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三名子女,可是其中有十二个是女儿,唯一的儿子却也体弱多病,在拉曼之前去世。因为这个原因,在经过了一个月的丧期之后,帕拉迪奥大公的当然继承人,拉曼的长孙诺伊曼·帕拉迪奥来到了王都戴茹城,要求晋见戴茹国王拉达鲁斯陛下。
这个年轻人,对戴茹王室来说是一个很麻烦的人物。如果没有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帕拉迪奥的爵位和封地,由国王代管,或者找一位靠得住的王族青年子弟来继承。那样困扰了戴茹三十多年的问题,就能轻易的一举得到解决。可现在拉曼虽然已经死了,但“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实力还在,又有这样一位继承人。虽然他和自己祖父的声望完全无法相比,但只要他有着“帕拉迪奥”的姓氏,对戴茹王族的统治就是潜在的巨大威胁。
国王拉达鲁斯丝毫不敢怠慢,在诺伊曼抵达戴茹城第二天就下旨召见他。
对于第一次来的戴茹王宫,今年二十四岁的诺伊曼并没有太高的评价。尽显华丽但缺乏个性的建筑风格,使得戴茹宫远不如坚实庄严的帕拉迪奥大公府给人的印象深刻。不过说到外形样貌,诺伊曼自己那淡灰色的头发、清秀而轮廓柔和的面孔、青色的眼眸、略显消瘦的身材也给人一种纤弱的感觉,完全不像自己祖父那种伟岸的样子。
“这个地方还真是够无聊的……”诺伊曼把后背靠在休息厅的墙上,左脚不住的敲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啪啦、啪啦”声。等了一阵子,有一名身着海蓝色服装的女官朝他走了过来,她显然受过严格的仪态训练,走路的姿势相当优雅。
“诺伊曼殿下,陛下现在宣您上殿,请您随我来。”
“好啊,就劳驾您带路啦!”
女官轻轻的抿嘴一笑,在这个女孩的印象里,帕拉迪奥家族的族长应该是这个国家里除了国王陛下第二伟大的人物才对。但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贵族的一举一动,却让人觉得和“伟大”这个词汇一点也沾不上边。
戴茹宫正殿上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诺伊曼将右手贴在身前,上体微微前躬,向国王行礼。他的动作稍嫌生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国王,过于紧张的缘故。
“微臣,诺伊曼·帕拉迪奥参见国王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抬起头来吧。”
国王拉达鲁斯比诺伊曼大十七岁,还正值壮年。但他看上去的感觉似乎是比实际的年龄更大上一些,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凿下了几条痕迹。与之相比,诺伊曼却好像比二十四岁的年龄更加年轻,完全是一名初出茅庐的青年。
拉达鲁斯的双眼紧紧的盯着诺伊曼,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一定可以在他那貌似平静的眼神中发现些许的不安。不管下面的这个年轻人的形象是多么的没有说服力,但他的身上,毕竟流着名为帕拉迪奥的血液。想到了这一点,戴茹的国王就不禁感到一阵阵直渗心脉的恶寒。
“对于拉曼卿的去世,朕代表戴茹王家和朕个人表示悲痛和哀悼。拉曼卿生前为戴茹立下了显赫的战功,可称是我国擎天一柱。但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诺伊曼卿节哀,并希望以后还要以卿的祖父为楷模,多多为国效力。”
“微臣谨尊圣意,必当尽心竭力……”诺伊曼万分惶恐似的拱着自己的背。眼前的这一幕场景,或许只是他的演技,但至少在表面上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所有看到这种情形的大臣,都感到国王陛下的气势已经完全压倒了诺伊曼。若是换成以前拉曼晋见的时候,这可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从今天开始,诺伊曼卿就继承帕拉迪奥大公的爵位吧。”
“谢陛下!”刚继位的年轻大公的语气中夹杂着难以控制的兴奋。对于一个在此之前还只能被称为“贵族子弟”,并没有任何实际头衔和权利的年轻人来说,继承了帕拉迪奥大公的爵位,无异于一步登天。
“除了继承爵位以外,还有一件事请诺伊曼卿万物推辞!”拉达鲁斯脸上的平静神态,依然把他内心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自从两年前,王弟休顿卿战死在诺维尔之后,大将军的职位一直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而空缺着。朕今天一见年轻有为的诺伊曼卿,感到卿是大将军的最佳人选。所以,朕希望诺伊曼卿可以接受大将军这个职位。”
“陛下……这……谢陛下!”
这样一来,诺伊曼等于是一下子得到了比自己的祖父更显赫的地位了。在刚才的一瞬间,诺伊曼似乎是不知所措的呆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慌忙叩谢皇恩的时候,拉达鲁斯的嘴角终于露出了像一张纸那样厚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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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戴茹皇宫外的青色的石板街道上,一名非常年轻的女子有些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她的身上穿着武官的服装,一头晨曦一般的亮红色短发整齐的剪到齐颈的地方。涌动着精气的深蓝色眼眸的中,略含着紧张不安的神色。与其说她是一名美女,倒不如说是更像一位美少年。从她的一举一动中,都会让人感到一种有别于普通女性的魅力。
她的名字叫玛丽安贝尔,是诺伊曼的侍卫长。虽然从编制上讲,帕拉迪奥的女侍卫也应该算是戴茹的武官。而她却没有把忠诚心建立在这种形式的编制上,她的忠诚心只属于帕拉迪奥,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属于诺伊曼个人。看到自己年轻的主君终于从王宫中走出来,玛丽安贝尔迅速的迎上前去。
“对不起,玛丽安!刚一到这个地方就连累你担心了。”
看到主君如往常一样对自己微笑着,美丽的女侍卫长也因此显得稍稍安心了一些:
“殿下,他们没有为难您吧?”
“怎么没有,才只是第一次召见就想要把我软禁起来了呢。”诺伊曼苦笑着回答,但至多只有一半认真的意思,而另一半,则是挖苦人的语气。
习惯了主君以调侃的语气说紧急事情的女侍卫长,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
“既然这样,就不要管那个国王说什么了。请殿下马上回到帕拉迪奥城去,要是那些王族有什么对您不利的举动,可以立即动员帕拉迪奥骑士卫队……”
“玛丽安!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不要管国王说什么’这样的话了。”诺伊曼故意扳起面孔,打断了玛丽安贝尔的话。但他马上就又忍不住露出了恶作剧似的笑容,“因为等我坐上了那个位子,如果你说习惯了这种话,那可是会令我很伤脑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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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拉达鲁斯国王召见诺伊曼,并让他继承爵位和担任大将军以来。整个戴茹王国的朝野上下,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终于安了心似的的气氛。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诺伊曼会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大将军的职务,虽然大将军在名义上是戴茹军队的总指挥官,诺伊曼的地位也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但实际上,戴茹王军派系情况严重,各个派系都有自己实际的核心和领导。在王军中毫无资历的诺伊曼虽然名义上是大将军,但实际上想要调动一兵一卒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何况,即使只是在名义上,大将军也不是军队的最高领袖,国王陛下才是。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将军除了战时带兵出征以外,平时是一定要在王都供职的。这就等于变相的把诺伊曼软禁在王都,和“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分割开来。失去了“帕拉迪奥骑士卫队”的诺伊曼就只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失去了当主的“帕拉迪奥骑士卫队”虽然还保留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实力,但毕竟是群龙无首,也再不足以为惧。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看不出来,看来诺伊曼也不过只是“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而已。
无论多么强大的组织,如果只是依靠领导者的强势能力为基础建立起来,那么在稳固的表象下一定潜藏着巨大的隐患。在那位领导者死后,组织必定很快的土崩瓦解。从目前的迹象来看,在拉曼去世之后,“帕拉迪奥骑士卫队”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印证着这个道理。
只是,一切似乎太简单了,简单的有点不自然……
拉曼大公暴毙,帕拉迪奥家的新当主诺伊曼·帕拉迪奥滞留王都,成为了徒具虚名的大将军。戴茹王国乃至整个阿托里亚大陆的历史走到了十字路口。在这样的情况下,戴茹王国历的七三四年终于进入到最后的一个月,冬日的天空依然是像谜一般的保持着晴朗,但越来越多的人却感受到了在这种平静背后,猛烈的暴风雪正在一点一点的逼近。
第二节
虽然这两个星期以来,那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在大将军的职位上没有任何实绩可言。但他总算是安分的守着这个位子,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单是这一点,就足以令戴茹的王公大臣们感到欣慰了。反正从一开始,也没什么人指望他会成为一个像样的大将军。
然而诺伊曼的自我感觉却似乎是非常良好的样子,不仅每天率领着排场夸张的随从队伍招摇于练兵校场和大将军府之间,就连牵动全城军队的大规模阅兵仪式都搞过两回。这么多年以来,戴茹城里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了,有热闹看的百姓们固然是有些兴奋,“戴茹的忠臣”们却也暗自窃喜。因为,在他们看来,诺伊曼现在的举动无疑是一个黄毛小子兴奋过度的表现。
“他真的每天都只是重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吗?”
“千真万确,陛下!”
在得到宰相肯定的答复后,拉达鲁斯用手托住自己宽阔的下颚,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当中。诺伊曼现在的表现,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这位老练的国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任何一丝的轻松。他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掌控住诺伊曼。之所以这么判断,并不是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而完全是出于一个非常单纯的理由。因为那个人和拉曼一样,同样拥有着帕拉迪奥的姓氏。他的身上,也流着和“帕拉迪奥大公”同样的血。
“帕拉迪奥大公领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禀陛下,根据臣派去的密探回报,诺伊曼离开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帕拉迪奥骑士卫队’已经出现了动荡不安的状况。开小差脱队的情况从来就没有间断过,还出现了几次大规模的士兵集体叛逃事件。总人数已经比拉曼在世时的全盛时期减少了两成之多了。”
说着说着,宰相的语调有越来越高的趋势。授予诺伊曼大将军职位,把他留在王都。这个计策正是由他向拉达鲁斯提出的。现在取得了这么明显的成效,虽然一向谨慎的他知道在国王面前趾高气扬是一项大不敬的罪名,但也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现在的得意情绪。
“这么说就是计划一切顺利了?”
“是的,陛下。”
简洁的回答完拉达鲁斯国王的问题,宰相挺着胸站在原地。接下来就应该是国王的赞许了吧,或许会因此而得到什么实际的奖励也说不定。
可拉达鲁斯的反应却令这位满环着期待的宰相非常失望,他只是摆摆手,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而已。而且,从他的语调里,也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热忱的感情存在。
宰相行礼后离开了王宫,空阔的大厅中只有拉达鲁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并不是不信任那位在他是国王之前就已经是宰相的老臣,但是却也无法因为他这几句话就把自己心中几十年的阴影一扫而去。帕拉迪奥这个名字自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他乃至整个戴茹王家的噩梦。不把这个名字彻底地从大陆上擦去,他是永远也不会安心的。
现在,那个拉曼已经永远的消失了,帕拉迪奥家就只剩下诺伊曼这么一支血脉。就算这个“帕拉迪奥家的败家子”一直像一个天真的傻瓜一样,但只要他活着,就永远是一个威胁。从拉达鲁斯心底里涌出的一个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所有冷静和理智都早已经因为这种过强的意念而消失殆尽了,虽然他那张似乎从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还是没有明显的波澜,但如果此时在他的身边有第二个人的话,一定可以感觉得到国王心中的无形火焰在熊熊的燃烧着。
※※※※※
在戴茹王宫的某个隐秘角落里,有一处除了国王自己,别人都不能出入的房间。拉达鲁斯费力的推开那厚重的青铜大门,开门声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的沉重。整个房间里没有任何从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只有一盏发着微弱黄光的长明灯。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但每次来这里,拉达鲁斯的心总象是被什么东西拉紧了一般。
随着国王的念出的某些奇怪的语句,忽然从房间的正中的地面上,逐渐升起了一张矩形的台子。上面画着一个布满了各种奇怪花纹的六芒星图案,在这个六芒星上面,涂着一个血红色的“×”字,尽管昏暗的光线使房间内其他的东西都呈现出暗色,但唯有这个“×”字异常的鲜明。
达鲁斯走到方台的前面,继续念动和似乎刚才不同的咒语。虽然音量不高,但在一片寂静的房间里,混杂着回声的低沉音调却显得极为清晰。
“陛下呀,是你在召唤我们吗?”
在那盏长明灯的侧面,似乎是凭空的出现了三团模糊的黑影。他们说话的声音异常的沙哑,这使得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增添了一分阴森。
“我要你们帮助我杀掉一个人。”
“我们的契约中并不包括这种事情,陛下!”
“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去做这件事。否则,你们知道后果会怎样!”
半是请求半是胁迫,但拉达鲁斯的话显然并没有令他们完全屈服。
“如果一定要我们去做,这次任务完成后,就解除契约,还给我们自由,这样可以吗?尊敬的陛下!”
拉达鲁斯的内心其实是非常厌恶这些家伙和自己讲条件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了这个要求。
“我同意,你们完成了这次任务后,我就解除契约,你们也就能重获自由了。”
“那么,陛下,现在请你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帕拉迪奥!诺伊曼·帕拉迪奥!”
拉达鲁斯举起自己因为兴奋而稍稍有些颤抖右手,狠狠的作了一个向斜侧切下去的动作。在一瞬间之后,原来跪在他眼前的三个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一片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三节
由新任大将军诺伊曼组织的第三次大阅兵式,规模比前两次更大,从清晨时分开始,直到傍晚才结束。等到诺伊曼回到自己的临时大将军府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现在他正在享受着晚餐,玛丽安贝尔在他的对面坐着,怀里抱着自己的长剑。虽然她面前的桌上也摆着餐具,但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侍卫长显然是没有动过任何食物。
“玛丽安,吃饭的时候也一幅戒备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把剑放下来一起吃吧。”
虽然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但诺伊曼却始终无法习惯她这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样子,新上任的大将军苦笑着要求侍卫长暂时放松。可玛丽安贝尔摇了摇头,拒绝了主君的好意:
“我的任务就是要在殿下休息的时候,绝对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的身上肩负着伟大的使命,所以还请务必保重身体。”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