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见到敌势变化,应招倒也不慢,前劈的腰刀回收,身体急旋,刀气以自身为圆心射出,破掉来袭的万千刀气并使跋风寒无法近身。妙招被破,跋风寒无一丝焦态。在他的计算中,任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发出刀气也是所耗真气颇巨。纵是已入先天,能纳天地间无尽元气为补给,但天地元气入体仍然要多耗一点时间,不及本身体内真气来得迅速。而他要的遍是那一刻之机。尽管在平时这实在算不了什么,但面临争分夺秒的生死时刻,这一点时间就显得尤为重要!高手之争,争的就是这有如电光火石的短短片刻!
果然,在接下来的有如狂风暴雨的进攻中,寇仲体内的真气渐渐有不支之感。虽有天地元气不断自穹顶踵底输入补充有生力量,但消耗更大。逐有新力不继前力之感。如此下去,待到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刻,就是落败身死之时!一虑至此,寇仲的心境有些震荡。更落入颓势,眼看落败在即!
一道浑雄的清喝在寇仲耳边响起:“尔狂任尔狂,我自明月照山冈;他傲由他傲,我自清风拂大江。心守无缺混沌意,晴空万里我鹰扬。”
声线并不大,但寇仲听闻,即刻如同醍醐灌顶。心境立刻明朗起来。急啸一声,放弃防守,视跋风寒的致命攻势如无物,身形急转而出,一道凌厉刀气带着一往无回的惨烈气势直逼跋风寒,竟是同归于尽,不顾自身的打法。无奈之下,跋风寒只得回劲自护。
暂退跋风寒之后,寇仲欣喜地望向门外。欢呼出声:“大哥,你来了。”
“不错,我来了。”淡淡的语气自门口传来。
举目望去,任意还是如同初见时的风采。白衣赛雪,翠笛执腰。所不同的是,一双璀璨精眸中的神采更为沉凝、亮丽。整个人更显飘渺之态,令人有一种似实还虚的不确定感。
“你是何人?”尽管看不透任意的实力,好勇斗强、从不低头的跋风寒绝不会示弱。
“任意!”任意的语气还是不变半分。自从功力尽复后,已经迈入新的武学境界的任意的语气便带上了一份淡漠。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惊讶的。
“邪帝任意!他就是魔门当代邪帝,一招击杀青蛟任少名的任意。”在场的不乏武林人士,当即有人惊叫揭示任意的“身份”。整个人群顿时哗然起来,议论纷纷。看来自杀蛟一战以来,任意的知名度确实已深入人心。
被人揭示来历,任意的神色仍然无一丝变化,依旧是一幅气定神闲,老神在在的模样,更加显得高深莫测。不过,场中的王通、欧阳希夷乃至王世充的神色可就立马显出不同的变化。其中前两者是震惊居多,而后者的神情就值得玩味,脸色变了又变,显是别有隐情。
王通自座椅上立身而起,朗声问道:“不知邪帝莅临,所为何事。老夫与魔门素无瓜葛,还请邪帝释惑?”言语之间,语气竟是少见的平和。不带一丝傲气,与先前怒对跋风寒的形象大为不同。令素识他眼高于顶的高傲脾性,宁折勿弯的铮铮傲骨的人极为不解。
惟有熟识他的欧阳希夷略知内情:王通早年天纵之资,在武学上更是成就惊人。于四十年前更是名扬一时。可是,在声名鼎盛之际却惨败在一人之手,输掉所有信心。自此转而修文,不再论武事。此次明显是勾起往事,自然大异平常。
想起那个人,欧阳希夷不由想起那个曾经威震天下的名字。不由得对任意又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对方的实力不说,还捕捉不到丝毫对方的气息,仿佛对方完全不存在一般。惊鄂之下在联系今日的遭遇,不免黯然神伤:自己终究是老了。
任意淡然道:“我这次来不过是和朋友顺道而已,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倒是你们两个小子这半年发展得不错,功力进步不小。”后一句已是转向寇仲和徐子陵。
寇仲大步向前靠近任意,笑嘻嘻地道:“我们怎比得上大哥,不过就是趁着大哥的威风捡点小鱼而已。说起来,大哥还真是厉害,竟能一招毙了任少名那厮,听说那家伙还是南方仅次于天刀宋缺的高手,大哥的实力一定比天刀更为厉害……”
任意正要答话,心神一动,遍散四周的神识已然觉察到有人接近。而且来者的身份还……
一道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传来。“任兄的厉害自然是不容怀疑的。天下间能将佛门四宗视如无物的天下又有几人。只是任兄的身份还是令妃喧感到意外。圣门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随着声线降临的,是一位飘落凡尘的
仙子。若钟天地灵气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加上那遗世独立,孑然出尘的气质。绝对令人有如上观感。
以场中见惯美人尤物的大有人在,亦不由狂涌起惊艳的感觉。
她身上的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么自然的、无与伦比的真淳朴素的天生丽质。
纵使在这繁华都会的核心处,她的“降临”却把一切转化作空山灵雨的胜境,如真似幻,动人至极点。
她虽现身凡间,却似绝不该置身于这配不起她身份的尘俗之地。
她的美眸清丽如太阳在朝霞里升起,又能永又能永远保持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整个天地都似因她出现而被层层浓郁芳香的仙气氤氲包围,教人无法走出,更不愿离开。
在平静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
在修长和自然弯曲的眉毛下,明亮深邃的眼睛更是顾盼生妍,配合嵌在玉颊的两个似长盈笑意的酒窝,肩如刀削,蛮腰一捻,纤浓合度,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她的肤色更是晶莹似玉,显得她更是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
此时她那对令世人神魂颠倒的秀眸射出锐利得似能洞穿他人肺腑的采芒,在场中来回扫视几遍后,目光最后定在任意处,以平静的语调淡淡道:“自高楼一别后,任兄愈发神秘了。妃暄的来意想必任兄也清楚,就不要令妃暄为难了……”言语间隐蕴无限韵态,以寇仲的玩世不恭,徐子陵的淡泊自甘,跋锋寒的冷酷无情,霎时都被她旷绝当世的仙姿美态所震慑,顿时生起无法拒绝之感。
当然,以任意此时比起“剑心通明”来也绝对只高不低的心境修为,自然不会受外物所惑。在淡淡的困惑后,他已把握到问题的关键——夜狂风!心思于顷刻间千绕百转。任意下了决定。故作了然道。
“师小姐是为上次酒楼的事情算帐么,那就手底见个真章吧。”
师妃暄秀眉一抖,显然任意的装糊涂已经出乎其意料之外。正要开门见山地挑明一切,但又思量到此地人多嘴杂。失去和氏璧一事又不能为外人知。只得转换语气道。“妃暄本不欲与任兄大动干戈。奈何师门重托不能相负,再者此事干系太大,妃暄得罪了。”
如行云流水般迈前两步,就要一试任意锋芒。无比气势勃然欲发,场中气氛顿时沉凝迟滞。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这玄门当之无愧的第一剑手的挑战,任意非但没有丝毫重视表情,嘴角反而逸出一丝笑意,出人意料地道:“我是说要动手不错,但你的对手不是我!既然了来了就出来吧。”
在师妃暄愕然的刹间,一条娇秀的白影已自门外掠进。硬生生打破师妃暄的气势封锁,来到场中。其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待到凝眸望去,惟见白衣、赤足。
“圣门阴癸派弟子绾绾奉师命拜见圣帝!”忽如其来的白衣女子视师妃暄紧缩的气场如无物般盈盈拜倒。于无形间显示其绝不下于前者的绝强实力。
“不必多礼,这一场看你了。”任意示意道。“是。”礼毕之后,白衣女子纤足轻点地面,顺势转身,正面师妃暄。
场外众人依惯性望去,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旋即场内场外,静讶无声!
众人呆呆地望着她那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晶莹似雪又充满张弹之力的肌肤泛着迷离不定的光泽。
她那乌黑的发质,雪白的肌肤,便如天生丽质该作何解。漂亮诱人的秀发冰肌,美丽得令人窒息和不解。
匀称无可比喻的身段上,找到任何足以破坏完美无缺的半点小瑕,反而是愈看愈感到她那种难以言喻的美丽透着的眩人明艳。
如果说师妃喧是降临凡尘的仙子,那她就是风中轻舞的精灵!迷离梦幻般的气质足以令每一个人感到下一刻这美丽无比的精灵就会随风逝去。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这一刻,近乎迷失在这无比美丽中的众人下意识地如此想到。
望着着无论风度、气质乃至武功皆不下于自己,优雅完美如风中精灵的女子。师妃暄也为之深深震撼。一许明悟闪现:自己这一生的夙敌已经来到身前。而绾绾也默默凝视自己这早就注定的对手。一时间场中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打量着对方。
‘锵’随着一声清鸣,色空剑飘然出鞘。化作万千剑影织成密集剑网笼向绾绾。剑势一出,方圆五丈之内为之所摄。澎湃的气浪更远扬开来,威势惊天动地。
随着剑影的迫近,一红一蓝两支短刃自绾绾袖中滑出,循着巧妙的轨迹开始遁出。每一招一式皆随机顺势,巧妙地卸劲化力于无形。见到招式变化无效。师妃暄迅速变招。万千剑影重归于一,剑化虚电,以无可闪避的角度硬攻而下。硬拼内劲。‘锵锵锵锵锵……’不到数息工夫,两者兵刃已互击十余次。两人的脸色也随之变换不定,显然陷入苦战之局。而两人交战方圆十丈内气流倒卷,威扬肆虐。更远远将众人逼开。除眼力极高明如任意者,其他围观者惟见两条人影在气流旋涡中心闪跃。时有清越的刀剑交鸣之声传出。而不知深义。
萧音忽起。
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每在刀剑交击的空间中若现若隐,而精采处却在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令人难以相信的浑融在刀剑交呜声中,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水乳交融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怛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碓已臻登烽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高至无限,低转无穷,一时众人都听得痴了。
场中众人象着了魔般给萧音勾动了内心的情绪,首次感受到音乐比言谙更有动人的魅力。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
场中拚斗的两人杀意大消,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肃立一旁,闭目调息。显是刚才的互拼真力损耗极大。
白衣女冰冷的玉容第一次露出心神颤动的微妙表情,似有所思所感。
箫音由若断欲续化为纠缠不休,怛却转柔转细,虽亢盈于静得不闻呼吸的大厅每一寸的空间中,偏有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难测。而使人心述神醉的乐曲就若一连天籁在某个神秘孤独的天地间喃喃独行,勾起每个人深藏的痛苦与欢乐,涌起不堪回首的伤情,可咏可叹。
萧音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
箫音倏歇。
王通此时仰首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罢了!得闻石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育出于蓝,王通拜服。”
众人至此才知王通与石青旋有善深厚渊源。又见他提起石青旋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欧阳希夷威棱四射的眼睛亦透出温柔之色,高声这日:“青旋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秀心。”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难怪一直见不到这出名神秘的美女,原来她到此时始大驾光临,以绝世箫艺化解了一场恶斗。
跋锋寒朗声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跋锋寒死亦无憾。”
此时他声价倍增,没有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曰下轻柔的叹息,来自屋檐处,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传入大厅道:“相见争如不见,青旋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怕吹奏一曲,此事既了,青旋去也。”
厅内各人立时哄然,纷纷出言挽留。
跋锋寒往厅内望了一眼,直向任意,留言道:“中原高手,名不虚传。锋寒他日技艺有成再来讨教。”
人影一闪,跋锋寒和那白衣美女同时消失不见。
厅内仍是混乱之极。
此时,师妃暄也望向任意,叹道:“天下宝物,惟有德者得之能得善终。
任兄好自为之!”语罢,身形闪遁。
任意走向尤自闭目的绾绾,一掌拍在其香肩之上,顺势输出一道真气:“不必死撑了,快化除体内淤血。免得下次再战时失利。”
不料绾绾竟然身形一晃,虽然吐出淤血,也是摇摇欲坠之态。更是俏脸煞白,显然伤势严重至失控之境。
“剑心通明的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视啊。”任意摇了摇头,对门外唤道:“无争。”
高冠道服的无争子闪了进来。口中嚷嚷道:“说好了的,除了医人外我可不会为你干别的勾当。想不到你就是那个搅得南方大乱的任意,还是魔门的邪帝。哎呀,要是让死鬼师傅知道,我可就麻烦了……为了信守诺言,我可是连青璇都没有远送……”
任意别转身形,对迎过来的讶然的寇仲和徐子陵道。“不用理他。这家伙就是这样的德行,有事没事大惊小阼的。我们兄弟久别重逢,找个地方好好叙一叙。”
在无争子的抱怨声中,任意一行人离开王宅,逐渐远去。
宅内,留下一众杂乱的的会场和意尤未足的众人。
此次盛会的跌叠起伏,出人意外之处很快轰传天下。尤其是不请自至的几位不速之客的事迹表现更是在天下广为流传。
师妃暄和绾绾的知名度更是由此打响。两人的绝世风姿,惊世之战广为人知。两人绵延一生的争斗也正式拉开序幕……影响更为深远的是——魔门统合的契机在此显现。给整个江湖、乃至天下带来了新的震撼……
第9节 天魔魅相
“ 驾……”通往竞陵飞马牧场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疾驰而过。在官道上有这样的马车很正常。不过赶车的人的身份可就不一般了。如果有人知道被尊为天下十大年轻高手之二,在整个南方武林都是大大有名的双龙帮帮主竟然替人赶车,而且还干得津津有味,心甘情愿。传出去,绝对是一大猛料。
“大哥,感觉不错吧。这种四轮马车可是师傅他最新研究出来的。容积大了不少不说,而且开得又平又稳,在市面上很受欢迎呢。不过几个月功夫。鲁记车行就开遍了岭南以外的整个南方。我们的情报工作也拓展了不少……你不知道,虽然师傅他老人家平时和你大吵大闹的,可是暗地里,他可是对你赞赏得不得了,说你是千年难遇的怪胎!还说……”寇仲兴奋地挥了几下鞭子后回头对坐在车辕上的任意道。留下徐子陵单独驾车。
任意不由想起在飞马牧场那段与鲁妙子天天一小吵,三日一大辩的日子。在那段日子里,为了让鲁妙子改变心意,任意就专门找鲁妙子辩论,为了让其心服口服。任意就以鲁妙子平生最为自豪的渊博学识为突破口。把一大堆现代的各种关于天文地理政治军事经济文学艺术建筑衣食交通工具之类的知识全搬出来与其一一交锋,把鲁妙子是弄得瞠目结舌,自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