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百姓,但也不愿投降天风军,所以只能旁观。铁风旗一走,我们打开兵库取出武器你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吗?你们困不住浅水清,能怪谁来?”
“一派胡言,强词夺理!”
那军官却冷笑着不再理他:“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是没帮浅水清对付你们,否则护民军要想拿下大梁城,逼走铁风旗,怕也没那么容易。我说的话,石将军你是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铁狮营的三百多人,我们是要定了。如果石将军不愿意,没关系,我家将军就在后面,你大可找他讲理去。你若是不服,咱们省掉这一步骤,先手底下见个真章也没问题。你们护民军不是很厉害吗?铁风旗都被你们打跑了,既然如此,我大梁城十万守军,想必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石容海一滞,竟是半天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是有苦自己知,别说打铁风旗打到护民军自己损伤惨重,就是力气也同样耗得七七八八了。
铁风旗固然在透支精力作战,护民军又岂是杀人不用力的?这种情况下,想赢大梁守军怕是就难了。
如今大梁城十万守军在这个时候杀出来,要强夺战利品,除非他真得不计后果立刻开战,否则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管怎么说,大梁守军这次没有参与守城,那就是表明立场是站在护民军这边的,易星寒固然要拉拢他们,自己也不能不给周之锦几分面子。大家好歹都是“友军”,又怎么能窝里反呢?
这刻,他狠狠瞪了远处正得意微笑的周之锦一眼,只能无奈道:“好,大梁守军不参与守城这个人情,我们记下了,不过抢我战俘一事,我们同样也记住了。如今大梁城已为我护民军所下,易首领正在指挥人手参与救火,维护治安稳定。有什么事……咱们进了城再说吧。”
那军官嘿嘿一笑,抱拳道:“悉听尊便,慢走不送!”
看着石容海一路远去,那军官终于拉下脸道:“立刻救治铁狮营所有还活着的战士,给他们最好的待遇。”……
远处,大梁城的火势已渐渐熄灭,看起来易星寒已经成功控制了城内局势。
周之锦远远望着那渐渐散去的硝烟,一双凤眼却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
这个人长得凤目长髯,风度翩翩,年轻时也是个浊世佳少,就算现在人到中年,行为举止间也气度从容,和楚鑫林有几分相象。他左右两侧的冯然和章秀易,一个长得精干瘦小,但目光炯炯,另一个却是顶个四方大脑袋,看上去强横之极。
刚才和石容海打交道的那名骑兵军官这时候正策马飞奔而来:“回周大将军,铁狮营剩余战士已全部救下。”
周之锦淡淡问:“东光照死了没有?”
“受了重伤,体力消耗过度,已处在昏迷之中,不过我看死不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伤得太重,我估计他就算是救活过来,只怕整个人也要从此元气大伤。再想带兵作战,怕是难了。”
周之锦点点头:“对他这样的将军来说,能借此机会归家养老,也算是有个善终了。”
那军官欲言又止,显是有什么想说却又没敢说,周之锦微笑道:“小飞,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那叫许飞的军官微微点了下头:“将军行事高深莫测,属下看不透。”
周之锦一笑:“你自然是看不透的,否则我这大将军的位置就要给你来坐了。”
那许飞的脸一红,冯然和章秀易两人却嘿嘿笑了起来。
周之锦却叹气道:“其实如果可以,我又何尝希望自己去救他们呢。我巴不得他铁风旗全部死光呢!可惜啊……护民军太是无能,如此之众却困不住铁风旗。浅水清既然不死,我们就总得为他做些什么。如今我们救了他铁狮营的殿后军和东光照的性命,浅水清感了我的恩,承了我的情,以后再想找我的麻烦也得先顾忌一下。毕竟将来,大家都是要同殿为臣的,为官做事,非必要之时,做事需尽量留个台阶,将来也好见面,不可结无谓之死敌。再说野王那里,将来谈判时也好有个交代,说起来我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总是为天风人做出过贡献与努力的。当然,他铁风旗若是全员战死,我到也省了如此麻烦了,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许飞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问:“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出手把铁风旗留下?”
“蠢货!”周之锦有些怒了:“止水将灭,天下一统已成定局,为将来计,有参与攻击天风军者全部都不会有好下场。野王虽然宽宏大量,但能容忍我等见死不救,却未必能容忍我等主动攻击。这样的冒险太不值得。得罪浅水清,我们尚有弥补之道,得罪天风皇帝,那就是百死难赎其罪了。你这小子以后脑子清醒些,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先斩了你。”
那许飞再不敢言。
冯然看了周之锦一眼,嘿然道:“下面咱们该怎么做?”
周之锦反问:“你那个好文妃没再给你支招吗?”
冯然的脸色有些悻悻:“这女人此次和楚鑫林一其甘冒奇险跟着浅水清一起突围,显然是决定将一生命运都压在了浅水清的身上,再不看好你我了。”
章秀易沉沉说道:“姬若紫心计歹毒,眼光毒辣,她不看好你我,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个人早年曾被人一刀看中颈脖,声带受损,因此说话极为嘶哑难听。
周之锦看了看章秀易,问道:“你的意思是……”
章秀易遥指大梁城。
周之锦望着那里,眼中露出一片森然:“是那易星寒吗?……铁风旗是走了,护民军却来了。大梁城你来我往,这城门进出到也甚是热闹。只是自古以来,打江山的人未必能坐江山。浅水清是如此,易星寒也是一样,那不通时世不明世间轮转真理者,能活着都是一份运气了,又怎可奢望太多。”
冯然更是笑道:“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大梁城虽为护民军所下,但是到底由谁来做主,还是未知之局呢!”
三个人在这刻一起遥望大梁城,眼中同时露出贪婪的神光
第四部 血香祭大旗 第六十章 祸福本无常
大梁城突围战,是浅水清自出道以来的第一场败仗。
天风历107年1月18日,浅水清拿下大梁城不过短短的一天半时间,大梁城再度易主,消息震动天下。世人还没有从浅水清不战下城的消息中清醒过来,转眼就又听到浅水清丢了大梁城,人人惊骇之余,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浅水清就象是一台奇迹与新闻的制造机,连续不断地制造战争新闻,为自己创造奇迹,也为敌人制造那一连串不可思议的胜利,仿佛一切和他沾上边的事物,最终的表现总是会令人大吃一惊。
护民军的发展是如此迅猛,以至于众人皆呼,止水虽败,民间却依然不乏忠勇之辈,易星寒当为个中翘楚。
不过话说是这么说,对于浅水清能够带领铁风旗突出重围,所有人都依然为其庆幸不已,也深叹其拿得起,放得下,不计一城一地之得失,是个可成大事的人。
护民军进入大梁城后会怎样做,人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事实上,大家把焦点都放在了那个刚刚突围成功的浅水清身上。
作为近年来少有的年轻出色将领,刚一出道便立下战功无数的将军,他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这场失利的?是就此偃旗息鼓,一蹶不振,还是舔好伤口卷土重来?
人们试目以待……
大梁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小坡上,浅水清一人负手独立。寒风劲啸,如刀割面,浅水清却恍若不觉。
他现在迫切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失去了大梁城的铁风旗,所有曾经的努力几乎尽化乌有。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努力尽成空幻泡影,这样的打击与损失不可谓不大。虽然说他们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任务,并且也做出了超分份额之外的贡献,但是相比大梁城的失去,这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为了早日争取到与南无伤抗争的权利,一直以来,浅水清都计划拿下大梁城,毕其功于一役。一旦他成功,则就有了正面与南无伤叫板的权利。
事实证明,过于急功近利者,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易星寒的反攻事实上并不稀奇,就算是没有易星寒,止水也会出现容星寒,冷星寒等等各色人等,总会有人领导他们与天风军做对抗。灭国之战,从来都非可一蹴而就。
是人都会犯错,浅水清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在哪,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有时间审视过去的错误,而是必须立刻打起精神解决眼下的问题。
丢了大梁城,对铁风旗所造成的打击远超过失去帝都本身的损失,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体现就是士气方面。
将士们长期在外苦战,思念家乡,全靠着胜利的情绪激发激励大家。一旦失败,思乡情绪立时升起,严重影响到士气军心。
士气是维系一支军队存在的支柱,没有士气,军队就缺了战斗意志,没有士气,也就少了拼死精神,没有士气,甚至会对上级的命令执行造成极大的困难。
铁风旗的战士在以前不是没经历过失败,但是那个时候,他们是本土作战,又或是近土作战,相对情况要好一些。如今离家太远,全靠一腔热血维系的军心,在战败之后多少便有些凉了下来。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立刻稳定军心,重塑将士信任。
在经历了大半天的战斗与跋涉后,疲惫欲死的士兵们如今早已沉沉进入了梦乡,将军们却不得不在烛火下聚在一起商讨未来战事。
他们希望在士兵们醒来之前,铁风旗能拿出一套完整的行动方案。
此刻,浅水清站在小坡上,望着漫天星斗,思绪万千中,夜莺在他身后轻轻唤道:“他们在等你呢。”
“我知道。”浅水清淡淡说:“让他们自己先讨论一下吧,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会。”
夜莺微微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不过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
她唾了一下,看看浅水清那孤寂的背影,柔声说道:“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依然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浅水清。人要是没了信心,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浅水清微微一笑:“你放心吧,这点打击我还是能够承受的,我也没因此就失去信心。我只是有些心痛;这一次的突围战;我铁风旗失去了不少优秀的兄弟……”
夜莺的眼圈立刻红了:“东营主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大梁城突围战,铁风旗主力虽得以保存,但是精英战士依然丧失不少,仅当场战死就有三千余众,受伤者数千,熊族武士和石容海的重骑交手,以步对骑,三千人打五百人却依然战死上百战士,可以说是自追随浅水清出战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大的亏。
整个铁风旗的伤亡人数,可以说是进入止水之后损伤最大最多的一次,甚至超过了以往历次战斗的总和。在那之前,他们经历无数战斗,但均伤亡极小,铁风旗的队伍甚至是越打越强,人也越打越多,但这次的突围,一下子就把铁风旗打回了原形。
浅水清辛苦数月建立的功勋,实力,名望一夜之间在这刻尽付流水,他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但是越是这种情况下,他就越是需要镇定,大梁城突围战既是败仗,也是胜仗,不管怎么说,突围成功,自己的战术目的已经达到,则损失再多亦可接受,唯一的问题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看着夜莺那悲伤的眼神,他轻抚夜莺的长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温柔道:“如果我预料不差的话,我们突出重围之后,周之锦就绝不会对我们的殿后军不理不问。他的目的不是反抗我天风军,而是拥兵自重借以和野王讨价还价。将来同殿为臣,他只要不是想过于激怒我,该知道怎么做人才对。此番我战败,想必不少人很乐于看我的笑话,但我经此一战之后反而明白了许多道理。天下没有真正常胜不败的将军,只有那败而不馁,绝不轻言放弃的将军。”
“我既然还活着,铁风旗也依然还存在着,则我还是我,我铁风旗的威名依旧将名扬天下,屹立不倒。我的敌人尚不敢看不起我,我又怎会妄自菲薄呢。”
“大梁城虽然丢了,但对我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可以让我更加冷静地对待一切。那曾经失去的,我浅水清要加倍索回。那曾经打败我的,也终将为我所败。战争,有时候比的不是爆发力,而是一种毅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无论是易星寒,还是周之锦,他们都只能为我铁风旗的荣耀做踏脚之石,他们为我们所造成的麻烦,充其量也只是一些小小的波折,待到峰回路转之时,光明自现。”
小夜莺听得迷糊,痴痴地看着浅水清:“那什么时候才是峰回路转的时候呢?”
浅水清微笑着回答:“相信我,那不需要太长时间。”……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
人生祸福难定,谁也不知道今天的快乐会不会就变成了明日的悲哀。
当浅水清挥兵进大梁的时候,没人能相信他会成功。
当他拿下大梁城后,又没人相信他会失败。
人们总是用结果来评价事物的功过。在浅水清成功时,他是不世奇才,在他失败时,就成了骄横跋扈,一意孤行的典范。
然而对于浅水清来说,大梁城的丢失,仅仅只是一场普通无奇的普通战事而已。
一个优秀的将军,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良好的心态,永不为过去的战事所执迷。成也好,败也罢,所有的荣耀与耻辱都只属于过去,而不属于将来。痴迷于过去者,永无成大事的条件与能力。
大梁城一战,是胜是败,别说他浅水清自己说不清,历史也很难说得明白,但他至少知道,这个世界本就从没有一个永胜不败之人。
当易星寒整合国内所有队伍不顾国家存亡,一心要找他的麻烦的时候,这股复仇的力量已经庞大到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抗,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抱飞雪重生,烈狂焰在此,同样也只能徒呼奈何。
败,铁风旗已然败定。
但是怎样接受失败,却是一门学问。
如果说如何打好胜仗,是一门学问;那么如何打好败仗,却是学问中的学问,是更加精深奥妙的战争学问中的极端体现,是一门战争的艺术。
世人只知名将只打胜仗,不打败仗,却从不知道这世上真正的名将,又有几个不是从失败中爬起来的?
只不过他们在失败时从不气馁,也从不放弃。他们将失败看成是难得的宝贵经验,从失败中汲取教训,且在每一次失败中保留住那胜利的契机,为将来的胜利打下基础。
即使是战败,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战败技巧!
在这里,失败不是成功之母,却是胜利之因。今日的战败,未始就不是明日的胜利!……
大梁城,澜和殿,易星寒愤怒得象一头咆哮的醒狮。
“数十万大军,四围而击,以众凌寡,竟然还是没能留住浅水清和他的铁风旗,耻辱!这是我护民军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耻辱!石容海,你不是说过你绝不会让他跑掉的吗?!”
石容海脸色铁青道:“浅水清要是如此好对付,他也就不是浅水清了!只是大梁城既然为我所下,战争就一日不会停息。浅水清就算是逃了出去,此番战败,他的不败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