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丁团长泄气的是,正好后面上来了一股土匪,两股匪军合在一块之后将近百人,眼看这块肥肉是吃不上了,只是土匪们实在太英勇了,一看到雪亮的刺刀,脸色也立即变得雪亮雪亮,干脆丢下枪枝弹药和抢来的物品撒腿就跑。
他们嘴里还说道:“官军人多,也会拼刺刀,大家快跑!”
于是一个奇怪的现象出现,七个十七师的官兵先后击破了六七股匪军二三百之多,不!不能称之为“击破”,完全是震慑,一见到对方端着刺刀,这些匪徒就心理崩溃,然后就是撒腿就跑。
白刃相击,这是柳镜晓非常喜爱的一种战法,只是今天他的威力大得惊人,事后柳镜晓特地总结为:“白刃战考验的是决心、勇气、纪律,白刃冲锋,需要极大的纪律性来约束。对神经的震撼是惊人的,如果双方都有拼死的勇气,那伤亡基本是一比一的。同时白刃战也是非常短暂的,通常以一方崩溃而告终……”
只是这些黄羊军的素质确实不佳,加上最近被柳镜晓打得落花流水,可说是新败之师,士气十分低落,平时双方互相射击,他们还有不逃跑的勇气,一遇到这种情况就完全崩溃了,甚至说是在白刃战之前就崩溃了。
丁宁带着骑兵们一路追杀到河边,这时候黄羊的脸都白,前面是一条大河,自己这队人多半不会游泳,怎么办?
前有阻隔,后有追兵,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看着滔滔江水,自称为“黄狮”的黄羊头发都急白了,最后咬咬牙,总算是找回一点决心,只见一回头看到那一排的刺刀,黄羊仅有的一点决心也不知道哪去,又一咬牙,做了一个意气激扬的动作,只听扑通一声,不会游泳的黄羊投身于激流之中!
好!好气概!有举身赴清池的勇气,宁可淹死,也决不可回头白刃相击,有这种无视于肉搏战的勇气,匪众纷纷投身激流,也不管会不会游泳。
最后丁宁冲到河岸的时候,只捞起了两个不会水的家伙,不过那几天下游捞起的尸体达三四十具之多,据说全是黄羊军。
不过这也算是大胜而归,这一战给十七师是吃了定心丸,柳镜晓对丁宁是赞不绝口,还亲自到丁重府上报喜,其时铁勒将领中流传着一句“刺刀是好汉!”,十七师的将领都深以为然,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传统,但凡是火力上兵力上占不了优势,那好办,就是排成队形刺刀上阵。
丁宁打了这样一个大胜仗,也是勇气顿增,居然敢带着二三十号骑兵在附近到处扫荡匪众,甚至敢深入敌后数里之多,匪部骑兵也不在少数,总计不下三四千骑,虽然多是民马拼凑而成,可是和丁宁的交战中,只要一有肉搏的迹象,全是望风而溃,甚至有不及逃跑下马跪求者。
老洋人李道也见到这样下去不行,得赶紧趁大家都有兴致的时候做一笔大生意才成,结果和各位大头目一商,大家的意见都很一致:“打开临沂城!”
临沂?那城里的上万守军是吃素的?听说黄羊军一百多人遇到几个女军官带七十人冲锋,结果不敢接战跳河求生,何况这城里的上万精锐,最后想反驳他们的意见,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吞。
大家的眼神都可以看得出:“哼哼!你老洋人想独吞,门都没有!你把柳镜晓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临沂指日可下,这临沂城内,怎么说都能捞个几百万吧,不要你吃肉,大家连汤都喝不上!”
李道哪能说那是全是吹出来的战果,虽然现在天上有头牛在飞,最后老洋人也只能许诺:“打开临沂城,任由大家玩九天九夜!”
玩,这个意思就是什么事情都任你来,不管是烧杀劫掠奸淫,一概不管,这匪军因为打上几次败仗而受影响的士气就一下子高涨起来。
既然要打开临沂城,总得有个理由吧,这李道就亲自撰写一篇讨柳的檄文,大家都是土匪头儿,不通文墨,就直接叫好连连,把这篇檄文送进城去。
两国交兵,不杀来使,这“为鲁南讨柳匪檄”就落到柳镜晓的手里,柳镜晓打开檄文一看,整个人都在发呆,许久才反应过来,问来使道:“这檄文是哪位高材写的?”
这使者也很傲慢,答道:“是我们章大将军亲自拟定,柳匪你肯定是读了这感人至深的文章,心中悔恨,自知已自绝于民众,想要交枪投降,要我们饶你一命?”
柳镜晓却是笑出声来了,他问道:“你看过这檄文没有?”
那使者答道:“我们李大将军留学于西洋克莱登大学,又有乌托邦工程师资格认证,拟定的文章自然是文采飞扬,不过只是几个大头目看过。”
柳镜晓听说他说到克莱登大学和乌托邦工程师,似乎有熟悉之感,最后终于想起来,那个宜昌被俘的川军小军官,叫什么来着?对,对,叫邓肯,就那个东学不成西学不就的浪荡子,当时自己想任用他,就考考他的文才,结果让自己大吃一惊,这家伙东学上的成就真是惊人,除了会念半段三字经外,其余什么都不懂,至于西学,柳镜晓敢说他境界完全是超人一等,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最后那家伙什么都招了,这毕业证书和工程师资格认证全是以合法手段弄来,只要伟大的财神一出马,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懂定,这个邓肯在西洋混吃混喝三年,回国只花了一点点银子就弄到这两份证书!
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上邓肯邓同志的校友,看起来他们是同一个人那里买的文凭喽!柳镜晓将檄文拿给使者观赏,使者略通文墨,才看了第一句就满脸发红,赶紧遮着脸跑了出去。
小尼姑静音见着好奇,不知道这檄文有何等的威力,悄悄走上来,从柳镜晓那里抢过檄文。
吃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现在柳镜晓对这个小尼姑是恩宠万分,所以这小尼姑的胆子也特别大,她看到这檄文歪七斜八,十分难看,再细看文字,看到第一段之后,这十几年的修为全数尽毁,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听着定音那清脆的笑音,加上那露出灿烂的笑容时的美态,沈纤巧也十分好奇,凑过来一个脑袋,才发现这开头居然是:“伪临朝柳氏者,人非温顺,地实寒微人……”
这个这个……这不是《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当年武后读了骆宾王的这篇文章之后,也不由感叹道:宰相安得失此人,不过这也太离谱了,这老洋人居然全篇照抄。
当然了,他也是略作更动,比如“昔充丁帅下陈,曾以下人自居,洎乎晚节,秽乱春宫……”,但是最搞笑的就是这话了“入门见嫉,柳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这个……这个……
沈纤巧也不由暗含轻笑,真是无限妩媚风情,结果几位夫人全凑到一起娇笑连连,柳镜晓也只能苦笑道:“入门见嫉,柳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这个……这个……”
这鲁南剿匪的笑话还不止一件,第二天,匪队两千人就朝临沂城开进,算是攻打临沂的先锋,打前道的是一千余名匪军步兵,跟在后面的是马队数百,既然来了骑兵,丁宁就主动请战,带领了手底下全部的两个骑兵连出击。
兵力虽处绝对劣势,只是这场面也一边倒,这队骑匪号称素称劲悍,不过这段时间和丁宁的交战之中,也是撒丫子时候居多,丁宁一个漂亮的冲击,直接冲入匪军步兵之中,将匪军步兵打得溃不成军。
当骑兵们挥刀把土匪大头目谢子澄削去脑袋的时候,匪军马队数百在后观望不前,当丁宁收拾完步兵,再次挥动马刀的时候,匪军轰然溃散,有遁至千里之外者,结果无衣无食,向民间丐食者,怯懦如此,当真是丢尽了土匪的脸面。
接下去匪军的主力就直逼临沂,柳镜晓当即率领主力出击,双方在城外遭遇,于是摆开阵势准备决战,这一天正是四月二十四日。
柳镜晓因为信心十足,所以这次出击只带了他的基本部队陈策团和李何一团,外附特种兵一部,此外丁宁的骑兵团作为预备队使用。
匪军却是浩浩荡荡,排了一队又一队,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看起来没有六七万,也有四五万,这鲁南的匪众差不多都集结在这里了。
在战前,柳镜晓心情不错,亲自骑着马到阵前叫战,大声叫道:“你们快快投降!可以饶你们一死!”
老洋人也在阵前和柳镜晓对骂,渐渐地柳镜晓在骂战上处于下风。
这时候,老洋人看到双方相距不过数百步,就想到一个主意,暗地集中匪部中号称“准头枪”的二百条滑膛枪,对着柳镜晓开火!
“呯!呯!呯!”一阵硝烟过后,老洋人才发现这次射击的效果太好了,在阳光下,柳镜晓仍是带着那微微的笑容!奶奶的,连根毫毛都没伤着!
叫他们练好枪法,得,几百步的距离连人都没打着,这枪法怎么练的!
只是来不及了!见到柳镜晓连根毛都没伤着,十七师士气高涨得不能再高涨了,挥动着步枪,大声呼喊着:“万岁!万岁!”
柳镜晓顺手一挥,大声叫道:“突击!”
第六卷 第四十章 大破匪军
柳镜晓嘴里说“突击”,但实际操作中,当然不是步兵直接冲上去,柳镜晓的进攻还是十分小心,面对这种具有大纵深敌军的进攻,十七师还是第一次尝试。
在以往的战斗,十七师长于防御,而很少打过什么进攻战,当然了防御之中来回冲杀的战役反击是不在少数,但在进攻上没有经验。
因此柳镜晓用上了最稳当的法子,让蒙定国将火炮拉到步兵展开线前面,一听说柳镜晓的命令,当即集中炮兵轰击。
他的火炮射程较远,而匪军的火炮多为两磅炮、三磅炮,一阵轰击之后,最前方的匪军被炸得死伤累累,立足不住,被迫向后退去。
老洋人所部是匪队第一流的劲旅,但打仗都是“官军未近,即滥施枪炮,当子尽枪热,不能再放,敌军即以攻我,前排站立不定,惟有后退”,所以老洋人打仗一般都是控制很多预备队,讲究回环轰打,所以一般吃亏不大,甚至被称为土匪中的名将。
这次开战之前,大家推举老洋人为总指挥,老洋人和白斯文的部队较量过一次,对十七师的战斗力看得很低,后来丁宁在城外几次冲杀又令他对定边军有了新的估计,觉得定边军的肉搏战十分厉害,所以他把这个回环轰打发挥到了极限,在第一线只放置少数兵力,从最前方到最后方足足布上九重防线,这还包不括他的嫡系主力。
这是他的如意算盘,纵使你的步兵再厉害,能捅破我三道防线就是万幸了,然后我再来个反击,岂不是胜卷在握,为了稳重,他还特地布置了九重防线。
也是柳镜晓运气不错,这山东最悍勇的两支匪队黑虎和刘黑七现在都出省混生活去了,把北地搅得天翻地覆,现下鲁南也就是这些不顶事的虾兵蟹将在胡闹。
一见到匪军向退了,陈策大叫一声“杀!”亲自带着胡博营杀了上去,那边李何一还没有反应,这时候司马勘跑过来催促道:“旅长!快!不要让他们抢了头功!”
李何一这才如梦初醒,也大呼一声:“冲啊!”带着一营士兵冲了上去。两个步兵营展开三列横队,集中攻击于匪军防线的两翼,不过他们没有遇到多么激烈的抵抗,轻轻松松地击破了匪军的第二道防线。
十七师见对方摆开的架势,自然清楚对方用的“三鼓而竭”的策略,于是只使用两个最具战斗力的营进行突击。
老洋人倒是没想到第二道防线这么轻易就被柳镜晓的部队突破,要知道老洋人在行军打仗很有一套的,他在八道防线平均分配兵力,防线各个位置也不管重要性,平均使用兵力,至于自己的预备队则大得出奇。
这样搞的结果就是,定边军虽然只动用了两个营突击,可第二道防线上的士兵根本看不到已方的力量,眼前的敌军比自己这方多得几倍,又看到前面的部队溃退下来,再加上头顶上落上的大炮弹,哪有什么抵抗,轻轻松松地就被十七师突破了,不!不能称之为“突破”,双方刚刚进入步枪射程,看到对方的步枪射程似乎比自己这边要远,结果一线守备的士兵又立即溃了下去。
趁着锐气,而后面的部队也压了上来,第二线的防线虽然只被突破了两点,可马上变成全线崩溃。
既然定边军这么快就冲到第三道防线,完全出乎于老洋人的意料,他只能宣布全线压下,只要第三线有个风吹草动,第四线立即压上去。
他的匪队劫掠民财,奸淫妇女是一等一的行家里手,最善长的就是和张克的剿匪部队打默契战,双方朝天放枪,却只见官军节节败退,在地上扔掷子弹枪枝很多,等收拾完官军扔下的武器弹药,这时候官军又反击回来了,土匪们节节败退,似乎招架不住,在地上扔下无数金银,只是激战一天,双方无伤亡,张克的部队可以借机上报:“与匪队激战一日,毙匪甚多,共计消耗……”
白得了金银,而被土匪得去的武器弹药又可以趁机报销,官军是很满意,而是土匪们也是非常满意,但是这种展开步兵线生死相搏的战斗就不是土匪们的长处了。
特别是集中几万兵力打一场战役规模的战斗,就连柳镜晓也觉得相当吃力,他这次只带了一半的兵力的出击,除了担心自己老窝被端之外,另一个原因就觉得一个步兵师规模的进攻作战,自己恐怕指挥不动,还是轻便些好。
而这些连一天军校都没有进过的土匪哪能指挥得动,一打仗就是乱七八糟,老洋人下令:“敌人攻击第三线,第四线立即向前突击,后面的以此类推……”
往前一传,变成了:“等敌人攻击第三线的时候,立即向前突击……”
再往前传,就变成了:“等敌人攻击第三线,全军突击!”
不过还好,匪队的通讯系统非常的烂,所以只有少数部队才接到这个命令,否则打到第三线之后,就是一片混乱。
更要命的是,开战之前似乎分了胜负,定边军是吃饱了饭才过来打仗,而老洋人是想着他九重回环轰打的布置,一重一重地布置防线,匪军根本就没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这战斗没打就输了一半,不过进入了第三重防线之后,十七师遭遇到的抵抗也激烈起来。
匪队的炮兵很弱,而且都是置于第三重防线之后,但在终于发挥了威力,几个炮弹落在步兵队形,四飞的弹片打倒了几个人,不过蒙定国的炮兵也在延伸射击,一阵齐射都能打倒百把人。
前两线的溃兵收拢在一起,见到自己的兵力似乎比十七师的进攻部队,胆气就壮了,也敢在工事后面组织起抵抗。
这个战斗就是实际两个营的兵力进攻比自己多上六七倍的敌军,不过双方打得只是难分难解,弹丸四射,而在交换比上,十七师还占了很大的优势。
毕竟十七师是正规军,打过很多苦战恶战,这种枪林弹雨吓不倒他们,可土匪们就不成了,一见到端着刺刀的敌军冲上来,不管有没有进入射程,先打一阵排枪壮胆再说,再看着又近了许多,再打一阵排枪再说,这时候定边军才进入了滑膛枪的射程,而大伙儿则在忙于装填弹药,看到对方的枪口跳动着死亡的气息,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只有半数的人能坚持在阵地上。
定边军的老传统是主官带队冲锋,现在李何一和陈策两个团长冲在了最前线,柳镜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