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文老前辈一生从未收徒,古叔虽然是他师侄,但是却胜是亲传。现在文老已然不在,仙澜自然是送还古叔了。”
古叔哈哈大笑,提步向前走去“你那把剑还是先收着吧,到了书院再说,我可不是什么院长。”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岳麓书院向来都是一脉单传,本代的入室弟子也就古叔一个人,可是现在他却跟我说他撂担子了,怎么能不让我惊讶。
古叔头也不回,浑厚的声音从前面随风而下“本代院长,早就由师傅(古叔对文老的敬称,其实古叔不是他徒弟)传给王雍那小子了,到了书院,你自然就会认识。”顿了顿,他又道“我这一辈子,爱文墨多于儒术,就如你一般,虽然都师承书院,但是对其归属感并不强,因此我并不是书院传承的最佳人选。而我刚刚提到的这个王雍,乃是衡阳郡人,自小深受衡山道儒佛禅思想的熏陶,在书院只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博得了‘名著湖楚’的美誉,被湘楚学界认可为下一代领袖。他,才是书院真正的未来。”
我恍然点头,由于以前的认识,我总是把岳麓书院看作成江湖门派,但是却一直忽略了岳麓书院还是中南最大的学术府邸,挑选院长,对学识思想的要求却是比武功更甚。
等等!我蓦然闪过了一丝熟悉的感觉。“王雍”这个名字很是熟悉,我摸着下巴琢磨了许久,才想起来一个人!
衡阳!姓王!师从岳麓书院!
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后世明末湖湘风骨之一,学术泰斗王船山王夫之的曾祖父就是叫做王雍!而且按照年代和身份的推算,也确实对得上号!
掐指一算,这明朝历史上最富盛名的大儒王船山岂不是我的徒孙辈?
想到此处,我不禁笑了起来。
古叔满脸奇怪的回过头来,不解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乐呵的事情?”
我连忙道“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有个曾徒孙将来会是大儒吧?等会说出来古叔还以为我是神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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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山下车水马龙,人流不息。远远的,人们就看见一个身着武士服的江湖大汉和一个秀才模样的中年人坐在道路中央,悠哉游哉的喝着小酒。若是平常,这样嚣张的举动定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而且肯定要上去理论一番,至于是不是“一言不和,继而动武”,那就要揣度揣度情况了。
但是今天来来往往的人流,却没有一个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为何?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长沙地头蛇“毒蛇”沙远的长沙帮以及“秀士”尚亭的湘水派都是岳麓书院罩着的么?虽然岳麓书院的顶梁柱,大地游仙级的高手“剑修”文致已经化龙仙去,但是以韩希文与书院的关系,那还是没有人感惹。而且现任院长王雍在武林中也是大大有名,乃是武林儒学界新的领袖,一手“仙罡手”功夫虽不说比得过黑榜高手,那也至少不比白道十八种子高手要差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今天的主题,因为新年来到之前,岳麓山这里,只有浪翻云和庞斑才是最主要话题,别的暂时都要靠边站。
那么现在沙远和尚亭自然也就是代表浪翻云以及庞斑来接待贵宾了,你说谁敢不怕死的去触这个眉霉头啊!?
正在这时,一辆极尽豪华的马车伴着一路扬尘,直铺过来。路上人马纷纷避让,当然还是少不了骂骂咧咧了,毕竟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舒服。眼见马车笔直的冲将过来,就要撞着了沙远他们的桌子,沙远和尚亭在同时时间飞身后退,避免了马踏之祸。
沙远和尚亭一脸阴沉的看着这辆马车,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自从他们两个接下岳麓书院除夕接待的这个任务,天下四海汇聚过来的江湖豪杰莫不是对两人恭敬有加,久而久之,才有两人如此嚣张跋扈的动作。不过今天好死不死的,竟然来了这么一辆马车来踢场子,虽然这马车看起来豪华无比,平时沙远和尚亭可能还要心怯几分,不过今天有着岳麓书院以及黑白两道大佬的背景,两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好说话了。何况现在周围都在看两人的笑话,要是今天不摆摆威风,恐怕以前那些做势也就白费了。
尚亭大冷天的还摇着纸扇,嘴角溢出轻蔑的笑容“不知道马车里是哪位阁下,在这麓山底下也敢这么事无忌惮纵马行凶,莫不是以为书院奈何不了你么?”
沙远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对汉白玉的手球,自顾自的撮揉起来,一双鹰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马车,估计是想等会怎样来羞辱车里的人。
“呵呵!我到是真的想看看你们要怎么奈何我!”一个轻扬干脆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虽然语音不高,但是在场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武林人士一阵哗然,在这麓山之底,竟然还真有人敢搞事!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沙远和尚亭则和周围众人反应截然不同。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点了点头,赫然单膝跪下,拱手道“不知是太傅大人光临,草民有失远迎!”
在众人还疑惑这个“太傅”是什么名字的时候,已经有人失声喊了出来“天,竟然是‘剑仙’韩希文!”
我缓步走下车来,看着这两个喜欢炫耀的中年人,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右手一摆,浑厚的气劲将两人虚扶起来“什么太傅不太傅的,既然来这麓山,我就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过来了。你们没事把桌子摆在路中央干什么?阻了过往人马的来去。”
沙远苦笑,自己显摆的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了,所以只得支吾道“因为想要上山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们兄弟俩就想看看是不是拦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减缓点山上的压力。”
我哑然失笑,这也算是古代解决黄金周旅游压力的手段了,遂不置可否的坐回车上“你们带路吧,我们去山角书院看看。”
第十六集 两江攻略 章一百九十四 定南碑!三百年的传说(一)
路上行人车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刚刚他们虽然震慑于沙远和尚亭的背后势力,不敢造次,但是毕竟对沙远他们这狐假虎威的行为嗤之以鼻,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但是现在众人却亲眼看到了大明朝的太傅、武林新晋宗师高手韩希文下车交谈,看看马车在地面泥土中的吃重,可以肯定马车中还有人没下来。韩希文肯亲自下车询问,证明车内的人身份地位都不比其低,是以路上众人纷纷猜测起马车中的人来。
我虽然没有刻意,但是众人小声嘀咕的内容还是被我听了个清楚,但是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微微一笑,我招呼沙远和尚亭坐到了马车的前沿,帮车夫指路。
若是一般人,如此动作恐怕只会招来沙远他们的不满,毕竟招呼人上车,却让他坐在车夫的位置之上,恐怕没有人心中会觉得舒坦。但是,沙远他们现在却真的没有什么怨愤。毕竟若是我现在要他们在地上步行带我去书院,恐怕他们也不会反对;有车坐,那已经是很舒坦了。
人就是这样,身份地位就是一杆永恒的秤,强势地位的人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也许,沙远他们以为车上坐的是庞斑,抑或是浪翻云,不屑与他们相见罢了。
而现在,车下道上的武林人士望向两人的目光却不是嘲弄、嗤笑,而是深深的羡慕,以及无尽的嫉妒。
要知道,当年洞庭湖上一个小小的潮帮,仅仅只是用小舟载了浪翻云一程,就让当地各大小门派噤若寒蝉,不敢对其帮众稍有不敬;查知行那个小花溪也只是接待了庞斑一次,就在当地名声大噪,连当地官府绿林都不敢正眼而觑。可见,武林中对“缘分”看得如何重要。
按沙远他们嚣张跋扈的行为,虽然最近一月内有岳麓书院罩着他们,其他班派的人还不会怎样,但是若过了这阵风,恐怕两人麻烦绝不会少。但是今次被我邀请上车,那个意味就远远不同了。因为不论以后哪个门派想要来找两人的麻烦,那就要想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抹下武昌韩府的面子。
既然有两个地头蛇在外面带路,应该能省了不少劳顿。想着,我身形一侧,弓背钻进车厢,择座坐了下来。
车厢和着地面的起伏略有震动,但是对于我和古叔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古叔掀起窗帘,看了看远处的岳麓山,蓦然问道“你们韩家加入了新的八派联盟么?”
我微笑颔首,应道“古叔消息灵通,正是如此。”
黄鹤楼一聚,果然不出我所料,武当之所以派来三个巨头级的人物,就是想一举奠定韩家在白道中的地位。毕竟直到我的横空出世前,韩家一直都是被排斥在外的,现在我和希武都不算正宗的白道人物,武学也和这些白道人物搭不上边。更甚的是,韩府现在和黑道的关系不同一般,即便江湖众人认为韩府是黑道门派,那也不为过。八派自从应天一战,出了个长白派这样的叛徒,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声望及地位都是江河日下,眼看就要跌到谷底。而身为白道领袖的慈航静斋、净念禅宗则巴不得八派解散,所以对此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让八派魁首少林、武当受了不小的气。因此在黄鹤楼的时候,武当就把韩府加进八派联盟的事情提出来商议,希望凭借如日中天的我们,巩固八派的江湖地位。
我的那些黑道前辈、朋友对此到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韩府是白道还是黑道都好,并不影响我和他们的关系,这些名义上的东西,对久经江湖的大佬们来说,没有一点意义,说起来就如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家里人则以我是家主为名,对我马首是瞻,听我的安排。本来按照我的意思,是不想趟这滩浑水的,不过希武回来的时候却对我说过,朱棣希望我们韩家保持在江湖中的地位,帮其制衡两大圣地的影响力。所以,无奈下我也只好顺坡下驴,接受了武当的建议,成为了新八派中的第二世家――――武昌韩府!
古叔听完我的诉述,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希文如此避免,你们韩家还是陷入了这些漩涡之中。”
我吁了一口气,无所谓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位及朝堂,亦是身不由己。既然无法避免,我们何不积极一点,顺应潮流,在浪头击水,做个弄潮儿呢?想我本来就是朝廷钦封的太傅,位极人臣;希武现在在张玉手下当任定北将军,不日也是朝堂上一方诸侯。我们韩府与朝廷的关系本来也是扯不开的。而且现在黑白两道与我们韩府的关系亦是极其紧密,内子欣然乃是双修府女婿成抗的师叔;二妹慧芷与怒蛟帮的戚长征关系密切;五妹宁芷则是韩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是韩柏却与鬼王府的千金混在了一起。说起来真是扯不断、理还乱。这样一个大的势力,若是刻意逃开朝廷的约束,最终结果,也必然是毁灭一途,再无其他。”
古叔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哈哈一笑“真是一笔烂帐啊!不过希文你放心,以后韩家有书院以及天海阁的照拂,定然不会有什么大事故的,只要收敛一点,谅他朱家也不敢对我们怎么着。”
我想象那神秘莫测的成公彦,粲然的微笑道“天下江湖,我韩府交好大半,现在我还在这,朱棣是绝对不敢喘大气的。即算不在,他们也不敢怎么着。谁叫他朱家就是依靠江湖坐上的这宝座呢?若是没有必要,希文还真不想麻烦书院,为你们带来麻烦。”
古叔看着窗外微微一笑“麻烦?能有什么麻烦!到了书院,你就会知道古叔为什么敢夸下海口,说书院一定可以照拂你们了。”
马车在驿道上缓缓而驰,路面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除夕之战即将到来,岳麓书院已经整体封山,除开你有拜山名贴,否则是绝对进不来的。
“驾!吁……”车夫随手拉起缰绳,熟练的紧了紧车鞍,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
沙远嘶哑而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公子,书院已经到了。马车是不能进书院的,不知……”
车帘随风飘起,沙远只觉眼前一黑,两个身影蓦然出现在面前。
“你们先回去吧!除夕再过来!”古叔看也没看他们俩,径直渡步向书院走去。
沙远和尚亭看我点头,连忙识趣退下,带着一脸不舍的车夫扬长而去。
书院坐落在岳麓山山脚一处幽美的谷里,马车下车的地方距离书院还有一条不短的小径,远远的延伸而去,曲径通幽。
两人脚步不停,缩地成寸般一掠而过,就看见小径的尽头赫然站着一个青年儒士,引颈抬头,正翘首以盼的望着我们。
“学生王雍,恭迎师伯、师叔!”王雍也不见什么动作,眨眼间已经半躬身体,站在了我们面前。看来江湖人说他已经堪比白道十八种子高手,非是虚言,甚或还有低估。
“起来吧!”虽然我口里是叫古叔,但是事实上我和他应该算是同辈师兄弟,王雍叫我们师伯、师叔也并没错。
王雍站直身板,竟然比我还要高上半头“‘魔师’法驾已临,现时正在书房赏画。不知师伯你们要不要先去看看,抑或由学生去通报一声,两位在大堂先喝杯清茶,歇息片刻。”
古叔眼神一亮“书房里是否挂有古某的《中流击水图》?”
王雍微微欠身,笑道“师伯的墨宝,学生一直不敢乱动,此刻正挂在书房北壁之上。”
古叔耸眉捏须,呵呵一笑道“那,我就要去听听天下闻名的‘魔师’是如何评价我的字画了!希文,走!”
王雍微微一笑,书院里面的人对琴棋书画多有痴迷,也各有各的癖好。这师伯的爱好就是山水虫鸟的水墨之画,而且古往今来的画法流派多有涉猎,自成风格。此刻天下闻名的“魔师”庞斑在书房欣赏,免不了会看到北墙上的大幅山水卷轴,所以他才有如此反应。
王雍侧身让开,在前面带路而去。
“好!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好一副气派的《中流击水图》!”
我们刚刚走进北厢所在的书房,一声清晰的赞美之声就从里面传出来。
我和古叔相视而笑,看来古叔这副山水画轴还蛮受庞斑的喜爱。
“外面的朋友,不进来叙叙旧么?”庞斑的声音转入平静,淡淡的说道。
我嘿然一笑,看来庞斑早就知道我来了。
王雍稽首告退而去,古叔则和我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此画好在什么地方?”甫一进门,古叔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
庞斑缓缓转身,一双凌厉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一遍,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他才转头看向古叔,随意的问道“此画是出至阁下之手?”
古叔昂首道“不错,正是出自古某之手。不过此画在岳阳楼挂了五年,在书院也挂了三载,尚未听到有人称赞。是以古某想来问问庞兄,此画好在什么地方。”
第十六集 两江攻略 章一百九十五 定南碑!三百年的传说(二)
庞斑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只见他的身形蓦然消失,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古叔面前,抓起了古叔的右手。
古叔似乎早就知道庞斑由此一举,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也不知道庞斑端详的是什么,忽然身形一闪,他又回到了北墙画前“有这么一双手,也就怪不得有这么一副画了。”
古叔慢慢走到庞斑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画轴,微笑道“古某平生只做过两件令自己满意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画了这副令自己都感叹不已的画轴。”
庞斑失笑道“另外一件事情莫不就是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