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枪传奇浪漫谭- 第12部分

　　塔门关上，分隔开塔里塔外两个世界。

　　“克丽珊娜，再见了。这都是青春无知的错。但是，无论经过多少世纪，我都只曾对克丽珊娜”

　　“与其经历长久的痛苦，还不如就这么了断呢。这样的话，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吧。”

　　“你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我想，你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吧？我还得在我选择的路上走下去啊，不能停留半步的。”

　　雷斯林看到达拉马直愣愣地站在通向塔的上层的楼梯上，一副感到不可思议的模样失神地看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

　　“怎么了，达拉马，没有见过这样拒绝女孩子的吗？”

　　“尊敬的夏拉非，你心动了呢。”黯精灵脸上的柔和的线条有些许的抽搐，达拉马的声音几乎不能耳闻。“真正冷酷者，是不需要说那么多的话来解释的。”

　　“刚才，您是在说服自己哩。”

　　二

　　克丽珊娜蹒跚地走着，漫无目的。她不知道前路的目标是什么，她只是知道，自己要远离那座塔，那个人，越远越好。别的，她什么都不顾了。

　　雷声和闪电已经停止了，但雨哗哗地越下越大。整个修肯树林，沉浸在白茫茫的水气之中。树林在雨水中冒着白色的雾气，看不到前面的路。克丽珊娜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了。她只是盲目地向前走，用尽全身的力气。袍子的下摆，沾满了泥水，变得沉甸甸的，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到处是一片泥泞了，克丽珊娜已经不知道摔倒几次了，白色的袍子上到处是黄色的污渍。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来，是热的，很快又被冰凉的雨水冲走。脸上都是水，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下雨，是不是天空在流泪呢？

　　他是对的。

　　他是不会爱上我的。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结果吧？

　　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而已，我一直在骗自己。

　　克丽珊娜的心中，充满了悲伤的回忆。这个爱情故事的开始是那么的迷人，可惜，结尾却是如此的让人魂伤啊。其实，我这是在自作自受，我是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梦幻中啊。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想，我的人生，应该和别人不一样。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是宝贵的，是来之不易的，是只有一次的。对我来说，生命更加是有其特别的意义。相对其他人，我是特别的、优秀的、与众不同的，因此，我的人生经历，也应该跟他们不一样才对啊。

　　我害怕年华逝去，害怕就这样庸俗而平凡地度过这一生。

　　我必须证明给自己看，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不是虚度的。

　　既然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作为一个女性，我能够做的，就只是去寻找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了吧？

　　只有这样，在以后的迟暮岁月里边，我才不会为自己感到后悔和惋惜。至少，我曾经爱过。在人生的旅途中，有那么一抹亮丽的色彩。

　　任性是年轻的权利，趁现在年轻，多任性一下吧。要不，到老了，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于是，我就开始任性了。我找上了雷斯林。马哲理。一个众所周知的邪恶法师。他自私，他只爱他自己。但是，我爱上了他，或者说，是我强迫自己爱上了他。

　　我妄图用爱情的火焰来唤醒他心中的良知。但是就算我自己，也知道那是没有可能的吧。之所以选择雷斯林，恐怕原因之一，就是知道这段感情肯定是会失败的。在内心中，大概是觉得，与其与一个有可能成功的恋爱对象恋爱而失败，不如与不可能成功的恋爱对象恋爱而失败的好。至少，到时候能够找到安慰自己的借口。

　　我生活在自己心中的虚幻浪漫之中，强迫着自己去爱上一个人。其实，我真的爱他吗？或者，跟他一样，我爱的只是自己？

　　于是，我失败了。这是一早就注定的。其实我的内心，也早就知道这一点吧，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

　　所谓的爱情，从没有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说这种结局是注定的，是无法改变的。但是，那种虚幻的甜蜜，玫瑰色的美梦，就不能多维持一下吗？我很喜欢那种狂热的追求一个人的感觉的啊，它是我感到我生命的意义，生命的活力。

　　可惜啊，美梦能够多持续几天也好啊。

　　我就像那飞蛾，毫不犹豫地扑向那燃烧的灯火，只为那心中期盼的温暖。可怜的是，那灯火陷阱也是我自己点燃的。纵使被烧成飞灰，也都是我自己的行为造成的，旁人不必负一点责任。

　　真的是讽刺啊。

　　那么，现在我后悔了吗？似乎没有啊，就算事情再重复一次，我想我也会那么干的吧，去追求那虚无飘渺的浪漫，天真的心灵编织出来的浪漫。这是女性的天性啊。

　　克丽珊娜，他说得一点没错，你真是一个笨女人啊。

　　克丽珊娜踟蹰地前行，内心反而变得一片平静，或者说是空洞。她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就如一个人，把肚子里边导致不舒服的东西都呕吐出来了，再无别的可以吐。

　　泰斯，克丽珊娜的宠物，趴在她的肩头，一动也不动。或者这小东西，是被雨水和寒冷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吧。

　　克丽珊娜停住了脚步。在她的前边不到十英尺的地方，穿过瀑布般的雨幕，她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

　　一个是蓝色的，一个是黑色的。

　　那两人正在等待她的到来。

　　雷斯林坐在研究室里，壁炉中的火在熊熊燃烧。那是真实的上好木材所产生的火焰，而不是什么魔法所产生的。

　　室内是温暖怡人，但室外呢？在暴风雨中赶路，恐怕是很寒冷难受的吧。

　　想那么多干嘛？雷斯林低声骂着自己，继续看手中的魔法书。

　　不到五分钟，他放弃了继续看书。注意力还是无法集中啊，这样看书的效率实在太低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知道解决的方法。但是，要不要去解决呢？

　　终于，他下了个决定。

　　“达拉马。”他喊自己的徒弟。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会被传唤，达拉马的身影，立即出现在房间中。

　　“我怕那个笨女人会出事。这样吧，你到观察室那边看着她，不要让她再弄出什么漏子来。”

　　“也不要让她做傻事。”

　　达拉马点点头，无声地消失了。

　　雷斯林摇摇头，继续看书。

　　克丽珊娜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本能地感到危险。但是她的心中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人类在受到巨大痛苦的时候，对其他痛苦的感觉，会变得麻木的。

　　其中一个是个美女骑士，黑色的长发，蓝色的盔甲，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另外一个则是个黑甲骑士。

　　虽然是在暴雨中，但是那身黑甲上没有沾上任何的水滴。所有的雨滴快落到盔甲上的时候，变成一缕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色的盔甲上有着被火焰烧焦的痕迹，在骑士的头盔下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团橙色的火焰。骑士的身上散发着非常强烈的死亡气息。

　　克丽珊娜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但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真是个迷人的小姑娘啊。我们终于见面了呢。”黑发美女开始说话了，声音懒洋洋的，有着倾倒终生的妩媚。“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是谁了吧？是的，我是奇蒂拉，雷斯林和卡拉蒙的姐姐，黑暗之后的龙骑将；而这位呢，是索思爵士，在克莱恩可是大大有名的。”

　　克丽珊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两人。悲伤和寒冷，使得她的脸苍白得透明。

　　“小姑娘，看来你心情很不好啊，刚刚被人抛弃了吗？。”奇蒂拉见克丽珊娜没有反应，一点都没有因为冷场而感到不快，继续她的演出。“爱上一个人，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啊，尤其是爱上我弟弟那种没心没肺的人。这年头啊，谁还会相信什么爱情呢？比如这位索思爵士，就是因为爱情，才弄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索思爵士，克莱恩最有名的死亡骑士，看了奇蒂拉一眼，眼中的橙色火焰忽地变得明亮了，接着又恢复常态。

　　“所以啊，我看你不如死了的好。那样就什么都解脱了，不再有痛苦和悲伤了。而且，还可以知道那个人究竟心中有没有你呢。”奇蒂拉似乎在向克丽珊娜推销一件精美的首饰。黑暗之后的仆人，跟帕拉丁的牧师，本来就是势不两立的。

　　克丽珊娜终于说话了。她的神色保持如水般的平静，嘴唇在机械地阖动，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我感到很累很累，什么都不想说了。不过，能不能让我死得不那么难看呢？我是个差劲的女人，我不想死后还给人留下差劲的印象。”

　　奇蒂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索思爵士，这次任务的执行者，在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

　　“As　your　wish！”死亡骑士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的赞许和欣赏。

　　接着，他对克丽珊娜举起了干枯的手指。

　　三

　　达拉马从观察室的水晶球中，看着克丽珊娜倒在泥泞的草地上，雨水不断地打落在她的袍子上。泰斯从克丽珊娜的肩上爬了下来，蹲在一旁哭泣。而两个杀人凶手，则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的神情依然没有一点波动，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胸膛的轻微起伏，泄漏了内心的激动。

　　“该去通知我的夏拉非了呢。”达拉马的身影，下一刻出现在雷斯林的研究室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声音有温度的话，雷斯林现在的声音，将比任何的冻气更让人感受到寒冷。“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达拉马似乎置身于凛冽的寒风中，但是他依然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的夏拉非对视着。忽然，他咧嘴笑了一下，整个人轻松下来了。

　　“事实上，我是故意的。”达拉马微笑着说。“我是故意等到确认她的死亡之后，才向您报告的，我的夏拉非。”

　　“那是为什么？”雷斯林的目光变得可以杀人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达拉马的笑容变得更温柔了，笑容中带着悲伤。“因为我很希望那个女人能够离开这个世界。我不能容忍她就这样把我的夏拉非抢走。是的，看到她被杀死，我感到很愉快。”

　　“你……”出人意料的回答，使得雷斯林整个呆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达拉马，他的徒弟。黯精灵依然凝视着他，脸上带着微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雷斯林终于恢复过来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过，做了错事就得受到惩罚。”说完，他抬起了右手，五指弯成爪状，慢慢放到胸前。

　　“我知道。”达拉马闭上双眼，微笑着说，一副随你便好了的可恶样子。

　　雷斯林的右爪，带着隐隐的黑气，向着达拉马的胸前抓了过去。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凭借法师超越常人的灵敏感觉，雷斯林发现了一个绝对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使得雷斯林硬生生止住了五指的去势，右手就那样停在达拉马的胸膛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接着，雷斯林非常狼狈地把右手缩了回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却又带着一点红晕。他浑身在颤抖，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徒弟。

　　“这、这绝对不、不可能，不可能……”雷斯林似乎是在想否定这个荒谬的事实。可是，刚才指尖那温暖润滑的感觉，却是千真万确的。

　　“这确实是事实，我亲爱的夏拉非。”达拉马的脸上倒是一片的坦然，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不过眼眶已经是微红了，说话也开始有些哽咽。

　　“是的，正如您刚才发现的一样，我是个女性的精灵。一直以来，您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今天，我敬爱的夏拉非，你终于发现了，我是应该感到高兴呢，还是应该感到难过？”

　　看了默不作声的雷斯林一眼，达拉马凄然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下去。

　　“当我由于逃避精灵族中的包办婚姻而逃离森林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在这几年中，我得以在您的身边学习，成为一个魔法师。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数年，能够跟在你身边，每天都看着你，我已经感觉到非常满足了。虽然，粗心者如你，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徒弟，是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性，但是我也感到很满足了。我对自己说，一个好男人，是应该把精力都放在事业上的，这样的男人才值得信赖啊。”

　　“我竭尽我的所能，照顾您的生活，接受您的教诲。我感到生活非常的快乐、充实。我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继续下去的，可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出现。”

　　达拉马幽怨的眼神，让雷斯林感到一阵的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看着穿外的雨，达拉马叹了一口气。“只是见过几次面，那个女人，就让你神魂颠倒了。而在你身边的另外一个女人，却几年里边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甚至不知道她是个女性。雷斯林，我的夏拉非啊，您说这怎么不让我嫉妒如狂呢？”

　　雷斯林在这一生中，很少有无言以对的时候的。能言善辩的他，对着眼前的黯精灵，确实是没有话可说。在这种时刻，无论是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吧。

　　终于，雷斯林对天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达拉马。”他沉沉地说。“现在，我要出去一趟。”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在我回来之前，把家门看好。”这是雷斯林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达拉马痴痴看着雷斯林消失的方向，不舍得移开目光。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清如洗，在夕阳对面出现了一道缤纷的彩虹。

　　“是的，我会把家看好的，我最敬爱的夏拉非。”

　　“我们的家。”

　　卡拉蒙看着地上克丽珊娜的尸体，和旁边哭泣着的泰斯，以及站在一边的两个若无其事的杀人凶手，他的姐姐奇蒂拉和死亡骑士索思爵士，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不晓得该如何处理这个局面。

　　是帮克丽珊娜报仇呢，还是溜之大吉呢？卡拉蒙陷入了良心和理智的交战之中。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不需要为这个而苦恼了。因为在下一刻，雷斯林的身影，出现在克丽珊娜的尸体旁边。

　　那是一个瞬间移动魔法，让黑袍法师直接从大法师之塔来到了事发现场。法师的脸上怒气冲冲，看着奇蒂拉一声也不出。谁也看得出，他对这件事情，很不满意。

　　“我亲爱的弟弟，你终于来了呢。”奇蒂拉一点也不奇怪雷斯林的出现，声音中似乎掺了蜜糖。

　　“你为什么要杀她？”看着杀人后仍然得意洋洋的姐姐，雷斯林单刀直入。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奇蒂拉假装感到惊讶。“她是帕拉丁的牧师，我们是吾后的仆人，本来就是势不两立的啊，这个有什么奇怪的呢？怎么，我英俊的弟弟，冷酷无情如你者，莫非是爱上了这个笨女人了吧？”

　　“你……”雷斯林眼里的杀气更浓了，眼看就要对自己的姐姐出手。

　　“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这个笨女人了啊，她在你的心中的地位有这么重要吗？居然要对你的亲姐姐下毒手啊？”奇蒂拉咯咯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