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伸出一根手指,冷笑道:“除了一个人……其余人都可以平安离开。这个人就隐藏在你们当中,我希望你们能替我将他找出来!”
“谁?”
“程石!”齐先生叹了口气:“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他已易容改扮,就是你们其中的一员!”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惊惧不已,而克莱因望向程石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份恍然,显然已猜到了他的真实身分。
“我懂了,这是一场赌局!”嗜赌的中年人忽然道:“如果我们替你找出程石,你就放我们离去。何况程石一死,眼前这份迷人的美女赌注,也就不再危险,万一我们最终失败,也要陪程石一起殉葬……我说得对么?”
齐先生点点头:“崔斯林先生快人快语,也就无需老夫饶舌了。这的确是一场赌局,赌的就是你们的命或是程石的命!”
崔斯林冷笑道:“赌局倒也算公道,只是……我们怎么知道你最终是否会守信放过我们?更何况,万一程石根本不在我们其中呢?”
齐先生淡然道:“万一如此,只能怪各位运气不好。”
齐先生的话语虽然尖刻无理,但却令众人明白了目前的现实──他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恩克早已避开其他人远远站开,此刻闻言更是脸色煞白,惨然道:“我们现在共有十三个人,阁下莫非要我们先相互残杀一场?”
“那倒不必。”齐先生指着安德鲁尸体跟前的那扇木门,微笑道:“木门之后是一间机关室,里面都是老夫研制多年却未经高手试验的各类机关。生死关头,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本领,各位若找出了程石,只需对着墙角的铁管高呼一声即可──铁管连通此处,老夫可以听得很清楚。”
阿尔伯斯追问道:“机关室的尽头是什么?”
齐先生笑得有些神秘:“是这间密室唯一的出口……预祝各位好运!”
崔斯林率先步过去推开木门,微笑道:“既然无从选择,倒不如逆来顺受。各位请!”
等到众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木门之后,齐先生身后的一名黑衣侍卫忍不住俯身询问:“主人,万一他们真的走到了出口呢?”
“你问得未免太多了!”顿了一顿,齐先生冷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他们是绝不可能走到出口的!”
“第一关已过了。”崔斯林想起刚才自墙壁两侧飞出的几十柄飞刀,仍然心有余悸:“下一关轮到谁先?”
恩克握住长枪,后退了一步,强笑道:“各位先请,我排最后好了!”
程石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依照常理推断,越往后的机关越危险,恩克兄真有勇气!”
恩克咧了咧嘴,欲言又止,额头的汗水却已滚滚而下。
克莱因手下的那名头发半秃的侍卫挺身而出:“这一关就由在下先闯吧!”
秃头侍卫吟唱咒语,很快结出了一层魔法结界,护住了自己的身体。他踢开了第二扇木门,小心翼翼的迈了进去,但直到他走到了下一关的木门前,仍然没有触发任何机关。
片刻后,他的两名同伴也安全的通过了第二间机关室。
众人相顾愕然:“奇怪,这一关竟没有设机关?”
“或许是机关年久失效了吧!”恩克拨开众人,欣然道:“我们还是先过去再说吧!”
恩克刚刚踏入石室,立刻响起一阵细微的齿轮咬合的声响,令所有人一齐毛骨悚然。
“不好!”
伴随着恩克的惊呼声,几千枝淬毒的小箭从石壁两侧交叉射了出来,几乎令石室漆黑一团、透不出任何光线。
恩克拚命回跃,但还是迟了一步──他的上身虽然及时跃出了石室,但两只脚还悬在空中,眼看难免中箭的厄运。正在恩克心胆俱裂之时,忽然一阵大力涌来,令他的速度顿时加快了几倍,终于成功脱险,身后传来三声凄厉的惨叫,克莱因的三名侍卫无一例外的被射成刺猬,几乎望不见一片完整的肌肤。
恩克惊魂初定,才明白方才是程石及时扯住他的肩膀,将他从生死关救回,但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却说不出一声完整的道谢话语。克莱因脸上肌肉抽动,显然在为他的三名侍卫所痛惜。
“是重量。”崔斯林检视了一下地板,起身道:“地板只能承担三个人的体重,第四个人踏上它时,就会触发机关,射出毒箭!”
“机关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却巧妙利用了人类的弱点。”程石叹道:“那三位兄弟若非已确信安全,根本不会撤掉魔法结界,也不致殒身此地!”
崔斯林断然道:“虽不能肯定毒箭是否耗尽,但我们三人一拨,应可顺利通过这道机关。下一关轮到谁打头阵?”
程石率先踏出一步:“我来吧!”
第三关的木门被踢开,石室内的地板和墙壁上赫然布满了无数的尖刺,根本无法同行,众人的心头凉了半截。
克莱因率先叹道:“除非我们能生翅飞过去,否则根本无法穿越十丈长的石室,进入下一关!”
程石目视火风,微笑道:“我恰巧认识这样一位能飞的朋友!”
齐先生忽然睁开眼:“他们闯到哪里了?”
身后一名侍卫躬身答道:“他们到达第七关了。波尔兹曼的七个侍卫只剩下一名,其余人安然无恙。”
“好快!”齐先生喃喃自语道。
“主人,要不要启动应对机关?”
齐先生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有趣的还在后面……他们会越来越疲劳,机关却无休无止、不知劳累!”
克莱因拭去额头的汗水,望向程石:“第几关了?”
“二十一关。”程石苦笑道:“机关似乎无穷无尽,我开始担心我们是否能撑到出口!”
“要是程石肯站出来,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恩克恨恨的道:“为他一个人赔上大伙的性命,未免太没道理!”
阿尔伯斯勃然道:“要是死神王要的是你的脑袋,你会不会站出来保全大家?……每个人的性命都很宝贵,你无权要求别人为你牺牲!”
恩克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冷笑道:“说得这么慷慨,该不会阁下就是程石吧?”
崔斯林横在两人中间,将他们及时隔开:“冷静!试想一下,就算我们交出程石,齐先生会否放过我们?程石身为双鱼城邦的代理总督,又对处女城邦有恩,无论谁杀了他,齐先生都绝不会放任知情者离开──否则消息走漏,实在是后患无穷!”
克莱因点了点头:“现在局势危急,我们只有联手合作,才有逃离此处的希望!”
恩克和阿尔伯斯相互怒视了一眼,终于各自扭过头去,再不开口。
崔斯林随之问道:“这一关轮到谁了?”
克莱因略经思索,应道:“恩克,似乎轮到你了?”
恩克的手掌攥紧,冷哼道:“我刚刚轮过了!”
“刚才是波尔兹曼破掉的火焰阵,之前是崔斯林打头阵的毒烟关,再往前是我闯的毒蛇坑和罗素老爷穿过的死亡陷阱!”阿尔伯斯怒道:“不是轮到你,又会是谁?”
恩克冷哼了一声:“你记错了。总之这关不是轮到我,下一关才是!”
程石叹了口气:“算了,这一关就由在下来闯吧!”
木门刚被推开,几十柄利斧已旋转着劈出──这一石室的机关竟是由推门的第一刻即已触发。程石的手虽然还是很稳,但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利斧距离他的面门已不足一尺。
脚尖一点地面,程石已暴退数丈,速度接近人类的极限。生死关头,他再无暇去掩饰自己的武功,只能发挥出全身的潜力才能避过一劫。
程石飞身后退的同时,剩下的众人也被迫面临恐怖的巨斧:火风的手掌化为利爪,将自己面前的利斧抓为粉末──龙族的体质,令火风几乎无所畏惧;崔斯林意念一动,面前已结出一层坚固的魔法结界,竟连吟唱咒语的时间都不用,令人叹为观止。利斧虽然劈穿结界,但速度已大打折扣,对崔斯林构不成任何威胁;恩克一声大喊,长枪挥舞,接连刺中了朝自己袭来的六柄利斧,跟着凭借反冲之力闪到了崔斯林身后,也终于平安脱险;阿尔伯斯跟火风站得最远,所承受的利斧也最少,但他还来不及掣出兵器,就被一柄利斧劈中小腿,创口深及骨骼,鲜血四溅;克莱因的最后一名侍卫抢到他身前,虽然身中六斧,但终以自己的性命保全了上司。
大劫过后,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俯在地上粗重喘息。
崔斯林望了望下一关的木门,苦笑道:“这一关看来又过了,不知道我们还能扛多久?”
阿尔伯斯一面包扎自己受创的小腿,一面朝恩克怒目而视:“下一关轮到你了!”
“不!”恩克一跃而起,长枪指向程石的咽喉,厉声道:“你就是程石!齐先生,我们找出你要的人了!”
恩克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屋角的铁管喊的,在旁人来得及阻止之前,已很清晰的传了出去。
齐先生的回覆很快响起:“很好,把程石押出来,我会放你们离开!”
恩克扫视了一下崔斯林众人,急促的道:“各位,帮我一起擒下他,我们就安全了!”
无人响应,恩克原先期待大家一拥而上的局面并未出现,所收到的是冰冷蔑视的眼神。
恩克神色大急,催促道:“你们都怎么了?他刚才的身法已暴露了自己,难道要我们陪他一起丢掉性命不成?”
克莱因冷然道:“莫非你忘了,他不久前还出手救了你的性命?”
恩克脸上一红,强自辩道:“就算不为了我,你们也该替自己着想啊?我们大伙都死在这里,不如只牺牲一个的好!”
火风大踏步逼向恩克,吼道:“主人,我肚子饿了,让我来吃掉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吧!”
“算了!”程石拨开恩克的枪尖,淡淡的道:“我不怪你,你走吧!”
恩克怔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作声不得。
崔斯林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率先进入下一关的石室:“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克莱因、火风、阿尔伯斯都追随在崔斯林身后,再也不去理会恩克一眼。
程石一眼瞥向屋角,却突然出声喝阻了众人:“等一等!”
程石掠到屋角跟前,检视着地板上一滩尚未完全干透的血迹,苦笑道:“恩克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我们再这样走下去,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赶至程石身旁的克莱因也跟着身体一震,喃喃道:“不错,这是我最先死去的那三名侍卫的血迹,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
第七集 神魔一念 第十四章 斗智斗力
崔斯林施放出结界,隔断了声音沿铁管向外的传递,众人则围聚到安全的角落,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生死关头,我们惦记的是如何尽快突破下一关,因而忽略了许多细节。”程石叹道:“不同的机关让我们形成错觉,以为每间石室都各不相同,却没想过地底深处根本不可能开凿如此多的石室!”
克莱因思索了片刻,判断道:“不知道我们已兜了几圈,但这间石室本应该是第二关。
从这里倒回去,就是我们最初进入的木门!“阿尔伯斯讶然道:”但我们刚才经过时,并没有发现有最初入口处的那道木门!“
“石室的次序可能有所变化。”程石沉吟道:“但无论如何改变,最初的入口都该与我们所在的这间石室相连。如果这里的入口、出口都不是,第一关的石室就该在两侧墙壁的后面!”
阿尔伯斯和克莱因各自敲了一下两侧的石壁,同时点了点头:“从声音判断,墙壁后确有相连的石室!”
程石划了一个“十”字形的示意图,解释道:“我们现在的石室就位于十字的中心,而两次经过它的路线恰好垂直!问题是,我们要找的入口,是哪一侧的墙壁呢?”
“这个简单。”火风咧嘴笑道:“我将墙壁破开一个洞不就清楚了?”
“不急。”程石挠了挠头:“出去后我们即将面对齐先生的狙杀,还是这里暂时安全一些。最关键的是,唯一的出口会在何处呢?”
克莱因的目光望向两侧石壁,皱眉道:“其中一侧是齐先生所把守的入口,出口会不会在另一侧石壁的后面?”
程石摇摇头:“不可能。如果入口和出口相对,机关室只剩下一条路线,完全无从变换,而我们两次所经过的路线显然不同……等一等,我知道出口在何处了!”他眼神一动,望向仍在一侧呆立的恩克:“恩克,我们这次能否脱险,就要仰仗你的帮忙了!”
齐先生等候了许久,终于不耐烦的发问:“告诉我,程石他们现在如何?”
一名黑衣侍卫自他身后闪出,神色惶急:“报告主人,自从半个时辰以前,我们再也监听不到任何声音!”
“蠢材!”齐先生骂了一句,脸色大为不豫:“一帮饭桶,要你们何用!”
“属下该死!”黑衣侍卫跪俯在地,大气都不敢出:“属下怀疑是有人用结界隔断了声音的传递,所以……所以……”
“够了!”齐先生闭上眼睛,拈须冷笑:“无论程石想出什么计策,都难免要与老夫正面一搏。老夫就在这里恭候他,希望他不要让老夫失望!”
一声巨响,齐先生面前的一堵石壁轰然倒塌,恩克和阿尔伯斯押着程石出现在他们跟前。
恩克手握长枪,欣然道:“齐先生,我们已遵守了我们的诺言,你是否也该守诺先让我们离开?”
齐先生扫视了一下程石三人,眼神闪过一丝疑云:“其他人呢?”
“他们很有骨气,不肯出卖别人逃生,活该自取死路!”恩克舔了舔嘴唇,媚笑道:“我们则由衷相信先生的诚意,您定不会令我们失望!”
“当然!”齐先生拈须道:“你们可以带上属于你们的赏金离开了,老夫会同程少将慢慢叙旧!”
阿尔伯斯接近桌台,挥剑削断了捆住克莉斯蒂的绳索,将她扶到程石身边:“齐先生,敢问出口在哪里?”
“看到左侧石壁上的那枚按钮了么?”齐先生淡淡的道:“将它按下去,出口自会打开!”
不待他人吩咐,恩克已扑过去按下了那枚按钮。机关启动,恩克的头顶处突然倾泄下大量的橙黄色毒水:他的双腿被毒水浸透,冒出浓厚的白烟,竟迅速被腐蚀溶解。恩克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双腿跟着断裂,整具身躯再也无法站立,不由自主的摔跌在毒水之中,顷刻后化作一滩黄水。
阿尔伯斯背过脸去,不忍目睹恩克的惨状:“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的确是出口,通往黄泉的出口。”齐先生淡淡的道:“你为何不肯追随恩克一起离开?”
程石微笑:“他并不像恩克一样相信你,所以他还活着。更重要的是,我们已清楚真正的出口在何处!”
“哦?”齐先生拈须微笑:“程少将不妨说说看?”
“就在你的身后!”程石断然道:“你一直守在这里,所有的手下侍卫也都贴墙而立,出口当然不会在他处。更重要的是,你只要守住唯一的出口,无论我们有任何的策略,你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阿尔伯斯跟着叹道:“你骗我们在机关室中经历危险生死,自己却端坐在这里饮茶看戏,真是算无失策、老奸巨猾!”
齐先生望向程石,微笑道:“有程少将这么好的猎物,老夫自然要从容布局、小心围堵、巧妙擒拿、精心烹制,绝不可胡乱下肚,免得浪费捕猎的乐趣!”
“猛虎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