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对南无伤则心有防备。
剩下最后的,是暴风三纵。
暴风三纵,均是骑兵,对攻城没有发言权,只能两派皆不反对。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打下来,这冲入城中大肆砍杀的,肯定少不了骑兵一份。他们属于两边都支持的一派。
那个时候,引发争端的两个人,南无伤与浅水清,却同时保持着缄默。
没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或许南无伤在想:以这种完全不同的军事见解,稳妥保守派和急功近利派的天生对峙,看起来就算没有云霓,你我也无法成为朋友。
或许浅水清在想:无论如何,我偏偏不能让你得意,更不能让自己的计划功亏一馈。
两个人彼此对望,彼此关注,在脸上做出虚伪而友好的表情,眼神中却同时寒光凛冽。
浅水清承受着那隐含在眼神中的凌厉攻势的同时,心中的那个念头就是:
南无伤,你太过爱惜羽毛了。你不愿意公开与我翻脸,却总是背后下刀子。你可知,很多时候公开翻脸,比背后伤人要来得更快更直接更有效一些?
你的自爱,终会让你失去最后的杀我机会。
想法,在那一刻沉淀,代之而起的,是冲天的豪情。
浅水清突然长立而起,拱拳向烈狂焰大声请命:“请烈帅于两日后下命全军强攻京远城,让浅水清暂代掌铁风旗,并为攻城主将,龙牙五旗为我辅助,龙威龙鳞两军为我后援,水清可担保为大军打通通向京远城内城的道路!”
这一声请命,楞住了军部会议上争论不休的诸将,争吵声嘎然而止,就象大喉咙里被人一下子塞进个橄榄,有种说不出话,又咽不下去的难受感觉。
打通通向京远城内城的道路?你怎么不干脆说拿下京远城的?这两者之间似乎已无太大区别。
惊风展更是恼怒不已地怒视浅水清,妈的,老子还没上任,你就先来抢官了。
就连鸿北冥脸色都难看不已,什么时候,攻打京远城竟由一个营将任主将了?
舞残阳和劫傲则互相对望,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小子,竟比传言中的更烈,更傲,更狂!
烈狂焰都虎声凛凛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浅水清一笑:“我当然知道。我既然说了,就一定要做到。我若做不到,且还没有战死沙场,就任凭烈帅如何处置我。不过我要是做到了,还请烈帅答应我一件事。”
烈狂焰沉声回答:“你要是能做到,什么事都可以答应!”
那一刻,浅水清的眼中喷吐出强烈的复仇火焰:“那好!若我做到了,则京远城必为我天风大军所下。届时,我要屠城三日,以慰战将军在天之灵!”
浅水清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句话,就若那天上雷霆,劈晕全场,将一众将军劈成了泥雕木塑。
第三部 佑字旗飘扬 第三十五章 血香祭大旗
10月12日清晨,战争的号角终于再次吹响。
伴随着那巨大低沉的风角鸣声,十里连营里的天风大军,再次出动了。
京远城下,多达十万战士组成的一个个步兵方阵,从高空俯视,就象是一块块大型的麦田,铺天盖地,种满了整片城前旷野,四万名骑兵分布两侧,杀气腾腾。
士兵们顶盔上的红缨随风飘荡,飘摇出一片红色麦浪,此起彼伏的景象蔚为壮观。
阵地的中间,高大的移动指挥塔上,烈狂焰居首,左右是暴风三军的鸿北冥,舞残阳和劫傲。
暴风军团四大巨头同时出现在一片阵地上,攻城人数多达十五万人,这在近年来都是罕有的盛事,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浅水清。
在那场军事会议上,浅水清用他曾经的荣耀,所有的战功,和未来的无限可能,换取了今日一战的权利。
烈狂焰同意了。
这是第一次,京远城下十五万大军齐齐出动。
工程兵,重装步兵,轻重骑兵,弓射手大队,器械兵各路兵种齐备;冲车,钩车,蛤蟆车,攻城塔,重弩机,投石车,诸般器械齐全;龙牙军,龙威军,龙鳞军,三路大军并进;景深门,定武门,光耀门,乾安门,宗胜门,五门同往。
铺天盖地而来的浩瀚大军形成的茫茫钢铁海洋,怒潮汹涌,狂涛直泻,勃发出冲天的杀气,扑向那屹立在前路的京远大城,他们就象一群狼,贪婪地看着远方的食物,眼中喷薄着欲望与仇恨的火焰。
钢铁大阵前,一骑飞马电般驰过,沿着巨阵中线,划出一条雪色光影,正是浅水清。
他站在十五万大军组成的雄厚无边的大宽阵前,高声狂吼:
“我天风帝国,自有建以来,百年征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皆因为天风军士悍勇,上下用命,国威昌盛之故!今止水鼠辈,积弱无能,国主昏庸,百姓孱弱,竟妄图以螳臂挡我天风大军。诸位兄弟们!你们说,我天风军,可能打败这等无用匪类!”
“能!”十数万天风将士同时呼换出那一声摇天捍地的呼唤。
浅水清继续大呼道:“三日前!我铁风旗受止水诡计所害,战将军战死。大家可知道他临死前对我说得是什么吗?”
他看着众人,高声喊道:“他说:我辈军人,可战死,不可战败!我们从哪里跌倒,就得从哪里爬起来!他说:我死后,浅水清你要把我葬在那陵园的最高处,让我看着我天风大军冲进京远城,杀止水人一个片甲不留!他说:我铁风旗的将士,绝不能就这样白白战死。我天风帝国的将士,也从不留无谓的鲜血!”
“杀进京远城,干掉抱飞雪!!!”浅水清肆意狂吼。
“杀进京远城,干掉抱飞雪!!!”所有将士同声狂吼。
浅水清信口杜撰的战千狂的遗言,的确很大程度刺激了这暴风军团的十五万将士。他们现在的心中,斗志满满,充满了杀戮的渴望。
就连鸿北冥等人也不由点头,这个浅水清,果然有一套。他这套战前激励,却是做得相当精彩。
只谁也没想到,浅水清竟然还有下一套动作,而这套动作,就古怪得有些离奇了。
十名佑字营战士,同时从队列中出来,抬着一个巨大的铜瓮。
这个铜瓮,高有两米,瓮口直径约一米。上面还赫然擦着三根细长的红色血香。
浅水清坐在马上,正可以够到那血香的高度。他用火石点燃血香,看着那三缕香烟袅袅升起,浅水清回身吼叫道:
“此香,祭天祭地,祭我军中战死英灵与那血色战旗!我浅水清在此立誓!今后每战攻城,必点此香。香未尽,城若降,则尽为我虏,我必厚待,不杀一人!香灭未降者,满城皆屠,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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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香祭大旗,香起城降,香灭城亡。
这是浅水清立下的攻城铁规,无人可改,无人能变。
京远城,是血香下的第一个祭品。
在他拿下京远城前,没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在那之后不久,人们终于开始明白血香的意味了。
血色线香很长,但是也很细。
这使它的燃烧过程,奇快,却又奇漫长。
半空里的那三个星星点点在苍茫现出三个猩红的小亮点,以匀速向下蔓延,燃烧。它蕴示着主将的攻城决心,也蕴含着所有天风将士的攻城欲望。
血香上燃起的青烟,在长空中缭绕翻飞,化成片片青烟逐渐淡去。
飘到京远城头,飘到抱飞雪的眼中,那眼里,是一片血色狰狞。
浅水清的话,他听得很清楚。
香起,城降,人可保。香灭,城亡,人尽屠。
浅水清,你果然够嚣张。
浅水清,佑字营。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想着你,念着你。我想你念你,仿佛情人一般丝毫不敢忘怀。你夺我城关,杀我士卒,毁我大计,今天,又带兵强攻。你可知道,我有如何恨你,痛你,切齿挂你。
他口中喃喃,双手的指甲已抓进肉里。
面对着浅水清在激励士卒前的激情动员,抱飞雪一双细目中暴射出漫天仇恨火焰,阴冷的字句从他口腔中钢珠般蹦出:“传令:有杀浅水清者,赏金三千,拜将,赐军中第一勇士之号!!!”
“有杀浅水清者,赏金三千,拜将,赐军中第一勇士之号!!!”这道命令,在第一时间如波浪般传遍全城,此起彼伏,最终形成一股滔天声浪,响彻边防,与天风大军的进攻鼓号遥相呼应。
震耳的声浪如声声击鼓,传到浅水清耳中时,他却惬意非常地笑了。
站在佑字营的最前列,眼望着这巍峨巨城,耳听那隆隆战鼓,浅水清悠悠道:“听,沐少,止水人恨我,可真是恨到骨子里了呢。”
沐血也嘿嘿一笑:“我们是不是该回敬他点什么?”
浅水清点点头:“那是要的。”他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说:“传我命令:有能拿下抱飞雪人头者,赏金一两!”
沐血一呆,方虎已经反应过来。他哈哈狂笑,用足内力对着己方士兵大喊:“天风军的兄弟都听着!有拿下抱飞雪人头者!赏金一两!!!!”
“有拿下抱飞雪人头者,赏金一两!!!”无数士兵狂喝大笑着呼喊起来。
这一声喊,如尖利的长针,凶狠地刺进了京远城的城头。
抱飞雪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无比。
两军交锋,士气当先。
随着浅水清那一声狂妄之极的命令“赏金一两”,天风军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军人的世界里,没有谦和,浅水清在战场上的表现与平时判若两人。战场上的他,永远是肆意张狂,纵情天下的。
你不是要千金悬赏我的人头吗?那好,我就还你个赏金一两。你抱飞雪这止水第一名将的身价,也不过是我佑字营浅水清的千分之一罢了。
他嚣张,狂傲,丝毫不怕激怒对手。他恨不得对手愤怒,只为了在那怒火燃烧中失去冷静与理智,犯下一些可供他利用的机会。
就连烈狂焰都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浅水清,的确有几分狂人本质,有几分大将风采!
他站在高台之上,悠悠说道:“浅水清,就让看看你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吧。千万不要浪费这用自己的荣耀与性命换来的机会,否则就是我,也未必保得了你。”
悠悠时光,随香而逝。烟雾缭绕中,那一线血香进入最后的燃烧阶段。
香灭一根。
众兵出鞘,将军上马,弓手张弦。
香灭二根。
盾牌前扬,士卒踏步,万众待发。
香灭三根。
京远城的上空,浅水清那“进攻!”的呼啸撕裂这最后的宁静。
攻打止水最后屏障的一场大战,在这刻正式打响。
第三部 佑字旗飘扬 第三十六章 决战京远城(1)
战争如画,指挥战争者,就象是一个玩弄泼墨大写意笔法的画家,尽情用手中的画笔写出心中最期待的画卷。
从哪里入手,怎样上色,如何调配,是一个画师应有的技巧,也只有画师自己才知道每一步行动的意义所在。
京远城这幅画,它的第一处落笔,是空中。
作为攻城利器的重型投石车,在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场上,从来都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它可以摧毁城墙,压制敌远程火力,瓦解敌人防御阵型,用处良多。
天空中漫天飞舞的石块,以京远城东墙为主要打击目标,而护门墙一线,更是重点打击所向。墙上的鹊台里,原本近百名止水战士,在狂暴石雨的锤砸下,哀号声声,墙体本身更是本砸得处处班驳。原本就经历了多番风雨袭击的护城墙,再也承受不住那般狂暴的冲击,眼看着只要稍做攻击便将倒塌。
对这种场面,抱飞雪并不太在意,只是淡淡地下令:“准备放弃护门墙,命断龙岩立刻向景深门一带运动。。。看起来,天风人打算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呢。”
伴随着空中那条壮观的流星带,人数高达三万人的第一波次攻击正式开始。
正如抱飞雪所预料的那样,景深门,那个曾经给予铁风旗以重创的地方,正是浅水清的主攻所在。在那里,整整一万人的部队在集结,运动,相互掩护着冲杀。
曾经埋葬了铁风旗上千僵尸的大壕沟,早已经在两天前就被填平,无数战士与战马的尸骨成为战士们过路的奠基石。
那道黢黑的,吞没了天风军无数战士性命的大门,纵然再高再厚,只怕也经受不住无数狂风暴雨般凌厉的攻击。
飞雨流矢在景深门的上空中疯狂对射,下方,则是无数战士口咬利刃,手攀云梯,向着京远城头爬去。城墙之上,无数止水战士列成一列列纵队,随着指挥将官的命令,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射下。
攻城的第一波,永远是损失总重的一波。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是后方部队靠近的权利。
数轮箭雨过后,已经有十余部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少量士兵已经开始攀爬云梯,准备做近身战斗。
至此为止,战斗所经历的一切,都如教科书般在进行着。
远程压制,冲击,近身战,一条简单的进攻线路图就这样被浅水清和抱飞雪两个人协同绘制完成。
这是一条攻城大图的基本骨架,没有特殊的用料,也没有意料之外的点睛落笔,一切都进行得中规中矩,平庸,平淡,平常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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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清骑着飞雪,好整以暇地看着远处的京远城头。
京远城的城墙,共分三层,以前两层为主要防御力量。
一般来说,看一座城的防御,只要看它的城墙厚度与排比,基本就可以确定出它的防御力度。
防御的诀窍,不仅仅在于要有厚度,更重要的是还要有纵深。
单凭一堵墙,就想位列天下防御名城,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事。
真正的防御牢固的大城,从来都是城墙多重,而且里重总比外重更高,射塔更多,防御也更紧密。
天下著名的雄关寒风关,整整拥有十三道围城大墙,瓮城不计其数,射塔,马面,干戈板层层密布,女墙,暗道,羊马墙处处皆有。
相比之下,京远城的防御厚度就要稀薄得多。
它就象是这京远城最后存在的意义一般,只要捅破前两层的窗户纸,则后方就必然洞开,再无还击之力。
然而,止水有抱飞雪在。有他在,这两层窗户纸,就再不那么好捅。他就象个拿着剪刀的处女,总是在你即将进入的最要命时刻,挥出利剪,然后将你的命根子一把剪断,彻底断了你所有的雄心。
要下京远城,就得先败抱飞雪。
这是一个天风军的共识。
烈狂焰已经为他打磨了止水军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止水士兵长期处在战争的煎熬下,他们休息不足,精力不足,兵员不足,连守城的器械,武器和装备也皆有不足。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倘若一切都按照版本上设计好的来进行作战,则京远城必下无疑。
所以浅水清不急,他在等待,等待抱飞雪的变招。
这就是作为主攻方的一个优势所在进攻方,永远掌握着战争的主动权。
在处于优势地位的情况下,以静制动,针对对手的步骤进行调节,以做到最大化的控制局面。
对指挥官来说,局面的掌控,远比一两千名士兵的生命更具有意义。
“看起来,抱飞雪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