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森一边解说着,一边点燃导火索,然后往外投掷手榴弹,柳镜晓见状,也从手榴弹箱取出一发手榴弹,用火柴点燃导火索后用力一掷,却没有掷出多远,原来昨天手上的创伤复发了。
不过柳镜晓这时候心情不错,原来他刚刚从张森口里知道第三连因为有阵地掩护,情况远比柳镜晓所预想的要好,柔然叛军掷出的大部分手榴弹都落在他们身后去了,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全排只有四五人伤亡。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排一直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若没有柳镜晓带人运来的这批手榴弹,朱营就准备带全排冲出阵地向优势敌军打个反击。
第三连刚才这顿手榴弹直打得柔然军一阵惨呼,由于几位指挥官都亲自到了前沿作战,定边军的士气相当高涨。
不过柔然军并没有放弃这次攻势的打算,和第三连继续相互对掷手榴弹,不过定边军由于有修筑好的半永备阵地掩护,因此在伤亡交换比上大占便宜。
双方阵地之间全是滚滚黑烟,双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身形,只是照着对方的声音相互对掷手榴弹,而对射击精度相对较高的步枪几乎没有多少发射的机会。
只是柔然人消耗完他们携带的手榴弹后,刚好是定边军正好再次将炮弹扔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柔然军被迫退却了。
就是这样,利用兵力的绝对优势和炮火优势,柔然军的招数就是四个团轮流上阵,不断消耗定边军的兵力,定边军则是火炮、手榴弹、步枪、刺刀轮番上阵,柳镜晓采用前轻后重的布置,一个排做为前卫,一旦陷入苦战,则用其余两个排反冲击,战况极为惨烈,双方都付出相当大的伤亡,尤其是第三连的前沿阵地,几度陷入白刃战的地步。
不过,虽然左翼和中路陷入苦战,但柔然军在右翼的进攻却很不顺利,司马勘的第三连巧妙地利用地形压制住了敌军的前锋连,整个前锋连被压在一块农田里进退不能,在几次进攻都撤退都失败后,双方展开了漫长的对射。柔然军的后继兵力也无法在这里展开,司马勘甚至主动抽调了一个班作为柳镜晓的预备队。
柳镜晓这时候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指挥位置上,完颜玉琢见他脸上满是灰尘,神色还有些痛苦的样子,军装也又脏又破,心中不由一阵怜惜,连忙提起裙角找了杯水给柳镜晓喝,柳镜晓一边道谢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不过接下来的两次进攻都有惊无险地被化解了,柳镜晓心中大安,也叫完颜玉琢坐下来观看战况。
不过这时候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向柳镜晓行了个军礼急道:“西门情况不对,柔然军突进来了!”
柳镜晓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边走边对完颜玉琢说道:“玉琢!我去一下西城,何一老哥!这里全靠你了!给我守住这里!俊卿,一起去吧!”
说话间,柳镜晓已经跳上他那匹大洋马,郭俊卿也跳上他那匹青马,柳镜晓轻轻一策马,马蹄立时飞动直奔西城。
柳镜晓这匹大洋马,本是燕傲霜的心爱之物,后来转赠给柳镜晓,柳镜晓同样是爱若珍宝,前段时间入林西时临时作为驮马使用,但辎重连的陆达连长知道柳镜晓最喜欢这马,总是挑最轻的物事给它驮,平时喂食的马料马草也是尽量挑最好的货色,今天早上又以指挥需要之名,把这马重新还给了柳镜晓。
今日重逢故主,这马心情欢快,也跑得飞快,将郭俊卿抛下七八个马身,不多时已经到了西城,正好看到一队溃兵打开城门,队形散乱,正想往城内跑,柳镜晓一拉缰绳,马鞭一挥,大声喝道:“是哪个连的?给我回去!”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激战正烈(下)
他这一训话,这些溃兵立时就停住了脚步,而后面的溃兵则继续往城内跑,立时挤成了一团,挤得前面的人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有几个人甚至摔倒在地。
柳镜晓这时候看到这些溃兵服装上很干净,没有什么和敌军厮杀过的迹象,而且数目众多,心里不由一怒,拔出手枪,朝天上“呯”地一枪,然后大声叫道:“哪个连的?叫你们连长出来?”
别看平时柳镜晓平时文文静静,可这时候还真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当即把这群溃兵给挡住,这时候人群中挤出一个为首的军官大声叫道:“柳老大,我是白斯文啊!五连的白斯文啊!”
柳镜晓把左轮枪放下,却不插入枪套,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白斯文三十出头,面相非常秀气,人显得有些清瘦,根本不象个带兵打仗的人,他眼睛一眨就说道:“我们刚才和柔然军血战了一番,可他们的人实在太多,我们顶不住,萧营长只好命令我们退回城内再战了!”
可柳镜晓清清楚楚地听见西关那边,仍是厮杀声并着枪声,战事并未结束,而白斯文的这个连似乎非常完整,一个连只有一百六七十人,而聚在这里的人数也有这么多,他心中担心西关战事,不由大急,叫道:“给我回去!给我回去!守住西关!”
这些溃兵直是把目光转向了白斯文,却没有任何一点返回战场的意思,白斯文眼球子一转,又说道:“不如在这里让我们接应萧营长吧!”
他这话一出,溃兵们连连点头,柳镜晓也不知道白斯文怎么带这个连的,战斗力如此之差,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没事,回去从侧面远远的打枪就行了!”
白斯文一听这话,简直是说到他的心眼上了,立即整队重新杀回西关,不过这些溃兵整队又花了大半天时间,此时西关仍在激战之中,只听见枪声阵阵,硝烟弥漫,不时还传来阵阵厮杀声,柳镜晓怕萧如浪营顶不住败下来,直催白斯文连加快速度。
不如白斯文连也是滑头,并不直接投入战场,而是从侧翼迂回,正好遇到柔然军大约有一个排的兵力正在展开,准备从萧如浪营的侧翼戟入,还没等他们进入步枪射程,白斯文连就朝柔然军打了一阵排枪,柔然军以为遇到定边军的大部队,便退了回去。
不过白斯文连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当他们成功迂回到侧翼的时候,大约一个连的柔然军正朝萧如浪营发起进攻,队形中不时有倒下的身影,而他们的位置刚好在白斯文的步枪射程之中。
白斯文见到这情形,一声大叫,全连便齐射一阵密集的排枪打了过去,柔然军中立时血花飞溅,倒下了一大批人,而进攻的柔然军经过这次突然的打击,大为惊慌,在惨叫的同时向后高速飞奔。
见到这情形,白斯文连倒有近半的人大笑起来,有的干脆坐在地上拍起掌来,剩下的人连忙往枪膛里装填子弹,准备朝柔然军的屁股开火,不过装填的速度奇慢,等他们装填完毕,柔然军早就跑出射程之外了。
柳镜晓这幕场景直摇头,连忙带着这连人和第二营主力会合,一见面,萧如浪带着责怪的意思朝白斯文问道:“你那个连就打了两排排枪,刚才到哪里去了?”
白斯文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欠奉:“我带着部队从敌人的侧翼迂回,刚好遇上柳指挥官,就把敌军主力给打退了!”
不过柳镜晓想起昨天白斯文前来报信的功劳,便替白斯圆谎道:“没错,他们迂回的时候刚好遇到我!”
不过等白斯文走开,柳镜晓便跳下马来,找个没人的地方,轻声对萧如浪说道:“还是派个能打战的副连长吧?”
萧如浪摇摇头道:“有什么用?我派了三个干部过去,全给这老兵油子带坏了!”
柳镜晓又问了这边的战况,原来白斯文连溃退后,萧如浪带着其余两个连接连不断地发起反击,终于将立足未稳的柔然军一个连赶了出去,刚才发起进攻的那个连是柔然军最后的力量,不过给白斯文那一阵排枪痛打后,柔然军终于败了下去停止了进攻,现在只有前卫仍在保持接触。
看到这边的战况稳定下来,柳镜晓又和萧如浪扯了几句,这时候郭俊卿对柳镜晓说道:“顺便去其余两个城门看看!”
柳镜晓点头便起身告辞,萧如浪忙于布置防务也没有送行,刚走出几步,这时候白斯文又赶了过来,拉住柳镜晓的手送出好远,等萧如浪看不到这边情形时,他朝柳镜晓一竖手指,极为亲切地说道:“柳上校,我不会打仗,可知道你对我们这些行伍出身干部讲交情,你放心,我在这个营,萧如浪别想逃出您的手心!”
说话还连连拍着胸膛以示忠心,柳镜晓虽然不想用他,可这白斯文确实是他在萧如浪营的一枚钉子,只好抱住白斯文说道:“放心!放心!有我在,你的连长谁都不能动!”
白斯文又和柳镜晓说了不少表忠心的话,送出了老远才回西关,郭俊卿跳上马去,望着白斯文那细瘦的身影,摇摇头对柳镜晓道:“没办法,现在也只能用这种人了!”
这时候,白斯文已经一阵小跑回到西关,找到自己的指挥官,亲切握住萧如浪的手拉到偏僻处,口若悬河地说道:“营长!刚才柳镜晓居然拉拢我,不过我只是表面上答应他,结果从他的口里得到重要情况,这个该死的柳镜晓,天杀的!居然要……”
萧如浪一听这话,就立即来了兴趣,大声问道:“他妈的,柳镜晓这兔崽子到底要干什么?”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林西苦战(一)
柳镜晓和郭俊卿先到了慕容雪海镇守的东城,第一眼看去,柳镜晓就不得不承认慕容雪海的筑城水平堪称全军最佳,远在自己之上,慕容雪海和几个干部也很快就发现他们两个,连忙带人迎了上去。
东关的防御是有惊无险,第三营的工事做得十分巧妙,远方做了陷阱、绊马索,近处则修了栅栏、鹿砦、壕沟、交通沟,再利用瑞军原有的工事,既可以发挥火力上的优势,又可令柔然军寸步难行。
所以打到现在,第三营只伤亡了二十多人,而柔然军屡次冲击,足足伤亡上百人才停止被迫进攻,光柳镜晓亲眼所见,东关外面的柔然军弃尸就有五六十具。
柳镜晓看到这,连连点头道:“慕容,打得好!等打完这一仗,我让大伙都来看你修的工事!”
慕容雪海也十分高兴,他被逐出家门的一个重要原因还就是因为这门筑城之术,今天难得看到一个识货的主,就拉着柳镜晓扯了半天,柳镜晓也赞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又和郭俊卿一起去了南城。
南城的防务相对轻松,镇守南关的是瑞军一个营,而瑞军逃回城里陆立营的百余人,经过重新整补,又成为一个完整的步兵营,放在北城城门口,直接控制在陈震龙手里,随时准备反冲击。
此外南城还有一个固定的炮垒大队,所谓炮垒大队,也就是固定式的要塞重炮,在火力上比之柔然军大占优势。
柳镜晓随引路的两个军官走进炮台,正见着十几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忙着复位火炮清洗炮膛,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郭俊卿“啊”地一声惊呼,退了出去,柳镜晓却不在意,大声叫道:“陈护军使在吗?”
那群赤身汉子中跳出一个人来,仔细一看,正是陈震龙,只是他上身精赤,下身只着一件短裤,少了几分富态,却多了几份能干之气,陈震龙朝柳镜晓笑了笑,朝手下大声说道:“快点!”
此时秋风已凉,这群官兵却不觉寒意,大声喊叫,加紧复位火炮,柳镜晓见此情形,说道:“陈护军使,你这形态虽然有些不雅,可我是一切都放心了!”
陈震龙一边和一个官兵一起抬起一发大炮弹,豪气大发,笑道:“南城这里你只管放心便是,有老夫一切问题都没!”
“轰”地一声,一发重炮弹落在城外柔然军的队形,当黑烟和扬尘散去后,只见地面多了一个圆形的黑洞,里面倒下三四具尸体。
不过柳镜晓还是对这些旧军有点不放心,走出炮台,又找了几个瑞军军官问道:“对柔然人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几个军官都纷纷表示:“柳上校,你放心便是!我们的眷属产业都在林西,岂能任由柔然人糟蹋!我们只能死战到底!”
柔然叛军素来残暴,枪杀降军奸淫妇女之事屡见不鲜,破城之后更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甚至有屠城之举,这些瑞军军官又和柔然人交战多年,素有仇怨,自知城破之后非但必死无疑,就连妻儿老小也不能幸免于难,唯有死战到底。
柳镜晓这才放心,回奔北城,完颜玉琢等得他望眼欲穿,一见他便飞奔过去投入他怀中,也不管他到底杀了多少柔然人,只想在靠在他怀中。
柳镜晓却只能一边感受柔情,另一边却向李何一问起这边的战况,这知道柔然军在他走后又连续发起四次进攻,但最终还是无功之返。
这时候,战火中又跑来两个人,大声叫道:“哪位是柳镜晓先生?”
柳镜晓仔细一见,前面是辎重连的连长陆达,后面似乎是个邮递员,大声说道:“我是!”
完颜玉琢这才想起这番动作在人前似乎太过亲蜜,连忙避了开来,那邮递员一边从背后的背包取出一封电报,一边朝柳镜晓说道:“您的电报!”
柳镜晓接过电报,打开电报一看,上面写着:“镜晓老哥,听说你在林西守城,兄弟是十分佩服的。林西那是苦寒之地,兄弟自知实在受不了那个苦,所以也只能寄望老哥能大挫蛮夷早日归来。只是听说老哥新婚,也不知新妇喜欢什么,只能寄上两千青蚨让新妇置办新衣。等老哥百战归来,兄弟再为新妇接风洗尘。”
这封电报后面的署名是海威上将军,中将加上将衔,公债发行担保使,全国内湖舰队总司令徐震。
完颜玉琢也在一边偏着头观看电文,这封电报不文不白,可以说是笑料百出,她看得嘴角不由带着几丝笑意,却有几分勾魂荡魄之美,看到最后的署名,问道:“是南京那个徐震?两千青蚨?这是多少钱?”
柳镜晓点点头道:“就是他!青蚨是指铜钱,估计是二十块大洋吧。”
李何一站在柳镜晓身边,刚好也看了电报全文,他不知道徐震是什么人物,只知这二十块大洋相当于他两个月到手的军饷,不解地问道:“这徐震是什么来历?”
柳镜晓存心想在完颜玉琢面前卖弄,也不管枪声正急,就滔滔不绝地说道:“就是金陵徐家的这一代啊,他曾祖父、曾曾祖父都是前金时的出名贪官。曾曾祖父掌管户部时,各省报销款项,一概以八成结算。曾祖父历任盐道、江宁藩台、湖广总督、两广总督、南洋练兵大臣,更是刮得全国是天高三尺。”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林西苦战(二)
李何一直听得口噔目呆,连枪炮声都两耳不闻,只是不解地问:“那他们家怎么逃得过共和初年的整肃啊?”
这时候枪声渐急,柳镜晓也加大了声音:“共和之前,全家就已迁往阿尔比昂,直到他父亲那一代才迁回南京。徐家在海外投资矿山、种植园、纺织厂,竟成天下巨富。这个徐震,是出名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家产,有多少地皮,有多少银子,有一次他看中一家大楼,花钱买下后才知道买了自家的东西。不过到了徐震这一代,早没有了先代的开创精神,只能坐享其成,不过即使他就是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干,每年也有三四百万元入帐,只可惜徐震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闹得笑话百出!”
李何一听得连连称奇,正好想发几句感慨,只听到前方的官兵大声叫道:“骑兵!骑兵!”
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