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时候;谁先点火;就等于先把自己暴露于对手的视线之中。
光亮在这一刻成为双方都渴望却都不敢使用的东西,惟有士兵们凄厉的惨呼,成为主导进攻的序曲,伴随着黑暗中的杀戮一路前行。。。。。
。。。。。。。。。。。。。。。。。。。。。。。。
“他们。。。又攻过来了吗?”她颤抖着问。
浅水清微闭双眼,竖耳倾听。
风传来了血的气味,和死亡的召唤。
“听起来他们已经越过了第一层防线,正在试图包围整个车队,然后聚而围歼。”
少女的脸色有些惨白。
借着车顶夜明珠的微弱光亮,浅水清看了看眼前绝美的容颜,突然间笑了起来:“如果我们败了,只怕也很难保住你了。”
“你不会在乎的,是吗?”她的声音轻柔如天上的云彩。
“或许。。。让你的仆人过来吧。他们可以带你走,现在就走。”浅水清说。然后他跳下马车。
“你去哪?”姑娘惊问。
“把中间那辆车给我,或许我能用它帮上些忙。挟持。。。到此结束。”
“你要去送死?”
“不,我是去战斗!”
眼眸中的那点星星绽亮起来,为这无边的暗夜带来一烛璀璨光芒。她说:“你。。。要小心保重自己。”
浅水清笑了。
笑得肆意而开怀。
他大步走向中间那辆门窗破碎的马车,随手点燃一支火把,将它抛入车中。跳上御手位,浅水清轻喝一声:“驾!”
八匹骏马迈动铁蹄,向着滚滚黑云处狂飙冲击。
无边的暗夜里,那一朵火云如沙漠中盛放的鲜花,鲜艳夺目,它一路披靡,高速重向飞雪卫的铁骑之中。车上的火势越烧越猛,整辆马车化成一团浓烈的火球,狂暴粗野,划出暗夜中漫长的火线,燃烧四方。。。。。。
“大人!快看!”
有个士兵高叫起来。
“弓箭手,目标距离七十米,覆盖式射击!”沐血不失时机地狂喝。
“跟随那辆着火的马车,它向哪里跑,你们就往哪里射!”那是戚天佑的声音。
“马车上有人!”有人大叫。
“是浅水清!那家伙从车子里出来了。”方虎大吼:“戚少,不能放箭啊,会射中那小子的。”
“闭嘴,放箭!”戚天佑双目怒睁,狂暴怒吼道。他浑身浴血,眼神中充满不甘,痛苦与无奈。
敌群中的火光成为最好的标靶,箭雨象被装了热制导般疯狂的向着浅水清身边倾泻覆盖而去。
火光的周围,一匹匹黑甲铁骑应声栽倒。
必须立刻阻止这辆燃烧的马车冲乱他们的阵型;而且火光在飞雪卫中穿插,将他们完全暴露在护粮队的视线中。
屠杀的节奏,由舒缓流畅的轻音乐瞬间转为粗放狂野的重金属音乐,变得快而迅猛,雷霆滔滔。
浅水清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已经鲜红得似要滴血,灼热的空气开始席卷他的后背,头发已经弯曲,八匹骏马不断疯狂嘶号着,加速脚步,欲图摆脱身后那无边烈焰即将到来的吞噬。它们的速度,越发快如闪电。
眼看那辆火龙东突西奔,不断分割着对方的阵型,车队感受的压力霍然减轻,沐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佑,你说得没错。这次,你真得是找到了一个好兵。”
戚天佑却只是叹息了一声:这个好兵,就快死了。不是死在飞雪卫的铁蹄之下,就是死在军部的命令之中。
生逢乱世,命如草芥,四千战士的生命,终不及马车内那姑娘的盈盈一笑,纵然不知她是何许人,想来,总与王室脱不了干系。
箭雨依旧在不停地穿梭,尾随着火龙的方向追击着飞雪骑兵。一个又一个士兵在追逐中倒下。
火光中,白袍惊现。
所有的优势因为一个小子而被尽情的破坏。碧空晴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带着勃勃的杀机,蛇矛卷起漫天杀意,向着浅水清席卷而来。
八匹骏马挡不住他凌空而起的飞跃,火光中的人影飘忽,如幽灵浮空,枪尖掠过一点寒芒,直取浅水清的咽喉。
一点飞弧流星在浅水清的喉间隐然炸现,那是虎牙与蛇矛激撞时迸发出的绚烂。浅水清左手策马,右手挥动虎牙,仿佛一尊佛像,表情古朴凝重,无视一切干扰,专心驾驶着马车冲向任何一团形状稍大一些的黑云。
蛇矛灵动的抽回,在车板上轻轻一点,借了这一下力,碧空晴已经稳稳地向御手座落下。
“纳命来吧!”他大吼。
“这个位置太挤,容不下两个人。”浅水清冷酷的脸上出现了讥诮的笑容。
他知道,碧空晴的武功很高,非常高。
他甚至不输于戚天佑。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
在焚天的烈焰中,一切武技皆为虚幻。
他微一抬手,星目乍现寒光,那是一种濒死的决绝!
碧空晴人在半空,心已一寒,知道不妙。
浅水清霍然起身,长臂一舒,躲避过蛇矛的那个瞬间;竟纵身向上抓去。
在碧空晴落下身子的那一刻,他迎头而上,双臂环张,竟然紧紧地抱住了碧空晴,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竟抱着他向着身后的火堆纵身一跃。
“便是死,也要拉一个值钱的下水。”阴冷的声音回响在碧空晴的耳边。
两团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化成天上的雷霆,迅猛投身于浓浓烈火之中,燃起擎天的烈焰狂潮,还有那无数的惊呼呐喊。
第一部 战火兄弟情 第十二章 生机
是谁?敲响了黎明的悲歌,在激昂壮烈中跌宕,在虹彩飞扬中升腾。
如诗如画的苍穹天宇下,晨光薄照,洒在少年的脸上,勾勒出一幅不屈的刚强与坚毅。
生命可以软弱似水,同样也可以坚硬似钢。
灼烧的痛牵动出一声痛呼,浅水清迷茫的睁开了眼。
耳边响起一阵雀跃的欢呼。
他坐起身,看到远处是一方将士在跪天膜拜,他们拜上苍,拜天地,拜世间万物,然后用凄凉昂扬的战歌送别离去的战友。
领头的,是沐血。
他远远地向自己送来友好的目光。
“嘿,小子,别装死了。”那粗哑的声音是方虎的;他的脖子上绑着厚厚的纱布,看样子受伤不轻;但他也依然活着,而且还能说话。
“我没死?”浅水清有些惊讶,开始上下打量自己。
浑身上下,都如散了架般的痛,手臂,后背,到处都有烧灼的痛楚吞噬着他的神经。迷糊时不觉得,清醒了,痛苦便报复式的加倍袭来。
戚天佑高大的身躯霍然出现:“这并不奇怪。你到是想死,可有人不愿意。”
“怎么?”
“你没有死,是因为碧空晴不想死。你抱得他那么紧,他身在火中,来不及甩脱你,只能带着你一起跳出来。最让他不甘心的大概就是,他的武功比你好,人比你多,连跳出火坑也是他一人而为,结果他却伤得比你更严重。哈哈哈哈!”戚天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开怀,漫天的阴云因这一笑而冲散。
“不用担心,你伤得不重。头发被烧掉不少,屁股上有些焦。最重要的是你的脸蛋没受伤害,你抱碧空晴的时候,整张脸都覆在他身体上。。。不过那家伙可没那么好运了,嘿嘿,蛇郎君变成了焦郎君,我猜他现在一定恨你入骨呢。”方虎也接口道。
浅水清叹了口气:“他竟然没有死?”声音中带了些遗憾。
那个白袍将军终于还是从那燃烧着苍茫野火的马车中跳出来了吗?
可惜啊,终究没能杀了敌方大将。他想了想,又问:“那我是怎么从敌人的***里出来的?就算碧空晴带着我跳出了火坑,可那马车附近可都是飞雪卫的士兵啊。”
“。。。这个嘛。。。只能说你运气真得很好。沐校下令对着你的方向无差别射击,本来已经做好准备牺牲你了。结果所有靠近你的骑兵都被杀了,就你连个油皮都没碰到。要知道碧空晴又跳又挡替你可接了不少箭,结果他自己还中了一箭,你却躲在他身子下装死,哈哈。”方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提及“牺牲”战友以获取胜利,显然他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那后来呢?”浅水清到是没太在意。
方虎继续道:“后来?你不知道?你当时还没昏迷呢。你躺在地上随手就给了碧空晴腿上一刀,他跳着脚想杀你,一个疏忽,结果才中的那一箭。我们的人冲上来很快,你当时拼命抵挡。他受伤太重,一两下杀不了你,只能带着人退下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浅水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是受得刺激太多,或许当时自己已经陷入了昏迷中,一切行动都只是本能的反应,更或许,就是那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老天爷还没打算让自己这么快就结束使命,暗中伸出上帝之手帮了自己一把也说不定,总之,他活下来了。
这的确是一个奇迹。
战争,从来都不缺奇迹。
“或者有一件事我还能想起。”浅水清突然说。
他暧昧地看向方虎:“在我昏迷前,我好象听到有人喊,要是我能活着,他就再也不强奸女人了?”
啪!方虎愤怒地踢飞一块碎石,暴怒地狂吼:“该你忘记的你不忘记,你个狗东西,亏老子那么担心你。”
浅水清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容牵动伤处,他疼的龇牙咧嘴。半响,他喃喃地说:
“他们。。。离开了吗?”
“不。。。他们还没有放弃。”沐血站在人群的远端,眺望那无尽的苍茫,悠悠的叹息道。“我们,还要继续作战,坚守到底。”声音中带着激赏和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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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又回到了马车中,一切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是那个少女叫他回去的,也是四千官兵共同的要求。
作为一个将四千官兵同时从危难中解救出来的英雄,他受到了一份特别的对待--在战事真正结束前,他有权利躺进最好的马车,享受最好的疗伤待遇。
尽管他的伤,比大多数人都来得轻。
“为什么没有离开?”浅水清躺在天鹅绒的垫子上,任由少女为他细心地擦拭伤口。窗外的天边白云,变幻出美丽的形状,牵动着浅水清的心。
“害怕赶夜路。”少女说。
看不到半分恐惧的颜色,惟有额头的那点晶亮剔透晶莹。
那是一滴汗水,在鬓前悄然出现。
“你该离去的。我不想让止水的那帮小子烧了粮,杀了人,再抓个帝国要人立个更大的功劳。”
“如果你们败了,我又来不及跑,至少还有自杀的选择。”
“你本可以不用这样。”
“天风子民,无论男女,皆有慷慨赴死之魂。我纵出身高贵,也不会舍死贪生。”
扑哧一声,如炒熟的栗子爆开,浅水清笑得很肆意,很张狂。
少女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纷嫩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奇。
“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很勇敢?”浅水清问她。少女的神情被这无礼的问话带出了一分薄怒,挑衅式的问话却依然接踵而来:“你是不是以为,你就象一个真正勇敢的贵族,把自己从高高的云端上释放出来,然后用一种恩赐的眼神俯瞰大地,对着下面的子民高喊:嘿,我的孩子们,你们的主人并没有抛弃你们。我愿意豁出生命来保护你们!在说完这句后,激动得大家全部嗷嗷直叫,一下子全部神力上身,把对手打个七零八落,你的安全依然牢固如山。。。是这样吗?”
少女保持着沉默,眼神中愤怒已由薄如纸片顷刻间化为擎天烈焰。
那讨厌而喋喋不休自以为是的絮叨却依然如天边流泉汩汩不停:“一个纯洁如莲,高贵如仙的贵族女子放弃了自身安全,抛开了狭隘的等级观念,忘记了被人挟持的耻辱,不惜劳动自己尊贵的双手为一个粗鲁野蛮的伤兵疗伤敷药,在换来所有士兵的忠诚爱戴和奋勇杀敌之后,不但可以保住自身的安全甚至还可以换来永世流传的美名。进,可鼓舞士气,贪天功为己有,退,可拉拢人心,在最后的时刻撤离战场。你。。。是这样想的吗?”
蓬,受伤的身体撞击地面,触及了伤口,疼得浅水清龇牙咧嘴。那个如清莲般婉约的少女送来冰冷的声音:“我们走。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混蛋。”
于是,马车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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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躺在地上,仰望苍天白云,呵呵直笑。
戚天佑来到他的身边,只说了一句话:“傻小子,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
“不,只是觉得这样可以让我心安。嘿,头,拜托扶我一下好吗?那女人摔得我好重。”
戚天佑有力的大手搀住了他的肩膀,微一用力,人已站起。
浅水清晃了晃胳膊,满意地说:“没法骑马了,屁股好疼。不过至少还能拿动战刀。”
“那么,欢迎你回归队伍。”戚天佑微笑道。
身后突然传来了马嘶声,车轴滚动的摩擦声,还有御手的呼喝。
浅水清愕然回首,马车,竟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马车中如花的笑颜绽放,少女温柔的声音轻轻传来:“你只是想激怒我,好让我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是吗?”
“哦,不!”浅水清无奈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把他送上我的马车,我要给他的屁股换药。”少女用不容质疑的声音颁下命令。
在一阵欢呼和唏嘘声中,浅水清再一次被送上了马车,这次,他想跑都跑不掉了。
少女温柔的手在他的臀部掠过,她轻轻地凑近他的耳边,用一种类似于恶毒的口吻说:“我要。。。好好的教训你,报复你刚才对我的无礼。”
纤手按下,马车内传出惊天动地的惨呼。
士兵们抚摸伤口,送来艳羡的眼神。
第一部 战火兄弟情 第十三章 云霓
清凉的感觉顺着脉络咝咝地往身体里钻,将痛苦如抽丝剥絮般抽走,伤口以奇快的速度做着愈合,在很短的时间内;被烧成黑炭的臀部又重新出现了光华与亮泽;一切便如被施展了魔法一般的神奇。
“好了。”随着少女的一声话落,浅水清手忙脚乱的穿上裤子。
纤手将装着玉质药膏的小瓶重新盖上,贴上封泥,封印在一个小盒子里,少女的动作纤细而温柔。
“你不会是出身医药世家吧?”浅水清脱口道。
“怎么,终于对我的身份感兴趣了吗?”少女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快。
“。。。当时那种情况,我只是不想在听到某个高贵的名字之后,因为害怕让自己的手微微一个颤抖,然后不小心划破那由天上诸神耗尽七日光阴塑造出来的美丽高洁罢了。”浅水清小心措辞用句。
少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阳光冲散了阴霾,她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白眼。
“我呸;油嘴滑舌。你又哪里象知道害怕的人了。。。我叫云霓。”她说,从没有一个人的赞美,能让她的心中仿佛清泉的流淌,滋润无比。
“云霓。。。”浅水清把这两个字放在口中细细地咀嚼了一番:“我没有听说有云霓公主这个称号。”
“我不是公主。”云霓收拢了药盒,仰望天空:“公主,是不会上战场的。”
然后她收回视线,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不过公主是我的好朋友。”
或者,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吧,云霓改变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