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的方向,正是天鸦返回的路线,阿瑶微微一笑道:“冷弟,这下可有得好戏瞧了。”
果不其然,雪小竽、龙二和天鸦一打照面,便动起手来,中间后面两人落站地下,与雪、龙二人斗在一起,其余四人则继续拖着棺木急急飞行。
谢琅和雪飘飘这时也返了回来,截住了天鸦的去路。一条小路上,前后两段都打斗起来。一直随在后面窥视的绿袖见此刻无人顾暇棺木,上前拽住棺木用力去拖。雪飘飘看见,一式“柳絮轻扬”落到绿袖面前,静静望住她。
绿袖又是把群蛇聚拢,围攻雪飘飘。雪飘飘纤腰轻摆,步步莲花,群蛇竟沾不到她一丝衣袂,而雪飘飘却云袖飞舞,直袭绿袖全身,绿袖被迫得连连后退。阿瑶不禁赞道:“冷弟,这位雪大小姐的流云袖倒是使得颇见功夫。”冷公子没有答话,眼中却掠过一丝郁色。
两组人混在一起,雪小竽和龙二没有武器,堪堪天鸦打个平手。谢琅虽是以一对四,却是渐渐占了上风。冷公子正看得专注,阿瑶忽一指远处道:“你看,那两个红毛杂种又来了,这回,可真是热闹了。”
当双怪跌跌撞撞爬上河岸时,其中一个白衣人在磕碰中竟被撞开了身上的穴道,便抬手帮另一个解了。双怪的鼻子甚是灵敏,居然嗅着雪飘飘身上散发的缕缕清香,东兜西转的找到了这伙人。
黑白两路人马一撞面,立刻便争吵起来。冷公子和阿瑶在上面虽然听不到他们在叫嚷些什么,但无疑双方是旧识,看他们相互争执,显然都是在指责对方,双怪也在一旁跟着蹦跳喧嚣。
冷公子皱眉道:“阿瑶,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阿瑶略一沉思:“你听没听过江湖上有一个传闻,是关于一个极神密的教派,唤作‘阴阳极’的。”冷公子摇摇头。
看着下面的黑衣人和白衣人,阿瑶缓缓道:“这个教派最喜收集和剽窃各大门派的武功和秘笈。但因为他们行事隐密、诡异,是以做过许多悬案,却一直不为人知。最近几年,不知怎的,做事喜欢张扬起来。所以江湖上渐渐有了不少关于这个教派的传闻。据传此派的老巢便在湖北境内叫什么阴冥城、阳圣界的。不知这两组人会不会便是来自那里。”
这时,下面的白衣人已命巨怪扛棺木速走,雪小竽和龙二拦住双怪去夺,那巨怪便把棺木向上一抛,掠过众人的头顶,另外一个巨怪在外面接住,刚迈开双足,却又被谢琅拦住。一时间,棺材仿佛成了戏台上众武将手中抛来抛去的巨形枪棍,在几组人手里传来传去。
见此情景,冷公子忍不住道:“这棺材里到到底有什么古怪,这么多人争来抢去?”
阿瑶道:“我也猜不出,莫非我们要取的东西真的藏在里面不成……。”说到这儿忽的打住,眼睛一亮,指着下面道:“冷弟,你看。”
就在阿瑶讲话的当口,棺木再被掀起时,撞到一棵大树上。在半空中一声爆响,棺木粉屑飞扬,棺底已然裂开一个大洞,一团黑乎乎的物事从里面直坠下来。
未等及地,这团东西忽的一展,似一个球般纵起丈余。
这回众人看得清了,原来是一个穿著紧身短衣的男子。那男子背上系着一个长形盒子,身形虽然矮小,却甚是轻灵。刚一坠地,便抓住垂在树下的一根长藤,向前一荡,已如猿猴般跃出丈余了。
黑白两组人马见势,忽喝一声,分两侧包抄过去。雪飘飘和谢琅则同时奔到棺木处,冷公子在上面探出身子却看不清棺木里面的东西,阿瑶则紧紧盯着那跳跃着的黑衣小子。
黑衣小子轻荡几次,眼看着就要没入林中,在他前方忽的现出一男一女来,正是窥侧已久的叶氏兄妹。黑衣小子大概晓得叶氏兄妹暗器的厉害,急急折身回来。这时四周众人已把他紧紧包抄起来,黑衣小子把身后的长形盒子解下扔给谢琅,喊道:“给你,要好生保管,里面便是他们要的东西。”
几帮人见谢琅接住盒子,都虎视耽耽的围了上来。而那黑衣小子趁势几个起落,已没入丛林中不见了。
冷公子站起身,正欲下去。阿瑶扯住他,不挪不动,双目自林中慢慢搜索。直到那黑衣小子自林中的另一端又冒了出来,双眉方一舒。对冷公子道:“你在这里,暂不必动。看我回到山庄后,在下去到马棚那等我。”
说完,也不及解释,便匆匆下去了。冷公子想问什么,见她满面喜色,脚步匆忙,便没有问下去了。只是心里暗暗纳罕:明明东西就在下面,为什么不要我去夺。
冷公子在崖上见到阿瑶的身影若隐若现,向山庄方向而去。而刚才出现的一班人马此刻亦也消失不见,不知谢琅把他们引向了何处?空荡荡的路上,只有雪小竽独自守在棺木前。冷公子心念不由一动,想这次来便是为雪行义和那盒子里的东西而来。虽然雪行义猝死,但这死来的也忒突然了些。倘若不见尸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雪小竽已受内伤,此刻不去,更待何时。心念至此,辩清路线,飞身下崖,只奔棺木而来。
雪小竽刚才嘱龙二和雪飘飘速速护卫谢琅,雪飘飘不放心,要留下陪他一起。雪小竽摇头道:“众人并非为了爹的棺材,而是为了那个盒子。虽然我不知盒子里有什么秘密,但定和雪家有重大干系,你快去帮谢兄。”雪飘飘和龙两只好追随而去。
雪小竽喘口气,倚着棺材坐下。抚着棺木,慢慢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这黑衣人是如何钻进这棺材里的。
半盏茶功夫过后,冷公子已来到棺木前,却没了雪小竽的影子。林际幽深、树木苍翠,四周一片死静,只有一个黑色的棺材孤零零的放在路上。
冷公子吸口气,来到棺材前。棺木盖露着一条缝隙,象被人刚刚打开过还没来得及盖好。他咬咬牙,伸手掀开棺盖,一层白色的雾气顿时弥漫开来。
冷公子纵身后跃,屏住呼吸,却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正在此际,身后的灌木丛忽的传出“啊”的一声惨叫,声音甚是凄厉,只映得半山都有了回声,冷公子面色不禁一变。
他顿了一下,却不理会,仍是一步步走近棺木。
雾气渐散,棺材里果真静静的躺着一个人。那人面色青白,双目紧闭,五官轮廓和雪小竽颇有几分相像。冷公子伸手碰碰尸身,僵硬冰冷的身体透着阴气从指间传来,令他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冷公子凝目细看,尸身锦衣华缎,镶玉带金,想起此人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苦苦等着这一天,没想到却让他这么便宜的死了。又想到这十几年来的等待转化成的仇恨,怒从心起,抽出腰中佩剑,挺身向尸身剁去。
一阵微风拂来,无形无迹,无声无息,自四面八方吹了过来。
冷公子的剑定在那,忽觉这突如其来的风带来了死亡的冷意。纯粹是第六直觉,冷公子来不及多想,跳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面很宽、很大,冷公子身子贴着棺板,仍是不可避免的碰到尸体。一触到那冷硬的躯体,他身上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胃里也一阵恶心。
等他踢开盖子,整个人从棺材里跃出来时,四周静悄悄的,已没有了方才风的感觉。冷公子低下头,棺材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漆亮滑的如女子头上的刨花油。但此刻这亮如发髻的木头上却布满了无数个细如牛毛的针孔,棺木上泛出斑斑点点的青色。这针,显是淬有剧毒。
一阵蟋蟋索索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冷公子飞起一脚,把棺盖踢了过去。这一脚贯足了内力,盖子飞出去,登时削平了一片灌木。他口中喝道:“何方宵小,偷偷摸摸躲在暗处,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打独斗。”
话音未落,又是一蓬细针自一丛树后打了过来。冷公子剑划出一个半圆,一阵毛毛细雨纷纷落下,他提着剑追过去,树后空荡荡却没有人影。恰在这时,背后劲风大作,冷公子手腕一转,人未回身,剑已刺了出去。“扑”传来的一声闷响。
冷公子回过身来,长剑已穿过来人的身体,自此人背后露出来。
冷公子定睛细看,不由后退一步。雪小竽面色惨白,双目瞪着他,嘴角犹自挂着一缕血痕。血正不断的自胸前涌出,顺着剑身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冷公子大惊之下回身抽剑,但剑插得太深,一下子竟没有拨出来。雪小竽瞪着两只无神的眼睛,定定的瞧着他,冷公子的心口不由突突乱跳起来。
当下脑中一片茫然:我,我怎会一剑杀死了他,阿瑶嘱我不可伤了此人。我现在却把他杀死了,我…。。。”忽觉身旁有异,一转脸,雪飘飘、谢琅和龙二正站在身边。
雪飘飘身子抖成一团,指着他的脸,口中却发不出一个字,冷公子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而雪飘飘身子一软,已没了意识。
龙二目龇欲裂、气血上涌,刚想冲上前,双足却怎么也迈不动,原来惊怒之下,一口真气岔住,气血逆流之下,加之又受了内伤,两条腿跌坐在地上竟是动弹不了了。只是口中嘶声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小畜生。有种过来,连老子一道砍了。”
冷公子双目一森道:“你敢骂我妈妈,我便连你一并料理了。”
刚拨出剑来,谢琅已挺身护在二人面前。冷公子张张口,欲说什么,终于跺脚离去。谢琅把雪飘飘扶靠在到树干旁坐下,双掌抵在龙二背上替他输入真气。他知此刻大为凶险,若不护住龙二心脉,他定会受极重的内伤,是以不敢置二人不顾去追冷公子。
冷公子神思恍惚,依稀辩着方向,向马棚处和阿瑶会合。阿瑶正一脸喜孜孜的等着他,见他神色有异,心下一惊,跨前一步,颤声道:“冷弟,你;你受伤了么?”
冷公子摇摇头,缓缓道:“我,我方才杀了人。”
阿瑶心下一宽:“你第一次杀死人,难免有些心慌意乱。冷弟,这没有什么干系,你杀他,自是因为那人该死。”说着话,拉住他手臂:“我们快些离开这山庄,迟了怕夜长梦多。若被他们发现缠住,又须要费一番手脚。”
冷公子应一声,却不迈步。
阿瑶目露诧异,冷公子吸口气,慢慢道:“我杀的人是雪小竽。”
阿瑶呆在当地,暗暗叫苦,待听完冷公子方才经历,她立刻摇头道:“雪小竽不是你杀死的。”
冷公子俊目一闪,阿瑶道:“来人自背后偷袭,定是全身戒备好的,哪里有往剑尖上撞的道理。以雪小竽的武功,断断不会一招致命。”
冷公子初时也愕然不已,但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自己的剑又确确实实插在对方身上,哪里还往别处想。此刻经阿瑶一语道出,心里登时一宽。
阿瑶听冷公子讲谢琅等三人恰在当场,眉头微簇:“不管雪小竽是谁杀死,凶手显然心存歹意,好让咱们跟雪家结更大的梁子。”见冷公子露出郁色,拍拍他的手:“也罢,咱们本是寻仇而来,还怕别人冤枉怎着。”
冷公子道:“雪小竽一死,只怕找不到那样东西了。”
阿瑶低笑道:“你难道没发现我身上多了样物事吗?”冷公子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了一个长形的盒子。
阿瑶道:“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待会儿我在告诉你怎么回事。”于是拉着他潜到来到马棚后的谷仓,里面摆放着不少农具、粮食和其它杂物,草料则被堆放成一个个小丘。
二人钻进一片草垛里,阿瑶道:“方才棺材里有人窜出来,我便知事有蹊巧。那黑小子把盒子抛给姓谢的,我就想:盒子里的东西若是真的,他怎会那么轻易给人,是以便暗暗留心追随他而去。果不其然,他又转回了大厅,等他把埋在青石下的盒子拿出来,我便取出暴雨梨花针来。那呆子识得厉害,乖乖走了,我看他轻功甚高,放心不下,果然,他又如鬼寐般转回来抢这盒子,哪晓得那是一个盒子上早被我布了毒……哼!”说到此,灿然一笑。
冷公子一惊:“你把他毒死了。”
阿瑶摇摇头:“只管叫他七日之内使不出丝毫武功便是,我知你不喜看我杀人。”
“那我们现在怎办?”冷公子问道。
“今日我们大闹飞雪山庄,遇到这么多怪事,到底是何人仿佛料到我们今日要来一般。此前,你我从未踏入江湖,别人又怎知雪行义夺了你家剑谱。现在看来,雪小竽的死八成便是别人布的局。哼,别人都以为咱们定是早已走远了,今夜我们就偏偏在去雪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若不弄清楚雪行义的死因终归叫人心里不踏实。”
冷公子点点头,阿瑶拿过盒子缓缓打开,冷公子咬紧双唇,凝目望去。
两双眼睛却慢慢瞪大了,愣在那里……
~第七章千里追凶~
夜,漆黑如墨,无云、无月、无星的暗夜,一个个白色的纸灯笼如点点鬼火笼罩着飞雪山庄。
西厅,二张蒙着白布的床静静放在纸花素幔中,幽幽的烛火明明暗暗的映照在谢琅的眉宇间。
目睹飞雪山庄连串诡异的变故,不少人已连夜离开。雪小竽猝死,雪飘飘再也支撑不下去,大伙都担心不已。龙二命四婢轮流守候,而他自己虽受了极重的内伤,仍要坚持守在灵堂,被家人强行拖去休息。偌大一个飞雪山庄,竟是无人看管。
慕容赋等几个名派子弟自告奋勇的担当起了守卫的任务,而谢琅和楚笑阳则商定二人轮流看守这灵堂。
谢琅向被白布蒙住的尸身看了一眼,眉头攒的更紧。今日,几帮人马都来争抢这棺材,令谢琅都认定这棺木中真的藏有秘密。待棺材里跳出一个活人来,更是叫人瞠目结舌。等那黑衣人把盒子交给谢琅,谢琅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便是那棺材的秘密,也就是冷公子要找的东西。谁知打开一看,除了一把幂纸别无它物,意外之下,更是让人费解和猜疑。
而雪小竽一死,冷公子、阿瑶和这许多不明来历的神秘客都象自地底下消失了一般。一片静寂中,更令人隐隐感到不安。
烟雾缭绕 ,木鱼单调的节奏 ,伴着低低的唱经声………………
有风自窗外吹来,空气中檀香的味道仿佛更浓了些。
谢琅忽觉得有一丝不安,剑目游移,四周并无不妥。他走出大厅,轻轻一纵,在屋顶屋外搜寻一遍,并无异常。等再返回屋里,不由大吃一惊,几个诵经的僧人和守灵的家丁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谢琅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烛光慢慢变得模糊起来。他急忙闭住呼吸,但四肢却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来。此时,一串脚步声自外面传来……
冷公子一进门,看到躺着的一地人,双眉一拧。阿瑶看在眼里,道:“冷弟,他们中的是“迷魂沉香”。吸了只是四肢无力,不醒人事。沉睡几个时辰后,自然就没事了。”
冷公子有丝歉然:“阿瑶,我是不是对你太苛刻了。”
阿瑶笑着摇摇头,走到两个白色的床前,啧声道:“雪家的大厅被人毁了,雪行义的棺材也让人弄了个千疮百孔,死了都不得安生,真是报应。”说着话,掀开了白色的床单。当看到里面的尸体,面色一凝:“奇怪、奇怪。”
冷公子道:“莫非他中的不是瘴毒。”
阿瑶摇摇头:“他曾饮下过“绝命见骨水”,此乃是我公孙家的独门毒药。”
“你会不会看错了。
阿瑶肯定道:“决计不会错,这种毒只要被人在水中投下一二滴,不出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