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下造次。”孟子敬鄙视的瞧他一眼,真是没骨气的东西。
这被唤作二公子的白衣男子正是翩跹言阳有孟郎的孟子安。
烟暮雨此前毫无意气的丢下费陌,心中觉得有些愧疚,便想着亲自下厨给陌哥哥煮点粥,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下次也好继续背黑锅。此刻烟暮雨正在厨房里忙活,寒府仆从很少,少爷的理由却是受不了家里无数只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烟暮雨和费陌心道却不知是谁明明生的妖娆,又还穿的招摇,这不是逼得别人看嘛!
烟暮雨端粥进园子时,正巧看到费陌在练剑,喜笑颜开:“陌哥哥,快快休息片刻,尝尝这桂花粥。”
费陌远远的便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酿,一瞧果真是烟暮雨,收了剑,轻轻的落在她身边,揶揄道:“你这可是在请罪?”语气却无丝毫责备之意。
烟暮雨把有着浓郁桂花酿气味的粥递到费陌手里,赶忙让他坐下,跑到身后,便开始对费陌一番揉捏攻势,满脸笑意道:“陌哥哥可千万别跟我计较,我就是个乡野丫头,若是少爷知道我背后说他男生女相,心中一时别扭不过,他寒公子会怎么行事,我可说不准,说不定最后我连骨头都不剩呢!”烟暮雨边说着心中还是有些淡淡的心虚。
费陌闻言,大笑,他家公子虽然从未露过功夫,但以费陌多年习武经验看来,寒清止少时必是少不了磨难,只是为何遇见他起就未曾见过出手?寒清止那鲜有人知的身份地位,成长在那种环境之中,少不了每一步都是踏着尸骨和血海。只是这几年在青阳安稳的生活,和寒清止那一副置身世外桃源的样子,真是差点让人忘记这几年在外的原因,谁知这比女子还要娇艳的容貌下是颗什么样的心思。
回到自己房中的烟暮雨细细的思量着,转而又瞧瞧桌上那细腻精美的千叶丝,有些发愁,斜倚着床边,望着窗外满树金桂,心中泛起苦楚,五年了,自己也有五年没有回过言阳了,不知道程府如今是个什么摸样。
“费——陌”一声酥到骨子里的呼唤,费陌心中一惊,正待脚底抹油开溜,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肩上,躲闪不急只得认栽,随即上来的便是寒清止的半个身体,他理所当然的靠着费陌,附在耳畔轻声道:“紧张作甚?你莫以为你的身手躲得了我?”
费陌暗叹一声,即便满心不情愿,也只得僵立在原地。
“少爷,明明是两个大男人,实在太恶心了。”
“嗯?”寒清止收起满脸的笑容,眼神霎时阴冷,费陌心中又是一惊,“如何?我偏生喜欢。”语毕,又换上一副柔波般的笑颜看着远处走来的烟暮雨,伸手揽在怀中,手指上下打量烟暮雨的脸庞,低声浅笑片刻:“我的雨儿可是越来越美了,长大了叫少爷我如何舍得?”
烟暮雨虽知晓少爷心性,当下仍来了个措手不及,脸上竟似有些红晕,衬着她白玉面庞煞是可爱。
寒清止凝视着烟暮雨,那凤眸似要将人吞下,纵使千金相送美人在怀,也愿沉醉在那含笑的眼眸之中,瞧见烟暮雨这般模样,他移开目光戏谑:“我的雨儿竟然会脸红了。”听到他这句话,烟暮雨更是窘迫,使劲推开寒清止,微怒道:“少爷!你以后不要随意戏弄我和陌哥哥了!”
寒清止一笑,褪去那玩世不恭的表情:“好好,雨儿莫要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少爷我以后必不会再这样,我找你们便是有事要给你们说,恐怕半个月后,我们便要出趟远门了,你们且去收拾收拾。”
这消息对于烟暮雨来说犹如惊雷一般,自从收留烟暮雨后,三人便一直住在青阳,从未出过远门,烟暮雨心情仿佛沉到了谷底,这么多年未忘却的血海深仇,在祥和安稳生活外表下的自己,每日每夜无不在提醒自己,离开这里,是否就要开始自己的计划,但是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只因之前的一切太过于幸福,让她仿佛迷惑了,她本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费陌仿佛早已料到,沉思片刻,似有所悟:“那么少爷,我们何时回来?”
寒清止修身而立,望着渐隐山间的夕阳,秋风牵起他一缕青丝,他回头望着烟暮雨和费陌,“谁知道呢,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屋内,烟暮雨拿出千叶丝,缓缓拂过这仿佛纠葛千万缕的绝世珍品,心里暗暗思忖,眼看离金秋节不过数日,不知自己是否能赶在这之前为少爷做件衣服,算是报答他五年来的养育之恩。自己身上牵扯了太多,也许不能继续陪在少爷身边做那个无忧无虑的丫头了,他收留自己五年也是巨大的恩情,还能奢求什么呢?
想着想着竟出了神,连门外敲门声也未有察觉,直到寒清止走到她身边轻唤了一声才回过神。
“啊!少爷,你怎么进来了。”烟暮雨随即抛开了脑海中的杂念,急忙把千叶丝又重新裹好放在一边。
寒清止莞尔一笑:“这门可拦不住我。”捞起衣摆坐了下来,眼神掠过裹在一边的千叶丝,纤细的手指撑起额头,淡淡道:“你也别急,我们这一路游山玩水时间还多,可要我多帮你找些布料来?”
烟暮雨本还想着他来的目的,听这么一说心下又是一愣:“我们?游山玩水?”
“那是自然,这个地方待厌倦了,想换个地方,雨儿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可愿意去那塞外一看?”寒清止似是没有直接回答烟暮雨的疑问,一副闲情逸趣的姿态,却是否定了烟暮雨一直以来的想法,竟不给她拒绝的理由。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漾起一丝暖意,烟暮雨眉眼一笑凑近:“少爷,这日后,可准我跟随陌哥哥学习武功,以便强身健体,在外奔波也有个照应?”
“恩?”寒清止微微挑眉,嘴角噙着笑意,“雨儿这般想,我也是赞成的。”
☆、第三章 逸香楼
“九儿,提两桶热水到天字一号房,那可是贵人,切莫怠慢了。”一身材发福,年过四旬,商人模样的男人对跑堂的小二嘱咐道,随后想起什么,又道:“那极品的君山银针也沏上一壶。”
唤作九儿的伙计应了一声,贴在男人身侧,低声问:“东家,这是哪里来的贵客?”心中好奇,青阳城最大的客栈便是这处凤来客栈,见多了德高望重的名流之士。
据说凤来客栈本不叫这名,还是源于前朝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入宫得宠母仪天下之前只是个江湖丫头,娘娘自然是那载入史册的奇女子,孤身独闯江湖,侠女本性,在这有凤客栈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落魄书生,搅了罪魁祸首当时青阳城知府的面子,这地方官也是一方恶霸,顿时恼羞成怒,谁知见娘娘颇有风姿,又只当是个乡野丫头,便想强占了去当妾,娘娘贞烈,真待宁死不屈,恰巧当朝皇帝微服路经此地,被娘娘的气魄所折服,之后便是上演了一段为人称道不顾门第之见的旷世奇恋,那知府一家便因得罪了皇后娘娘满门抄斩,因平日里作恶多端无人敢管,这倒是顺应了民心,无人为此痛惜,这客栈便因“有凤来仪”而改了名,是为今日凤来客栈。
那店老板不耐的瞧了伙计一眼,边打着算盘边责骂道:“何谓贵人?便是有头有脸的贵人,岂是你我来议论的,若是得罪了贵人,你便吃不了兜着走!”
伙计自知多嘴,便不再言语,待他提着两桶热水扣响天字一号房的门时,耐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房内之人,坐着的是一白衣的年轻男子,背对着门,瞧不见容貌,但身姿却是清傲雅俊,想必这公子也是上等容颜,还有一捆绑着丢在床上的少年,满面凄楚之色,痴痴地望着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知晓有人进来,却也依旧没有转身,只语气轻缓道:“放那便是。”
孟子安起身走到床边,伸手解了孟子敬的哑穴,绑着他的绳子忽而一松。
“今日在青阳暂待一宿,明日便启程回言阳,你莫要抱着中途逃脱之想。”
孟子敬心中大喊冤屈,被绑了两个时辰,顺觉畅快,身体还残留着麻痹之感,急忙起身活动筋骨,埋怨的望着自己的哥哥:“二哥你真是狠急,连亲生弟弟也要如此虐待,江湖上传言你翩翩君子,又温柔知礼,怜香惜玉,这是何等的睁眼说瞎话!我看就该是恶狠大俞惟孟二!竟然枉顾血肉至亲的性命!”
孟子敬还待继续夸大自己的怨恨,孟子安只是抬眼微微一笑:“香玉必是怜惜的,可你却是男子,我为何要怜惜?若不绑了你,你只怕半路趁我不备溜走去玩,我如何回去向爹娘交代?”
不说这个便罢,一提回家,孟子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哥你十二岁便孤身江湖历练,我如今已到束发之年,却还得在家中习武子曰,这是多么不公平!”
“明知自己资质不足,还不明晓勤能补拙,整日却想如何溜出去玩耍。”孟子安依旧不恼,语气缓和,拿出随身佩剑擦拭。
“哼!”孟子敬斜眼看他,“我还不知道你,必是爹爹要跟你谈论与程家大小姐的婚事,你想让我回去拖住他们,自己开溜吧!”
“不错。”
“你……”孟子敬气结,却偏生技不如人,不敢动武挑衅。
孟子安浅尝一口刚送来的热茶,眉峰一挑,拿捏着精致的白瓷茶盖,心道这店老板想是很是花了些心思。轻轻拂去飘在水面的茶叶,又低头小啜一口,“这等客栈有如此上等的君山银针,可惜沏茶的小二怕是当做普通茶叶,沸水直接冲泡了,若是用山泉那才是清香甘洌;沁入肺腑,可惜可惜。”
坐在一旁本就心中郁结的孟子敬一把抢过兄长手中茶盏,猛饮一口,谁知水温尚未凉去,烫的他连连咂口:“二哥你明明刚及弱冠,怎么跟个老人家样,难怪爹娘想让你早些娶亲,有个嫂嫂来调节调节。”
这些话本是想说来气气孟子安,无奈孟子安此时倒并不恼,反而冁然而笑:“三弟此话深得我心,为兄也觉刚及弱冠,尚且年幼,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孟子安起身缓步窗边,此间客房正好临河,青阳地处江南,清河穿城而过,更添几分旖旎,此时渐进黄昏,清河两畔的集市也正待打烊归家,小贩之间谈笑晏晏,很是一派宁和景象,孟子安心中念头一闪,住在青阳该是比言阳要惬意许多。
孟子敬方才又被二哥软软的话顶的正不知说什么好,心念自己尚且需要提高功力,等待一日与孟子安唇枪舌战三百回合,方解心头之气。
与清河相隔两条街便是落街,落街取落英缤纷之意。正街不长,街坊之间稍显拥挤,白天一派冷清,天幕刚见灰便开始热闹起来,灯红酒绿,欢歌笑语,这是富贵公子老爷常爱去的地方,自然就是那花街柳巷,自古道江南女子婉约秀丽,沉迷于温柔乡中的男子不在少数,片刻春宵,芙蓉帐暖,但求美人一笑,不惜千金相赠。
要数青阳最热闹的青楼便是那半梦香,姑娘温柔貌美,各个都是能歌善舞,相比位于半梦香临侧的逸香楼便要冷清许多,逸香楼门面不大,姑娘也便是姿色平平,未见有过当街揽客,路经逸香楼只听丝竹声声,像是轻声低诉,又像别于这烟花之地的世外之音,虽说逸香楼自诩清高,但别的青楼怎么做她们也是怎么做,往来客人便觉寻欢之所哪如这般模样,就少有光顾,那逸香楼倒也开得像模像样,三年前这楼里来了个妙竹姑娘,据说如仙子下凡,倾国倾城之貌,这逸香楼便火了,无奈妙竹姑娘接客须看心情如何,幸运之人必是少的可怜,望而却步之人渐多,新鲜劲一过逸香楼又回到原先门可罗雀的境况。
逸香楼后院有扇侧门,孤寂的开在落街的偏巷,与那张袂成帷的落街便是云泥之别,谁能瞧出素雅的门扇背后是那歌舞升平之处?夕阳染红了飞挑的屋檐,合着侧门旁那顶华盖软轿静静的立着。
后院二楼临街的房间敞着窗户,里面的人一眼便能瞧见偏巷中的景象,房间里燃着淡淡熏香,如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清净素雅,装饰着墨宝,在这烟花之地却就犹如青莲般灼灼而立,琴瑟起,缓缓泄出的音符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玉指轻挑,似有似无的节奏中含着浓浓的情绪,化不开,道不明。
“妙竹今日琴音怎如此萧瑟?心性不稳,琴技不如往日。”公子声音淡然,仍带着轻佻,言语中又无安抚之意,恍惚中竟有迷惑人的音调。
琴声骤停,室内尾音颤颤,似未立马褪去,妙竹抬眼望着眼前的男子,俏丽面容上竟带着无法掩饰的悲戚,“你今日到我这里来,是要离去了吧?公子。”女子似是未曾听闻公子对琴技的评价,娇嫩的音色谈论着不相干的事。
华衣公子起身扶起妙竹,伸手挽上那偶然垂下的青丝,微微一笑,眼里印出女子绝美容貌,却仍是那样空洞,不带着丝毫情感的流露:“我的妙竹啊,世人都道柔姬美,却不知你也是绝代芳华。在我寒清止眼中,便是不相伯仲。”他低头注视着女子,含着魅惑。
妙竹倾身靠上寒清止,男子身上带着一丝幽香,不如脂粉的浓烈,清淡的,如他眼中不带情感的暧昧。“公子如今还与妙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公子也不会带妙竹一起离开吧?你明知……”话到此处,有些哽咽,不愿再说,因为,心思如他,怎能不懂。
寒清止抚上妙竹的肩头,轻轻安慰:“公子我这次是不得已而为之,妙竹留在这里,自是有事要做的,妙竹不愿意帮公子了吗?”他言语带笑,让妙竹痴醉。
妙竹多想贪恋他的气息,却无奈退开,恭敬的俯身行礼:“为公子,妙竹自当不会有半句怨言,生死相随。”她转身走向刚才奏过的琴旁,又奏起清新淡雅之乐。
寒清止笑道:“那便好,我日后再来瞧你。”说完,转身出了门,也未曾多看一眼。
妙竹心中一恫,琴音瞬间变化,凄楚之情倾泻而出。
想当年初见公子你,妙竹一身青衣,不经世事,你神情魅惑,低声问我可愿随你而去?
想那一刻天光无色,只瞧见你言笑晏晏,魔音祸人。
你说
在下姓寒名清止,遗尧宫少宫主。
妙竹心中纷乱,如此妖媚之人,为何偏生叫了个这般清雅的名字?
世人道你多情,天下女子皆相随。我知你无情,从未对谁用过心,可笑你寒清止竟不懂情,天下第一美人你也未必多瞧上了一眼。这天下,究竟有什么入得了你眼!
妙竹抬手勾起最后一个音色,琴弦乍断,她柳眉微蹙,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想起寒清止身边的小丫头,明知道这丫头年幼不经事,敬寒清止犹如父兄,心中却仍是有些忿忿。做个孩子,就可以留在他身边,自己却只能做他手中的棋子,她闭紧双目,惨淡一笑。
夜色沉沉的压着,门外灯红酒绿,歌舞升平,屋里的人呆呆的望着窗外,桌上杂乱的摆着喝空的酒瓶,酒气和熏香夹杂,妙竹不知自己现在是清醒着还是已经醉了,脸上晕起酡红,如果这样能醉一辈子,岂不更好?
“姑娘怎么喝了那么多?要注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