莫之扬内力运到极处,再也无法接济,累得大汗淋漓,暗道:“难道我们师徒注定要这样收场?”听李璘的琴声悠扬传来,似融融暖日,悄悄花开,恍然间似有一道彩桥从天空上铺下来,祥云围绕着,桥上几个仙子绰约风姿,轻轻招手。心道:“到了极乐世界,就再没有诸多烦恼。”脸现笑容,如醉如痴。

    这样一来,秦三惭的心魔没了控制,呵呵怪叫狂啸,意欲站起。莫之扬猛然醒悟过来,“砰”的拜下去,拼尽仅有的一点力气大声道:“师父,您说过‘躯体之为物,皮囊而已。惟性灵栖居之。’性灵不存,皮囊何用?任由邪魔栖居,是何等悲剧!”秦三惭浑身剧震,叫声立歇,喃喃道:“不错,不错,我化去邪功。”圈起双臂,两手互握,一声清啸,浑身骨节格格作响。莫之扬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便在同时,洞外弹琴的李璘陡觉琴弦涩硬,“铮”的一声,应手齐断,不由脸色煞白,喃喃道:“伯牙之琴,子期之耳。伯牙之琴,子期之耳。嘿嘿,真耶?幻耶?”不能自已,猛然将琴折成两段,投进海中。海面上忽地涌起一道巨涛,直拍岛岸,“啪”的一声,溅成点点碎玉。一只海鸥穿过那些碎玉般的水珠,一声哀鸣,振翅飞去,惊醒了一旁呆若木鸡的叶拚,他大叫一声,拔足奔去。

    莫之扬醒来时,是第三天的午后,睁开眼来,渐渐看清周围的物事,安昭、梅雪儿、朱百晓、侯万通以及万合帮贝如加、三圣教介寿山等人坐了一屋子。梅雪儿先看到他睁开眼,喜道:“阿之哥哥醒了!”安昭、朱百晓等人一齐围上来。

    莫之扬懵懵懂懂,道:“师父呢?”安昭喜极而泣,柔声道:“秦老前辈好好的,在这岛上的‘听涛阁’中休养。”莫之扬又道:“何大广、鞠开、秦谢他们呢?”安昭道:“他们在别的屋子里养伤,都没什么事。”莫之扬放下心来,“哦”了一声,又沉沉睡去。恍惚中听朱百晓大声道:“我说了么,死不了的。有混元天衣功护体,那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梅雪儿道:“介堂主,快去禀报永王!”

    他再次醒来,只见房中透进一层淡淡的星光,隐隐照在安昭身上。莫之扬略一动弹,安昭已察觉到,轻声道:“七哥!”莫之扬伸出手来,安昭握住他手掌,伏过来贴在胸前。莫之扬道:“昭儿,我睡了多久?”安昭道:“四天了。”莫之扬大吃一惊。

    安昭点起蜡烛,打水给莫之扬擦脸。莫之扬见她双目布满红丝,问道:“你一直陪我?”安昭微微一笑,没有作答。她这一笑有千百样风情,莫之扬不由一呆,自语道:“由你陪着,便是死了,也必是风光无限。”安昭嗔道:“不许胡说,别以为你会什么‘摄魂心经’,就拿我相试。”伸手刮莫之扬的鼻子,忽觉得情难自抑,俯下去吻住莫之扬。

    这一吻足有盏茶工夫,安昭抬起头来时,兀自热泪难收,忙拿过手巾来给莫之扬擦脸。莫之扬轻声道:“昭儿,吹了蜡烛。”安昭腮旁生晕,吹灭蜡烛,和衣在莫之扬身边躺下,轻声道:“你刚刚醒过来,可不许胡闹。”莫之扬搂住她肩头,低笑道:“你管住自己就好,快给我说说,师父他们怎样了?”安昭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那日万合帮、三圣教众人正在等候,见叶拚奔来,知道事情不妙,忙围上去问。叶拚神智不清,越急越说不明白,领着众人来到三圣洞口石门边。鞠开、何大广大叫,介寿山挑了数名三圣教弟子,将石门掀开。万合帮众见洞内情形,均大骇。将秦三惭、莫之扬、秦谢救出洞去。鞠开见不少人已为洞壁武学吸引,偷偷观看,急出声喝止,说明端的。介寿山道:“这些邪恶东西留在这里,总是要害人,还不如毁去了干净。”率三圣教徒将壁上石刻悉数捣去。秦三惭出来之后,神智清醒,却极为虚弱,不知怎的,他不愿见别人,只与朱百晓、侯万通、十八婆婆三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李璘令人送他到听涛阁休养。后来朱、侯二人从听涛阁出来,朱百晓骂道:“这老糊涂不知什么福分,苗师妹怎么还愿意陪着他?”此外也再无别的言语。鞠开、何大广、秦谢都在养伤,鞠、何二人虽折断双臂,但未受多大内伤,接了骨头,已无大碍。只秦谢伤得厉害,还不能下地。三圣教对万合帮众兄弟热情款待,甚为周到。

    莫之扬忧虑落地,叹道:“恩师不愿见人,自有原因。昭儿,你那个二哥呢?”安昭脸色一寒,道:“正要说他。永王派人看押着他,说要与你商量怎样处置。”莫之扬问道:“依你看怎样处置?”安昭不答,幽幽叹了口气。莫之扬道:“放了他。”安昭低呼道:“放了他?”莫之扬道:“你们毕竟是兄妹,不放了他,你能受得了?”安昭道:“我们早已无兄妹情分。不过,真要杀了他,我毕竟下不了这个狠心。可现下是永王说了算,他怎么会放过我二哥?”

    莫之扬苦笑道:“昭儿,我真服了你。你明明让我去求李璘,却非得让我先说出来。”安昭被他说破,钻入他怀中,娇声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跟我小女子计较这些么?”莫之扬佯作生气道:“都是你的道理!”翻身将安昭压住。安昭急道:“不行,不行!”莫之扬笑道:“为何不行?”安昭道:“一来你伤还没好,二来,七哥,你想想,我现下一无家二无亲,一文不名,将来咱俩成婚之日,我拿什么当嫁妆?拿什么送给你?等到那一天,啊?”莫之扬好生沮丧,叹道:“又是你的道理!”翻起身练功。

    第二日一早,一名黑衣剑士在门外问道:“安姑娘,莫帮主醒了么?”莫之扬收了功法,问道:“是永王派你来的么?你回去禀永王,我已好了,一会儿就去他那里。”却听李璘道:“我已来了。”

    莫之扬开了房门,请李璘坐了。安昭道:“我去瞧瞧雪儿妹妹。”出了门去。莫之扬与李璘说起前几日的险事,道:“多亏殿下奏琴相助,否则,敝帮老少帮主、两名副帮主只怕全军覆没。”李璘道:“莫公子说哪里话来?是你救我性命在前,否则,只怕敝朝第十六皇子从此下落不明,三圣教投靠反贼,彼强我弱,大唐江山只好任由反贼凌辱啦。”他从来不苟言笑,这一回竟说出这等笑话,莫之扬大感亲切,由衷赞道:“殿下胸怀大志,在下佩服之极。”李璘笑道:“莫公子真这么看得起我?”莫之扬正色道:“岂能有假?”

    李璘离席而起,正色道:“我最看重真英雄、好男儿。莫公子,若你不嫌小王愚笨,咱俩义结金兰,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左右手,如何?”莫之扬心道:“他虽贵为皇子,却是真看得起我,论本事,论见识,论胸襟,都令人钦佩。我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动容道:“蒙永王不弃,莫之扬敢不从命!”李璘大喜,与莫之扬携手走到香案下插香为盟,跪倒祷告:“上天诸神,地下苍生,李璘、莫之扬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同甘共苦,若有不义之事,甘受天地责罚。”二人三拜毕,各报庚辰,李璘那年三十六岁,莫之扬二十一岁,莫之扬又拜大哥,李璘忙还礼。

    两人重新落座,都觉得无限欢喜。李璘道:“贤弟,眼下辛一羞这个大奸人已除,三圣教只要稍加整顿,再无隐患。愚兄想待贤弟身体稍好一些,就择日返回陆上。我虽想让贤弟多歇几日,唉,奈何反贼来势汹汹,大唐江山风雨飘摇,实是让人放心不下。”莫之扬朗声道:“大哥,小弟的身体无恙,你只管放心。其实小弟也不愿在这岛上耽搁,咱们最好明日就启程。”李璘点头道:“贤弟善能体谅愚兄苦衷,只是,只是………唉!”长叹一声。

    莫之扬心头一热,道:“只是什么?大哥不能对小弟说么?”李璘叹道:“只是一到了陆上,愚兄必忙于军事俗务,不能同贤弟一起浪迹天涯。唉,愚兄实在难舍贤弟!”莫之扬明白过来,哈哈大笑,说道:“大哥,你说什么话来?不是从今以后同甘共苦么?若大哥不嫌我不懂规矩,小弟情愿陪大哥一同抗击反贼。浪迹天涯怎么能行?天涯处处有反贼,哪有天涯可浪迹?”

    李璘大喜,执住莫之扬双手,大声道:“好贤弟!”双目之中涌出泪花。两人既已交心,便再无猜疑,谈论起日后怎样招兵买马,怎样收复城池,越说越投机,各抢话头,笑声不绝。

    却听屋外人声响处,朱百晓、侯万通、梅雪儿、万合帮各门主、三圣教几名堂主前来看望,房内拥挤,不少人又退出去,只十几个紧要人物在场。众人听二人已义结金兰,纷纷道喜。朱百晓贪吃成癖,大声笑嚷:“三圣教的朋友今日又要破费了,中午恐怕得设宴为永王和我乖徒儿庆贺!”介寿山暂管教中事务,当即连声答应,吩咐下去。朱百晓假公济私之计得逞,捅一捅侯万通,望一望莫之扬,眉开眼笑,乐不可支。

    李璘道:“贤弟不宜劳累,咱们都回罢。”众人告辞。莫之扬叫住朱、侯二人,道:“两位师父,我恩师怎么样?”侯万通瞪眼道:“他好好的,有你苗师叔陪着他,还有什么不好?”莫之扬道:“弟子去看看他老人家。”朱百晓摇头道:“你别去,他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人都不见,连秦谢都没见着他。那老糊涂原先就不明白,现下武功尽失,更是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狗屁不通之至。”

    莫之扬听他如此说,更加担心起来,道:“不行,我去看看。”

    听涛阁傍南岸而建,莫之扬伤重不能一时痊愈,随朱、侯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方到。朱、侯二人远远便停步不前,只指一指道:“那就是了。你要去自己去罢。”

    莫之扬心下激动,快步向前,见房门紧闭,人息全无,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悲怆之感,哽声道:“师父,弟子莫之扬来看望您了。”只听秦三惭咳嗽一声,却不答话。莫之扬鼻子一酸,又道:“师父,您老人家生弟子的气,原也应当。请您开门让弟子看看您。”隔了良久,还是没听见回音。莫之扬又是失望,又是悲伤,对着屋门跪下,道:“师父,弟子明日再来。”拜了三拜,站起身来。刚要转回,却听屋门响动,十八婆婆出来。莫之扬忙上前去,十八婆婆神情悠然,道:“莫公子,你师父好好的,你不用来看他了。他化去武功,更要好好钻研佛法,有婆婆在,你放心去罢。”莫之扬连连答应,道:“就劳婆婆费心了。”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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