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采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一出呢,难怪艾叶说起窦芙茹来王府住的那几日就频频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她当时记挂夏侯沅的病便不曾计较,如今听夏侯沅说了才知道,原来症结在这里,不悦道:“芙儿也太胡闹了些!王府的事,要她来插手做什么?”
她已惩治过金氏,金氏如今自食其果,根本不可能再兴风作浪,她又何必再去生事?若是逼的狗急跳墙,那如何收拾?
如今府中有沅儿病着,就很该安安静静的才好,闹起来的话,又多了一桩烦心事,不过艾叶倒也做的不错,劝回去了也好。
何况金氏不足虑,倒是那吴氏,心机城府又比窦芙茹不知深了多少倍,又岂是能随意招惹的?
窦雅采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叹,夏侯懿却不以为意,道:“芙儿也是为了你好,何况她二人本就是作恶多端,骂了也就罢了,没得为了外人骂她的!既然回去了就算了,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日后警醒些防着她们也就是了。”
…
不必进宫去侍疾
不必进宫去侍疾 “是呀,小姨也是一心为了娘亲,再说不过也是骂几句而已,没有动手的。”
夏侯沅见窦雅采不高兴,软声说了几句,他其实也不大赞成窦芙茹那样做,但是骂确实是骂的解气,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艾叶将小姨劝回去了也是应当的。
他出痘出的很难受,身上热的很,痘疹又痒又疼又热,简直是坐卧不宁,所以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只窝在窦雅采怀中不出声了。
窦雅采听二人这么说,也就没有做声了,骂都骂了,还能怎么样?
夏侯沅如今病了,她该全心照顾夏侯沅才对,于是也就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艾叶就将煎好的汤药拿了来,窦雅采服侍夏侯沅用了,又替他换了衣裳,里里外外都让艾叶帮忙收拾了一次,屋中浓郁的药味散去不少,又去庭院里摘了几株寒梅插/在青瓷花瓶里,放在那痘疹娘娘像边上,这内室总算是有些些许清雅的香味。
夏侯沅这几日被痘疹折磨的根本没睡好,脸都瘦尖了,这会儿喝了药,又是对症的,自然见效快的很,虽说还有些发热,但是他在窦雅采怀中已是昏昏欲睡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只是窦雅采还不敢就走,生怕将他惊醒了,所以和夏侯懿两个人在床边坐着,一步也没移动过。
去窦府传话的京墨也回了,只是不方便进内室里来,便叫了艾叶出去,把话都跟艾叶说了,艾叶这才进了来,带笑望着窦雅采。
“老爷说,既然小姐回来了,那小王爷必然会无事的,那热毒重证虽说有法子可以医治,但是小姐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这几日是很关键的时刻,要小姐好好照看小王爷,只是这痘症会传染,照顾小王爷的人定要得过的方可,若是没有出过痘,就不可接近小王爷。”
艾叶顿了一下,复又轻声道,“老爷还说,小姐回来肯定是想通了,既然想通了,那就与王爷好好过日子,老爷说上次来瞧病,觉得小王爷有些心结,又有些怕人,不肯让人接近,他也解不开小王爷的心病,只能瞧瞧熏了些缓解病势的草药在屋中,好抑制小王爷的病势,如今小姐回来他总算是放心了,小姐须费些心思开解开解,等小王爷好了,他再带了夫人和二小姐过来探望。”
窦雅采点点头:“爹说的极是。”
垂头看了怀里的夏侯沅一眼,他不信宫里太后派来的太医也就罢了,连外祖父都不肯让他医治,除了想着等她回来医治之外,只怕就是那个他迟迟不肯说出来的心病在作怪吧?
幸而爹不会计较这些,爹是很疼沅儿的,看出沅儿的心病,也不逼迫他,暗地里设了法子保住他的命,如今细细的嘱咐他,可见是真心挂怀。
窦雅采一叹,这孩子执拗起来也是任性固执的很,如今他尚在病中,且缓几日,等他愿意说了也就好了。
放下这桩心事,忽又想起爹说的另一件事来,转眸看向夏侯懿:“你没出过痘,你非要闯进来,到时候出痘了,只怕比沅儿还要难受。”15461581
夏侯懿哼了一声,极有自信的道:“本王不会出痘,你且放心好了,本王没事。”
他执意不肯相信,也执意不肯出去,窦雅采也是无法,且他已经进来了,也接触过夏侯沅了,再让他出去也是无用了,她也只得作罢,只吩咐艾叶道:“与来管家说一声,络玉阁这边,只拨出过痘的丫鬟仆妇前来伺候,府中未出过痘的,一概不准接近络玉阁,也不许过来,哦,对了,让桑枝把玉竹看着,叫她不要过来了,玉竹年纪小,免得染上不好,迟几年大一些再出痘也好。”
出痘若是染上的,总是要厉害一些,若是自己发的,倒还好些。
说罢,又转了头,望着夏侯懿道,“你自己虽说无碍,你也不在意,但是你也不能出去,你身上还有沅儿的病气,若是出去免不了叫别人沾染了去,祸害了旁人总是不好的,在沅儿好之前,你也就不要出门了吧,宫里也不要去了,省得再染给别的人,倒不好了。”
夏侯懿乐得清闲,他奔波数日,倒宁愿在府中待着:“那敢情好,本王不进宫,你也不能了,正好都在府中陪着沅儿。”
窦雅采点点头,这话不错,她也不能进宫了,太子的病,只好暂缓了,正好遂了她的心意,她是实在不想进宫去淌那档子浑水,如今正可以借着沅儿出痘给躲懒躲过去,能拖一阵子就是一阵子了。
艾叶却道:“桑夫人已经搬出去了,小王爷从梅城回来的那几日,桑夫人就搬回她自个儿的宅子去了,说是给咱们王府添了麻烦,心里头过意不去,而且她原本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自己心里想不开被照顾她的嬷嬷送来的,如今她已经被小姐劝好了,回心转意打算好好过日子了,也就不便在此打扰了,所以与我说了之后,便带着玉竹回去了。”
桑枝心里头过意不去,不只是觉得给王府添麻烦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窦雅采交代给她的事情她没有做好,偏偏还是在东宫漏了馅,而且还惹了瑞王,她两头都觉得过意不去,心里实在是难受,也不想再夹在二人中间,怕两个人回来因为她又有了芥蒂,也觉得住在瑞王府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就带着玉竹回去了,临走前特意托了艾叶跟窦雅采说的。
“回去了?”
窦雅采听了,愣了半晌,最后点点头,“回去了也好,沅儿病着,她在这里我反而还担心,等过些日子不忙了,沅儿也好了,我再带着沅儿去她府上。”
呀小艾几有。总是要去谢谢人家的,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还担了这样大的风险受了惊吓。
夏侯懿听了这话,眉心微动,桑枝自己回去了?这倒也好,省得他还派人劝桑枝回去住着了。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瞧着夏侯沅睡的香沉,窦雅采便示意不说话了,让他好好睡觉,于是内室复又静谧下来,只有药香缭绕弥散在内室之中。
直至晚间,夏侯沅还是睡的沉沉的,呼吸平稳的很,窦雅采抚上他的额头,发现热度退去了一些,小身子也不似回来的时候那般烫热了,身上的痘疹还是依旧在出,她这样抱着他,他只怕也睡不安稳,她身上僵的很,就想起来活动活动,便轻轻将夏侯沅放到床榻上,替他掖好被角,便跟夏侯懿一齐退出了内室。
两个人赶了一路,奔波劳累,回来还没歇口气又来侍候夏侯沅,这会儿忙的腰酸背痛的,窦雅采出了内室便开始捶肩膀捶腿的,自顾自的伸懒腰,夏侯懿自个儿倒了一盅热茶喝了,只觉得饿的紧,这才想起两个人午饭都没吃,这会儿却已是到了晚间了。
艾叶又忙着让小丫鬟去厨房端了饭食来,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一下,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络玉阁这边忙的灯火通明,与寻常两人不在府中时大不相同,夏侯懿和窦雅采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瑞王府了,何况这是在京城的地界,回来的时候在城门口的那一幕早有人报给了太后知道,太后这会儿在宫里,自然也知晓瑞王带着私逃的瑞王妃回来了,遂直接打发了人过来传话。
二人亲身照顾夏侯沅,身带病气,自然不便出去见客,所以来福出去迎客,得了话便来了络玉阁,站在门廊下与二人隔着门帘说话。
“太后说,王爷带着王妃回来就好,如今小世子病着,就不必劳烦王妃去宫里了,请王妃好好在府中安歇几日,等小世子的痘养好了,再进宫就是了。”
来福老老实实的站在廊下,说着宫里传出来的话。12Sgl。
窦雅采在门里听了,抿唇笑起来,她巴不得如此呢,不进宫倒也是好事,且先躲过这几日再说吧。
虽说皇太孙已经避痘离宫,但是宫里还有其他的小公主什么的,若是再染了旁人也是不好,就算太后有心让她进宫去,那也是不行的,这事儿只能等,太后对她还有指望,也不能拿她私逃的事做文章,且她现在已经回来了,这事更是死无对证了。
“太子爷如今怎么样了?”
夏侯懿默了半晌,开口问道。
他刚回来,路上怕人截信,因此不许人提及上官泰的事,因此他也不知道京中现下情形如何了。
来福是跟惯了他的,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想了一下,便答道:“太子爷还是病着,卧床不起,不能协助皇上理政,如今一切事物皆有皇上还有丞相大人处理,内阁的几位参政大臣也很尽职尽责,朝中未乱,只是听闻皇上身子不大好,传言说是揪心太子爷的病所致,太子爷是越太医诊治的,如今已然醒了,只是还不能起来,身子虚弱的很,越太医还要照料皇太孙的身子,每日往来宫中别院,很是辛苦,只是皇太孙身子素昔也弱,这次出痘只怕是凶多吉少。”
“凶多吉少这话,是谁说的?是越太医说的吗?他是怎么跟太后和皇上说皇太孙还有太子爷的病的?”
之后还有~
闭门躲懒不见客
闭门躲懒不见客 夏侯懿听完来福的话,沉沉问了出声。
来福愣了一下,才道:“越太医没有这么说,只是京城里都是这么传言的,说皇太孙年纪小,只怕抗不过去,越太医与皇上还有太后说的是他尽力医治,但是皇上给他下了严令,若是治不好皇太孙,就要越太医提头来见,至于太子爷,皇上和太后都未有严令给越太医,瞧着那个意思,好似皇上和太后心里已经知道太子爷其实……其实也不能长命百岁的。”
太子爷保不住,总要将皇太孙保住,不然的话,太子之位只怕要落入别人手里的,太后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而皇上只怕也不想看到。
夏侯懿应了一声,转眸看着窦雅采,窦雅采站在那里闷声不语,只要越子耀处理得当,皇太孙是不会有事的,那个小孩子要扛过去容易,却也不容易,她现在不能出去,也只是白担心罢了,原本命由天定,若是皇太孙定要死,皇上能迁怒的也只有越子耀和服侍皇太孙的众人了。
她是决计不能看着越子耀去死的,当即拧眉,心里头已经下定了决心,若上官桀真的要了越子耀的性命,她就拿丹书铁契去救越子耀的性命,这样一来,他也就不必无辜枉死了。
夏侯懿见她不说话,眸光一暗,他答应过她不会让越子耀去死,若越子耀真的因此有事,他也不会白白看着他送死的,虽然他不喜欢越子耀,但大丈夫言而有信,为了她,她也是会遵守承诺的。
来福见两个人都不说话,他站在廊下也瞧不见门内的情形,只想着夏侯懿还问他京中情形,他顿了一顿,又道:“太子爷病势沉沉,不适宜大婚劳碌,所以与吴家二小姐的大婚不得不延后了,且之后的日子还未定下来。太后想让太子爷成亲冲喜,丞相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皇上不肯,说太子爷病着,请医调治就是了,冲的哪门子喜呢,就是不肯让吴家二小姐在太子爷病中嫁过来。”
“嗯,本王知道了。”
夏侯懿沉沉应了一声,太子婚期延后,正如他所愿,上官桀身子不好,吴佑添便没了依靠,太/子/党如今只怕人人自危,又要开始担心上官泰究竟能保这储君之位多久了吧?
如今朝中上下只怕人心个个不安,唯独他悠闲自在的很,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圣水国历来是武将不预政事,打仗的便只管打仗去,朝中政事自有参政内阁大臣及丞相六部主理,他经营数年,从小卒成了大将军,取代了沐尚武成了圣水国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后来因为战功赫赫被封为瑞王,无战事时,也就不领大将军之衔,但好歹已经是个王爷,十年经营,也早在暗中有了自己的势力,且多年积累,自己的旧部也早已稳若磐石,可说现在军中的人,大多数都是信服他的。15461627
只是,他单单要谋夺江山帝位,靠军功显然是不够的,或许发动政/变,然后带着人攻进京城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不想那样,何况那样得到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又有何意义?
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不是他想要的,如今虽未至民不聊生的境地,但是老百姓勉强还能安稳度日,他得了江山还是要治理江山的,何须要伤民生民本呢?
而且他想要的,只是上官家的覆灭,并不是这江山百姓跟着覆灭,所以他最终要控制的是朝廷,而非发动军中哗/变逼上官桀就范。
他苦心经营,接近上官泰,取得上官泰的信任,算计谋划,总算是谋算了那甄选官员名单的差事,这事儿虽不大,却是干预政事的好时机,他在名单上加了几个他的人,别人自然也看不出来,人数不多,上官泰也不会在意的,何况这几个人也确实为官清廉,就算上官桀派人去查,也查不出这几个人与他之间的干系。
如今他在上官泰跟前得宠,太后要保住上官泰,还是要倚重他们夫妇,上官桀想稳住朝堂,一样也不能对他动手,所以他如今在朝中,也总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了,说是不预政事,但实则上,哪一样政事他能不参与呢?只怕上官桀都要他参详一二的吧。
“吩咐下去,小世子出痘,府中闭门谢客,本王自今日起不见任何人,谁来了都无需通传,一概不见,府中诸人都各自安守本分,不许人炒豆煎豆,行了,你自去罢,有事本再让京墨去唤你来。”
外头来福应了一声便走了,夏侯懿微微扯起薄唇,朝堂会因为太子皇太孙病重而重新乱起来的,这储君之争会愈演愈烈,他索性就隔岸观火好了,何必去淌这档子浑水?
窦雅采会躲懒,难道他就不会么?
这期间,上门来找他的人定然很多,他自是不能这般沉不住气的,他这边静静的没有反应,才是表明他根本不在意,也是不慌张的意思,也好叫上官桀知道,他是绝没有二心的,因此他才要在这个时候借夏侯沅出痘之事闭门谢客的,何况她也说了,自个儿身带病气,不能出去见客的。
窦雅采拿定主意之后,就进内室给夏侯沅喂药去了,隔着纱帘听见夏侯懿在外间给来福的吩咐,她也觉得很应该如此,倒是没有深猜夏侯懿的心思,但她也明白如今朝中局势严峻,皆是因为上官泰旧‘病’复发引起的,她本来就对此事有不同的想法,本就不愿意夹在其中,如今正好可以不搀和,她自然也是庆幸的。
夏侯沅醒来迷迷糊糊喝了药,复又沉沉睡去,原本孩子年纪小,精神不足,又喝了药,便是要多多休息的,因此窦雅采也不吵他,柔声细语哄了他几句,见他睡沉了,才拿了空着的药碗撩起纱帘从内室出