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定当为燕公子赔罪。”
“那好,不如就两天后,你请燕公子在烟雨楼上作个席,你看如何?”公孙石竟然打蛇随棍上,非要撮合他们在一起。
姬若紫一呆,只能无奈答应。
公孙石带着燕子柳离去,姬若紫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终于发出一声愤怒的冷哼。
“咱们走,八尺。”她说。
出了宫,诡八尺问她:“姬姐姐,那个燕子柳到底是什么人?长得好生漂亮怪气,为什么公孙爷爷要让你请他作席?”
姬若紫冷笑道:“一个戏子而已,只是长得实在俊俏漂亮,苍天城里也不知多少豪门贵妇小姐喜欢他。听说他用过的女人,都可以从苍天城的东门直接拉到西门去了,且个个是豪门大户家出来的女子。”
“哇,这么厉害?”
“江湖传言,总有失实,不过看这个人的举止风度,绝不只是靠一张脸孔吃饭,对付女人,他想必自有一套办法。若是单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只怕就有些偏颇了。今日公孙石带着燕子柳撞见我,绝不是巧合,而是他们故意等待。”
“这是为什么?”
姬若紫眼中的愤怒再闪:“只怕就是冲着我来的。”说着她看着诡八尺说:“八尺,姬姐姐教你一句话。色这种东西,不仅可以让人神魂颠倒,同样可以让人迷失神智,最终失去方向,为人摆布。男人可以好色,但万万不可以为色所迷,否则此生永无出息。若是有那天上美色掉下来,你就当千万小心,因为那美好的背后,只怕带着致命的陷阱。”
诡八尺半懂不懂的点头:“那姬姐姐你的意思是?”
姬若紫怅然叹息:“我姬若紫,和水清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服侍过止水君王,为求活命而委身于水清。在很多人的眼里,我是那种贪募富贵,渴求荣华之人。正所谓姐儿爱俏,越是这样的女人,也便越是不甘寂寞。如今水清不在身边,别的女子或可痴心等待,象我姬若紫这样的女人可就难说了。若在此刻有那样一个男子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对你温言软语,照顾极周,一颗心只怕也就要转归别人了。偏偏我这样的人,在宫中还有几分说话的权利,朝上的一些官员,如申奇等人也对我极为尊重。我这样的人若跳进了爱河,只怕就再爬不上来,身边拥有的权利,自然也要与枕边人分享了。哼哼,好一招美男之计,如若成功,兵不血刃便可达到目的,我这个干爹对我的照顾当真是无微不至,惟恐我嫁不出去,是定要为我择个优秀郎君的。”
说到这,姬若紫斜眼看诡八尺:“无论宫中,官场,还是沙场,行事做人,皆要步步小心。公孙相爷的手法其实是很巧妙的,若是换个人,只怕就真中了他的计了。惟可惜,此计我曾在止澜宫中用过,那被我害过的人,最后的下场是凄惨无比,如今有人要反过来用在我身上,也就难免要失望了。”
说着,她吃吃笑了起来,眼中的惆怅却是更甚了。她之所以拒绝带那燕子柳进宫,其实也就是因为她心中的确寂寥。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如果真给了那个燕子柳发挥的机会,自己会不会明知是陷阱也要跳下去。
这与自己对浅水清的感情无关,问题是浅水清不在身边;当女人缺乏一棵可依靠的大树时,就总是自然而然地会想寻找另外一棵树的,哪怕那树是如此的不可靠。
再能干的女人,也躲不过情字一关。
说过这话,姬若紫也不再多言,拉了诡八尺就走。
诡八尺眼珠子转了转,却什么都不说。
回到将军府,诡八尺说了一句:“我去街上逛逛。”然后自己又重新跑了出去。姬若紫也没多想。
。。。。。。。。。。。。。。。。。。。。。。。。。。。。。。。
燕子柳是快要黄昏的时候出来的。
他有些可惜,自己今天没能得到机会和那个姬若紫多做接触。不过没关系,两日之后,烟雨楼上的那一席接触,自己定可将她芳心捕获,对于这一点,纵横胭脂场多年的燕子柳最有信心不过。
他这刻出了宫,逍遥自在的走到路上,一路走来,也不知多少女孩对他侧目,这种目光他早已习惯,自然不已为意。
突然耳旁叮的一声响。
燕子柳转头看去,却是旁边的一处阴森小巷里一小块银锭发出的。
那银锭旁竟然无人。
这点银子原不会放在燕子柳的眼中,随便哪个贵妇给他的,都不会比这少,惟人的贪心永远不会变,既然银锭是无主之物,他便立刻上去拾取。刚拣起一块,却发现前面竟然还有一块更大的。
一连拾了好几块银锭,天上掉元宝这样的好事令燕子柳大喜不已,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家伙银袋漏了,竟然能一路掉过来。
看看前面再无银两,想必都掉空了,燕子柳这才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记凶猛的闷滚,正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他打昏在地。
诡八尺那凶狠的面容在黑暗中缓缓出现,木棍丢弃;手中锋利的小刀闪烁出逼人寒光。。。。。。。
10月8日,苍天城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
那位大众情人燕子柳,被人挖目毁容于一条街道小巷之中,下身一片嫣红。
燕公子正式成为阉公子,令天下贵妇痛心,随弃之如敝履。
第六部 第五章 暗算
惊虹。
10月9日,方虎终于公然竖起攻打霸业城的旗号,走西海城边路一路挺进,这一举动果然要了西海城守的老命,被逼无奈,只得领兵追击,却反被方虎领铁风旗打了一个伏击。三千虎豹营从西海守军的侧面对准敌人发起攻击,铁风旗三营回头迎战,一举击溃这支人数在五千左右的西海城守军,活捉了西海城守彭涵光,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关于中部两城的其余情况。
10月10日,利用其各自为政,互不帮忙的自私特点,方虎故技重施,再度引诱火浴城出兵,再获胜利,消灭敌四千余人。
此时,火云城城守严真平在得知情况后,再不出击,稳守火云城,方虎等人眼看目的已达成,便对准霸业城方向继续进发。两天两战,获得两场大胜,灭敌近万,多日以来一路所向,势不可挡,铁风旗威名劲传,惊动惊虹。
在经历了近半个月的信息往返折腾之后,惊虹人终于完全明白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地图上的那条黑线,已经延伸到了惊虹中部,箭头直指霸业城,惊虹人彻底骇然于铁风旗的胆大妄为了。这时,就连霸业城都有些慌乱了,浅水清真正是人的名,树的影,若真让他打到霸业城下,就算他拿不下霸业城,也大大折辱了惊虹人的脸面。临近枫国,圣洁走廊等边关重镇处的将军们,开始遣调兵力匆匆赶往霸业城,准备回京救驾,以尽“护主”之功。
10月11日,在经过拼死狂赶之后,惊虹大将姜卓,娄天德也终于来到火云城,开始从各地抽调兵员,部署兵力,在统一的指挥下对铁风旗展开追击,包围与堵截。
由地图上看,多达数十条红线从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一路延伸,在地图上织出一张弥天大网,网向中央的那条黑线。铁风旗就象一条散布着血腥气息的大鱼,引来无数贪婪的,凶残的,嗜血的狠毒的巨鲨,誓要将这条大鱼一口鲸吞,绝不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10月12日,消息传到了惊虹周边诸国,枫国,丘国,圣威尔联合公国,都得到了铁风旗侵入惊虹的信息。
这则消息令所有人惊叹,引来的反响也各不相同。
有些人惊叹于天风人的大胆冒进,也有人嘲笑浅水清的自以为是,更有人旁观以待,试图看好戏。各国各地均对此战表示出异常关注,想看看浅水清一支孤旅能在惊虹掀起多大的风浪。
圣威尔人正式向天风帝国发出谴责通报,称其当立即撤兵,并再次派出使节团前往天风。麦加人也不甘示弱,斥词谴责天风帝国有分疆裂土独霸天下之心。惊虹周边如枫,丘,黎等国均表示不会参与此战,但也表示对浅水清此战均不看好,甚至连远在天边的西蚩大帝国也不甘寂寞起来。
。。。。。。。。。。。。。。。。。。。。。。。。。。。。。。。。。。。。。
西蚩大帝国。
大元帅府。
沙库而伦家族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家族。这个家族的历史甚至比西蚩大帝国本身的历史还要渊源流长。早在西蚩大帝国成立的时候,沙库而伦家族就已经是西风大草原上最出色最有名望的家族了。这个家族以盛产天才的军事领袖而威名,他们几乎每一代或两代人里,就必定会有一个甚至数个出色的军事人才,成为当时草原的部落首领,一地豪杰。
当年沙思汗大帝纵横一世的时候,沙库而伦家族的领袖与其家族战士们就成为大帝手中最凶狠的一根马鞭,几乎抽痛了大陆上所有的民族。
然而草原游牧民族天生擅战斗不擅守成的特点,使他们建立的庞大帝国完全依赖于武力而存在,并最终在沙思汗死去不久分崩离析。在那之后,游牧民族曾又有过数次兴起,却再无人可创造沙思汗的辉煌。西蚩大帝国是当年沙思汗的子孙在前辈遗留下的武力基础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几乎囊括了整个大陆西部,一直延伸到南北两端。在这期间,帝国兴衰变化有起有落,沙库而伦家族却从来都是处于辉煌的顶端位置。
随着一代代人的繁衍,沙库而伦家族的子弟如今已经遍布草原帝国的各个角落。他们恪守着祖辈的遗训:帝国总有兴替,家族永不衰亡;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为沙库而伦家族默默地做着贡献。对于这样一个庞大而又永远守住自己本分的家族,任何一个草原帝国都只会对其有拉拢,重用,甘辞厚币,重权相赠。
在这一代的沙库而伦家族中,最出色的那个,就是格龙特沙库而伦了。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在猛汉如林的游牧世界里,他看上显得是如此单薄,惟有一双特大的手和一双明锐的眼神,显示出这个人的不同凡响。
假如说东战神烈狂焰是一个以战与勇著称的战神大将,那么西战神格龙特就是一个以智与谋称雄的战神。
烈狂焰就象是军中的一个威力增幅器,他所到之处,战士们都会象神力附身般攻击力大增,一个个悍不畏死,奋勇拼杀。而格龙特在指挥风格上却与浅水清更加接近,他们都擅长于揣摩人心,然后针对其弱点,一击必中。
这也与两个国家完全不同的民族特点有关。天风帝国虽然拥有丰饶草原,但是丰饶草原的面积远远不能与西风大草原相提并论,天风帝国在本质上依旧属于农耕民族。农耕民族在战力上,天生不能与好勇斗狠,擅长武力的游牧民族战士相比,但是盛产谋略之士。因此,如烈狂焰般杀神降世的人的存在,能大大提高士兵作战时的战斗士气与勇武,弥补这方面与游牧民族的差距。而游牧民族战士,他们好战,英勇,坚韧,但是却缺乏战争智慧,因此需要如格龙特这样能够真正将他们的威力发挥出来的组织引领高手。
今天,这位以瘦弱之身总领着西蚩帝国百万游牧骑兵的帝国大元帅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堂堂帝国丞相旺赞。
令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名叫旺赞的丞相,长相与西蚩族传统的凹目鹰鼻,长发虬髯截然不同。他的脸,看上很普通,但却一点都不象西蚩人,反而更象梁人。那是因为他的血液里,有一半的梁人血统。
观澜大陆对这位西蚩大帝国的丞相的了解从来都很简单,很稀少,在这个武运昌盛的世界里,那些耀眼的名字总是属于将星的,如格龙特,如烈狂焰,如浅水清。因此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行事低调,态度平和,看上去平凡无奇几乎可以将其遗忘的帝国丞相,竟然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西蚩族人。
但是在西蚩帝国高层,却从没有人敢小看这位老人,因为他为帝国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
而这刻,这位深受帝国皇帝宠信的老人,正在和帝国的大元帅做着亲密交谈。
“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大元帅如此肯定,浅水清的目的一定是寒风关呢?而且他一定能拿下?”
“那是我的感觉。”
“仅仅只是感觉?”
“对,但已足够。”格龙特的口气充满无可置疑的肯定。
格龙特并不是一个狂人,他绝不会因为自己是人人仰目的西战神,就认为自己可以天才到猜出对手的每一步行动,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在战场上,真正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有时候不仅仅是推断。推断需要足够的信息资料,在没有足够资料无法对战局做出准确判断的情况下,将军有时候凭的不是经验,不是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就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沙场中无数的厮杀中锻炼出来的,他们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他们知道那是可以引领他们走向胜利的一个指路明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非理解个中滋味者无法参透,但是在几乎每一个出色将军的身上都存在。
烈狂焰之所以背靠小梁河而战,是出于这种感觉;浅水清打出惊虹平阳大胜,也是因为这种感觉;而现在格龙特同样有这种感觉。
他觉得浅水清有阴谋,所以他不放心。在这里,他并没有使用任何科学的分析,慎密的推断,他用了一个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来判断问题,就是直觉。
这也是战争大宗师们在天赋,经验和理解这三步曲之后的最后升华。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直觉都是可以信任的,疯子与白痴同样也可以有灵感,但是战争大师们的感觉,则是建立在他们对战争深入的理解上形成的,并非无意义的灵光一现。
所以,当格龙特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立刻就想到,浅水清的目的,一定就是寒风关。
尽管他不知道浅水清有什么办法可以拿下寒风关,但是当他去除了所有外在的干扰之后,在不考虑过程与执行难度的情况下,他这个局外人看得反而比任何人都清晰。
然而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自己的丞相,并告诉他自己打算警告孤正帆小心防备的时候,却遭到了旺赞的强烈反对。
“我们不能这么做,事实上如果浅水清能拿下寒风关,对我们来说更好。”
格龙特有些不满意地皱眉头:“丞相又想用那套说辞来劝我?”
旺赞说:“这不是一套说辞。我希望大元帅能仔细考虑一下。草原游牧民族,要想进入那片繁华的中土世界,势必会遭到来自各方势力的抵抗。我们与天风人有着很大的不同,我们的战士比任何一个国家的战士都更强大,更勇猛,但我们的民族并不是一个擅长于管理的民族。游牧民族的天性是分而散,不是聚而合,是攻城掠地,而不是吞疆灭国,是劫掠如风,而不是不动如山。在这一点上,游牧民族永远不可能和农耕民族做同等资格的对抗。尽管我相信大元帅拥有百战百胜的能力,但是历史已经证明,即使我们能够重现沙思汗大帝的辉煌,却没有能力将其持续下去。我们能够取得一时的胜利,却不能取得长久的坚持。所以,天风帝国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枚重要棋子,我们需要通过他们来让人们相信,西蚩大帝国是和平的爱好者,追求者,而非破坏者。”
“那么丞相可知,纵容的后果,往往是养虎成患啊。”
“养虎固然可以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