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过分!救了大家却被打成这样……”莉迪亚有些抽泣,轻轻地摸着年特的脸。她拥有米蕾妮娅的外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柔媚的气质,爱怜地望着受伤的男人。
“莉迪亚,我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难看?”年特喃喃地说着,十分难过。只有莉迪亚才会给他这种感觉,此时年特真心地想:“莉迪亚就是莉迪亚,这真好。要是米蕾妮娅在这里,都不一定会这么温柔。但是米蕾妮娅……我真是干了件大蠢事!”
莉迪亚似乎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每个角落,即便是最阴暗的地方。那是她和米蕾妮娅的不同,她从黑暗中来,就懂得黑暗的心情,所以才能够如此妩媚动人。
她不再叹息,轻轻地捧着年特的脸:“没什么的,很有气魄的面孔,很有气魄……”说着,却忍不住掉下泪来。
年特心中震动,那一滴滴泪水如此真挚,便宛如直接掉在他的心头一般:“扶我起来,莉迪亚,我们出去约会。”
“嗯!”莉迪亚非常高兴地说,“只有今晚!”
“只有今晚。”
第二十二章 谣言的日子
已经很晚了,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灯火,街上的人却很少。
“今晚很多人会失眠……”莉迪亚扶着年特,穿衣服的时候,年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真的伤得很严重,我自己都不认得了……会不会毁容啊!”
“不会的!”莉迪亚小心地支撑着他的体重,望望远处的灯光。
“真美!我有一万年都不曾这样漫步过了。”莉迪亚的声音像是身处梦幻,“世界变得比我记忆中的好。”
“喜欢就好好看看。”年特笑了,但是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已经一万多岁?”
“只是存在着。”莉迪亚一想起来似乎都很害怕,“你不会喜欢,就像从来没有长大,没有活过。”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小酒馆,就妩媚地说,“我们过去坐吧。把你的烦恼说出来,而我会是个好听众。”
“你真是体贴。”年特觉得好多了,他们便推开那通宵酒馆的大门,里面的人竟然还不少,一看到他们就一起张大了嘴静止在那里。老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将酒统统倒在柜台上。
年特抬手致意:“不要误会,各位,我们是夜半游荡的猪头和莉迪亚。”
“长得好像啊……”
“不,米蕾妮娅小姐应该还在学校里昏迷着。”一个光辉骑士这样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话题便转移了。
“我们想去看看,但是进不了圣女学院的校门,那里的人说,米蕾妮娅小姐至少要昏一整天,真是可怜,米蕾妮娅小姐……要是让我遇到那个混蛋!”
年特:“啊,我只是长得像就变成这样了。”众人哄笑,就不理他们了。
莉迪亚放松下来,他们在角落的桌子坐好,要了两瓶小菜。
“嘻,你真有办法。”莉迪亚小声说着,“我还是蒙个面纱的好。”
“你以前什么样子?”
“样子?”莉迪亚苦思,“忘了,我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
“对啊,说不定就是这副样子!”年特握着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谢谢,莉迪亚,谢谢。”
“不用谢,应该的,这是我和蔻蔻的约定,是我在世界上存在的条件。”莉迪亚很自然,沉静了几秒突然也笑了,“我是不是应该很害羞,脸红红的,然后说‘讨厌!怎么这样!’喂,你不是想听那样?”
“你已经那样说了。”年特笑,也很开心,“我是真心的,到这种时候,想不到是画像莉迪亚一直在陪我呢。”
“画像莉迪亚?是啊,我是一个住在画像里的莉迪亚。”
莉迪亚似乎有些心事,但是她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心事而破坏两个人共同的心情。她和年特快乐地喝酒,说着一些心里话,谈对世界的看法,谈米蕾妮娅,但是从来没有谈过自己。
年特高兴的时候哈哈大笑,和莉迪亚亲昵地搂抱。
“喂!你们不要太过分!”有人大喊,“妒忌死我们了!”
年特乘着酒劲故意和莉迪亚当众接吻,满屋的人都妒忌得大叫起来。酒精帮助他远离颓丧,暂时忘记了米蕾妮娅,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身上来。
“莉迪亚,莉迪亚……”年特渐渐有些醉了,“你要是米蕾妮娅多好,呃,莉迪亚,对了,你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年特又疲惫又兴奋,轻轻地靠在莉迪亚身上。
莉迪亚的手轻轻在他的头上抚摸,温和地说着:“睡吧……睡吧……”
年特的眼皮渐渐沉重,倒在莉迪亚怀里睡着了。
公鸡嚣张地飞上屋顶:“喔喔喔……”
年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全身的伤痛都消失了。他努力睁开眼睛,和煦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窗子大开着,阵阵花香从外面飘进来。
“该死的,为什么到哪里都有公鸡!”年特翻个身,还想在赖一会儿床,但是一只小手拉着他的被子,将他的困意彻底赶走了。
“利茨?”年特渐渐想起来了,“好像昨天晚上和莉迪亚……咦?我的伤都好了。是蔻蔻来过吗?”
利茨摇着头,用力拉扯着,将年特从床上揪了下来。
“干什么啊?”年特跌跌撞撞,踩着拖鞋,随着利茨的手指望去,如同凉水当头浇下,整个人呆住,心都凉了。
莉迪亚已经消失了,墙上只有一张空旷的画板,写着一些字。年特愣愣地走过去,用手轻轻地触摸着那些字迹,恍如在梦中。
“如我心,随你愿。珍重……”年特一直喃喃地念着,突然心中觉得很空旷,十分难过。
“莉迪亚,你走了吗?”
“不是走了。是消失了。”蔻蔻的声音从竹后传来,冷漠中带着一丝孤独,年特回过头,不知何时,蔻蔻的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她已经忍不住岁月的折磨,早就活不下去了。是她说想在消散前看看这个世界,我才把她带出来。她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她屈于黑暗的世界,在这里出现已经太辛苦,所以才要住在画里。”
年特不敢相信:“你是说——莉迪亚已经死了?”
“死的很彻底。”蔻蔻回答,“但那是她的愿望,她说想和你约会,一万年的存在,只约会一次,那简单的约会耗尽了她的所有灵魂,她就像其它破损的灵魂一样,回归到孕育她的地方了。”
年特目不转睛地望着空白的画板,爱怜地抚摸。不知道何时,眼泪断线的珠子般滑落:“我总是很笨,总是看不清身边的东西。原谅我,莉迪亚……不,我要谢谢你,莉迪亚,是你教会了我成熟。”
那画板也是魔法凝成,在年特的抚摸中,渐渐模糊了。年特闭上眼,不敢再看。手指渐渐触摸到冰冷的墙壁,莉迪亚就这样消失了,年特仍然不想回头,直到蔻蔻呐呐地说:“我,要走了。”
年特一惊,蔻蔻坐在桌子上轻轻踢着腿,一副很幽怨的样子:“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一两年都不会来了。”
年特怔了怔,觉得她在胡闹,但是又不能肯定,只能用手抓着头发。“啊,你要走啊?怎么走?”
蔻蔻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却问道:“你会不会像对莉迪亚那么难过?”
“你——不是还回来吗?对哦,也许我已经不在这里住了。”年特心里很乱,又觉得蔻蔻是说真的,“莫非是我自己在做噩梦?”
蔻蔻一跺脚:“你就不能沉痛点儿?!”
“你,你为什么要走?”
“我要休眠。我想长大。”蔻蔻很认真地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觉得我必须这样做,这一次至少一年,也可能很多年我都不会醒来了。我说真的,否则早就把你打昏了。”
“这倒是……但是……”年特觉得恋恋不舍,“你真的会醒来吧?就在利茨身体里?”
“在哪里不重要。”蔻蔻踮起脚尖,搂着年特的脖子,“如果想我,就看看自己的影子。如果你光着身体躺在桌子上大喊救命,我就会来看你。再见了……”
年特突然眼冒金星,隐约有熟悉的大棒闪过,恍惚中嘴唇传来一丝柔软,然后就昏倒了。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样……”
黑暗中隐约还听见蔻蔻的声音:“谁让你这么高!”
“你可真能睡啊!”
年特睁着大眼,又是晚上了。利诺老板用力掀他的被子:“快起来!有好事!利茨终于说话了!今天所有的邻居一起来庆祝!”
“是真的?”年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随即意识到蔻蔻真的也走了,不免有些落寞。这个小阁楼里最多的时候有过三个灵魂,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不过,利茨终于开口说话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我就知道你也会很激动!”利诺领着年特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店铺里已经热闹得不得了,左邻右舍一起出现,拿着鲜花和礼物,太太们拉着利茨又亲又摸,花店的卖花小姐带来了巨大的花篮,邻家的小宝穿着背带裤子头发很整齐:“你好!初次交谈,我是小宝!”
利茨红着脸,一看到年特就挣脱众人跑过去,躲在年特背后。
“年……特……”众人一起鼓掌,又喊又笑。
“真的说话了!老板今后终于可以放心了!”
“哈哈!这个孩子特别喜欢年特。”
“喔!对了!现在要叫年特大人!治安官大人!”
“什么大人?”年特一点儿也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虽然发生了失控的局面,但是你的实力受到了肯定。学校已经通报给公会,你的等级上升为高级,国王陛下已经委任你为这个区的治安官,任期一年,领导巡逻队。今后我们就要靠你啦!”
“啊?”年特挠着头,“我都不知道。”
“明天去学校报到就知道啦!”有个老头用胳膊肘一直顶年特的腰眼,“米蕾妮娅小姐的臀部感觉如何?我们都很关心……”
“呃,呃……不负众望的好!”年特觉得这件事很玄妙,不过在这里应该很安全,就回答了。
屋里一阵怪叫,大婶们也吹口哨,最老的婆婆拼命把他拉过去:“过来,过来……哈哈,听我的,这种事要趁热打铁,婆婆的话不会错的,道歉要早,表达心意也要早!”
年特答应了,但是想起圣女学院恐怖的城墙,双层护城河,里面的狗叫,不分昼夜的卫兵……
“道歉是应该,但是那块处女地恐怕——进不去。”
高级骑士。
幼狮骑士进入高级,有资格参加骑士堂会,领取王国俸禄,初次履行义务。
骑士堂就是王城治安大队总部,学生会的最高机构,除了宏伟的会堂外,还包括一个标准的军械库,由国家负担全部开销。
“敬礼!”年特站在骑士堂的主席台上,接受部下的敬礼和同级骑士的祝贺。一套新的斗篷和徽章用来装饰马匹和铠甲,就是幼狮治安队的权利象征。
不同了,真的不同了。华莎现在是名马,年特现在是名人。
名人走起路来是不一样的,时刻需要保持警惕。比如十米外的那个树丛,很有可能有利箭射出。年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扔了进去,随即传出一声惨叫。年特拍了拍手,突然“救人啊……”一个女生突然流着眼泪从那里跳了出来,“就算我们在这里接吻,校规也没写可以打破头!你太过分了!”
“误会……”
年特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挨了两巴掌后,无言地离开了。最近偷袭他的人很多,教会的骑士躲在树丛里,魔法师用束缚术给他下绊,弓箭手放冷箭射他的屁股,楼梯会有冰,阳台上的花盆无故滑落,食堂买饭会有纸条混在粥里:“我恨你!放了鼻涕——某大师傅。”
人群议论纷纷:“女人的公敌!也是男人的!”
某倾慕的女生:“不是的!学长一定是无意的……”
立刻有人打断:“嘘……小声,他会把你拖到男厕所强暴!”
“男的更惨,一箭射死!”
“你们这些杂碎只会在背后议论吗?快滚!”费隆突然出现,所有的人都吓跑了。
费隆拍了拍披风上的土:“准备去骑士堂吗?一起走。”
年特点头:“你也是吗?”
费隆说:“嗯。你应该对他们凶恶一些,否则谣言只会不断升级。虽然有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先害死人的往往是傻瓜的话。我们这里懦夫和傻瓜都很多,每一个高级骑士都有很多人妒忌的。”
年特表示无可奈何:“他们在背后说,我也没有办法。”
费隆却回答:“当然有办法,抓上一两个多嘴的打上一百鞭就行。不光是学校里,城市里的谣言更是需要控制,这也是治安队的工作之一啊,何况谣言的对象是你自己。”
“也是。”年特突然一把拎住一个路过的人,大声怒吼,“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那同学吓呆了,旁边的人也连忙为他求情。“是啊!他,他什么也没说。”
“骗人!我要和你决斗。”年特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拔出剑来吧!”
“不——饶命……我们什么也没说!”两个人瑟缩起来,最后语调都有些发尖。
“滚……”
两个人连滚带爬跑了,费隆哈哈大笑:“就是这样!不过,效果不是很好。”
年特说:“我又不像你人生这么凶恶!怎样效果才算好?”
“就像这样……”费隆一把拎起一个路过者的脖领子,举过头顶不住晃动,将嗓音放到穷凶极恶的波段,“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人直接翻白眼昏了过去,旁边的人被他瞪了一眼就统统尿了裤子。无辜者被他随手丢在地上,费隆拍拍手:“这样的效果才算好。需要多加练习……”
于是——“你刚才说什么?!”年特吼叫之后扭头问费隆,“他怎么都不昏倒啊?”
“补一拳不就行了!效果是一样的。”
地上又添了一个无辜者,费隆再次做示范:“手上用力!用指关节顶住他的喉结晃动!就是要他昏倒!喊的不是给他听,是吓唬旁边的人。”
“是这样啊!”年特勤加练习,凡是不肯晕倒的都补上一拳。费隆亲切指点,不住示范,以口吐白沫为标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谁也不敢多事。校园巡逻队埋伏在前面,规劝每一个要走那条路的人改道,还计划第二天成立专门的侦察小队。
“嗯,感觉果然不同。”年特已经好几天听不到有人在他面前议论了,偶尔有人路过,都是挺胸抬头,紧咬牙关,“就算有人议论,反正我听不到就好。要求不高呀……”
“喂……真可怜哪!”有人突然在背后说话,随即脖子被捏住吊到空中,成为费隆吊问技的又一个牺牲品。“哇……你干什么?!”
“大流伊?”年特对于这个人的出现没有任何心里准备,尤其是手里拿着鲜花像是来游玩的样子。不过,大流伊总算是个让他佩服的人,年特松开手,道了歉。
“对不起,最近,你们学校很多人偷袭我,就连我们学校里面都不安全。这花……不会有毒蜂吧?”
大流伊整理了一下衣领:“当然——没有,因为不是给你的。我来泡妞,你们学校有很多美女。你知道,我们学校是男校,联谊的女校又完全进不去……”
“坏人!”年特哑然失笑,“圣光也没把你洗净!”
“圣光不管传宗接代!我妈想抱孙子都快想快疯了。”大流伊似乎真的不是冲着年特来的,但是既然碰到了,就不免说上两句,“你怎么还不去找米蕾妮娅?她简直被你害死了!谣言很离谱啊!我还听到成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